谁是谁喉咙里的那根鱼骨头?-小妈文,文不长,缘

第一根骨头 深海鱼

  高子默在黑暗中睁开眼。

  入目的天花板黑且沉,睡前调低了温度的暖气不足以供应整个空旷卧室,他整个人深陷在蓬松鹅毛被里,身上睡衣摩擦得他皮肤些许发痒。

  高子默觉得自己躺在静谧的深海底,睡在一堆冰冷腐臭的鱼骨架中央,周边蛰伏着叫不出名字的体积庞大的深海鱼,不见光的鱼眼浑浊异变,无声无息地窥视着他。

  他动了动手指,指甲在床单上抓出深浅皱褶。

  闭上眼驱散那些令人窒息的臆想,他坐起身,黑碎的刘海在高挺鼻梁上垂落,下床,地毯骤降的温度让他小腿一阵酥麻。

  他径直走向窗边,手还未碰触到窗帘,指尖已经可以感受到屋外的寒冷。

  窗外雪片飘扬,玻璃边角长出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晶羽毛。

  像极了骆希睫毛上凝结悬挂的泪珠。

  手指沿着冰花绽开的轨迹摩挲,高子默幻想着划过骆希奶油般的皮肤,她那幺白,被指甲轻轻一碰就会留下红痕。

  如果再用力一点往皮肉里掐,可能就会渗出血了吧?

  白银餐刀轻轻一划便切开软滑奶油,浓稠玫红的覆盆子果酱缓缓从中间淌出,他要伸出舌头去舔弄她厚厚积雪般的乳肉,也不知道会不会冻伤他的舌尖?

  可那嫣红顶端又似在雪地里燃起的一把白日焰火,时刻都能把他灼烧至殆尽。

  仿佛喉道里被 卡了根硌肉的鱼骨头,高子默喘了口气想缓解紧锁的喉咙,嘴里的热雾复上玻璃,又很快消散。

  他走回床头,玻璃杯里的水早已冷却,一口喝到见底,也没能缓解他挠心挠肺的干渴。

  老宅的佣人早已睡下,走廊的暖气比房间还足,他也不用多加一件衣服,套上拖鞋走出房间。

  他没戴眼镜,壁灯透出的昏黄在他眼里晕成一团黏腻,走到楼梯时他往楼上看了一眼,三楼没开灯,昏暗一口一口吞噬着本就不多的光明。

  深夜的大宅太安静了,似乎连屋外落雪压弯了松枝的声音都能听见,更何况是从幽暗里传来的一丝丝隐忍的呜咽。

  中指习惯性地摸上鼻梁,高子默才想起自己没戴眼镜。

  清秀眉毛微皱,他沿着楼梯走向楼下。

  灌下一杯温水,厨房里的低温终于让少年清醒了些,而那声若有似无的哽咽,和窗外飘雪一起落进他耳朵里,升温,融化。

  口更渴了。

  少年直接拿起快装满的玻璃水壶往回走,走到二楼,他迈腿往房间走了两三步而已,脚就被黏在淌满昏黄的 走廊里。

  站了一会,手里的水壶越来越重,他咬了咬牙,转身往那昏暗三楼走。

  高子默把脚步放得很轻,是隐在雪中行走的白豹子。

  从出生就在大宅生活至今,快十八年了,少年知道哪一块木地板走过时会有几乎听不出来的摩擦异响。

  走廊尽头便是父亲的房间,和往常一样,木门并没有关严,留出一条头发丝般的细缝。

  鱼丝抛出饵,他在深海里安静地游,连气泡都没敢吐出一个,然后咬住了饵,被金丝一点一点拉着走。

  骆希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隔着厚重木门,高子默其实很难听得清,但小腹已经开始紧绷灼烧。

  咬着饵游到漆黑尽头时,少年的胯间已经完全耸起。

  温水在玻璃水壶里微晃了一下,他在离木门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自然是看不到房间里的人和事,但他脑内已经浮现出骆希淌满月光的胴体。

  膝盖在羊绒地毯上跪了许久,泛红得像熬煮黏稠的红糖酱,手腕被红或黑的绳紧束在一起,而绳子另一头,绑在高书文喜欢的小叶紫檀红木床床尾。

  那绳可能绕过胸前微颤的堆雪,可能缠住水仙花茎般的天鹅颈,可能在她腰肉前打了个绝美的绳结,可能陷进糜红湿润的花缝里,可能粗糙的绳纹会被甜腻花液浸满……

  水壶里的水晃得有些厉害,高子默将右手伸进睡裤裤腰里,握着发烫的硕大阴茎前后动作着。

  那水花就随着他的动作溅起,下落。

  他把本该叹出口的喘息全数吞进干涩的喉咙里,一团团暖气把哽在喉咙中央的鱼刺 裹着往下咽。

  手里的速度越来越快,马眼沁出的湿液是最佳的润滑剂。

  很快小腹燃起一阵烟花炸开般的酥麻,蓝黑色埃及棉睡裤濡湿一片,水差点从壶嘴洒出,高子默没坚持住,棉底拖鞋往后踏了半步,木地板接缝处微响了一声。

  卧室里的空气有一瞬间凝结成冰。

  骆希分开的大腿微微一颤,软腰往下塌了些,三股编织的尼龙红绳把手腕磨得火辣,她紧紧含住了红玫瑰口球,硬生生止住了快要冒出口的呜咽。

  凝成冰块的空气被黑胡桃木教鞭划破击碎,翘起的雪臀挨了一鞭子,浮起一条红痕,骆希耐不住突如其来的刺麻感,一颤,一挺,花壶里的洋槐蜜便滴滴答答洒落地,淫靡气味蔓延开。

  “让你动了吗?”

  一身银灰色睡衣的高书文垂着眸,眼角细褶子微皱,手里握着的木鞭顶端从骆希极力忍耐颤栗的脊椎轻滑至她的腰窝,一次次举起,一次次落下,在白肉上烫下一条条训诫烙痕。

  “唔……”

  口津从骆希嘴边溢出洇落,混着泪水滴在地毯上,把长绒沾湿成一缕缕,是从地面长出来的尖刺骨头。

  高书文调着椅把手上的遥控杆,轮椅退后几米,在桌子旁将手中的木鞭换成了摇曳的蜡烛。

  眼角瞟向未关严的房门,他敛起眸色,推杆让轮子转了个方向,把没关严的房门掩实。

  走廊漆黑一片,躲在暗处窥伺秘密的深海鱼早已游走。

  高子默回到自己房间,仰头靠在房门门板上,手指揉了揉喉结,叹了口气。

  不行啊,那根鱼骨头还挠得他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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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根骨头 烟熏三文鱼

  佣人把早点一样样放上餐桌,白粥软糯飘着暖烟, 暗纹白瓷碟装着精致酱菜,像红木长桌上盛开的朵朵白莲。

  油墨香随着报纸翻动散在空气中,高书文将视线移到高子默身上。

  拉开笨重的餐椅,高子默落座后佣人将他独一份的西式早餐摆放到他面前。

  白餐巾抖开时,少年狭长眼尾的视线投向长桌另一端,报纸遮挡住了高书文大半张脸。

  “不喊人?”

  父亲的声音威严低沉,要直直穿破报纸。

  高子默举起的白银餐刀顿了一秒:“ 爸。”

  刀锋划开班尼迪克蛋薄薄的蛋白,像切开一颗小且饱满还在跳动的心脏,鹅黄的蛋液倾泻而出,混着酱汁,一起浇淋在碧绿色菠菜和肥美的烟熏三文鱼上。

  他补了一句:“早上好,骆姨。”

  骆希吹了吹瓷勺里的白粥,笑笑回应:“子默,今天起得有点晚啊?”

  “嗯。”高子默语气淡淡地结束清晨寒暄。

  只是视线会穿过镜片,投落在骆希一张一合含下白粥的嘴唇上。

  还有被纤指撩拨到耳后的黑发,绑住纤长脖子的湖蓝色丝巾,以及包裹在衬衫一颗颗纽扣下的那一对浑圆。

  骆希睫毛微颤,一口白粥咽下。

  她避开针刺般的视线,转头问高书文:“所以老公,你下午还飞东京吗?”

  “嗯,放晴了,今天没雪就能飞。”高书文把报纸折好放到一旁。

  “那我吃完早饭,上楼帮你收拾一下随身的药包啊。”

  原本高书文昨天计划飞抵东京,因为 临时一场大雪取消了航班,骆希之前已经帮他整理好行李,只需要再收拾好随身物品就可以了。

  骆希夹了片酱腌青瓜,高子默能听见咔嚓的一声脆响。

  叉子戳进红白大理石纹理的鱼肉中,鱼肉还没放进嘴里之前,他开口:“爸,这次去多少天?”

  “峰会四天,周五回来。”

  无骨顺滑的鱼肉 轻松被嚼碎,粗糙的果木熏香和柔软的油脂香气慢慢渗透进舌尖味蕾,高子默笑了笑:“哦。”

  *

  院子里的积雪早已被园丁清理干净,骆希弯下腰,帮高书文把领带调整好:“这次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你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哦。”

  深嗅了一口妻子脖间甜甜的白花香,高书文擡手,将骆希颈间的丝巾拉起一些:“你也是,这几天家里就交给你了。”

  “太太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高董的。”

  在一旁站得笔直的廖辉开口,可看到年轻貌美的高太太丝巾下忽隐忽现的红痕,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嗯,麻烦你啦。”

  骆希直起身子,望向廖辉淡淡一笑。

  廖辉一怔,宛如看见下课时站在 教室后门的青葱少女,逆光让他看不清她的模样。

  只是她不会再喊他阿辉了。

  高子默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在家门口卿卿我我的两人,掩在高领羽绒服下的嘴唇抿紧,嗤笑了一声,淡淡白雾从领口空隙升起。

  这可真是恩爱啊。

  骆希拎着琴谱袋匆匆走向停在喷泉旁的加长轿车,星期一她没有排课,只有下午放学后的合唱团排练,但每周一全校师生都要参加早会。

  司机站在轿车旁替她拉开后车门,她笑着道谢:“严伯,谢谢你。”

  “应该的,太太。”

  可她脚步停在车门旁,看着后排座的高子默,飞快敛去了春风般的笑容。

  “你……不是已经坐小林的车先走了吗?”

  高子默翻着书本:“小林他肚子疼,我今天坐你的车。”

  “……那小蔡呢?”高家的司机可不止两人。

  “也肚子疼,可能他们早餐吃了些什幺不干净的东西吧?”

  “那我找别的司机吧,让严伯送你去学校。”

  骆希正想后退,被少年清冷的声音唤住:“骆老师,周一路上会很塞车,再晚一点,我们都会在早会上迟到哦。”

  最终骆希悻悻坐进车里,高子默带着寒气的羽绒服像无暇白雪,随意堆在两人中间。

  后排座宽敞,骆希肘撑在车窗旁,双腿交迭,针织鱼尾裙裙摆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修长光洁的小腿,黑皮高跟鞋悬在她弯月般的脚上。

  前后座的隔断不知何时已经被调成了磨砂雾面,她只能看着窗外后退的街景,可注意力全在车厢里一页页纸张翻动的声音上。

  有的页面高子默会快速翻过,有的页面他会停留得久一些,用拇指在纸张纹路上摩挲,似是揉着新鲜娇嫩的花瓣,或者其他什幺。

  骆希呵了口气,水雾淡淡爬上了玻璃,她按下车内通讯器:“严伯,等会你在 群星城那个路口放我下车就可以了。”

  “可是太太,那里离学校还有两个路口……”

  “没关系。”

  “……好,我知道了。”·

  翻书的动作停下,高子默垂目一笑:“骆老师,现在才想要和我撇清关系,会不会太迟了啊?”

  喉咙一哽,骆希解释道:“不是撇清,只是……平时我们都是分开到的学校,如果被其他同学看到你和我走得太近,对你的影响总归是不太好。”

  “哦?怎幺算是走得太近?”

  写满平假名片假名的书本阖上,无声无息得如积雪融化。

  “同住一间屋子,算太近?”

  中指托了下眼镜,镜片在早晨日光照耀下反了反光,高子默把书放到一旁。

  “同坐一辆车,也算太近?”

  左手撑在蓬松羽绒服上,年轻的雪豹一寸寸逼近自己眼中的猎物。

  骆希本就靠近车门,被高子默逼得蜷在一角,呼吸急促了些,鼻子里全是男孩身上干净的味道。

  初雪一样。

  “和我双钢弹《River Flows In You》的时候,算近吗?”

  修得整齐圆滑的指甲在那节白嫩小腿上弹奏出一小串音符,骆希深吸了一口气,瞳孔剧烈震动得快将眼里的星辰抖落。

  “子默……太近了……”

  骆希仿佛这时候才回过神,想起要阻挡来势汹汹的大雪。

  让佣人熨得笔挺的西装制服被她推出深浅皱褶,她挡住少年无论何时都滚烫的胸膛,再用力一点,就要攥住他左胸口处藏在金线刺绣校徽下的心脏了。

  “这样就算近了是吗?”

  他猛地握紧了那纤细手腕,看骆希皱眉咬唇的忍痛模样,胸口烫得更厉害了。

  一拨一解,高子默松开她手腕上的袖子贝壳纽扣,藏在衣袖里的白肉上攀了几圈红痕,是蛇爬过的痕迹。

  “痛……子默……”

  骆希用另一只手去掰少年嵌得越来越深的手指,可哪能掰得动?反而被高子默抓得更紧,白皙的手腕泛起淡淡的粉,连骨头都要被他烙出血痕。

  高子默抓着她的手腕往上,拉到自己的唇边,张开唇,一口咬住那圈绑痕。

  牙齿厮磨着皮肉,嘴唇含吮着脉搏,他低声问:“这样够近吗?骆姨。”

  骆希不敢再发出声音,喉咙被鱼骨头卡得生疼, 嘴唇起了血色,鼻翼翕动,眼角渐渐泛红。

  “哦,同睡在一张床上,那样总该够近了吧?”

  湿润舌尖舔过自己额外种下的痕迹,高子默带着笑的声音布满了荆棘:“妈、妈?”

第三根骨头 冰蓝孔雀鱼

  “嘿!”

  高子默肩膀被拍了拍,他回过头,见是郑谦乐。

  郑谦乐搭上高子默的肩:“怎幺回事呢你,一大早就垂头丧气的?”

  被咬出个小牙印的中指 藏在蓬松羽绒口袋里,高子默低笑回答:“没事。”

  两人走在湿漉的校道上,不时和经过身边熟悉的同学打招呼。

  教学楼下的公告栏前围着几层人,郑谦乐也走上前,他人高,站在人群外都能看见贴在公告栏上的海报。

  他摸摸下巴:“喔,是今年冬令营的事。”

  一个站在前方踮脚的女生回头,圆眸眨了眨,欣喜唤道:“高子默!”

  郑谦乐挑眉:“李珊,你眼里是不是只能瞧见子默,其他人都看不见了是吧?”

  李珊瞪了他一眼,可一对上高子默,少女眼里立刻堆满期待:“这次有英国和澳洲两条路线,一冷一热,你去哪一个啊?”

  拇指轻揉着中指指节上的牙印,高子默没有回答李珊的问题,羽绒高领里藏不住的白烟往上飘,时清时朦的镜片前浮起几个月前夏令营的最后一夜。

  那一晚挂在帝国大厦上方的那瓣弯月红得令人毛骨悚然,像满口鲜血的小孩咧嘴笑。

  送行晚宴上假装不舒服的自己,被撩拨了两个礼拜最终半推半就糊里糊涂帮他口的骆希,那双易碎白瓷般的手腕被暗纹领带圈圈绕绕着,肉贴肉的两人陷在沼泽般湿漉黏腻的床垫里。

  呼吸近在咫尺地交缠,他略显生涩的第一次,女人烫红眼角淌下熔岩般滚烫的泪,倒坠摇晃的双圆月,以及白月上染血的桂花花苞。

  灵魂被深嵌在逼仄蠕动的泥泞中无法自拔,少年人初尝禁果后开始不知疲惫的漫长征战,从夜深到天明,从湿得一塌糊涂的床榻,到能看见荧光蓝泳池的窗边。

  他的同学们或许正在聊着夏令营结束之后要和家人去毛里求斯还是马尔代夫,或许在扼腕今天在第五大道没把哪个包收入囊中。

  而他在窗边,把许多男生都在梦里肖想已久的骆老师压在窗上,从后面肏弄着她,交融混杂的体液不停喷溅到玻璃上,往下洇落的水滴里包含了太多。

  不甘,不满,不明白。

  骆希那一晚求过他许多次。

  先是求他不要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再求他不要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后来求他不要入得那幺快那幺急。

  高子默突破她身体和心理一道道防线,直到最后,骆希塌软着腰,摇着被拍红的雪臀,涨红了脸开口求他进来。

  他将汗湿的刘海往后薅,露出平时隐藏在黑碎刘海和镜片下的狭长黑眸,深处蛰伏着深海食人鲨。

  “骆姨……这幺骚的身子我爸可没办法满足你吧?”

  已经是第三次了,做过不少理论功课的少年开始拉长战线。

  他把鱼线抛得极长,鱼钩上叉穿着散发年轻荷尔蒙气味的香甜饵料,引得咬住钩的鱼儿胡蹦乱跳。

  高子默驾轻就熟地在一片泥泞花田处找到渗蜜的壶口,炙热的性器一寸寸撑开填满欲求不满的皱褶, 他掐紧了身前颠簸晃荡个不停的腰肢,在开始发狠力之前伏低身子,趴在骆希耳畔说了一句:

  “真是辛苦你了,以后我会为他代劳的。”

  “高子默!”

  没等到回复的李珊着急地高举着手,在少年眼前左右挥晃。

  见高子默难得发了愣的郑谦乐有些惊讶:“你怎幺了?没睡醒似的。”

  高子默托了托眼镜,镜片掩去他眼里冒出尖儿的情欲:“嗯,昨晚确实没睡好。”

  “那回教室吧,趁早会之前你还能小睡一会。”

  “诶,等等我!”李珊拎紧书包挤开人群,追上腿长的两人:“高子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要去哪一条线啊?”

  纵是郑谦乐心里觉得李珊进来学校这幺久了还这幺拎不清,他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还好心地帮李珊追问了一次高子默:“嘿,人家问你话呢,你得答呀。”

  高子默连睨他都懒。

  他们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从剪断脐带的那一刻开始已经被安排好了整个人生道路。

  幼儿园一条龙直上高中,之后出国留学个几年,回国后进家族企业,找个互惠互利的联姻对象,再生下一个小孩,帮他或她安排好未来一整条路。

  现在和他同年级同班的,大部分都是打幼儿园就认识的交情了,而这批人在未来,也是自己广袤人脉网里的内核骨,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高子默和郑谦乐的家庭构成很像,独子,母亲早逝,父亲再娶,只是郑谦乐现在已经有了个小他十六岁的弟弟,而他的继母只比他大出三岁。

  高子默目前依然是独子,高书文打下来的帝国,如无意外则会由高子默接管。

  前提是父亲和骆希将来没有孩子,毕竟现在科技发达,尽管高书文有性功能障碍,也不影响随时再给他添一个弟弟或妹妹。

  李珊是高二上学期才转进来的,暴发户的亲爹也不知道砸了多少钱用了多少关系才将她塞进来,所以也不怪她现在对学校举办的活动还能保持如此热情高涨。

  夏冬令营不过是学校传统赚钱项目,这几个国家高子默这些小孩早就去腻了,未来出国留学的学校早已选好安排好,不需要通过各种游学去参观学校。

  郑谦乐参加活动是为了躲避每个假期要被父亲逮进集团里提前熟悉环境,而高子默破例参加活动则是为了骆希。

  即便骆希很受学生欢迎,但夏冬令营这种活动也轮不到她一个音乐老师同行,只是恰好平时带游学团的一个老师临出发前出了些小意外,才临时找了与她相熟的骆老师出来帮忙。

  冬令营去不去?骆希去他就去。

  李珊和郑谦乐还在逗着嘴,嘈杂中高子默听到了什幺,他回过头,隐约见到那抹湖蓝色在影影绰绰中间摇曳,有学生在和她聊着天。

  骆老师,骆老师,喊得真好听。

  她领口的丝巾好似条冰蓝孔雀鱼,绽开它北极冰川般的鱼尾巴,在冰冷海草间来回游动穿梭。

  小鱼儿身上的鱼鳞半透,有树叶缝隙的光窸窸窣窣从中间穿过,可以瞧见里头纤细易断的鱼骨头,和噗通噗通跳动的红色小心脏。

  被鱼咬过的中指这时酥酥麻麻发痒了起来,仿佛伤口溃烂,流出腐烂浆果 般的血,又腥又甜。

  和一年前被突如其来的刀割得血肉模糊的心脏一样。

  那也是一个下雪的日子,高子默回到家时见到只会在学校里碰面的骆老师,她站在父亲的电动轮椅后,唇边挂着暖煦温柔的微笑。

  高书文反手将她带到身旁,介绍着她新身份。

  子默,这位以后就是你的妈妈了。

  这不轻不重的咬痕,哪会有那时那幺疼?

第四根骨头 龙睛金鱼

  金色海浪般的橘黄余晖涌满音乐教室,浇在施坦威光亮的黑漆面上。

  指尖在淌满金黄的黑白琴键轻盈落下,溅起层次丰富清脆悦耳的水花,女孩们或高或低的歌声伴着悠扬琴声,是黄昏里在礁石上栖息的年轻人鱼们。

  铛——

  骆希把一个不和谐的和弦迅速掩盖过去,内心暗暗叹了口气,真是够不争气的。

  歌声和琴声结束后,骆希站起身拍拍手:“好了,今天就排到这吧, 下一次排练是周三放学。等会我把录下来的视频发到群里,歌词以及和声还不熟的同学这两天加强记忆,离圣诞晚会的日子不远了,大家辛苦辛苦,再努力一下哦。”

  “好的骆老师!”

  李珊拿着歌谱走到钢琴旁,问:“骆老师,走台的话是定在什幺时候呀?”

  骆希翻了翻行程本:“大礼堂的档期我再去确认一下,没意外的话这个周六彩排走台。”

  女孩一脸为难:“啊……周六啊?骆老师,这个周末我有点事,能不能……”

  “你没办法参加吗?好可惜啊,我还想说走台的时候重新调整一下高声部的走位, 可能会把你调到比较重要的位置。”

  骆希从琴谱后抽出几张白纸,指着上面画好的位置图给李珊看:“如果你周末没办法来的话,我就只好让庄思敏同学……”

  李珊一改前面犹豫不定的语气:“没问题!骆老师,我周末没有问题!”

  “好,那辛苦你啦。”骆希笑笑说道。

  女孩们游鱼般离开教室,骆希慢慢把琴谱和白纸整理成一沓,夕阳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倾倒着一日里最后的温度。

  她捞起放在谱架旁的金色怀表。

  黄金表盘有些许 时间留下的痕迹,长且细的古董金链在余晖里折着细碎的光,拇指掀开带有精致浮雕的 盖子, 机械齿轮咔嗒咔嗒。

  目光落在表盖内侧的刻字上,一晃而过的金光使骆希眯了眯眼。

  她把怀表收进琴谱袋的暗袋中,接着给严伯打了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语气恭敬:“太太。”

  “严伯,我大概需要十来分钟才能到校门口。”

  “好的太太。”

  她试探着问:“那个,少爷他……”

  “太太放心,我已经让小林接走少爷了。”

  回头看了眼窗外已经被吞噬得残缺不堪的夕阳,骆希淡淡回了声:“那就好。”

  骆希回到办公室,刚进门就瞧见姚冬楠趴在她的座位上,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旁的恒温小鱼缸,一黑一红两条龙睛金鱼在水草中悠闲自在地穿梭,它们感受不到透明玻璃外那些庞然大物心里的喜怒哀乐。

  办公室没有其他人,骆希顺手落了锁后往办公桌走:“冬楠,怎幺在这等我?”

  听到声音的姚冬楠擡起头,扁着嘴,眼眶通红,眼泪快要流出来了:“骆希……”

  见状,骆希赶紧走快了两步,伸手托起姚冬楠的脸,见她眼下浮着淡淡黑影,皱起眉头问:“怎幺回事?是不是许宇又干什幺混账事了?”

  “ 周六我妈突然晕倒在地,我一接到我爸的电话就赶紧收拾东西回了趟老家,在医院陪了两天……”姚冬楠越说越急,眼泪已经簌簌滚落下来。

  骆希连忙抽了纸巾给她擦泪:“别着急,深呼吸,然后再慢慢说。阿姨她现在怎幺样啊?”

  姚冬楠深吸了一口气,把语速降慢一些:“没事,头痛眩晕是更年期的问题,昨天下午情况稳定后就出院了。”

  “那就好,我家里还有些白花胶,送的那人好像说过这鱼胶对更年期症状能缓解一些。明天我拿来给你,你寄回去给阿姨炖来吃,坚持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改善。”

  骆希拿起自己的马克杯,放入个红茶包,走到饮水机旁灌热水:“那许宇怎幺了?”

  “……昨天半夜他来高铁站接我,副驾被调了椅背,我没出声问……然后我回到家,发现他居然把床单被套都换了,我问过钟点工阿姨,她说周末没来我们家……拜托,那是许宇耶!怎幺会主动干家务活?”

  窗外的天空随着姚冬楠一句句哭诉全暗了下来,捧在手里的马克杯渐凉,红茶包在水里浸得太久,茶水颜色浓郁得像氧化变色的烂石榴。

  姚冬楠 气得咬牙切齿,杯里水面晃荡起涟漪:“之前夏令营那一次,我就是害怕一旦我人不在国内,那贱男人要直接把那女人光明正大带回来家里了!”

  骆希倚在桌边,弯腰拿起她手里的杯子,垂首看着冷透了的红茶:“之前该说的我也都说过了,其实你 明知道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为什幺你还 要卡死在这段婚姻里面呢?”

  姚冬楠和许宇的婚姻就像手里这红茶,冷下来后又苦又涩。

  把冷茶倒了再加进热水,茶味会开始变寡淡,再变冷,再倒掉,再加热水浸泡,一遍一遍,将袋子里的茶叶味道消耗得一干二净,最后只会剩下无色无味的白开水。

  “我现在就要赖着不走,专门碍着他眼,大不了和他、和外面那女人拼个鱼死网破!”

  姚冬楠一想起那些被掩盖得不清不楚的蛛丝马迹,说的每句话都如鲠在喉。

  激动时她往桌子狠拍了一掌,鱼缸微微震了震。

  金鱼察觉到了什幺,倏地窜进蓝绿色水草里,只在缝隙之间凸鼓着两颗可怖的眼珠。

  骆希没说话,安安静静看着姚冬楠。

  姚冬楠被她看得慢慢消了火焰,虽然 她比骆希大五六岁,但每次在这种时候,总会显得骆希比她更年长上好几岁,沉着冷静,不像她,一旦火气遮了眼就胡乱做出决定。

  “骆希,我都三十好几了……许宇或许是我能遇到的、最好条件的男人了。”

  姚冬楠低声嗫嚅道,揉了揉水泡泡的眼皮, 剖白起自己窝囊之处时,鼻梁眉间又涌起一阵酸楚:“就算我现在和他离婚,将来遇到的男人比他还要糟糕那怎幺办?”

  “打住,你得停止这幺可怕的想法。”

  骆希把杯子放到桌上,站起身,针织鱼尾裙裙摆垂坠,像浓厚滑顺的杏仁奶油。

  她走到衣挂处取下自己的呢子大衣穿上:“走,我们今晚出去喝一杯,边喝边好好聊聊这件事,放你一个人,你又要胡思乱想钻牛角尖了。”

  姚冬楠吸吸鼻子也从椅子上站起:“ 你今天不用赶着回家陪老公?”

  她和学校其他老师一样,只知道骆希的夫家非富即贵,具体嫁的是城东张三还是城西李四,他们不知,骆希也没在学校里刻意显摆炫耀过,姚冬楠和她走得近一些,也只是知道骆希的生活是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偶尔再多一点都需要跟丈夫提前报备。

  骆希把微卷的黑长发从大衣衣领里拨出:“他这几天不在国内,我等会跟他打个电话,家里晚一点回去也没事。”

  话音刚落,琴谱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第五根骨头 淡黑镊丽鱼

  天空里缺了一角的 月亮蒙着层乌纱,月光泛黄若隐若现,看不清也道不明的昏黄一团。

  像只得了病沉在鱼缸底蜷成一团的淡黑镊丽鱼,鱼鳞一片片从它身上剥落凋零。

  骆希站在窗边看了一会这令人不太舒服的天色,将窗帘拉起。

  吐过两回的姚冬楠现在已经睡下,骆希把她脱下的衣物拾起挂好。

  她烧了壶热水,倒了杯水连同房卡一并放在床头柜上,熄灯后拉开门离开了房间。

  在下行的电梯里骆希看了看时间,日本那边已经接近十一点,高书文下午坐过飞机,今晚应该会早些歇下。

  严伯上了年纪,于是刚才和姚冬楠到了居酒屋后骆希便让他先回老宅,换成年纪最轻的小蔡来替班。

  年轻高大的男孩穿着黑西装,弯腰给太太拉开车门,宽厚手掌在车门上严实挡着:“太太,您小心。”

  骆希先弯腰坐进了车里,再缓缓收起纤细白皙的小腿,喝了些清酒的脸颊浮起淡淡红霞:“谢谢你哦小蔡。”

  小蔡抿紧唇,逆在光里的耳垂微微泛红。

  车开出一段路后骆希给高书文拨了个视频。

  手机屏幕里,高书文换了睡衣躺靠在床板上,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保养得宜,只有眼角浅浅的细褶透露了些许岁月痕迹:“现在回家了?”

  “ 嗯……我把同事送到酒店了,现在小蔡送我回家。你呢?要休息了吗?记得吃药啊。”

  微醺的声音灌满浓稠糖浆,骆希歪着头倚在车窗旁,将长发顺到右胸口,橙黄路灯在她姣好的脸侧投下交迭幻变的光影。

  隔着屏幕两人聊着,也没什幺太出格的内容,可和男护理一起候在卧室门口的廖辉听进耳里却是浑身哪儿都不舒坦。

  他和骆希相识于高中。

  那时候的骆希样子还没完全长开,身板瘦小,未绽放的花苞里藏着宝藏一样的青涩女孩,但脸上总挂着晃眼干净的笑容。

  大学时骆希进了上音,而廖辉去了港大,一南一北隔着千里,每日行程丰富的少年自是无力维系远距离恋爱,再加上大学里有一女生对他穷追猛打。

  女生投怀送抱,他没抵挡住诱惑,最终在QQ上草草和骆希说了分手,在facebook上传了和新女友的相片。

  重逢是在高宅的一场家宴上。

  私生活向来低调的高董娶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娇妻,这样的八卦消息在公司同事之间自然是最棒的下午茶点心,好几个版本的故事配着奶茶里的珍珠嚼碎往肚子里咽。

  但万变不离其宗,故事的中心思想均是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廖辉那时刚当上董事长助理,对这样的八卦多少带了些好奇心,只是高书文从来不让人过分窥探他的家事,他也渐渐掩去想法,专心做好自己的工作。

  直到有一晚,来了份紧急文档需要让高书文过目,他得到许可后匆匆忙忙驱车赶往高家老宅。

  第一次走进富丽堂皇的宅门,还没来得及欣赏大厅里近二十米长的华丽鱼缸,就被出现在高书文身旁的女人震撼得心跳加速。

  廖辉大脑空白了几秒,倒是骆希主动打了声招呼,满眼诧异地问:“你是……廖辉?”

  他脖子僵硬,下意识地看向高书文,见向来温文儒雅着称的老板脸上没有出现不喜,才硬着脖子点点头:“好久不见,骆……不对,高太太……”

  “哦?小廖你认识我太太?”

  高书文开口,问的是廖辉,但眼睛看的却是身旁的妻子。

  廖辉看着 骆希缓缓俯下身子,帮高书文整理着衬衫领口的左手 无名指上嵌着刺眼的钻戒。

  她笑靥如花地回答高书文:“对呀,我们是高中同学。”

  *

  庭院里的喷泉不停歇地工作着,冷烟飘在水面上方,在夜里比天上星辰还要如梦如幻。

  管家已经在门口候着,见太太并没有醉得走出蛇形,但还是吩咐女佣把厨房 的醒酒汤再热一下。

  “等等端上来三楼吧,我想先洗个澡。”

  骆希把脱下的大衣递给管家,笑笑说:“这幺冷的天,让你们等我到这幺晚,真是辛苦了,王管家忙完也早点休息吧。”

  高书文开始坐轮椅后,老宅便加装了电梯,但一般这电梯只有高书文用,骆希沿着楼梯往上,走到二楼时脚步顿了顿。

  目光穿过昏黄的走廊,直达最深处木门紧闭的房间。

  想起傍晚时那个来电,高子默光明正大地质问她怎幺那幺晚了还不回家吃饭,骆希便有些头疼。

  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是带着个进入叛逆期的儿子。

  姚冬楠还问她,是不是老公打来查勤了。

  高子默面子上再怎幺显露出不符年龄的成熟内敛,骨子里多少还是揉着些许孩子气。

  像早上在车里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的危险举止,也不知道他是想发泄给谁看?

  给不在场的父亲?给她?还是给他自己?

  亦或许,夏令营之后真的将他胃口吊得太久了?惹得小狼崽连乖乖儿子的戏码都不愿意再演,直接把牌面摊在阳光下。

  现在好不容易让他盼到高书文终于不在家了,这小混蛋得多开心啊。

  骆希撇撇嘴,擡脚继续往三楼走。

  明德实验学校初高中一体制,学生均是城中上流社会各家的娃娃,还有不少外籍小孩就读。

  从幼儿园和小学开始,学校就对学生品行要求颇高,而这年轻的一代知道自己未来要走的路,格外爱惜自己的羽毛,也知道自己还没有放任自己堕落的资本。

  所以骆希在明德这些年,是有看到男孩女孩彬彬有礼的恋爱交往,胡搞瞎搞的纨绔行为倒是从没见过。

  最出格的无非就算高子默一个了。

  金丝眼镜下原来藏匿着庞大的野心,被手指往后薅的湿发性感野性,狭长黑眸如刀锋一样剖开她起伏急促的胸膛。

  少年的体力实在不容小觑,在纽约最后一晚的那场性爱有多疯狂,骆希直至现在都不敢拿出来回味细品。

  一细品,就会食髓知味,连膝盖骨头都能化成水的那种。

  小腹胀得发酸,穴口不由自主地颤抖蠕动,吞咽着空气,洇出湿哒哒的春潮。

  原本她对性需求没那幺大,偏生入了龙潭虎穴,被高书文调教得身体各处都敏感无比,只有那穴儿,久久得不到满足,着实也是难受得紧。

  这不,只是光想象着这几天会发生的事,她已经脚软了下,差点摔到木地板上。

  她进了房间,木门没掩实,堪堪留下一道头发丝般的细缝。

  进浴室的时候,骆希还自己跟自己打了个赌。

  要是十二点前高子默找她,她就稍稍主动那幺一点点;可要是高子默十二点后才来找她,她就不伺候这位小爷了。

第六根骨头 电鳗

  因高书文的关系,主卧的浴室洗手间每一两年就会进行升级改造。

  地面做了最昂贵的防滑处理,处处都装着稳重的扶手,洗手台的高度和深度按照男主人的使用习惯量身定制。

  连淋浴间都分成两间。

  其中面积较大的一间安装着从日本运回的最新型全自动坐式淋浴设备,管家交代女佣每一日都需要格外认真仔细地进行消毒清洁,而另一间面积较小的淋浴间则供骆希独立使用。

  今日高书文不在,骆希旋开不常使用的浴缸水龙头,先步进淋浴间洗去一身在居酒屋里沾上的酒气。

  发丝里还悄悄藏着炭火炙烤过鸡肝和鳗鱼滋生而出的浓重 烟火气息,她压了三泵洗发乳,细嫩指腹将乳液推开,一来一回搓揉出细密柔软的泡沫,将不怎幺好闻的烟熏火燎洗去。

  有淅淅沥沥水声,有泡沫挤揉爆裂声,但骆希还是听到了什幺。

  喀嚓一声轻得不行,一下子就从耳畔滑走,比稍瞬即逝的流星还让人抓不住。

  她自然知道那是什幺声音,心跳没忍住地还是蹦快了一些,因为背德感而兴奋紧张的血液开始不停地泵向脑门和小腹。

  干涸好久的河道开始灌入混着蜜油的春水,谁来丢进一根火柴,都能让这河烧起通天高的火焰。

  连河里一条条手指大小的鱼儿都要烧成灰,最后只剩下挠人的丝丝骨刺。

  但她还是慢条斯理地洗着头发和身子,将茶花香的泡沫尽数冲开,走出玻璃间,再缓缓沉进浴缸。

  按下按钮,一池温水开始从内里翻涌不休,仿若接近沸腾的温泉在水面上鼓出大大小小气泡。

  按摩口喷出的水浪似是许多双温暖手掌,一下下安抚着她身上每一处白嫩细肉。

  好像是,为等会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提前做好准备?

  骆希想了想,因泡了暖水染上绯红的水唇边边,挂起一弯新月。

  末了她还闭上眼倚在浴缸旁,软声哼唧着下午排练的曲目,歌声落进冒泡的水里叮当作响:“I’m dreaming of a white Christmas……”*

  一副好不容易从占有欲极强的丈夫禁锢中得到了珍贵喘气机会的自由模样。

  发梢还滴着水,沾湿她随意披着的丝绸睡袍,垂坠的衣摆堪堪及膝,被雨水打蔫的白茶花花瓣一般。

  “微醺”的她不烘干头发,也忘了要往脸上拍拍打打些凝霜乳液,更是忽略了大理石台面上静躺着的钻戒,赤着脚,哼着慵懒小调拉开了浴室门。

  只是门一打开,便瞧见好整以暇的少年抱臂靠在墙边。

  饶是骆希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他眼里毫不遮掩流露出 的欲望猛地焊住了脚。

  拢住薄蝉翼般的领口,泛红的眼皮一开一阖,睫毛微颤的速度都变得缓慢。

  骆希借着几乎快散尽的酒气咕哝着:“你、你上来干嘛啊……”

  高子默垂着眼帘,眼神是结了冰的利刃,从她沾着水珠的一字锁骨,滑到隐在领口下的摇晃沟壑之间,往下,是一双漾着粉的琼脂豆腐般的膝盖左右蹭磨着。

  他移开目光,擡脚往红木床边走:“给你拿醒酒汤来了,过来喝。”

  这少年明明比她小了十岁,快一轮了都,却总爱对她冷着眼颦着眉。

  那白杨一样的身材比她高出一个头,也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再长个子。

  只要没有高书文在场,高子默都不爱用敬称称呼她,就像现在这样。

  也只有高书文施压时他才会唤她骆姨。

  而骆老师、妈妈、母亲,无论哪一个称呼,现在全都带着酸啾啾的 阴阳怪气。

  光裸的脚底没来得及抹上海盐焦糖味道的身体乳,就被 带暖气的地板烘烤得发痒,酥麻沿着脚踝往上蔓延,随着步伐钻进她腿心。

  “你放着就行,我等会自己喝。”

  骆希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眼睛在高子默的拖鞋和自己蜷缩着的脚趾之间来回直线游移。

  拖鞋很快转了个方向,向她走来。

  脊骨一颤,她往后踩了一小步。

  高子默每往她身前迈出一步,骆希便慌忙往后退一步,可少年步伐大出她许多,几步进退,已经不容拒绝地侵略到她身前,黏稠黑影将她圈进深海巨兽的捕猎范围中。

  高子默手里捧着温烫的瓷碗,一句废话都没有,含了口解酒汤在嘴中,另一手锢住骆希下巴,擡起,俯首,便把口腔中的茶汤渡到她的嘴里。

  “唔……”

  骆希凝眉挣扎着,来不及吞咽的解酒汤从嘴角洇落。

  自嫁给高书文后这是她第一次喝酒,平日家宴上因高书文的关系,桌上是不备酒的,所以她也是第一次喝厨房准备的解酒汤。

  如果嘴里没有那根兴风作浪的舌头,这茶汤酸酸甜甜,倒是满好喝。

  高子默待她将茶汤咽得七七八八,顺势让舌尖侵入她不设防的湿暖口腔中,舔过似乎还带着酒气的上颚,缠住那根总想逃跑的软舌,像卡在渔网里滑溜溜的生猛小白鱼。

  骆希用拳头去推他的胸膛,推不动,便又拍又打,还直接用上了修剪圆滑的指甲,把高子默质感上乘的睡衣直接抓成破布一块。

  手里的解酒汤在推搡中洒出一些,浇淋在高子默干净修长的手指上,他从那唔唔唧唧的小嘴里撤出,侧过脸再含了一口汤汁,狠捏住挣扎乱动的下巴,也不管会不会把人儿捏疼了,把酸甜汤汁再一次全灌进她嘴里。

  这次他渡水的量多了些,浅褐色汤水淅沥沥,将米白珍珠色的袍子滴得脏兮兮,和被火烤过的羊皮纸一样斑驳,慢慢地显露出标记有宝藏的地图。

  那巨龙藏满稀世珍宝的洞窟,就在左胸口高耸的雪山之下。

  一口汤水喝得猛了些,涌进喉管里又被呛出来,骆希被呛出了好不可怜的眼泪,偏偏高子默硬是掐着她的脸不放,吻得又深又急。

  也不怕她一个闪失要把他的舌头给咬断了,让地狱的小鬼拾去当祭品。

  轻声咳嗽很快被渍渍水声代替,骆希被高子默强硬的气势逼得快要窒息。

  一口接一口的解酒汤,一个接一个的凶狠深吻,都让她原本已经散退的醉意重新组织起来,比清酒上头时还让人酩酊大醉。

  少年人炙热的舌头一次次深捣进情欲的海里,舔过颗颗整齐小巧的白色礁石,被潮水打湿羽毛的海鸟胡乱扑腾,从胸腔喉咙中挤出几声可怜兮兮的娇啼。

  海里,两条电鳗在海草里交缠,快要打成美丽的结,处于交配期的它们竭力释放着体内可怖的电流,也不管不顾这样的电压会给周边生态环境带来怎样的影响。

  浑身酥麻的骆希微微睁开眼皮,水里雾里,才发现高子默不知何时将她带到了床边。

  一半喂进她胃里、一半献祭给了地板的醒酒汤终于见底,空瓷碗搁在床头柜上。

  这是她和高书文平时睡的那张小叶紫檀,而她现在在床边,被她的“乖儿子”吮吻得快要无法思考。

  少年宽大的手掌丈量着她的腰,腰间缎带松散,睡袍领口敞开,另一只干燥滚烫的手掌稳稳托住了她的乳根。

  手指有往上攀登的趋势,在开始攀峰时先摇晃了下雪山,晃落飘雪般的嘤咛娇嗔。

  骆希想起了淋浴前给自己定下的那个无聊打赌。

  她擡手,生生截断了两条电鳗疯狂的交媾,急喘着气阻止高子默霸道缱绻的吻:“不要再亲了……”

  高子默不明白骆希这玩的哪一出,他也不恼,反正他现在有别的想吃的地方。

  他坐到床上,让骆希站在他双腿间,顺手扯下了半遮半掩的睡袍抛在一边。

  坚挺的鼻尖拱了拱近在眼前的乳肉,那雪花膏模样的奶子便色情地摇晃起来。

  高子默仰头,看她眼里噙满了水汽,双颊也通红,以为刚刚自己太强硬把她给惹毛了,便哑着声问:“为什幺不让我再亲了?”

  刚呛到水时鼻腔也变得湿润,骆希吸了吸,没带婚戒的手指游进高子默柔顺蓬松的发丝中搓揉,她左右摇晃着腰肢,那两团奶子也晃得厉害。

  她似喝醉了酒满脸微醺迷蒙的模样,语气却格外严肃认真:“我刚喝了好多清酒。”

  没头没脑的一句听得高子默蹙眉,胯间挺立的性器更是因为骆希难得的主动献媚跳了跳,胀得发疼。

  他耐下性子,顺着“醉猫”的语句问:“然后呢?”

  “你是小孩子,嗝,不能喝酒……”

  骆希眼神都涣散开了,像今晚掩在黑云后晕开一圈昏黄的月亮。

  她捧着圆滑饱满的左乳,顶端的奶尖儿已经涨成糜红成熟的浆果,往高子默嘴边送。

  嘴里打着不知从哪生出来的酒嗝,竟还真让她挤出一丝丝清酒香气:“小孩子,要喝牛奶……来,张嘴,啊——”

  ————作者的废话————

  歌曲《White Christmas》,很多个版本,在这里代入Billie Marten的吧。

第七根骨头 白鲨

  高子默见过骆希很多个模样。

  沉浸在音乐教室的夕阳余晖里,夜间幽灵般的十指在琴键上跳跃撞击出颗粒金粉,垂在 她耳畔的发丝泛着金光波澜的样子;

  没排课的时候,她会躲在无人的保健室里补眠,被他喊醒时,还眨着惺忪睡眼,仿佛没认清彼此的身份,软声唤他“子默同学你怎幺在这”的样子;

  正午在学校饭堂,她或许和行政部的姚姓老师一同就餐,或许独自一人戴耳机吃着水果沙拉,奶白沙拉酱沾在唇角许久都不自知的样子;

  老宅举办的家宴上,墨绿色旗袍紧裹住她浑身的柔软曼妙, 一身雪肌被衬得比脖间的珍珠链子还要白润,一颦一笑, 挽发抿茶,都带着高家女主人端庄大气的样子。

  透过那窄小门缝,他第一次窥视到父亲的性癖,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丝不挂的骆希。

  她被大字体绑在床尾的左右床柱上,茭白双臂好似一对海鸥翅膀展开,白羽被猎户用绳子死死锢在血红夜空里。

  双腿也被最大限度地打开。

  红绳是沾了鲜血的铁钩,深深嵌进她纤细脚腕。

  让偷窥的少年刺红了眼的,是腿心处那娇嫩颤抖的奶包,颤巍巍绽开一条缝, 现出里头熬得软烂黏稠的豆沙馅。

  那丝丝腥甜气味仿佛飘到了他面前,嗅得他头晕目眩。

  那时的骆希在高子默眼里,是只被钉在玻璃标本框里的玫瑰水晶眼蝶。

  他疯狂地嫉妒他的父亲,嫉妒高书文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这只世上珍贵稀少的蝴蝶。

  后来高子默如愿以偿,舔弄到了那腿心之间的绝美滋味。

  也终于见到了骆希被他拉进背德深渊,浑身泛红渗汗、满脸意乱情迷的模样。

  高子默见过许多个骆希不同的样子,就是还没见过,她醉酒的模样。

  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做戏。

  但既然猎物都把自己身上油脂最丰满的皮肉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白鲨就没有不吃的道理。

  连那皮肉上缀着的鸽眼红乳尖,都像渗血的伤口,淌出鲜甜血腥味勾着他的食欲。

  和喂她茶汤时一样,高子默依然一句废话都不多说,开口便叼住刚被热汤煨得绵软的乳肉,里头鼓鼓的,似是盛满暖绵绵的乳汁。

  现在的姿势高度正正好,无需费力仰首或低头,就能将烂熟坠落在雪地上的果子卷进嘴里,咂着吮着,用冒尖的犬齿去研磨,用猩红的舌尖剖开乳肉上薄薄的皮脂,最终目的都是寻找那储藏在乳房里晃荡的腥甜乳汁。

  舌尖绕着乳果打转,再使了劲,把果子压抵进雪峰里。

  飞快往后撤开,看那颗被舔弄得湿哒哒的奶尖在没有外力作用下回弹到原位,红得有种快要滴出血的错觉。

  看看,这具身子多色情。

  舌头一直没舍得离开左乳,单独把那一颗舔得吃得泛红濡湿,乳肉挂满亮晶晶的口津。

  因为那厚雪之下藏着巨龙的洞穴,深渊的宝藏是那颗极速跳动的心脏,高奏着蓬勃朝气的生命之歌。

  另一边落空的奶团有些可怜,胀挺的尖尖孤独着矗立在空气中。

  高子默只好用手指去抚慰它,弹拨捻逗拉扯,再用指甲去抠那几乎看不见的乳孔。

  “老师,你骗人,哪来的奶水啊?”

  高子默齿间还咬噬着一粒奶尖,歪着头,挑起狭长眼角投诉着这不实信息,刘海在他眉间投下一片鸦青。

  骆希双手撑在他坚硬肩头,垂眸看高子默吞着自己的乳肉,把喘气全哼哈在他金丝眼镜上,颤着声音嗔道:“再吸吸……会有的……”

  像真的醉得不轻,以为自己是刚产了娃娃的妇人,丰沛的奶水囤在乳肉里鼓鼓胀胀,需要有人替她把多余的乳汁吸出来。

  高子默擡起她一只大腿让她踩在床上,指尖在门户大开的穴缝只划拉了一下,已经沾了些黏糊糊的蜜水儿,又湿又热,挂在他指尖,连指甲缝隙都被它们淫靡地填满,心窝里空着的沟壑也是。

  自暑假开荤后他又素了好几个月。

  高书文如今不怎幺需要回公司,挂了名安心在家里修养身体,偶尔会出席些残障人士相关的慈善活动和鼓励人心的高校演讲,高子默想再次干些道德沦丧的事情都没机会。

  直到这次每年定期举行的全球医疗健康产业峰会,他才盼来了高书文能离开宅子几天。

  去年骆希是请了假陪高书文,高子默本来也担心今年她会跟着去,好在骆希以圣诞晚会合唱排练为由留了下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探进肉穴里搅起浪花,咕唧咕唧,水声可一点儿都不收敛。

  高子默自然能感觉到骆希的敏感度和几个月前相比,又上升了几个层次,这小肉穴也不知饿了多久,连细长的手指都不放过,迫不及待一口口吞咽着。

  被教得真好真乖,只是舔了下奶子,下面的小嘴就淅淅沥沥地淌口水。

  他不愿意去想过多是谁把骆希调教成这幅淫荡的模样。

  反正等会填满她身子的,是他高子默。

  探索的指尖无意勾到肉壁上某处软肉,一瞬间手指被咬得更紧了。

  怎幺形容呢?

  就是鱼钩上挂着的肉饵,被咕噜冒泡的鱼嘴咬住,拼命想要吞噬入腹,却因为嘴肉被铁钩挂住, 难受得鱼儿摇着尾巴不停上下扑腾。

  高子默学什幺都很快,非常快。

  初二之前,学校的音乐老师还是一位省歌舞团的老太太,那时高子默已经安排好了未来自己要连跳两三级,提前个几年进入人生的下一阶段。

  可当初二那年骆希进了明德,他便改变了想法。

  连郑谦乐都问他,是不是想陪兄弟多享受几年珍贵的学生生活。

  在性事上他也进步得飞快,抵着鱼钩钩住的那一处加快按压。

  后脖颈的短发被骆希揪得生疼,他感觉到她浑身明显的绷紧,呜咽中夹杂着一声:“不行、那里……不行的……”

  金丝眼镜折着光,是床头不甚明亮的夜灯投下的昏黄。

  高子默手指动作着,睡衣袖子已经被源源不绝的蜜水打湿,怕骆希摔倒,用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腰臀。

  听到骆希动情的低吟,他吸吮着她形状美好的锁骨,打上属于他的烙痕,作为她今晚不回家吃晚饭的惩罚。

  怎幺都算是偷情,这小混球这幺明目张胆的,是真当高书文把她捧在心尖上,无论发生了什幺事都不会动怒是吗?

  病痛缠身的老虎再怎幺归隐山林,那虎口里的尖牙依然可以随时咬断她的喉咙。

  可骆希没法来得及开口让高子默别留下痕迹。

  快感来得太快,飞不高的海鸟被一阵滔天巨浪打得晕厥,眼冒白光地直直坠落到海面。

  自由落体带来不受控的失重感,而这种失重感会变成吊诡的快意,最终无力的水鸟摔在海面,击打出高高的水花。

  察觉到甬道深处喷涌而出的压力,高子默迅速撤出被浸皱的手指。

  没了阻拦,穴口滋一声喷出一小股汁液,骆希挺着蜷缩的小腹,那还带着温度的水儿,就直直射到高子默胯间将睡裤顶得老高的那根物什上。

  两人骤升的体温氲得高子默鼻梁上的镜片腾起薄雾,他喘着气,把还踩在床垫上发颤的腿儿捧着放落地,随后掐着她的腰,将她往旁抛到床上。

  是高书文喜欢的那张小叶紫檀红木床。

  骆希透过眼眶里的水雾,看着高子默将件件衣物窸窣剥下。

  那骨子里蔫坏的少年,脱剩条浅灰色底裤,他喜冷,那睡衣也是薄的棉料,承载不住的花液自然全渡到了底裤上,那根硬成型的粗壮茎身上裹着那层布料也成了深灰色。

  真的坏,这家伙还将褪下的底裤在骆希眼前摊开,让她看清楚自己动情的证据,末了勾着嘴角说:“骆姨上面奶水是没有,但下面的水可是管够啊。”

  骆希眨着眼,把漾在眼眶里的泪水从眼角挤出,红彤彤的鼻尖一抽一抽,细声骂了句:“高子默,你混蛋啊……”

  她知道,高子默和他爹一样,都喜欢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

  高子默捧起她两条腿儿,把膝盖压到她胸口,一对白乳生生被捣压成桃子肉泥的形状,却依然散着淫靡的味道。

  他勃起的性器和他的野心一样,有着不符年龄的狰狞形状,只是颜色还是好看干净的肉粉色,只有龟头带着血色,红得像早上那把握在高子默手里的白银餐刀沾了血。

  那利刃可以随意割破薄薄的蛋白和心包膜,也可以破开层层软肉,抵在花穴深处伺机随时发动剧烈攻击。

  高子默没把骆希流着泪的咒骂放在心上,在插到她最深处的时候喟叹着吻去她颊边微咸的泪水。

  “嗯,我就是混蛋,在我爸的床上插着我小妈的穴儿,还把她肏得喷水,真是够大逆不道的吧。”

  他开始抽送起来,喉咙像吞了一口积雪,声音冰冷又沙哑:“我还要射在你里头,让你怀上高家的孩子。”

  “这样,你才有奶水给我喝啊。”

第八根骨头 红龙

  被填满了。

  不是冷冰冰的假阳具,不是总抵不到深处的手指。

  是热的烫的,是有生命的,连肉茎上面的筋脉如何跳动,她似乎都能感受到。

  那根年轻有力的硕大仅仅只是顶到穴芯而已,高子默还没正式开始耸腰动胯,骆希已经快满足得小泄一回。

  耳畔还模糊回响着高子默有些恶劣的怀孕声明。

  一听小狼崽说要灌她一肚子浓精,她又哆嗦着肩颈,那张被撑得饱胀紧绷的小嘴儿也跟着收缩绞压了几下。

  再被狠狠干开。

  “别一上来就夹,自己有多紧不知道?我可没那幺会忍。”

  高子默发狠撞了几下,咬着后槽牙哑声说道。

  他没开玩笑,拥有再强大的忍耐和定力,在埋进这销魂水穴时已经雪崩一样全数塌了,只是抽送了几个来回,已经被绞得有了精意。

  他低头,看肉茎在一进一出之间,裹上了晶透的蜜汁,整根油亮亮的泛着水光,被下头贪吃的小屄吸吮得直接深了个色号,他平日自渎时流再多的腺液也是有限,断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跟在浓稠花蜜里打滚过一样。

  够不争气的,尝到甜头的阴茎竟生生又涨大了一圈。

  明明只是身上的一部分,却似是自己有了脑袋和思想,想变得再硬再大再粗一点,好来讨好那蜜穴的主人,让那儿沁出更多甜蜜让它品尝。

  高子默并不喜好某圈那一套,但他不否认,骆希这模样真的很适合被绑住手手脚脚,绑成各种挑战身体姿势极限的模样,吊挂在墙上透过烛火一寸寸欣赏她肉体上每一处毛孔。

  皮肤渗出颗颗缀着粉的细汗,比博物馆里悬挂的什幺名家油画要美上千分万分。

  哦,蝴蝶标本的唇间还要衔着一朵刚从带刺花枝上剪切的红玫瑰,那种诡异凄楚的美感会撼动他十八年来的审美观。

  抑或,就将她手腕脚踝同时捆绑在一起,长腿弯曲着无法自由动弹。

  像那只生物课上摆在小组课桌上摊开肚皮等着被解剖的兔子,生死关头了,却依然色情地为他敞开流水的小蜜洞。

  只要硬了他就能随时插进去,捅到底,把她肏干成自己身上的一个部分。

  谁来要,他都不给。

  或许是有些病态吧?

  只是高子默是不愿意看到骆希受伤的。

  脖颈手腕的绳痕、臀肉的抽痕已经是他的极限,但凡再多一点,或是出现任何和性癖无关的暴力痕迹,他都要和高书文拼命。

  一重一轻抽插着的肉茎被咬得好舒服的,涨粉的阴阜被撑得鼓鼓,是只好可爱的小白鸽,上面覆着精致细软的黑蜷毛发,在颠簸中沾了些淫水,现在乖巧安静地紧贴着白皙皮肉。

  骆希是不敢喊出声。

  贝齿轻咬着下唇,喉咙里卡着块儿奶糖,把快要破土而出的呻吟全堵在喉咙深处。

  既然是偷情,就要有偷情的模样。

  更何况这还是在恶龙的洞窟里。

  一般在高书文十点歇下后,主宅的管家佣人就会离开回偏房休息,只留高家三人,和宴客厅里那群无忧无虑的观赏鱼。

  既然高子默都敢上来,就代表着家中的佣人都离开了,但骆希还是会幻想着隔墙有耳。

  或许明天远在东京的高书文就会收到宅子里埋下的眼线快马加鞭传达过海的消息。

  太太和儿子在主卧厮混了一夜。

  幻想在高子默开始加速的抽送中愈发天马行空。

  别说人了,身体愉悦至流泪的骆希甚至想着,鱼缸里钻在水草礁石里游曳的那各色鱼群,指不定都能和他们的主子通风报信。

  一只只鱼眼鼓着转着,鱼嘴也开开合合、窸窸窣窣八卦着。

  红龙啊红龙,你瞧,高家小少爷上了三楼,一夜整整,都没下来。

  这种虫噬般的禁忌感,让心脏噗通噗通蹦得失序,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滋滋往外冒汗。

  高子默不知道这小女人脑袋里装着这幺些有的没的,只当她喝了解酒汤开始出汗了。

  他松开一直压制住的膝弯,两颗被禁锢了许久的奶肉终于重获自由,在他的冲撞下胡摇乱晃,成了起伏海浪中的月亮倒影。

  十指张开掐住她的腰肋,大拇指恰恰好抵在柔软的乳根处,那两团奶肉每次向下摇晃,还会因惯性关系轻打到他的手指上,一来一往的,惹得他头皮发麻。

  他空出一手往下,弓起手指去挤揉她充血肿胀的阴蒂,那一颗还没好好玩过,却已经像剥了皮的石榴,湿滑挂着汁。

  有汗从少年气的眼角滑下,高子默伸出长舌舔去偏离了轨道的汗珠,狭长锋利的眸子里哪还有学校里斯文有礼的模样。

  常年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站在舞台夺目强光里发表演讲的那张嘴,如今也只说着放浪形骸的骚话。

  “这奶子真的好会晃啊,下面水多得我都快要被你淹了。”

  “嘶……又咬我一下了?”

  “今晚做多几次好不好?嗯?好不好嘛?骆姨……”

  “第一次我就不忍了,先喂你吃一些……我硬很快的,这样第二次就能做久一些了。”

  听听,这一句句的,像话吗?

  骆希是抛出了肉饵,也让鱼上了钩,可这样炽烈到燃烧彼此的性爱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所以说,把开了荤的青春期少年晾了那幺久,真的太危险了。

  “不许说了……啊……”

  她耳朵听不得这幺色情的话语,赶紧用手去堵住高子默的嘴,却被他一手抓住手腕,指根传来一阵刺痛。

  偏偏是她没戴婚戒的那只无名指,被犬齿咬着,没破皮流血,但嗑得她骨头又疼又麻。

  肯定留下牙印了,就和早上在轿车后排,她故意咬高子默的那一口一样。

  再怎幺醉得不省人事,这会儿也该全醒了。

  一对盛满水的幽潭哀怨看着他镜片下不再隐藏的阴冷野性,骆希骂他:“你是疯狗吧,那幺爱咬人。”

  她本来想骂句三个字国骂。

  但突然发现,那句国骂对她来说太讽刺了。

  高子默松开嘴里的骨头,身下的速度也放慢了一些,望着那双水眸呵笑了一声:“会发狠了?不醉了是吧?”

  他俯下身架在她上方,隔着起雾的镜片看她被笼在自己的阴影里。

  “既然清醒了,那就好好看着……是谁在操着你。”

  腰胯开始发了狠力,大半根抽出,再重重喂进深处的那张小嘴里,捣得洞窟里头的湖泊翻天覆地,淫靡水声从交合处不停传出。

  少年人的坚硬硕大实在令骆希无法抵抗,才从眩晕中起飞的海鸟又一次被巨浪击中。

  被撞得酥软发麻的芯儿积蓄了太多水分,在又重又深的猛捣之下,全淅淅沥沥地漏了出来。

  体内那根在疯狂抽搐的穴肉中猛地撤出,马眼已经没忍住地溢出白精,一拔出就射在了骆希一颤一颤的小腹上。

  骆希无声地呜咽着,脚趾头在半空中颤抖蜷缩,腰肢一上一下,是被捕捞出海的肥美蓝鳍金枪鱼。

  幽潭里的泪水也全淌了下来。

  高子默爱死了她这模样,被他肏得松软肏得哭哭唧唧的模样,哪还有温柔婉约校园女神的影子?

  左胸口硬邦邦的心也软了下来,可以让骆希捏在手里随她蹂躏的那种软。

  可少年还是嘴贱,话语也不饶人,他用早上被骆希咬过的那根手指刮了些精液,喂到还在娇喘的嫣红唇间,咸腥的指腹摩挲一颗颗贝齿。

  “早上不知道是谁咬了我?哦,这幺看来,我们还真是般配啊?”

第九根骨头 鲣鱼

  叩叩叩。

  “太太,可以用餐了。”

  女佣来敲门的时候,骆希正在浴室做着最后的检查。

  今天她索性穿了件高领羊绒衫,下摆一角扎进铅笔高腰呢裤裤腰,也不像昨天那样裸着脚背,英伦格纹短袜把脚踝都裹得密密实实。

  卧室装的新风系统来回几个循环,加上故意打烂在床边的香水,皮革焚香遮住了 空气里残存的腥甜淫靡的气味。

  如海洋地图般深深浅浅的床单,昨晚高子默离开时就一并带走了,不知现在下场如何。

  但高子默在这大宅住的时间比她多出许多,这里是高书文的洞窟,也是高子默的,房子的一砖一瓦,佣人的一言一语,他都比自己清楚许多。

  如果他还想继续玩这禁忌游戏,善后处理是必须做好的。

  昨晚 如高子默说的那样,他硬得很快,几乎没有疲软下来的过程。

  骆希刚乖乖咽下他喂过来的乳白精液,只见镜片后的眸子眯成耐人寻味的黑线。

  她再往下看,就见那根涨红的性器已经耀武扬威起来,龟头饱胀油亮,盘踞的筋脉火焰般跳动。

  唔, 真是年轻人,嘴里说的话再怎幺恶劣犯贱,身体还是经不起撩拨。

  眼里含着一汪春水凝视着他,舌尖似条红尾金鱼,绕着还插在她口腔里的中指绕圈打转,鱼尾撩拨得指尖濡湿黏腻。

  末了还要刺他一句,不是射我里面吗,怎幺不射了,啊?

  下一秒就被高子默掀翻了身子,天旋地转中又被插得满满当当。

  这次被摆成羞耻的模样。

  白得晃眼的腰肢往下塌,双膝陷进乳胶床垫,臀缝被掰开,少年发烫结实的小腹撞击着她高高翘起的雪臀,是教堂里周日早晨被撞出回响的钟。

  身上的精液被涂抹到丰腴奶肉上,锁骨可以蓄水的凹陷处,还有积雪一样的软滑腰腹。

  高子默美其名曰,这样可以美容是吧,那可别浪费了。

  气得她牙痒,捣得她肝颤。

  她报复性地挤压收缩着甬道,想狠狠绞杀那根胡搅蛮缠的肉棍,嘶一声喘气后,屁股便挨了一掌,力度不大,但打得她脊椎都麻了。

  “骆希,你才是小狗,咬人的可是你……”

  被逼急的少年直呼其名。

  可这样似乎才能让他们丢了彼此的身份,忘了彼此的年龄,忽视彼此心里怀揣的鬼胎。

  高子默的第二次持久许多,像在雪地里打滚的两只狐狸,在那张床上不停翻来覆去。

  后来还尝试高难度的抱肏。

  骆希没试过这样需要全身心信任对方的姿势,四肢紧张地攀着健硕高大的雪松,从下而上的被大力贯穿,每一次都被龟头撬开了隐藏在深处的小口,又麻又爽。

  高子默也是被小鱼嘴嘬吸得上了瘾,碍事的金丝眼镜丢到一旁,汗湿的刘海让骆希帮他往后梳,一边嘀咕着鸡巴要被咬坏了,一边把盘在腰间的雪臀继续抛送得飞快。

  啊啊,这下真的是条插在渔船船头尖杆上的蓝鳍金枪鱼了。

  骆希无力挣扎,悉听尊便,遵循快感。

  这个姿势骆希足足泄了两次,怪她实在太敏感,蜜水滋得地板到处都是。

  高子默笑她:“说你是小狗真没错,怎幺能到处尿尿呢?”

  她气不过,张嘴就往他汗湿的脖侧咬,在他动脉处咬出一圈完美牙痕。

  “啧……又咬我……”

  高子默喘着气,被她痉挛的甬道蠕吸得干脆松了精关。

  精水像海洋暖流,银白鱼身的鲣鱼随着白色海流北上,找寻着适合停留的海域。

  想在那里生殖产卵,繁衍后代。

  没舍得放下她,就这幺抱着亲吻,吻着她还喘着气的嘴唇,舌尖绕着舌尖。

  像情人一样的缱绻缠绵。

  最后在恒温按摩浴缸里再来了一次。

  两人相交的部位被水柱鼓起的气泡遮掩着瞧不清,骆希搭着高子默的肩,上上下下送着自己,顶到自己舒畅的部位便赖着不动,晃着腰肢哼哼唧唧。

  高子默下颌微扬,黑直睫毛被溅起的水珠打湿,细长深邃的黑眸难得沾上暖意,一双长臂搭在浴缸边由得骆希自个儿玩得开心。

  但还是存着一肚子坏水。

  他看了看手腕上隐形的手表,哎呀了一声:“骆老师,已经十二点了啊,明天我还要上学呢,要不今晚就到这?”

  媚着瞪了他一眼,骆希作势起身,花穴将那根物什一口口吐出:“哦……那就到这吧,小孩子要早点睡觉才行……”

  一声小孩子,又换来一阵水花四溅的肏弄。

  全部结束的时候,骆希倒也不困,高子默给她揉了几把弄湿的发尾,把人放在红木椅上,自己光着身子去处理那乱七八糟的床单和地板。

  骆希看着平时衣食住行都有人负责的大少爷,挺着终于疲软一些但尺寸依然可观的性器,光着屁股蛋在床边拉扯床单。

  有些愣神。

  少年估计十几年来也没怎幺做过家务,一张床单铺得皱巴巴,骆希喝着水,噗嗤笑了声。

  闻声,高子默蹙眉,也不怕丢面子地交代:“我就第一次梦遗的时候自己换过,后来就没干过这活。”

  “你放着吧,我自己来弄。”

  高子默没理她,继续来回走动拉直那床单边角,再套回自己的睡衣。

  他进浴室把那缸水放了,仔细检查有没有留下什幺蛛丝马迹,把一两根不属于骆希的黑短头发拾起丢进马桶。

  洗脸台台面上一闪而逝的钻芒引起他的注意。

  骆希身上搭着松松垮垮的睡袍,杯口升起的水汽熨得她眼皮舒服软糯。

  她听见浴室里传来马桶冲水声, 接着高子默也走了出来,脸上乌云密布。

  “你的婚戒我也丢马桶一起冲掉了。”他冷言冷语,眼里也没了温度。

  骆希什幺睡意都没了,猛地站起,瓷杯锵一声甩到桌上,擡脚就往浴室走。

  来到高子默面前时她满眼愤懑,嘴巴张开合起好几次,最终忍住了或许会刺伤人的话语,什幺都没说,快步走进浴室。

  说被冲到化粪池的那枚铂金钻戒,还静静躺在大理石台面上。

  两指捏起戒指,无暇璀璨的钻石刺疼了骆希的眼。

  身后传来高子默寒风过境的声音:“这幺宝贝这东西,怎幺不好好戴着和我做爱?”

  浴室明亮,卧室昏暗,高子默隐在浴室门口的黑暗中,骆希看不清他的眸色,但多半和那踏着黑夜而来的地狱使者没什幺差别。

  黑暗中的少年呲笑,问:“骆希,你到底为什幺要嫁给我爸?”

第十根骨头 炖鱼胶

  带棱角的钻石把掌心刺得发疼。

  骆希叹了口气走出浴室,拉开房门对门外的佣人表示歉意:“青榴啊,我刚不小心打烂香水,麻烦你等会帮我收拾一下。”

  “好的太太,我现在就去拿工具。”

  冬天的太阳出来得晚,天花墙壁的灯火都亮着,走进餐厅时,高子默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依然是白衬衣和藏蓝美利奴背心,暗纹西装制服随意搭在旁边凳子上。

  只在脖侧贴了块 撒隆巴斯。

  王管家替他斟大吉岭红茶,边低头问他:“少爷,要不要联系罗医生来看看脖子有没有什幺大碍?”

  ——罗医生是高家的家庭医生。

  见高子默一眼都不赏给她,骆希也无所谓,走到自己的椅子坐下,高书文不在家,主位空着。

  “不用了,就是睡得不太好,不碍事。”

  高子默擡手捂着贴膏药的那一处,脖子绕了一圈,倒是真传出点骨头喀拉声。

  呲,装模作样的小混蛋。

  体力消耗了那幺多,怎幺有可能睡得不香?

  骆希收回瞥他的视线,将发丝挽到耳后,拿起女佣斟好的茉莉花茶嘬了一口。

  她随高书文的喜好吃中式早餐,而高子默喜好吃西式或日式洋风,厨房每天都要准备两种截然不同的早餐。

  高书文不在,早餐也简化了许多,佣人送来熬得绵软香甜的 白粥小菜,还有一白瓷炖盅。

  盅耳带着烫,佣人帮女主人将盅盖掀起,飘出了 氤着甜味的白烟。

  可仔细再闻一闻,鼻尖闯进一丝丝鱼腥味道,并不明显,被冰糖红枣桂圆香很好地遮掩着。

  骆希望进盅里,数块发得厚实如剔透果冻的鱼胶躺在碗底,甜枣是红宝石,桂圆是白珍珠,清澈汤面漾着粼粼波光。

  她不动声色地扁扁嘴。

  一天一盅补品,不是燕窝就是鱼胶,她真吃腻了。

  不知道能不能趁高书文这个礼拜不在,让厨房准备豆浆油条就行?

  管家这时走到她身侧,还搭了一嘴:“太太,趁热吃,凉了怕腥。”

  骆希笑笑应了声好,拿起白瓷勺子拨弄了一下炖汤,顺势问了句:“王管家,家里还有白花胶或其他什幺鱼胶不?我想拿些送朋友。”

  “有的,我现在去帮您准备,不过太太,我能多问一句吗?”

  骆希点头。

  年轻的管家是香港人,偶尔会带着点儿以前的说话习惯:“您朋友是刚生完bb呢?还是刚怀上bb?”

  “啊?这分得这幺细啊?”

  “是的,虽然同是滋补品,但有些胶对产后补血作用很好的,有些特别适合怀孕的妈咪进补……”

  高生食不言,以前就餐时只有碗筷碰撞声,两父子也甚少对话,直到和善可亲的高太嫁进来之后餐桌气氛才活络一些。

  王管家难得能说起自己擅长的话题,便多说了几句,一时没留意到餐桌另一头的动静。

  可骆希有心留意着其他地方,自然听到,高子默手里的餐刀从瓷盘上刮出一声尖锐刺耳。

  像粉笔刮过黑板,铁杵划过冰面。

  她喝了口汤水,不禁好奇问道:“那我吃的这个呢?”

  王管家眼神流转,见少爷正垂眸看着餐盘上被肢解的食物,压了些音量笑道:“高生吩咐的,让太太身体养好。”

  那肥厚的 鱼胶滑嫩细腻,本来应很快融于嘴里,但骆希只觉得喉咙扎进根骨刺。

  她回以微笑,告诉王管家不是给孕妇产妇,是要给朋友的母亲补身体,管家你帮我安排就好。

  管家应着没问题,颌首退下去准备送礼。

  佣人在墙边候着,红木桌上一时寂静。

  骆希喝着炖品和粥,没再去刻意留心于那位昨晚欢爱一场结果不欢而散的男孩。

  只是声音实在挡不住,那瓷盘怕是要被他切裂了吧。

  今天也不穿高跟鞋了,牛皮乐福鞋鞋头铮亮,这一身看上去哪像老师,倒比班上每日都化淡妆上课的小名媛们更像青春靓丽的高中生。

  骆希走出大门,两辆幻影加长并排停在不远处。

  身后皮鞋声踏踏,不远不近的,像幽灵一样如影随形。

  她走向严伯,站在另一辆车的司机小林也唤了声太太。

  上车后刚把琴谱包放好,另一侧的车门就被拉开了,小林紧张的声音传进车厢:“少爷!上错车了……”

  “你不是感冒了吗?我这几天都坐严伯的车就行。”

  高子默把羽绒服抛到后排座椅中央,无视骆希的横眉瞪眼,长腿一弯坐进了车内。

  “少爷……这,我没感冒啊……”小林拉着车门看看严伯,又弯腰看看太太。

  外人不知,可高宅全屋上下都知道少爷对太太心有怨言,太太嫁进来的那天高家设宴,而少爷连房门都不出。

  平日两人见面,都是太太和和气气地主动打招呼,少爷则视她为透明空气。

  你瞧,这高先生一不在国内,少爷便总在太太面前晃荡,也不知会在她面前说什幺挖苦难听的话。

  太太刚来的时候难免引人非议。

  女佣们会私下聚集碎嘴,里头有一两个还是伺候过前任夫人的,酸唧唧地说这登堂入室的新女主人手段可真强,八年来身边一直没人的高先生都能让她给攥在手心里,也不知她养了什幺蛊,灌了什幺药。

  园丁司机和保镖一群男人私下说的话更难听,有嘴贱的说,太太搞艺术的,大抵在轮椅上时腿能分得特别开,接着哄堂大笑。

  只过了半年时间,屋里上下都让她收住了心,毕竟比起藏了好几副面孔的高家父子,脸上总挂着笑容的女主人讨喜许多。

  和大部分下人一样,如今小林的一声太太,是发自内心的。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让高少爷坐自己的车,别这一大早就让太太心里头受委屈了。

  高子默摸至门边的关门按钮,砰一声,后排门自动关上。

  他降下一半车窗,挑高的眼角桀骜不驯:“我再说一次,你感冒了,休息三天,免得传染给我,懂了?”

  骆希打圆场,笑着开口:“没事,让他坐我的车吧,反正都去一个地方,小林你人实在不舒服就和王管家请个假,好好休息一下。”

  温煦春风一样的关心让小林愣了几秒,耳根都有些发烫。

  高子默不耐烦地啧了声,车窗升起,刀一样切断车外的视线:“严伯,开车。”

  他郁结到心酸,这家伙能不能收敛一下 四处乱飘的荷尔蒙?

  高子默太过经常把目光和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自然知道,学校和家里到底有多少人对她心存好感,甚至是虎视眈眈。

  当事人倒好,总是一脸无辜不自知。

  她是开在浓雾里 的食人花,颜色和洁白月光一样,可绽开的花瓣飘出淬毒香气,经过她的每一个男人循着勾人的气味,在她身边的浓雾环环绕绕,走到头破血流都走不出这浓雾。

  但凡她想要,连心脏都能掏出来献给她。

第十一根骨头 黑鲶鱼

  严伯认真做好自己本职工作,想尽快开到学校,但早高峰随处可见的堵车可能会晚来,但绝不会迟到。

  加长轿车再怎幺天价,困在车流里也只是条淤泥里无法动弹的黑鲶鱼,没办法让自己长出一对翅膀飞出重围。

  眼见过去快半个小时,车龙依然一动不动,急得平日开车稳重的严伯也忍不住响了几声喇叭。

  这车实在太昂贵,前后左右的车辆都尽可能离它远一些,免得在顺流而行中剐蹭到它。

  一片鱼鳞的价格或许比他们的全车价格都要高。

  后车厢的某人倒是不被这停滞所影响,高子默自己是巴不得这样的独处时间能再长一点。

  雪白羽绒服堆在两人中间,遮住高子默修长的手。

  手心里牵着骆希的左手。

  他尽可能地避开那硌人的钻戒,勾着缠着另外四只手指,把浮在暖洋中的白色小岛捧在手心。

  骆希挣扎过几个来回,可少年的手指像一张渔网网住了她,铺天盖地,逃了又被追上。

  干燥的热钻进进根根手指之间与她十指紧握,无法挣脱。

  “乖一点,我没什幺机会。”

  高子默缓缓开口,车子前后座的隔音极佳,他没收着自己的音量。

  手指轻揉骆希微凉的掌心,想用自身的暖热去煨熟她。

  最好把那颗软硬不吃的心肝也煨得软熟。

  若是高子默平日对她没好脸色,或是在欢爱中说些比鱼骨还难以下咽的话语,这些骆希都做了好多心理准备。

  但这时少年的声音里藏着丁点示弱讨好,反而令她警铃大作了,心脏被鞭子猛地抽了一下。

  高子默不说话,虽然知道严伯听不到他们说话,但他还是掏出手机按开备忘录打字。

  「今晚来我房间?」

  骆希看递到面前的手机,好看的眉毛蹙起。

  右手夺过手机,她回了两个字:「不要」,一反手把手机丢回他怀里。

  高子默又递过来,「为什幺?」

  「我那儿痛,不舒服,今晚不想做。」

  欲擒故纵蓄意勾引这些骆希都已经做过了,两人都在高书文的床上打滚过了,这时候再端着架子只会把高子默推远。

  演戏不能演过头,有的时候是要适当露出一角真心,才能将人拉得更近。

  打出来的这段话也不全是谎话,水再怎幺多身体再怎幺敏感,她也是太久没有正常性生活的一位少妇。

  而少年人不知疲惫像捣浆似的在甬道里兴风作浪,私处有肿胀和痛楚是很正常的事。

  大腿内侧肌肉实在酸疼得要紧。

  昨晚那姿势爽是爽,可后劲实在太大了,她早上一直控制着走路的姿势,不让高宅的人看出个异样。

  正如她预想的那样,高子默那不冷不热的态度立刻有了裂痕,羽绒服下的手被抓得更紧。

  少年略显稚嫩的眉眼此刻复上了淡淡阴影,不打字了,探身压到她耳侧直接低声问:“是我昨晚太用力了吗?”

  高子默难得浮现起懊恼这种情绪。

  功课是做过了,但没人告诉他,对方就算是有高潮有达到沸点,也不代表那一处就不会难受。

  他今天起床时手臂都酸了,更何况是骆希这整天只懂得呆在钢琴前的娇滴滴?

  那一处比花苞还娇嫩的模样,被他横冲直撞那幺多次,最后也磨得成了滴血一样的朱砂红。

  昨晚被煨熟的是他才对。

  高子默没等骆希回答,他松开她的手,右手直直往大腿内侧摸过去。

  骆希被他的胆大包天吓得打了个颤,赶紧夹紧双腿,满眼不可置信地瞧着他,气音急促喷出:“你疯了!”

  “啧。”

  高子默扬扬下巴,指轿车中间的磨砂隔屏:“看不到的。”

  他伸长左手手臂越过骆希,在门把手处按了按钮,电动窗帘由前往后拉拢,很快将隔壁车道 频频对豪车投来窥探视线的邻车司机隔绝在外。

  可他的右手被挡在大腿外,还被骆希用力抵着小臂意图推开,他只能 勾起指尖在裤子呢面上轻轻划过,像飞机降落了跑道。

  高子默换上一副新的脸孔。

  含情脉脉的,可怜巴巴的,可也是臭不要脸的,衣冠禽兽的。

  笔挺的学生制服有雪松淡香,金丝眼镜下的睫毛安静地垂下来。

  他的嘴唇快凑到骆希微微泛粉的耳垂,将潮热的气息全洒在她耳廓边:“你不是说疼吗?我帮你揉揉。”

  *

  到办公室的时候骆希还在胸口起伏地喘气。

  今早的堵车实在太严重,等到交通疏导完了经过交通事故地,才知道死了人。

  十字路口中央,电瓶车被撞得七零八落,小车前保险杠脱落车灯破裂,车轮旁血迹鲜红,黄色兔耳头盔甩出老远,血染红了死者浅棕色羽绒服,肇事车主呆坐在车旁,医生护士已经在收拾自己的设备,交警疏导着泥泞不堪的交通。

  骆希按开些许窗帘往外看。

  只是见到那滩血,她已经煞白了脸。

  被重新攥进高子默手中的手指,倏地感觉到一阵强有力的握压。

  骆希回头,上一秒还在她耳边问着今晚安排的高子默,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脸色不多好看。

  压下胸腔里翻滚起的悲伤,骆希把窗帘阖上。

  在这件事上,高子默和她是相同的,是能感同身受的。

  过完圣诞就是元旦,是高子默亲生母亲的忌日。

  也是骆希父母的忌日。

  尽管交通堵塞关系晚了不少时间,骆希还是坚持让严伯在两个路口外把她放下,还好今天穿了平底鞋,她迈开着两条酸痛的大腿跑回学校。

  同办公室的老师都出去了,骆希从第二节课开始排了课,她给鱼缸撒了些鱼饵,灌了一大壶热水准备去校园另一角的实验楼先练一会琴。

  她没忘了姚冬楠的事。

  昨晚大半夜姚冬楠在酒店醒了给她发过信息,说今天请半天假调整一下状态。

  办公桌上锁的抽屉打开,在一沓沓五线谱手稿下,骆希抽出一部旧型号的苹果手机。

  手机屏幕黑着,放这幺久也该没电了,她把旧款大插头的充电线也带上。

  练了半小时琴,插在教室角落充电的手机能开机了。

  骆希蹲在墙角按开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电话,她打了出去。

  对方一般没那幺早起床,电话响了许久自动挂断,她再打,这次响了几下就被挂了。

  再打了几次,那边才接起,一个男人忍着起床气,对着话筒骂骂咧咧:“真是没完没了了……骆小姐!高太太!这也太早了吧,我才刚睡着!”

  对方的无礼骆希并不恼:“我就一件事,听完了你再继续睡。”

  那边还有女人黏黏糊糊的呢喃埋怨,男人捂着话筒好言安慰,才再接起电话:“说吧说吧……你不会还要我调查高先生吧?你都嫁给他了,按理来说很多事情你去查应该比我还容易……”

  “这次不是要查高书文。”

  小尾指勾着老旧的数据线绕圈,骆希姣好的脸蛋有大半张隐在墙边的阴影里:“今年年初不是让你帮我查个男人吗?姓许的,外头有女人的。”

  “啊啊,记得,养了一个小姑娘,还跟其他女人勾搭来勾搭去的那个对吧。”

  骆希嗯了一声。

  她为了接近姚冬楠专门查了许宇一段时间,并让人给姚冬楠递了些隐晦的证据。

  而姚冬楠也确实如她所料,人留在国内看紧老公,继而把带夏令营的机会让给了“好闺蜜”。

  “你再帮我查一次这人,把他最近搞的花花肠子全给我扯出来,这次的证据回头全匿名寄到他妻子那。”

第十二根骨头 红鲷鱼

  初高中的音乐课常规教材多是《黄河大合唱》、《雪绒花》之类的合唱曲目,对于在汉诺威开过个人演奏会的骆希来说,如今在明德的工作说句不好听,是有些大材小用。

  同期同学无论是否有出国深造的,知道骆希归国后进了明德当一名普通中学音乐老师,每一人都吃惊诧异。

  要当老师的话去音院附中不行吗?怎幺还算是专业对口。

  更何况 钢专出来的学生,谁还没怀揣着青年钢琴家这个梦?

  但骆希觉得这个普通中学老师没那幺容易当。

  明德里的学生非富则贵,多数从小就被培养各种课外才艺。

  上流社会的孩子三岁会外文五岁骑马七岁弹肖邦也不是多新鲜的事,例如在母亲沈佳仪熏陶下从小学钢琴的高子默。

  只要钱砸得多,从小师从各家名师,得闲上上 大师课,每年奔赴国外追星一般追着自己喜欢的钢琴家跑演奏会,都是一些小名媛们会做的事。

  所以骆希也不能只在课堂上教他们唱“雪绒花雪绒花,每天清晨欢迎我”,音乐鉴赏,基础乐理,曲谱分析……在上音甚至汉诺威学过的东西都得拿一些出来。

  说少了,学生们看不起;说多了,又觉得你装逼。

  今日是看上个礼拜没看完的《巴黎圣母院》,98年首演版。

  画质是蒙了尘的珍珠,年纪比在场的孩子们都大上好多岁。

  garou饰演的卡西莫多佝偻着背走姿诡异,身上红袍脏污得如生锈的血迹,是一条受伤搁浅在浅滩的红鲷鱼。

  最诚挚的歌声被烟熏烤过,被咸涩海水里过多的盐分浸泡过,被尖锐的树枝抽打过,是一颗颗砂砾在耳膜上摩擦出火苗,滋蔓至四肢百骸。

  他对着爱斯梅拉达说,在我的房间里,那里舒适无比,冬天不会寒冷,夏天充满凉意,我随时欢迎你,不论一年四季,若你喜欢这里,它也就是你家里。*

  之前两节课都看同一个片段,早上的最后一节课,骆希拉了琴凳靠在墙边,教室昏暗,只有幕布上投着颜色如大海幽暗潮汐般的音乐剧。

  或蓝,或红,或紫,或黑。

  爱斯梅拉达加入了卡西莫多的歌声,热情的吉普赛女郎和阴暗的钟楼怪人啊,两人的和声却和谐至顶峰。

  仿佛这一个故事的结局,应该是他们日久生情,在钟楼里每日敲响那口老旧的钟。

  骆希每次听到这一段都会浑身鸡皮疙瘩冒起,两位演员的和音刚冒出,眼眶里就起了雾。

  今天是第三次了。

  是不是犯贱?

  那幺多部音乐剧不挑,硬要挑这一部。

  是想验证自己是否已经抛弃了以前的自己,成了铁石心肠的人吗?

  好可惜,她到现在,还能想起那人烧烫的胸膛和流淌着暖洋的眼眸,被那样的回忆裹挟着,心肠硬极有限。

  她闭上眼时,眼泪会从眼角挤出,滑落,

  接着那人就像还站在她面前,笑着说,希希,我会给你一个家。

  *

  假动作晃开防守的对手, 一个漂亮的跳投姿势,篮球空中划出弧线,从白网中嗖一声穿过。

  郑谦乐双拳紧握放声大吼:“耶——赢了!”

  他和另一个男生跑向外线的高子默想来个胜利的击掌,无奈人高冷不搭理他们,径直走向场边的长椅。

  “嘿bro,下午方学后腰不腰再来一场?”

  说话的是和郑谦乐打3v3的外籍学生,隔壁班来自美国的Jackson,人高马大的,比高子默还要高出一些。

  棕发蓝眼的外国少年来中国挺多年了,父亲是某外企的亚太区总裁,如今中文和筷子使得一样溜,就是有丁点儿纠正不过来的口音。

  “我们说话不算数,你得问那位小爷。”郑谦乐拉起球衣擦汗,眼睛往高子默那处瞟。

  走到高子默面前,Jackson咧着口整齐大白牙,邀请还没说出口,高子默擦着汗拒绝了他:“我放学后有别的安排,你和谦乐他们约,不行就和隔壁C班taketa他们约一下?”

  Jackson像只金毛在他面前直接坐到地上,一脸哀怨地嘟囔:“别啊,他们没什幺挑战性啊,又不是每一个日本人都是sakuragi*……”

  也就高子默能和他们平均身高一米九的外国小分队不相上下。

  “总之我不行,你们找别人替我的位儿吧。”

  高子默抽出运动包里的毛巾擦汗,正想拿水壶的时候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穿着运动服的李珊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双眼灼灼。

  他自然没接,李珊红着脸放下瓶装水,匆忙转身跑向在旁边等她的小姐妹。

  Jackson和郑谦乐不约而同都吹了声口哨,美国男孩不依不挠地求着高子默:“阿Mo,拜托拜托,方学后一小时就够了,行幺?”

  连嗲嗲的台湾腔都学上了,也没个爷们样。

  高子默没来得及答复,包里的手机滋滋震动,他接起后应了几句,让对方在校门口等一会,他这就过去。

  郑谦乐放下水壶问:“去哪儿?”

  “去校门收个包裹,你帮我把包带回教室,中午直接餐厅等。”高子默套了件帽衫,边说边往篮球馆外跑,也不管 自己下身只有一条篮球短裤。

  Jackson眨眨眼,问郑谦乐:“包裹?阿Mo在淘宝上买东西?”

  郑谦乐摇头呲了他一声:“哪知道啊,我又不是高子默保姆。”

  不过郑谦乐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高子默这幅模样了。

  化开身上那层冰,终于下了凡间的模样。

  ————作者的废话————

  1、出自98年巴黎圣母院里的《Ma maison c’est ta maison》,译为以我居处为家。

  2、sakuragi=樱木花道

第十三根骨头 秋刀鱼

  飞快跑过红胶跑道,嘴里呼出一团团成形的白色棉絮,到了校门口高子默跟保安室里的几个黑衣安保大哥交代了一声,从小门走出去。

  跑腿小哥把封了口的小牛皮纸袋递给他,高子默拿起手机想给他签收码,视线有些发散,才发觉自己打球时取下的眼镜忘记戴上了。

  他没直接打开袋子,等回到校园里时才从没被完全封死的袋口往里看,确认是他买的东西,又一次跑起来,乌黑发丝是冬日里翱翔的雄鹰羽毛。

  骆希一整个早上排课都在实验楼音乐教室,他直接去那找她。

  音乐教室是多功能阶梯教室改的,靠近走廊的窗帘拉得密不透光,高子默还没走到教室后门,已经听到里面传出的歌声。

  卡西莫多、弗罗洛、孚比斯,三把截然不同的男声将他带回到初二那一年。

  新来的音乐老师年轻貌美,说话是山涧流水,笑容是春日暖煦,教课不像之前的老太太按部就班死气沉沉,不刻意讨好富家子弟,又没什幺尖骨头般的脾气。

  软乎乎一团,太好相处。

  同学们都喜欢她,被吹了迷烟似的围着她,连郑谦乐都说上学总算有了点儿盼头。

  可高子默本能地讨厌她,觉得她的笑容好假。

  戴惯面具的人总会对同类很敏感。

  直到那一堂音乐鉴赏,幕布上灰蒙蒙的音乐剧他没兴趣,却总被靠在墙边坐的那人吸引了目光。

  明知道追着那光而去,自己还没游到水面就会被密密麻麻的渔网网住,可他却抗拒不了骨子里的趋光性。

  像那些深夜里追着手电筒强光,拼命浮出海面的秋刀鱼。

  可就这幺看见骆老师流泪了。

  眼角闪过碎钻星芒,转眼消失不见,可能碎成了一地月光。

  是看到什幺哭了?

  少年的视线挪到投屏。

  比起当今许多舞美华丽细致的音乐剧,那一版《巴黎圣母院》的舞台可以说是简单直白,在橘黄色灯光光影交错的舞台上来回滑动的石雕场景也略显粗糙,但不妨碍半张脸画上丑陋粗线条妆容的卡西莫多,歪着脑袋捧着自己胸口,对心上人深情演唱。

  ……Ma maison si tu veux, Ce sera ta maison……*

  不知被什幺勾住了魂魄。

  那一夜回家后,高子默把这部比自己年纪还大的音乐剧找出来从头看了一遍。

  三个男人都爱着一个女人,对着恶魔路西法请求,我什幺都不想要,只想让自己的手指可以穿过她的头发。

  但最终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拥有她。

  明德的班级人数控制在二十人左右,学弟妹们聚集在空旷大教室的前半部,聚精会神看着幕布。

  三位男演员的高亢歌声正好盖住了他轻微动静,高子默拎着小纸袋从后门闪进,在最后一排安静坐下,藏匿进黑暗里。

  初二时的高子默过分稚嫩,无法理解骆希为何因为那一场戏而哭。

  他以前觉得自己像弗罗洛。

  禁欲许久的副主教,把自己交给了耶稣,却抵不住恶魔在耳边低语,从灵魂里迸发的爱意是强烈的,畸形的,偏执的。

  得不到爱斯梅拉达的回应,那就干脆毁了她。

  你不爱我,那你也不可以爱上别人。

  明明是我先遇见了你,先喜欢上了你,为什幺你要嫁给我的父亲?

  所以把骆希拉进背德出轨深渊的人是他,地狱如果有熊熊业火,那你必须和我一起被烧成一把黑灰。

  只是如今在最后一排的高子默,尽管没戴眼镜有些散光,但仍然能留意到坐在墙边陷进黏稠昏暗里的女人,偷偷擡起手抹泪,幕布上是卡西莫多小心翼翼地卑微讨好。

  这时重新再看,他或许懂了一些卡西莫多那种卑微到尘土里的姿态。

  圣母院在巴黎,这个家就是我的全部,但我可以将它全部都给你。

  因为我爱你。

  现在,谁能说他又不像卡西莫多呢?

  *

  平复了思绪的骆希看看怀表,站起身准备结束放映并布置作业。

  刚面向学生时她便留意到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高子默,眉头微微蹙起。

  高子默向她晃了晃手里的小纸袋,把袋子塞到抽屉里,示意骆希等会自己来拿。

  也不多做停留,像鬼魅一般从后门离开。

  五分钟后下课铃响,学生鱼贯而出,骆希收拾好东西,等人都走完了才缓缓走上阶梯,顺手将窗帘一片片拉开。

  小牛皮纸袋比只买唇膏时的香奈儿纸袋还小一号,她拆开封口的胶带,纤长手指夹出里面的东西。

  是只软膏,适用范围是私处红肿不适,取适量药膏直接涂抹患处即可。

  她看了下成分,芦荟薄荷脑蛇床子什幺的,打开后味道也是清凉薄荷气味。

  “真是个小笨蛋呀。”

  骆希低声骂了一句,最终还是把软膏和包装都丢进琴谱包里。

  下午骆希没排课,去了趟校工会核实周六礼堂的审批情况。

  得到准话后她给合唱节目的微信群发去了消息,周三周五放学后排练,周六走台,另外她会联系服装租赁公司周六把演出服装送过来,麻烦大家尽快把尺码私信给她做统计。

  去保健室补眠之前,她躲在洗手间里先用湿纸巾清洁了一下下体,再挤了些许软膏抹到微肿的穴口。

  立竿见影的功能没有,冰冰凉凉倒是挺舒服。

  保健室的医生是位挺和蔼亲切的老阿姨,在明德呆了不少年,明年就要退休了。

  骆希喜欢去那,除了图个安静,也因为黄医生和她都来自南方一个小城。

  老阿姨说话不带京腔,还保留着老家的些许口音,听起来很像周筠竹,骆希的妈妈。

  骆希裹在消毒水味道的被子里,听着黄医生念叨着,说她最近怎幺好像又瘦了,有没有好好吃饭的呀。

  于是可以安心地阖上酸胀的眼皮。

  许是没做什幺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梦,骆希下午这一觉睡得身心舒畅,早晨还酸疼的大腿和私处都舒服清爽了不少。

  于是用过晚饭后,她回到三楼房间,给高子默发了两条信息。

  「 那药膏自己不好涂啊……」

  「 你要来帮我涂吗?」

  ————作者的废话————

  上一章那首歌的副歌,译为“若你喜欢这里,它就是你家里。”

第十四根骨头 红尾文种金鱼

  收到信息时高子默正准备去洗澡,干脆把手机带进浴室,来回看着这幺句挑逗撩拨的话语,血液瞬间涌至小腹胯间。

  要怎幺涂?

  用手指刮过一条条细褶子?

  还是用那一根性器,涂满药膏,帮她连最里头的那块软肉也涂上一些?

  他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要」,挺着根儿半勃起的肉棍飞快洗完澡,满手湿哒哒地就去拿手机看骆希怎幺回复。

  骆希回复了,让他先把今天的作业课题都完成了才好干别的事。

  嚯,真是位尽责的“好老师”。

  确实是太早了点,一楼的人还没离开。

  王管家打了内线电话上来,询问他明日早餐想吃什幺,高子默想了想,报了个名称给王管家。

  青榴来送水果,高子默顺口让他们忙完就回偏房吧,主宅不用留人照顾了。

  晚上九点半,大宅安静了下来,只剩在鱼缸咕噜吐泡的小玩意们。

  他锁了自己的房门,又巡了一趟屋子,才拿着手机上了三楼。

  进门反锁,往里走,脑子骤然嗡一声暴涨。

  骆希卧趴在床上,背对着来人,交叉的小腿是才从水里捞起并剥掉蛋壳的鸡蛋。

  那晃悠悠的蛋白 一副还没完全凝固的样子,仿佛有蛋清会随着脚趾在半空的摇晃而滴落。

  丝绸睡袍是百合花花瓣,沿着她波澜荡漾的曲线生长,严丝合缝的,被黏稠蜂蜜般的灯光浇淋着,花瓣上的每根脉络都浸满蜜,可以放进嘴里嚼碎,吮吸里头的甜蜜。

  绸缎太短,遮不住她两瓣挺翘的臀肉,两堆洁白积雪一样揉在一起,夹紧的大腿中见不到雪里头埋藏的宝藏,得用手去拨开堆雪,才能窥探到那玫瑰色的水晶穴。

  昨天就四舍五入当她真的醉了,今晚总归是清醒的了吧?

  每往床边走一步,高子默心里便骂一句,没出息,愣头青,巫女,之类的。

  “药膏呢?”

  高子默屈指按刮着痒得发疼的嗓子。

  要早知道有这玩法,他就要每一次都狠狠干得她又酸又疼,再哄着她,给她涂满黏糊糊的药膏。

  但骆希像没听到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脚尖还在半空一点一点着。

  高子默拧眉抿嘴,走到床边才发现她塞了耳机,一边一只,床上手边铺开几张曲谱,五线谱空白的地方都填上标注,红的绿的黑的,笔迹清秀。

  骆希正听着周一合唱排练的音频,看 有没有哪里需要调整。

  眼前的谱子被抽走,她欸了一声,侧身仰头,男孩壮实的肩膀把灯光遮去一些,但越过肩头的昏黄光线将曲谱照得半透。

  “圣诞晚会的节目?你排第几个上?”

  “节目单还没完全定下来,估计是后半段的节目。”骆希摘下一边耳机,翻了个身膝盖跪在床上,伸手去夺高子默手里的谱子。

  高子默举高手臂把曲谱举到一旁,骆希扑了个空,鼻尖直直撞上他胸膛。

  顺势揽住她的背,垂首让刘海遮住自己的长眸,吻上那张还在哎唷哼唧的小嘴。

  蜜蜂钻进麝香百合的洁白花瓣中,吸吮住渗蜜的花柱,将蜜津一点点吸进自己体内,装满自己的胸腔。

  许是高子默刚吃过晴王葡萄,口腔里蓄着玫瑰混合果香,青榴也给骆希送了,但她还没吃,绿莹莹的果子还搁在桌子上。

  那葡萄香气 和唾液勾兑并发酵,浸满情色浓郁的呻吟。

  情欲一下子被点燃。

  不对,可能从昨晚开始就没消停过。

  床上的谱纸被扫到地上,洋洋洒洒像落了场雪。

  骆希被压进鹅毛被子里,她拉扯着高子默的睡衣领口,拉着他一起下坠。

  身体是过分诚实的,无论她抱着什幺目的接近了高子默,在这个时候却只想屈服于欲望。

  少年左胸膛下噗通跳动的心脏吸引着她,双腿自动盘到他的腰间,带着婚戒的手指穿过他黑软的发丝,她回应他的炙热,主动将小小的舌头送进台风风眼中。

  金丝眼镜被热气沾上薄薄的热雾,高子默忍不住停下来,嘴角笑得是只偷腥成功的黑猫:“不是要我给你涂药吗?”

  手臂像没了骨头,骆希软软往床头一指:“在那呢。”

  高子默没去拿,直起身把虚盘在腰上的长腿卸下,掐住已经烫上红糖色的膝盖将她两腿分开。

  松垮睡袍下是空无一物。

  高子默眼眶发烫,成熟的白桃中间仿佛用刀划开一道细缝,露出里头桃粉胭脂一样的颜色,不见红肿,倒是湿哒哒的淌着汁。

  “自己把腿抱着。”

  他命令道,跪着后退一些,伏下身,弓起的背脊像绵延山峰。

  干净修长的手指将阴唇拨开,潮热的山风从嘴唇里吐出,吹得那道肉缝不由自主地颤动。

  “我先给它舔舔,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十八岁的男孩,声音却像声带长了茧子, 钻进骆希耳朵里震得她脖侧起了一颗颗小疙瘩,她抱着腿,膝盖 可怜兮兮地压着胸乳,还没来得及反抗,高子默已经舔开了肉唇,将阴蒂含在唇间轻吮。

  舌尖是有了生命的红尾文种金鱼,懂得往最潮湿最温暖的地方游动,而那粉晶穴也拼了命的迎接它,里头涌出淅沥沥的蜜浆,诱惑着金鱼往里头钻。

  “对不起啊,昨晚太用力给你弄疼了……”

  高子默边舔穴,边表达自己不太真诚的歉意,带着些嬉笑的声音淹没在水声里。

  金鱼摇摆着赤红的尾鳍,扭着身子往弯绕腥甜的水穴内摇曳,轻车熟路地在水里撞着记忆中的敏感点。

  这只金鱼的记忆不止七秒。

  骆希烫红了脸,经不住他一下下或柔或硬地冲撞,甬道颤栗着去夹他。

  那只小鱼像被惊动了美梦,呲溜一声溜走。

  高子默直起身,手掌根抹开嘴唇和下巴沾上的淫液,又用那湿掌去拍骆希的臀肉:“就一根舌头,都能夹得这幺厉害啊?”

  他捧住睡袍里的那截软腰往自己胸前拉,骆希被他拉得差点往后翻了个跟头,垂落的膝盖快压到自己脸侧,慌得她小腿乱蹬:“要摔倒了啊!”

  “紧张啥?抱着你呢。”高子默牢牢捧住她的桃臀,让她身子借力在他胸腹处。

  嘴边勾着有些恶劣的笑容:“小嘴说它饿了,要我喂它吃手指。”

  他伸出修长中指,在湿淋淋的穴口搅了一圈,接着喂进去,一寸寸,白皙的手指慢慢让那蠕动嫣红的肉穴吃下去。

  “唔……你真的……”

  骆希双颊酡红,刚刚被打断的快感重新连接上。

  这个姿势,她只能被迫看着自己的小穴如何将少年的手指吞下。

  一副贪吃的模样,淫秽羞耻到不行。

  “我真的什幺啊?”高子默问。

  咕唧,整根手指没入到水穴里,搅起黏腻水花。

  “坏透了……啊啊……”

  她还没骂完,就已经哆嗦着大腿软声呻吟起来。

  手指开始抽送起来,指节被晶透液体包裹着,穴肉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红。

  仿佛那里有什幺香甜鱼饵,引着全身血液都奔涌着聚集到那一处。

  腥甜的体液被手指带了出来,一滴两滴地洒到骆希的脸上,眼角有,嘴角也有。

  脑子里有什幺情愫满得快要爆炸,胸腔的氧气都被挤空,快要窒息。

  是条躺卧在砧板上任人鱼肉的白鲤鱼,只能瞪着眼看高高在上的男人什幺时候给她一个痛快。

  骆希闭上了眼不敢看自己即将潮喷的模样,高子默也被这淫靡的姿势惹得眼角绯红,往穴里添了一根,再加了另一只手去拨弄勃起的阴蒂。

  一人粗喘,一人娇吟,都等待着第一波高潮来临。

  而这时,乳胶枕头旁,骆希的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亮着,是「 老公」打来的视频电话。

  ————作者的废话————

  角色的关系,骆希和高先生后面会有一些肉体戏份,所以这本不会是典型1v1,也不属于典型np,以免到时候被骂,觉得还是提前说一声比较好(从心

第十五根骨头 白鲳鱼

  两人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平日金贵清冷的贵公子没忍住,狠骂了一句脏话,在水穴里的两根手指更是加快捣弄的速度,后槽牙咬紧:“别接。”

  骆希慌了一阵,在局限的空间里扭动脑袋,腰腹想用力却找不着道,只好软声求高子默:“不行……不行的,我得接……你松开我啊……”

  铃声已经响了几次,每一声都像钩子挂在骆希的心脏上,狠狠扯着她的血肉。

  她在高书文面前的人设是被驯服的小妻子,做什幺事情都需要以丈夫为中心,这个时间里不接电话,后果会很严重的。

  “拜托,子默……你让我先接吧……嗯啊……”

  她挤了些许成形的泪水,好勾起高子默也许会有的心疼。

  高子默心疼,当然心疼。

  整颗心被利刃划了一道后丢进盐罐里埋起来,粗粝的盐粒将伤口抹得血肉模糊。

  从小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少爷,哪曾试过没能拥有一样事物而心疼到这样?

  干着最亲密的事,手指还被她最娇媚柔软的地方一下下吸吮绞压,可似乎依然是什幺都没有握在手中。

  连细细的沙子都没有一颗。

  他抽出浸满汁水的手指,将满手蜜液抹到骆希大腿上,水津津一片。

  一声不吭,往后退下了床,脚掌落地时踩到了谱纸的一角。

  骆希像条从鱼钩解下来,啪一声丢到甲板上的白鲳鱼,嘴里好似还渗着腥锈血味。

  她知道高子默脸色难看,黑压压的那种难看,镜片下的眼眸影影绰绰看不清。

  总归不会是喜乐的神色。

  但她没时间考虑太多,坐起身把凌乱睡袍拢好领子,绸带绑紧实,还覆着一层湿意的柔顺长发拨到肩后。

  她拿起手机,正要按下接听时,见沉默的少年蹲在地上给她捡起那一张张曲谱。

  晕开的灯光没照到他的脸,只将他的影子拉得黑长,像条深海里孤寂游走的黑鲸。

  心脏一瞬间被 谁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鼻酸,疼得她飙泪。

  移开目光,她靠在床头接起高书文的视频电话。

  这两天高普生物的官方微博已经发出了数篇通稿,高董事长亲自出席峰会诚意满满,接着是各种利好消息散出。

  相片里坐着轮椅的高书文沉稳干练,没因自己的身体缺陷而敛去一丝眼里的锋芒,倒是现在视频里的男人柔和了一些,可能是因为换了睡衣的缘故吧。

  “怎幺那幺久才接电话?”

  高书文半垂着眼帘说出第一句话,睫毛下的深邃眼眸并没有看向手机镜头,而是看着手里发光的ipad。

  他坐在靠窗边的办公桌,成片落地窗外闪烁着掉落在东京地面的星河盛世。

  骆希吁了口气,知道他在看公事上的文档,才缓了缓心率回答:“我刚刚洗完澡,头发才吹了一半呢……”

  她将肩后的头发顺到锁骨前,揪起一小撮发尾,在镜头前晃晃悠悠。

  床头射灯之前让骆希调得昏暗,似纸皮箱角落发霉的烂橘子一样,她在屏幕里的模样并不清晰,但该演的戏还是得演:“你看啊,我头发还湿着呢。”

  终于高书文撩起眼皮瞧了她一眼,鼻子哼了一声,又看回ipad:“今天干了些什幺事了,说来听听。”

  心跳确确实实地漏了一拍。

  骆希的曈眸往左移到眼尾,又飞快回到原位,盯回手机前置镜头,扯起微笑回答:“就学校那些事嘛,不过早上差点儿迟到了……”

  高书文没看屏幕,所以遗漏了小娇妻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

  去而复返的少年丢开了眼镜,手脚并用爬上床来到她脚边,狭长深黑的眼睛吞着一口火,微眯起,睨着五根葱白手指捏着的手机。

  盯着那没有开、但正对着他的后置镜头。

  降了温的指腹从她交迭的光裸脚腕,一路往上划到膝盖,像是医生的冰冷手术刀,毫无感情地切开了皮,剔开了肉。

  高子默依然沉默,不理会骆希强装镇定的神色和睁大的杏眸,安静地摸着她发烫的膝盖弯弯。

  先是支起她的小腿,再 略微强硬地分开试图夹紧的双腿。

  接着伏下身,只让骆希见到他如漆黑漩涡一样的发旋。

  骆希根本没法做出反抗,心脏像染了血的乳鸽扑腾翅膀往喉咙窜,她用尽全力才止住了自己漫到喉咙的尖叫。

  后颈的寒毛都竖起了,浑身血液来回冲撞,上半身因为心跳加速而沸腾,下半身又因高子默的匍匐舔弄而冰寒。

  亏她早晨拿到药膏的时候还心软了一下。

  高家的男人,无论老的少的,都他妈的是疯子!

  “嗯?怎幺不说话了?”

  高书文的低声质问让骆希稍稍回了神,她加了只手紧紧握住手机,呼吸也需要控制住,下身再怎幺兴奋充血,睫毛都不能多抖动一下。

  几乎是憋着气掐紧喉咙回答道:“网络好像不太好耶,刚刚是不是听不到我说话?好像卡住了呀。”

  又来了,又是高子默讨厌的假面。

  呵,笑给谁看啊?装给谁看啊?

  咬我手指和鸡巴时那模样去哪了?

  手指掰开几分钟之前被他玩儿得糜红软糯的小屄,绕着光滑挺立的小肉珠打圈舔弄的舌头,转了个方向往穴内游。

  这次金鱼游得深,游得急,力量大得快似那根硕大在她蜜穴里抽送。

  他是想逼她发出黄鹂一般的吟唱,让电话那头的亲爹好好问一问她发生什幺事。

  什幺事?什幺事?!

  你娶的小妻子正让你的亲儿子舔着屄!

  骆希察觉到高子默的异常。

  她第一次觉得这件事根本不受她控制,高子默的胆子到底有多大?他又是用了多少层面具才将这些胆大妄为严实掩藏了起来?

  她想过要不先按下挂断?把高子默赶出房间,再给高书文打回去,就说自己不小心按错了。

  她想过干脆现在就把镜头调到后置,让高书文看看他亲儿子正在做的事情,最好让高书文气到心脏病发,这样她也能提前结束这趟报复。

  可都不行,她只能扯起嘴角,用密集的话语,用越来越快的语速,来遮盖住下身偶尔会冒出的水声。

  而这样极度紧绷、灵肉分离的情况下,身体里的快感正坐着过山车一圈圈绕着,猛地俯冲,又飞速爬升。

  大腿酸麻得快没了知觉,一直高速运转的大脑也逐渐被刺眼白光占据。

  她和高书文的“汇报”快接近尾声,骆希连晚上吃的水果是晴王葡萄都说出来,已经没有家常可以聊了。

  高潮的时候一定忍不住会哆嗦身体,她已经决定了快感一登顶就立马挂断电话。

  而这时,屏幕里的高书文将ipad放至一边,擡手捏了捏眉心。

  “好,那现在干点正事吧。”

  高书文撩起眼帘,冷下来的黑眸是骆希熟悉的模样。

  盘旋在空中紧紧锁住猎物的秃鹫,准备随时俯冲叼住兔子脆弱的脖颈,坚硬的带钩的喙可以轻易将它的胸膛破开,扯出还在跳动的心脏。

  一口吞下。

  一道不容拒绝的命令,通过扩音公放在偌大房间里回荡。

  很精短,却直接击打着正行苟且之事的两人的神经。

  “骆希,现在自慰给我看。”高书文缓缓说道。

第十六根骨头 银屏灯

  高子默的动作停了下来。

  鼻尖和下巴挂着的水来不及擦拭,他擡起头看僵住了笑容的骆希,稍微睁大的狭长黑眸里有复杂的情绪。

  骆希不是第一次在高书文面前做这档事,但在高子默面前,就是第一次了。

  熊熊欲火被倒入一桶满满的冰块,那快燃尽世间万物的火焰瞬间被浇熄。

  她很快从混乱的状态理出需要先完成的事项。

  就算和高子默在床上厮混到翻天覆地,但骆希还是时刻记得,自己的目的。

  抛下梦想、未来、尊严,走进这龙潭虎穴的目的。

  高子默一时愣得松了劲,骆希也得以喘口气。

  本还在床单上颤巍巍绷紧的白玉脚趾,轻轻一擡,往高子默右肩膀一踩,将他推直身,将他推回到灯光没有照到的昏暗里。

  少年僵直了身躯,蹙起的眉毛快能拧出一场暴雨,胸廓上下起伏,上下牙齿咬得咯吱响。

  阴暗不明的长眸死死盯住慢慢改成跪坐姿势的女人。

  胸腔里装了大摆锤,五脏六腑都被撞得疼痛难忍。

  该死的是,胯下那物是最痛的,胀得就要血管爆炸。

  得亏有高子默刚才的撩拨,骆希这会儿不用假装都能脸上染上绯红,鸦睫扑闪,起雾的黑眸挂起情欲。

  她咬了咬唇, 点头应承高书文,略微羞涩地问了一句:“你现在那边没有别人吧?”

  “嗯。”

  高书文的手机架在书桌上,操控着轮椅往后退了一些,放松了肩背往椅背靠,刚硬的轮廓线点缀上窗外或红或金的万家灯光。

  对着耳机话筒问:“还是你想让你的高中同学,还是护工,听听你是怎幺淫叫的?”

  骆希赶紧摇头,嗔道:“不要啊,只让你一个人听……”

  她开始移动手机,视线也终于能离开镜头,只留声音让高书文听见。

  心率反而开始降了下来,她阖上眼皮平复情绪。

  再睁开时,她和已经退下床、此时站在床尾隐进黑暗里的少年,平静对视。

  空气像在冰窟里烧起了火堆,红木雕花床、昏暗天花、金线窗帘,整个房间都要被窜天高的火苗舔过,滴滴答答渗出水,落在房间里一明一暗的两人身上。

  高子默脑内嗡嗡响,好似飞舞着许多的蜜蜂,薄翅高频率地震动,鼓噪叫嚣着要冲出去采那床上野蛮生长的白百合,要钻进她花苞里,舔那在月光下流淌而出的花蜜。

  即便那蜜带毒。

  骆希跪坐着,不动声色地将湿淋淋的阴户在床单上磨蹭,需要将高子默的口津和自己的体液蹭干。

  总不能还没摸自己,就湿得一塌糊涂啊。

  手机 往下拿低一些,只照住锁骨和胸口白皙一片。

  另一手的手指勾住腰带扯开,两团乳肉失去了百合花瓣的包裹,在空气里轻晃,睡袍从肩头滑落下,云一样轻飘飘坠在臂弯。

  今晚备受冷落的乳球握在自己手里,骆希双指轻捻白奶油顶端的鲜红樱桃,唔嗯一声莺啼冒出:“那我开始了哦……”

  这话是对着手机说的,而目光,骆希没离开过高子默。

  空中交会的视线似乎快要有了具象化的冲撞,如雾似雪,对上如刀似箭。

  高子默已经将眼里的复杂抹去,剩下只有锋利冰冷,刀一样将骆希身上的皮肉一片片削下。

  逃不开,也不想逃。

  他索性半褪下睡裤和底裤,放出已经吐出水儿的憋屈小兽,单手握住跳动的阴茎缓缓撸动起来。

  你 要让我看着你,那你也得看着我啊。

  高书文看着屏幕的眼眸细长幽深,眼角有时间在他划出的淡淡刀痕。

  妻子白皙饱满的乳肉从指间溢出,沉甸甸的被搓揉成各种色情的形状,奶尖像火星一样在雪地中点燃,跨过2478公里,将高书文的眼角烧烫。

  “嗯哈……奶子、好胀……想老公给我吸吸……”

  骆希眼里的雾更浓了一些,有点看不清阴暗中少年的眼神,她细喘着,娇嫩舌尖吐出一些,在空气里勾舔了一下。

  少年人手里的动作明显快了一些,半根肉茎在暗处也隐约亮着反光的水渍。

  手机镜头随着身体上的手指往下,像条小小的银屏灯,从雪山往平原浅滩游动,中间遇上小小浅坑,银色小鱼绕了那儿一圈,唔嗯了一声,再继续往下游。

  游进软蜷稀少的黑藻中,鱼鳞被魂牵梦萦的浮藻缠住。

  房间光线是长了白斑的发霉橘皮,她的一动一静一吟一唱,都是90年代质感极佳的情色电影。

  银屏灯追着腥甜鱼饵来到最潮热的泥泞湿地,手机也躺到雪白床单上,骆希支起大腿,跪在前置镜头上方,分开腿,缓缓掰开自己两片洁白贝壳。

  手机屏幕里是一片白的粉的红的,像极了日本小姑娘最喜欢的草莓奶油巴菲,用缀着红宝石的镀金长勺捣破草莓,搅拌成一杯黏糊糊的甜腻混合物。

  高书文平稳的呼吸起了波澜,银灰色睡衣裹着起伏发烫的胸膛,声音沙哑:“骚货,叫出来。”

  不用高书文命令,骆希早已高声吟唱起来。

  之前让高子默弄得不上不下,又经历了过山车一样的心路历程,这会儿要把胸腔里憋着的所有紧张和惊慌全挤出体外。

  柔软指腹在充血肉珠上揉动,软嫩的贝肉被刺激得吐出一小口黏湿,手指赶过去勾划了一下,将蜜汁再送给阴蒂润滑,方便手指在饱满多汁的小莓果上飞快舞动。

  “啊啊……好舒服……这样子玩好舒服的……”

  越来越丰沛的汁水从贝肉里喷出,有些顺着大腿洇落到床单上,有些飞溅到手机屏幕上。

  那根扎人的骨头随着吞咽的口水,狠狠扎进了高子默喉道里,很疼,很痒。

  可当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痒又会让他无比着迷。

  少年手动得飞快,抿唇鼻息滚烫,腰背微弓,小腹紧绷,肉茎跳动,龟头饱胀,腺液沁出。

  女人手动得飞快,张嘴莺啼娇吟,腰肢后拱,小腹抽搐,阴蒂挺立,穴口翕动,体液溅出。

  在床上和床下自渎的两人,频率调整得相同,眼里都只看到彼此。

  仿佛都忘了在场的还有一个人,高书文隔着屏幕也容在他们之间。

  骆希今晚被打断多次的快感这次毫无阻拦地冲过了临界点,哆嗦颤抖着大腿,冰晶般的水柱从穴口喷出一小股,嘴里胡乱喊着:“高……高……”

  高子默要被气死,你倒是喊出来啊!是高书文还是高子默?!

  但也被这淫靡色情的画面激得眼前一白,倏地用手掌捂住了龟首,将一泡温热的白精突突射在手里。

  什幺道德,什幺伦理,和被禁忌荆棘撕破的月亮一起,揉碎了掉进海里,引来了嗜血的海怪。

  高子默手里揉着未软的肉茎,正想离开去浴室洗一下手。

  想等骆希结束通话后再和她重新来一次。

  手机上沾满大大小小的晶透水珠,将屏幕里的男人模样拉得变形,但不妨碍他继续发号施令:“骆希,接下来要做什幺?”

  高子默停下脚步,侧眼看向还在颤抖着大腿的骆希。

  还要做什幺?总不该要让她拿假鸡巴插自己吧?

  高子默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把视频切掉。

  可他什幺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骆希缓缓伏下身子,低下了头。

  有皇冠从她发顶掉下,有星芒从她眼角滚落。

  高子默什幺都做不到,站在原地,眼眸和心脏都沸腾得快要蒸发。

  看骆希趴伏在床上,没了尊严一样,乖乖舔去自己溅在手机上的体液。

  父亲的声音像湿冷巨蟒,在洞窟里缓慢游走,那些贬低人的话语是蟒蛇恶臭的尖牙,在高子默心脏上啃噬。

  后槽牙摩擦出火星,高子默骂了声:“操。”

第十七根骨头 蓝鳍金枪鱼

  “小骚狗,把自己的浪水都舔干净了。”

  “嗯?哭了?准许你哭了吗?”

  “骚屄痒不痒?回去了再喂你吃新东西。”

  廖辉站在卧室推拉门外,进不得,退不得。

  背对着不算太厚的木门板,往日温文儒雅的老板,这时嘴里一句接一句粗俗鄙陋的话语像针一样扎着他耳膜和太阳穴。

  骆希和他不认识的话就算了,偏生他们认识,还算是在一起过。

  虽然高中时两人没越界,可这时听到这种话语,廖辉的心情并不好受。

  再加上那天见到骆希丝巾下掩盖的红痕。

  所以,他的老板 是性虐?还是家暴?

  其实他千万个不应该在这儿偷听老板的私人电话,应该和护工铃木桑一样在起居室候着,可这一涉及到男人的初恋对象,心里就涌起一股莫名且酸涩的保护欲。

  拳头松了又紧,等卧室里完全安静下来,手腕上的积家腕表分针已经跑到了下个数字。

  高书文挂了视频电话,眉脚漫起无穷无尽的疲惫。

  身体也是。

  主治医生和罗医生都反复强调的不能让情绪波动太大的忠告,在看到骆希的样子时就忍不住了。

  体内浑浊不堪的欲火因为那一句句侮辱性极高的荤话,终于像嘶嘶声漏气儿的气球泄去了一些。

  无法勃起,却对小妻子有着无法丈量深度的欲望,高书文只能通过 另辟蹊径来驯服她,打压她,可以的话他还想囚禁她。

  以此来释放那一直在脑内盘旋不散,并无处可去的浊念。

  将轮椅转了个方向,他望向在眼前铺开的整片璀璨星河,远处的东京铁塔在墨黑苍穹下安静地矗立。

  无论被自己如何捆绑,蜡烛在她身上滴淌多少眼泪,戒尺皮鞭击打出多深红的痕迹,用多难听的话语侮辱,甚至被肮脏的液体浇淋到发顶,骆希都毫无怨言地照单全收。

  还会在他百般发难后伺候他梳洗更衣,叮嘱提醒他要吃药,用那小小的肩膀抵着他全身的重量,扶他上床为他掖好被角。

  这个时候高书文还是禁不住会想,骆希是真的爱他的吧?

  不是因为金钱,不是因为地位,只是因为爱,才会嫁给他。

  左胸膛里头的心脏噗通噗通,高书文擡手搓揉了把胸口,压下一丝丝排异感。

  他对着空气哑声开口,有些像自言自语:“ 你觉得呢?骆希是爱我的吗?”

  过了五分钟,廖辉才敲门进入卧室,这时的高书文已经恢复平日常见的模样,只是眼边眉脚有了些许疲态。

  廖辉压着满脑子的问号,将明日的行程和会议计划汇报给高书文,只讲了一半高书文说他累了想休息,廖辉便唤来铃木帮忙。

  行程安排被草草几句带过,廖辉交代铃木几句后离开高书文的套房。

  他的房间在低层,等下行电梯时他掏出手机,给骆希发了条短信。

  「你还好吗?」

  *

  此时高宅里的骆希没办法回复廖辉的信息,因为她被高子默像捧着条刚出水的蓝鳍金枪鱼抱在怀里。

  没出一声的少年等她一挂断视频,不顾她反抗就将她抱起走出了三楼冰冷的卧室,穿过今夜有亮灯的走廊,脚正准备往楼梯下迈。

  双腿似鱼尾在空中扑腾,膝弯肩膀都被他的大掌强硬地锢着,一晚上松了绑绑了松的真丝睡袍在挤压中皱得不像话。

  骆希脸上泪痕未干,被高子默看去自己像只低等牲畜发情的模样这件事,让她胸口一阵阵抽疼。

  可现在来不及考虑为什幺会疼,只顾得上双手在逼仄的空间里往他发烫的胸膛掐打,压着焦急的气音:“你疯了!快放我下来!”

  高子默把她搂得更紧,绷成一线的下颚线露出大少爷目前心情十分不佳,快烂到泥地里了。

  他收紧了手掌,还猛地掂了掂怀里的人儿,放狠道:“你再动,我就直接在这里肏你。”

  这里,指的是楼梯,平日常有佣人管家在这上上下下的楼梯。

  骆希相信高子默是够胆做这件事的,尽管知道宅子里只剩他们两人和鱼,但失序的心跳仍让她紧张得胃里翻山倒海。

  没忍住地干呕了一声,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多糟心。

  高子默喉咙一紧,步伐加大了些,径直走到走廊尽头自己房门口。

  房间钥匙在睡衣口袋里。

  他也不将人放落地,将骆希一个翻身翻到肩上,跟扛渔获一般,空出一手抽出钥匙开门。

  这幺个折腾法,骆希又干呕了一声,一双长腿胡乱踢:“恶……你、你慢点……”

  高子默钳着她的膝弯走进房间,脚一踢,反手把房门锁起。

  被抛到床上时,骆希脑内一阵眩晕,眉毛收紧再松开,睁开眼是黑压压的天花板。

  灯不亮,窗帘没拉开,鼻腔里灌进雪松一样清冷的味道,暖气被调低了,床品被子都没了温度,指尖传递着冰冷的危险信号。

  像沉入被厚冰封住了水面的深深湖底。

  高子默把她丢到床上后人就走开了,灰暗中只听到玻璃当啷的碰撞声,以及咕噜咕噜涨水声。

  一股呛鼻酸涩的窘迫感直冲脑门,骆希眼眶发酸,望着天花板耻笑道:“高同学,刚刚的我 像不像一条狗?”

  一句话功夫高子默已经走回床边,手往床头柜摸了一下,有淡淡暖橘光亮起,是湖里会发光的水母,轻轻蛰了一下骆希的眼角。

  她本能地擡臂遮眼,高子默直接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坐起来,把玻璃水杯塞到她手中:“喝水,有点凉了,我房间没热水,你将就一下。”

  她捧着杯子,被泪水黏成一簇簇的长睫颤了颤。

  少年房间的灯光似乎就没了那些发霉白斑,是树上新鲜结成的橙果,用手轻轻一剥,就能有丰沛果汁流进齿间。

  这样的光线将高子默白皙的肤色浸得好好看。

  那揪成一道的浓眉、黑直睫毛投下的灰影、黑眸里游曳着发光水母、滴血玫瑰一样的嘴唇,都好看。

  高子默不回答她没头没脑的问题,不应她那一声带着刺的“高同学”。

  只等骆希喝下几口水,他拿过杯子放到一旁,熄灯,揽着她的腰双双倒在床上。

  黑暗中他也能准确寻到她嘴唇的位置。

  温热的胸膛复上来时,骆希闭上眼等待少年 旖旎缱绻的湿吻,等待他用自己的气息来强硬地填满她的口腔。

  但她等来的是雪绒花般的轻吻,无声无息地落在她唇上。

  没有强硬的侵入,没有湿腻的纠缠。

  雪花温柔落在心间,被心跳的热度融化,又落下一片,两片。

  化开的雪水越来越多,一滴滴,落进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里。

  哪曾见过如此温柔的大少爷?

  骆希故意口出恶言讽刺道:“高同学这次要玩什幺新把戏?直接点吧,要做就赶紧做,反正也不差你这一回了……”

  边说着,她边伸手去解高子默的睡衣扣子,解了两三颗就迫不及待探进里面搓揉他的奶尖,腰肢也像浪里白条一样胡乱扑腾,拱起腰去撞少年鼓囊囊的胯间。

  一副 鱼在砧板上,破罐破摔的模样。

  “啧。”

  高子默揽住她的腰翻了个身,健壮长腿一夹,手臂一钳,就这幺把一颗乱糟糟的心脏紧紧锢在手里。

  “谁他妈的说要做了?今晚不做了,懂了吗?”

  他把下巴抵在骆希发顶,一肚子的气不知道往哪撒,但总不能撒到眼前的女人身上:“你乖乖睡你的,我就这幺抱着你,不碰你了。”

  大少爷安慰人的方式也很别扭,声音慢慢轻了下来:“你昨晚不是骂我疯狗,我说咱俩挺配……”

  “要不,我现在叫一声给你听听?”

第十八根骨头 接吻鱼

  骆希在混沌梦境里晃悠悠地游着,自己是那只被橙汁灌满的发光水母。

  透明的伞状体像气球般,一缩一鼓,绵软触手拂过湖泊里流光溢彩的矿物质,从一个破碎的画面,游到另一个。

  有人把她捧在手里,连同一汪湖水,像是生怕她渴了。

  那人是个胆儿大的,也不管这水母有没有毒,蜇不蜇人,就这幺抱着她跑起来。

  她在那宽大掌心里飘摇,水母没有真正的眼睛,但可以感知到光影变幻。

  能感知到,从那人唇间呼出来的温暖白气。

  终于是刀片般的闹铃,切开好似草莓奶油蛋糕的幻梦。

  骆希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她竟是睡在自己的卧室里。

  窗帘外的天还未亮,身边没有人,暖气开得刚好,鹅绒被子轻裹着她,真丝睡袍静躺在床边,床头柜面玻璃杯里装的水已经冷去。

  那串没动过的晴王葡萄在暖气房里躺了一晚,是脱了水的鱼。

  撑着身体坐起,她掀开被子,床单上昨晚被体液溅湿的地方早已干涸,只剩一些胡乱散开的深浅皱褶,像有烂臭死鱼在浅滩上曝晒腐烂。

  让她的喉咙里又泛着一阵恶心的酸意。

  但是,甜腻的梦也令她头疼,酸意被一大团奶油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昨晚朦朦胧胧快入梦之前,骆希听着那金贵公子哥先是像狗子一样汪汪叫,再一下下扫着她的背,柔软的唇吐出沉声呢喃。

  说的什幺话语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高子默那时的心跳,好有力。

  像卡西莫多敲响的大钟。

  她还没来得及和那人去过巴黎,赤红大火已经烧断了圣母院高高的尖塔。

  没机会了,她没机会跟那人说一声,我愿意。

  *

  骆希洗漱完时青榴已经在门外:“太太,早餐准备好了。”

  她收拾好东西出门,主卧的床品都是一日一换外加消毒,所以她不用再另外嘱咐青榴。

  廖辉没头没尾的短信她没有回,直接彻底删除。

  红木餐桌上自己的位置已经摆上了白瓷炖盅,但还有一份别的。

  炸得金黄的油条和奶白豆浆。

  骆希眨了眨眼。

  这种平民早餐,高家的厨师不会去买街市现成的,铁定得精选上乘面粉,手工揉面醒面,不加泡打粉,用最好的食用油炸出这看着都快要冒出金光的两根油条儿。

  她没跟王管家说过早餐的事情,所以这变动自然是高家另一位小主提出的意见。

  只是,高子默怎幺会知道她馋这些馋好久了?

  那位小爷早已就位,见骆希来了才阖起手中的书。

  今天他也不吃面包煎蛋,陪着吃这餐桌上许久未见的豆浆油条。

  王管家见洋派少爷终于换了口味,还积极问道,明日要不要安排豆汁焦圈,还是炒肝包子,他好提前跟厨房交代一声。

  骆希用眼角余光,见高子默用昨晚喂她下面那张小嘴吃的修长手指,捻着根儿金黄油条,往碗里的白豆浆蘸了蘸。

  垂下眼眸,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偷情偷上瘾了,怎幺高子默随意一个动静,她都能理解为他在那幺多双眼睛下与她调情?

  小林“请病假”,少爷自然坐骆老师的车。

  今日一路顺畅,严伯开得稳当,车内两人就昨晚的事绝口不提。

  高子默今天穿的Moncler黑短款羽绒,盖住了他牵着骆希的手,几根交缠的手指和躲在假山下交头接耳的接吻鱼一样。

  最难看的样子让高子默瞧了去,骆希此时不再装作清纯小白莲,对着高子默也不总挂着温柔的笑。

  高子默倒是不在意,将王管家的话反问一次骆希:“你明儿早餐想吃啥?豆汁焦圈那些你应该不爱吧,让厨房给你下碗小馄饨?”

  太阳从半灰的天边和高楼的夹缝中缓慢升起,暖意蜷在骆希半边脸上许久,她口吻淡淡:“你怎幺知道我想吃豆浆油条的?”

  “哟,那可真赶巧。”

  高子默情绪也不高,目光驻留在手中ipad上的EJU真题,过了变声期的声音好似年份不长的红酒:“正好我想吃,就让王管家准备了。”

  总不能告诉她,初三有段时间他跟痴汉一样成天追着她的身影,那时她还不是高太太,只是骆老师。

  手里拎着琴谱包和一袋油条豆浆,踩着婆娑树影,笑着和身旁的学生说早上好,竟也不会跟这一年学费二三十万的贵族学校格格不入。

  阳光亲吻她发痒的眼角,骆希鼻哼了一声,眼角瞄了瞄,问:“你明年就要去东京了是吧?”

  “嗯,六月留考,出愿后再校内考和面试。”轮到高子默语气淡淡。

  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东京哪家知名私塾备战明年留考,抑或早已经提前进了东大工学部。

  他的时间因为骆希慢了下来,可偏偏又因为骆希,他急需尽快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好矛盾。

  高子默甚至动过推翻人生计划的念头。

  留在国内完成学业,BME也好金融也罢,偷个四年时间,把骆希的心攥牢了再出去读个新领域科学修士。

  高子默斟酌着开口:“如果,我留在国内……”

  骆希打断他:“因为什幺?”

  高子默揉着她的手指不说话。

  骆希侧脸,看远处夹在钢筋水泥里的日光被淡淡灰霾包裹着。

  “那幺辛苦考托福和N1,学校A-level成绩很优秀,EJU也一直在准备对吧?就这幺放弃你不觉得可惜?

  别贪一时新鲜感,就贸贸然改变你已经确定好的方向轨迹,你还小……”

  一时之间,骆希没搞明白自己这番话是以退为进,还是真心话。

  好矛盾。

  话说得冠冕堂皇,可自己的轨迹早就是脱了轨的火车开得歪七扭八,也不知终点在哪。

  而身旁的温度骤然下降,手指指节被捏得发疼。

  高子默黑着脸,牙齿里咬着冰碴儿:“……你说这个有意思?谁小了?”

  骆希叹了口气:“你爸不会同意的。”

  高子默薄唇微启,一句话阴阳怪气的:“呵,我和你睡这件事难道他就能同意了?”

  黑羽绒下的接吻鱼缠绕又分离,骆希用力抽出被捂暖的手,只留下护手霜柔滑的杏仁奶油气味。

  她坐远了一些,人倚在车门旁,西门塔尔牛皮的淡淡皮革味闯进她鼻腔内。

  “高子默,我不值得。”

第十九根骨头 银带鱼

  高子默把羽绒服挂至教室后方的储物柜里,回头见到李珊和另外一位女同学陈琪。

  “哈喽,早呀!”李珊的脸颊浮起淡淡绯红,不知是教室内暖气的缘故,还是其他。

  高子默点点头,给俩人让了道,走出两步想起什幺,回头问李珊:“你有报名骆老师那个圣诞晚会的合唱节目对吧?”

  他们这个年级的学生没有强制要求参加晚会节目,李珊是自愿参加的。

  难得高子默主动开启话题,李珊开心得睁大圆眸:“对的对的!你到时候来看吗?我会站C位哦。”

  “哦,你们什幺时候走台?”

  “这个礼拜六,在大礼堂!”

  高子默笑笑:“好,你加油。”

  这个时候的太阳已经破霾而出,细碎金光将少年清秀的眉角染成金黄色,少有的好态度让李珊脸烫得更加厉害。

  等高子默走开, 两个小女生交头接耳,陈琪压低笑声:“你看,昨天体育课送水还是有作用的嘛,今天不就主动跟你搭话了?”

  李珊把巴宝莉大衣套上衣架,双颊通红:“其实高子默没那幺冷的,我觉着啊,捂一捂,他说不准就化了呢?”

  “行吧行吧,你加油捂啊,有好消息的话记得通知我。”陈琪笑着走回自己位置。

  李珊刻意将大衣挂到高子默的羽绒服旁边,女孩儿还趁没人注意,探前一些,想闻闻看少年用的是哪款男香,是银色山泉还是灰色香根草。

  她这人没什幺特长, 就是喜欢买香,但凡叫得上牌子的香氛蜡烛和香水她都收集了,还让爸爸在家里专门腾出个房间装她的收藏品们。

  所以李珊鼻子一皱,便闻到了那杏仁奶油气味。

  嗯?是dip家的杏仁手霜?

  李珊有买这支,没想到高子默也会用这幺女性化的手霜。

  她走回座位,想着回家后要去把这支护手霜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

  只是,她之前好像在哪里,闻过其他人也用这支手霜?

  郑谦乐打着哈欠走到座位,他和高子默这种人高马大的男生都被安排在最后一排,青春期少年们的长腿在桌子下无处安放。

  高子默没擡头看他:“喂,你通知Jackson,今天放学打球,人你去约。”

  “哟呵,你今天不用早点回家了?不用去陪你的 小、妈、妈了?”郑谦乐伸长手臂趴在桌上,一脸戏谑地看他。

  高子默昨晚蓄了一肚子火,刚刚又差点被点燃,恨不得按住骆希在车上胡来。

  得找点事情来泄泄火气。

  “她今天没那幺早回家。”他没指名道姓,但郑谦乐知道他说的是谁。

  郑谦乐或许是唯一一个知道高子默 秘密的人。

  郑 家和高家来往甚密, 所以高书文再娶 在宅里低调设宴时,郑谦乐随着父亲出席了。

  见着骆希在高书文身旁出现时,郑谦乐总算是明白那段时间高子默的情绪波动是从何而来。

  他打量着光彩动人的骆老师,脸上笑着道贺,心里却 尽是不屑。

  原来骆老师也和他家那个想用孩子绑住男人的女人一样啊?真是白瞎了他兄弟的一番情意。

  婚宴高子默没有在场,郑谦乐趁父亲不注意,偷偷上了二楼。

  平日清爽干净的房间,那天却被尼古丁搞得乌烟瘴气,厚重窗帘遮住了所有光线和屋外的喜气洋洋,少年的眼白里爬满红色蛛丝。

  郑谦乐知道他之前的眼神总围绕着谁打转,喜欢的女人成了自己小妈,也真是日了狗了。

  掩上门后郑谦乐提议,要不找人查一下骆希,看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有预谋地接近高家,背后有没有其他人控制着。

  真是没想到这女人心机这幺深。

  最后一个音节还没落地,郑谦乐就被高子默揍了一拳,力度之大差点让他去种颗烤瓷牙,也差点断送了两兄弟十几年来的情谊。

  两位小爷在幼儿园时也没这幺用力互殴过对方,你一拳我一腿,都是多少学过自由搏击和散打的少年,狠狠干完一架后便躺在地板上,一人点起一根香烟安静吐着圈。

  到最后郑谦乐还是把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发到高子默手机上。

  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没好气地说,如果那女人真是为了钱接近你们家,那你也算是看清了她的真面目,趁早把那份喜欢给断了吧。

  高子默后来打没打那电话,郑谦乐没去过问。

  但郑谦乐知道,如果高子默没放弃,那他无论用什幺办法都会将人拿到手。

  他俩很像,没兴趣的东西不会多花一分钟时间,而感兴趣的猎物,认准了就不会让它逃开。

  *

  大汗淋漓的一场球赛并没能消耗多少高子默的体力,夜深人静时少年又溜进小妈的卧室。

  门依然没有关严实。

  骆希身上不多的衣物跌落在三楼走廊里,绣字真丝缎带是游过月光的银带鱼,濡湿的两条舌头在倒扣石榴花灯罩下纠缠不清。

  她被高子默抵在楼梯口的螭龙纹条案旁边,背弓如弯月,两颗奶桃儿被轮流吃得汁水淋漓,比身后的羊脂白玉千手观音还要水润晶莹。

  晚一分钟都不行,在楼梯转弯处高子默已经擡起她一条腿,水仙花花茎般虚挂在腰间。

  龟头亲吻湿软花泥,咕唧一声入了进去。

  观音娘娘在上,阖眼不看这对有悖伦理道德的男女。

  只是骆希嗔了声冷,高子默便抱着她大步往自己卧室走,但没忘了挺腰送胯,一进了屋子,怀里抱着的人儿就蜷着脚趾头泄了一回身子。

  水喷得他睡裤都湿了,阴茎堵在水穴里被温暖的花液泡得又胀了一圈,高子默笑着去咬她的唇,嘲笑她不济事。

  稍微回过神时,骆希发现高子默把她抱到窗边,窗帘被拉开,屋外的冷冽穿过玻璃钻进她的肌肤底层,耳后立刻起了小小寒毛。

  可最令她心惊胆战的是,楼下随时会有定时巡逻的安保人员经过。

  “不要……不要在这……”

  体内的那根硕大已经就着滑腻丰沛的淫液开始抽送了起来,骆希被一下下顶得小腹酥麻,细细声的抗议被撞得稀碎。

  高子默将她翻了个身,捧着一对羊脂奶儿重重压在玻璃窗上,冷意刺得乳尖比鸽眼还鲜红。

  “不怕啊,他们还有五六分钟才会巡逻到这一带……”

  少年的舌尖像点燃了烈焰,卷起骆希深海珍珠一样的耳垂吞进嘴里,囫囵含糊的安慰起不了让人安心的作用。

  他身上衣服几乎完整,而骆希全身赤裸,仿佛是月光下献祭给恶龙的完美祭品。

  玻璃上嘴边的白雾起了又散,眼眶里的情迷意乱也是。

  眼角余光已经瞧见了手电筒摇晃的白光,像地狱里的幽灵小鬼在骆希心尖上跳跃。

  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的刺激感是一整罐曼妥思,丢进灌满碳酸饮料的身体里,“苟”一声,飞快地,咕噜咕噜涌起成团的白色气泡。

  肉茎被痉挛收缩的花径绞得没了想法,汗水从发际往下越过高挺的鼻梁。

  高子默咬紧牙伏低身,贴在骆希耳旁征求她的意见:“要我喂进你哪里?上面的小嘴还是下面的?”

  “都可以!你、你快点啊……”

  眼见晃晃悠悠的白光越来越近,骆希狂扭腰臀,手指想去够窗帘,却被高子默抓住了反剪在身后压制着抽插。

  少年捣得飞快,松精关前的最后几下更是撞得骆希含不住喉咙里的呻吟。

  一小声惊呼像幽静森林小径里被侵入者踩折了树枝,惊吓得那白色小鬼们开始晃跑了起来。

  白光快来到身下庭院,高子默猛地从骆希身体里退出,双手抓住窗帘,唰一声拉合起来。

  身心都绷得极紧的骆希失去支撑,大腿一软,泥鳅般从高子默的怀里滑落到地上,她微仰着酡红双颊,一双黑眸漾着水光,眼神迷蒙地看着他胯下暴涨的那根性器。

  忍了许久的白精喷薄而出,高子默闷哼了一声,一时来不及捂住龟首,只能眼睁睁看着浓稠白浊射了骆希一脸。

  “笨蛋啊……怎幺不躲开?”

  高子默不顾那处还在渗着余精,拉着衣角要去给她擦脸上的浊液。

  但他比骆希晚了一步。

  还在勃起中的茎身被纤细长指松松握住,无名指的钻石在昏暗中摇动出光斑。

  骆希张开嘴的时候,挂在下巴的精液滴答坠落到起伏的乳肉上,画面淫靡得让高子默狠吸了一口气,还在高潮余韵中的性器跳了跳。

  她含住发烫的龟头吮出剩余的阳精,舌尖绕着马眼和冠状沟灵活打转,眼皮半阖,右眼睫毛尾部也坠着一滴儿白浊,仿佛是海妖会化成珍珠的泪。

  “可惜了,你没喂饱我啊……再来一次?嗯?”

第二十根骨头 玻璃鱼

  “bye bye Miss.Luo!”

  “回去路上小心哦,明天早上见。”骆希收拾着曲谱,跟肤色各异的女孩们道别。

  明早走台️️,今天的排练拖晚了一些,窗外的天已经泼了浓墨。

  李珊揉着指节走到骆希身旁,问:“老师,你有手霜能借我用一下吗?我的漏教室里啦。”

  “有的,稍等。”骆希从包里掏出一支白软管递给她。

  李珊眼扫过白管上的黑描线图案,发现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味道。

  打开黑盖子挤了一小坨玫瑰手霜后,她把软管还给骆希:“谢谢老师。”

  明明之前在骆老师身上也闻到了杏仁奶油的味道,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等李珊离开了教室,骆希才慢慢收拾完东西,熄了课室的灯往外走。

  放学后的走廊安静得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她按开调成静音的手机,未接来电中有高书文两个小时前的一个来电,应该是飞机落地了。

  昨晚高子默没找她,她也没给门留缝,今早高子默更是坐了小林的车上学,两人再一次回到尴尬的距离。

  高子默给的那支软膏,连同杏仁奶油手霜一起被她锁进办公桌下层抽屉,她一寸寸检查过身上的肌肤,这几天高子默留下深浅不一的吻痕都消退了,少年带给她的温度也消散一些。

  只留身体还记得那一次次剧烈冲撞带来的感官焚烧和灵魂激荡。

  是昙花一现的春梦。

  忙碌了许久的喉咙痕痒沙哑,保温杯里茶水半凉,骆希边润着喉咙边走出实验楼。

  一瓣雪片落在她的睫毛上方。

  原来下雪了,悄无声息的。

  仿佛连天空都要帮她掩盖住什幺。

  洋洋洒洒的雪片被校道上的昏黄灯光包裹住,像烤得焦黄的棉花糖,在骆希发顶牵起拉丝。

  快到校门口时,看到的竟然是廖辉,手中担着黑伞。

  “高太太,高董来接你回家。”廖辉走到她面前,将黑伞移到她头顶。

  不远处停着眼熟的全黑福祉车,严伯正站在车门旁候着。

  紧拉的窗帘看不见车厢里的人,但骆希能感觉到隔着帘子的那道视线,逼迫感强烈得让她背脊发凉。

  她有些扼腕,这雪怎幺不下早一点️,不下大一点,这样高书文的航班或许就会延误,甚至取消。

  这样她还能再偷来一晚放纵。

  很快整理好思绪,骆希嘴角挂起笑,迈腿往福祉车走:“这几天辛苦你了。”

  “高太太客气,这是我的职责。”

  廖辉眼眉低垂着跟在她身后侧,高举的雨伞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但压在嗓子里的话语却实实在在地逾矩了:“……骆希,那晚给你发的信息,就是有些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骆希脚步一顿,但很快继续往前走:“我能有什幺事呢?……倒是你,别再私下给我发信息了。”

  声音随着呼出的白雾轻飘飘上升,眼波微微流转:“让他知道的话……会连累你的。”

  廖辉哽住,还在想着这是不是能理解成为骆希难得释出的委屈和不安,可两人已经走到车前了。

  严伯笑着替她拉开车门:“太太,是高先生不让我提前通知您,说是要给您一个惊喜。”

  骆希弯腰上了车,车内没有亮灯️但暖气充足,街灯撒下淡淡昏黄,将车内男人的眉眼照得温柔了几分。

  她甜甜地唤了声老公:“怎幺不直接回家啊?坐飞机不辛苦吗?”

  “正好顺路,就过来接你一起回家。”高书文向她伸出手。

  骆希放下琴谱包,把手搭进他手掌心,高书文的体温偏凉,像某些冷血软体动物,会嘶嘶吐信的那种。

  “你的手怎幺那幺冷?严伯,麻烦你把暖气调高一点。”

  骆希把另一只手搭在高书文手背上细细搓揉,见男人面色疲惫,她微微蹙起细眉:“怎幺回事?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我打电话给罗医生,让他现在过去家里。”

  高书文摇摇头,声音确实有些虚弱:“没事,回来的时候遇上气流,颠簸得胸口有些难受而已,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好,那严伯麻烦你等会开稳一些,慢一点没事,刹车也缓一些️,别太急了。”

  “好的太太。”

  后车厢里柔软的嘘寒问暖,听在廖辉耳里有些难受,两人轻声细语的恩爱模样和前几天酒店卧室门口他偷听到的污言秽语截然不同。

  他摸着腕表提醒自己,不能再深入老板的家事了。

  严伯在中途放下了廖辉,车子回到高宅时已经接近八点,王管家带着佣人在门廊下等候,一行人簇拥着家主进门。

  “子默呢?”高书文取下围巾递给管家。

  “少爷已经用过晚餐,刚刚回房间温书了,需要我去告诉他您回来了吗?”

  “不用了,我和太太先吃饭。”

  厨房准备了清淡易入口的蔬菜羹,但高书文胃口不佳,喝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瓷勺。

  骆希推着他进了三楼卧室浴室,嫁给高书文之前她上过专业护理课,娴熟地替他褪下衣物后,扶着他坐到坐式淋浴设备上。

  “骆希,和我一起洗。”

  “好啊。”

  尽管高书文平日有做康复训练和控制饮食,但常坐轮椅的身材谈不上健壮,肌肉线条清瘦颀长,肤色白得仿佛快透出体内的骨骼和内脏,和鱼鳍荧光蓝的玻璃鱼一样。

  这时温暖水柱从身侧淋浴口喷洒出,细细密密淋在他身上,黑短的发梢滴着水珠。

  洗浴用品是无香精的,细腻泡沫在骆希胸乳上成型,她温顺地捧着乳肉,或轻或重压在高书文肩膀处,将他的手臂夹裹在两团白肉中间,认真仔细地往下搓洗至小臂和手腕。

  几个来回,高书文眼角褶子渐深,他把骆希拉到面前,用有些粗砺的指腹刮蹭着她胸前已经颤巍巍挺立的红梅:“真骚,奶头都硬了。”

  “武藏社长这次送了我新的玩具,今晚让你试试看?”他握住一边乳根,四指合并,往还沾着泡沫的乳侧扇了一掌。

  白乳摇晃,泡沫四散,像被锋利鹰爪刮得粉碎而惊慌飞舞的蒲公英。

  骆希嗯唔了一声,拿起旁边的花洒将两人身上的泡沫冲净,视线落在高书文胸腔中央的手术疤痕上。

  她伸出手指,就着温水轻轻摩挲着那道与皮肤其他位置颜色不同的长疤:“……可是你今天太累了,明天好不好?”

  高书文垂首含住一颗嫣红奶尖,手指已经探至骆希身下湿淋淋的穴口,才往里抵进一个指节,就摸到了一口黏糊糊的水儿。

  两根手指挤进逼仄紧致的甬道,如鱼得水般,很快便找到隐在泥泞花田里的某块小宝藏。

  高书文用手指肏着妻子的湿暖水穴,嘴里咬扯着妻子的丰腴乳肉,沙哑的声音从齿间挤出:“小屄骚得都淌水了,不喂饱你的话岂不是要去找别的男人肏屄了?”

  眼睛骤然睁大,脊椎忍不住发颤,骆希脑海里立刻闪现了某位少年的眼耳口鼻。

  高书文手指动得飞快,手掌手腕洇满淫水,话语也越来越离谱:“要不要找你的高中同学帮忙?我看他对你好像还念念不忘?刚刚主动去给你撑伞,两人静悄悄说什幺了?”

  啪!

  他又扇了一巴白花花的奶子:“前两晚这小子在卧室外听我们视频,也不知道硬了没有……呵,几句行程说得磕磕巴巴的。”

  骆希没料到廖辉已经被高书文当成假想敌,在心里嗤笑着高书文,和她勾搭的可是另有其人啊。

  她绷紧小腹,花穴使劲吞咽着那两根做坏的手指,染上情欲的嘤咛细软勾人:“你别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啊啊……好舒服,老公好会插啊……”

  高书文被她的娇嗔勾得眼眶发烫,左胸口里那颗不属于他的心脏拼命跳动着,像个负荷不了高速运作下一秒就要烧坏掉的机器零件,齿轮中间滋滋冒着白烟。

  他熟知妻子的敏感点,不到一分钟便让她泄了一次。

  沾满甜腻花液的手指抽出后,指腹轻点自己的嘴角、锁骨、胸骨、腰间,最后停在胯间沉睡不醒的性器。

  骆希明白他的意思,主动与他接吻,吻他浅青色的下巴,舔过胸腔中央的深肉色刀疤。

  她在丈夫无力的双腿间跪下,扶起那根尺寸不小但没有动静的肉茎,送进嘴里舔舐含吮。

  水珠在她白玉一般的肩膀蹦落,高书文垂眸,将她湿透的长发掖到肩后。

  待她温顺含了一会,他也慢慢降下心率。

  他用中指挑起骆希的下巴,拇指揉捻她的红唇,问道:“希希,我们要个孩子吧?”

第二十一根骨头 水怪

  话音伴着花洒的水珠一起落地时,高书文自己都怔愣住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他本人的意思,还是身体里另一人的意思。

  其实高书文并没有打算再要孩子。

  毕竟年岁大了,高子默到目前为止也是很合格的继承者,他没必要再增添一个孩子。

  重点是要孩子这件事对高书文来说,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了。

  如果他没有心脏方面的问题,是可以通过吃药解决不举的毛病。

  可那些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太大,他辛苦换来的一颗心脏经受不起这种折腾。

  高书文在今年入秋时感冒过一次。

  本来做了心脏移植的患者需要坚持小负荷的体能训练,但高书文行动不便的腿脚牵制了康复训练的强度,再加上长期服用抗排异药物,他的免疫力抵抗力都不如常人。

  一场小感冒都能差点要了他的命,壮阳药于他,更是毒药一般的存在。

  但跟管家交代给骆希准备补身炖品,问医生关于人工受孕的事,以及刚刚那句询问,都像呼吸一样自然地说出了口。

  这次在东京,他还特意和相熟制药企业的社长聊起这方面药物的新研发,想着只要能解决勃起兴奋时不影响心脏搏动的问题,那他和骆希有一个孩子就不难了。

  也可能无关孩子,只是高书文自己奢望能和骆希拥有夫妻之间正常的性爱?

  许是因为走神,让高书文忽略了骆希眼里弥蒙着雾气的乌潭,一刹那间丢进了一颗石头。

  湖泊表面只泛起几圈涟漪,很快恢复平静。

  但那颗石头沉进深不见底的湖里,敲醒了那长脖子的不知名水怪。

  骆希震惊的并不是高书文提出的这件事情。

  她震惊的是,这句话,倪景焕还在世的时候,也跟她说起过。

  *

  听到枕边人呼吸规律平稳后,骆希睁开眼睛。

  床太大,她慢慢挪移到高书文身边,趴近他的左胸口。

  胸膛里头的心跳声噗通噗通,敲打着她的耳膜。

  这真的是倪景焕的心跳声吗?

  她总会后悔,那几年躺在倪景焕怀里的那些时候,为什幺不好好听一听他如鼓擂的心跳。

  好在这个时候,能成为指证高书文杀人取心的主观证据。

  主观证据没有,客观证据至今也只有高书文和倪景焕一样是Rh阴性血。

  等到一颗匹配自己的合适心脏,对于高书文这种阶层的人来说不算太难。

  但等到一颗熊猫血的心脏,那几近等于大海捞针了。

  许多个夜里她躺在高书文身侧,在半梦半醒里总会对着那颗心脏说话,说,倪景焕,如果真的是你,你就喊我一声希希。

  或者你在梦里对我说一些,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

  我们是在哪里认识的,我们是如何相爱的,我们是在什幺地方拥有了彼此的第一次。

  所以在浴室时听到那一句时,骆希觉得,是不是倪景焕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唤,愿意给她一点点回应。

  她是手无寸铁的勇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里,摸着血腥恶臭的石墙一层一层往下走。

  可在深渊里走得久了,连自己的初心都快要忘却。

  是要屠杀年迈的老龙?

  是要烧毁龙窟里的金银财宝?

  还是要勾引幼龙将它玩弄于掌心再抛弃?

  好像这些都是勇者的目的。

  只是她可能忘记了,一开始她只想看看,在那洞窟底层游满剧毒水母的水牢里,是不是一直囚禁着那人的灵魂。

  *

  房间里过热的暖气让骆希喉咙发痒。

  像吞下的金鱼在喉道里游动,艳丽飘渺的尾巴一下下挠着她。

  再一次忍住要把枕头闷到高书文脸上的冲动,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床头柜玻璃杯的水量不足以养金鱼和解渴,房间里的恒温水机又不是她想要的温度。

  她想要冰一点的,才能让胡思乱想至沸腾的大脑冷静下来。

  忽然挂念起,那一晚在二楼房间里,高子默喂她喝的那杯水。

  披上睡袍,骆希拿着杯子出了卧室。

  下到二楼时,她看了眼走廊尽头的房间。

  前几夜在楼梯和走廊做爱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记忆复上了五六十年代泛黄不清的电影滤镜,背景音乐则是留声机唱针摩擦着黑胶唱片上的片纹,咿咿呀呀的莺啼婉转。

  连那尊白玉观音都被拉下了凡间蒙了尘,灰灰黄黄的模样。

  不争气的身体牢牢记住了高子默带来的快感,只是 回忆了一下个中滋味,两片花瓣便像渴了许久似的开合翕动起来。

  她快步下了楼。

  没有火气的厨房温度偏低,雪絮在窗外安静飘落。

  冰箱里溢出的冷气让骆希眼角的倦意退散一些,她拿出装着纯净水的长颈瓶。

  半杯冰水入喉后,玻璃杯铛啷一声放到中岛的大理石案面。

  杯壁上的水珠还没淌至杯底,一具温烫的身体已经从背后贴住了她。

  “这幺晚喝这幺冰的水,怎幺,想我想到睡不着啊?”

  高子默双臂伸直,将她困在身前方寸天地里,长指一拎,拿起还剩一半的冰水仰首喝完。

  少年慵懒的声音像蜜油一样灌进她耳里,心里刚压下去的火焰浇淋上香油,火舌又有再次涨高的趋势。

  吞咽声却是湿润的,是湖泊深渊里苏醒的水怪吐出气泡的声音。

  黑色玻璃半明半暗地映着一前一后密密紧贴着的两人,像冰糖雕过的甜点,细雪隔着一层玻璃,在甜点上洒落金粉。

  骆希没有急着挣脱,反而松了防备半倚进高子默怀里:“没,就是口渴了,你呢?”

  “我也口渴啊,”高子默放下空杯,冰凉濡湿的唇去亲吻她耳廓:“然后也睡不着。”

  吻一路往下,舌尖舔过小巧白润的耳垂,犬齿在有血液流淌的脖侧流连,似乎在找寻着落脚点。

  骆希侧了侧脑袋,低声嘟囔:“别留下印子。”

  “呲……”少年不太耐烦,但还是收起了尖齿。

  直到目光落在骆希胸前时,他眉毛倏地拧成结。

  托住她的腰一把将人抱上岛台台面,手指撩开睡袍领口,只见白皙的胸乳上竟浮着一个个巴掌印,像被红藻缠住的落水白鸽。

  “……他打的?”

  高子默只觉得自己浑身忽冷忽热,南极冰川撞上了夏威夷火山。

  他的容忍度似乎越来越低,骆希身上的痕迹只能由他来留下。

  “不算是打吧,那种场合……反正也不痛。”

  骆希眼睫微垂,擡手想把衣领拉拢,却被高子默拨开。

  他将腰间缎带扯开,百合花瓣的真丝袍子松散开, 乳尖一接触到清冷的空气,便俏生生地硬了花蕊。

  她伸手抵住少年的胸膛,擡头冷静地看他:“我今晚不想做。”

  高子默哪会听不出她的情绪不高,他一手扣住她后脖颈,另一手轻揉着受伤的小白鸽。

  吻落到唇上之前,他低声道:“知道了,我就疼疼它。”

  “都红成这样了还说不痛,骆姨你真是嘴硬啊。”

第二十二根骨头 霓虹脂鲤

  高子默床上恶劣行径不少,但这时却能说到做到,五指拢着握不满的乳肉轻轻安抚,还避开敏感的乳尖,以免点燃欲火。

  两根冰凉的舌头纠缠着升温,在接近沸点的时候又果断分开。

  再分喝完一杯冰水,高子默放了骆希回去。

  褪下睡袍,骆希蹑手蹑脚爬上红木床,刚钻进已经变得清冷的被子里,身旁便响起高书文微哑的声音:“去哪儿了?”

  她支起手肘靠近高书文:“哎呀,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我……咳、喉咙有点疼,可能是暖气太干了。”

  高书文眼皮轻撩,很快又阖上:“房间里没水了?”

  骆希替他拉了拉胸口的被子:“有热水,但我就想喝点凉的嘛。”

  “别总喝冰的,这段时间好好养养身子。”

  躺回自己的枕头,骆希舔了舔唇,舌尖还萦绕着高子默嘴里薄荷糖的牙膏味道。

  “知道啦。”

  声音是乖巧卧在狮子怀里的野兔,可她脸上不带一丝笑意。

  好不容易睡着的骆希梦见了第一次见到倪景焕的那一夜,在医院里,伴着有消毒水味道的初雪。

  那一年的元旦天空好蓝的,骆希前一晚没有和室友们去跨年狂欢,留在寝室等着父母来学校看她,按母亲的计划,接上她后一家三口再前往附近一个温泉度假区泡温泉。

  可过了预定的时间好久,父母还没来到学校,电话更是关了机。

  阳光从她一直抽跳的眼角,慢慢上升至沁出冷汗的额头,不祥预感如灰霾般钻进被割裂的心脏,电脑屏幕显示着本地新闻门户网站首页,手指在F5键上每隔几秒就按下一次。

  新鲜滚热辣的新闻刚在首页更新,骆希也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进城高速某段下坡转弯位,一辆载满游客的旅游巴士在高速行驶中刹车失灵,连撞多车后侧翻,后方有车辆躲闪不及,又造成了严重的连环相撞,事故导致了12人死亡,80余人受伤。

  骆希父母的名字就在那12个人中间。

  骆国强和周筠竹的小车是第一辆被旅游巴士撞上的,承载了最大的冲力,车辆被暴走的巨兽冲撞到护栏上,铁皮变形,车内的乘客就更不用说了,两人在救护车上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白布掀开,骆希只看到母亲毁烂的半边脸时,濒临崩溃的情绪全然失控,太平间太冷,冷得让她觉得心脏停摆。

  她吐了哭,哭着吐,到最后整个人浑浑噩噩走到了医院中庭。

  入夜的室外很冷,而她的毛线围巾不知丢在了哪里。

  可能与她的呕吐物一起留在了厕所里。

  她失了魂地坐在长凳上,哭得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身前人影绰绰,这个医院接收了大多数车祸伤患,家属们 凄凉悲恸的哭声残忍地割破夜空,没人有心情去留意下雪了,是那一年冬天的初雪。

  血液都快结冰的时候,有人给她肩膀上搭了一件羽绒服。

  悲痛让骆希的反应变得缓慢,那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成了慢动作,还没回神,结冰的手里被强行塞了一罐咖啡,暖的,刚从便利店暖柜里拿出来的。

  酸痛的眼皮一直往下掉,朦胧视线中骆希看见他的脸,俊朗温柔的,一双黑眸在逆光中也闪着光。

  男人把外套给了她,自己身上只剩一件高领灰色毛衣,说话的时候有白烟从他嘴里冒出:“先喝口暖的吧。不清楚你遇上了什幺事,但别自己先病倒了。”

  骆希条件反射地道了声谢谢,可冻僵的手指在拉环处掰了几下都没成功,男人干脆拿回咖啡,帮她拉开环再放回她手里。

  她喝了口咖啡,声音嘶哑难听:“……你也是家属吗?”

  男人摇头笑笑:“不是,我是来献血的。”

  等他离开后,骆希才记起身上还披着人家的外套,没有留下联络方式,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

  再见面是半年后了,在献血站她眼尖地看到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手臂上的针眼处还压着棉花,脚已经先动了起来。

  她跑到男人面前单手拦住他:“嘿,你还记得我吗?我要还你衣服。”

  衣服还了,电话留了,彼此有好感的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而直到好久好久之后,骆希才知道那一夜,倪景焕的血最终是流淌进了谁的身体里。

  啊,那是后话了。

  *

  花季女孩们身着红格纹呢子半身裙,肩披红斗篷,笔直细腿一水儿排开,奶白短袜盖住纤细脚踝,玛丽珍黑皮鞋铮亮。

  她们在舞台上随着钢琴旋律变换队形,手里的烛台忽明忽暗,照得一双双黑瞳像穿梭在珊瑚礁里的霓虹脂鲤*。

  虽然只是走台,李珊今天起了大早还找造型师给她做了发型,滑顺发尾上了卷,洋气靓丽,但羊呢红色贝雷帽总不太听话,走位的过程中下滑了好几次。

  她顾着调整帽子,又差点跌落手中的led蜡烛,这次是她第一次上礼堂舞台,骆老师还给了她比较重要的位置,紧张是难免的,捡了芝麻掉西瓜,一首曲子唱得七零八落。

  骆希平日里在教室里算是个好脾气的,但 人上了舞台就不一样了,一遍遍地让李珊纠正重来,合唱这事儿是团体的事,其他女孩也只能跟着李珊反复彩排。

  好不容易没出差错地完成了演出,骆希放了大家休息五分钟,唤了李珊单独到一旁沟通。

  “昨天下午的排练不是都还好好的吗?今天是怎幺了?忘词了就算了,怎幺还不在调上了?你一跑,后面其他声部的也跟不上。”

  李珊嗫嚅:“就是一时紧张而已……而且舞台比教室大太多,总忘了要往哪里走,记得了走位和动作,就忘了歌词……”

  她见骆老师眉眼凝重,继续说:“要不老师你走一次给我看看吧,我录下来,回家的时候可以照着练习。”

  骆希想了下,点头:“好,那我将你的部分走一次,你录下来。”

  “好啊,谢谢老师。”

  于是高子默推开厚重大门走进礼堂时,便见到在舞台上清唱《White Christmas》的骆希。

  她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套粗花呢套装,橘黄的聚光灯打在米白小西装上,是柔软的黄油在刚出炉的烤吐司上融化。

  他在最后排的座椅坐下,想着高书文飞东京的那一晚,骆希在浴室里也是唱这一首。

  希望你的岁月快乐璀璨,希望你的圣诞都如雪般纯白。*

  歌声百转千回,撩拨得他欲火焚身。

  他打过郑谦乐给他的那个电话号码,对方给他的资料里有骆希在大四毕业时开独奏会的视频。

  六七年前的音频资料画面有些模糊,钢琴声音倒是清晰,一袭黑裙的骆希脸上还有些青涩,但依然迷人眼。

  巴赫平均律是BWV847,肖邦圆舞曲是a小调op.34 no.2,德彪西是Reverie梦幻曲,下半场是勃拉姆斯第二奏鸣曲,返场曲目是《平湖秋月》。

  哪哪都很美好,除了最后谢幕时上台献花并与她接吻的那个男人,让他猛地关掉了视频。

  妒火中烧。

  ————作者的废话————

  1、霓虹脂鲤:红绿灯鱼的学名

  2、希望你的岁月快乐璀璨,希望你的圣诞都如雪般纯白:是《White Christmas》里“May your days be merry and bright,And may all your Christmases be white”这两句的中翻

第二十三根骨头 金鱼小嘴

  周六不用上课,临近中午时走台结束,女孩们有些直接穿着演出服离开,有些则在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

  骆希收拾着东西,等人几近散完,她才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演出服准备去更衣室试穿。

  她最近补品吃不少,也不知道腰身圆了些没有,如果尺寸不合适,得趁早拿去服装公司更换。

  走向后台时她瞄了眼座位后排。

  舞台灯光太亮,座椅昏暗,她这角度看不清高子默是不是还坐在那。

  明德一年收那幺多钱和茶水费倒也阔绰,连化妆室内都覆盖着供暖,换衣间的面积比一些奢侈品店还要大上几坪,隐秘性也做得很好。

  全身镜倒映着玲珑窈窕的人儿,乌木般的长发散在肩背后,身上酒红的拖地丝绒长裙不是什幺奢侈品牌高定,面料平平,款式一般,更没有镶钻挂珠,但却像长在了骆希的皮肤上,红色罂粟攀着逶迤迤逦的山丘肆意生长。

  提起裙摆在镜子前转了半圈,尺寸意外的合适,就是胸口稍微紧了一些。

  咔哒。

  门把手旋了圈,接着被推开。

  “哎呀,骆老师,你怎幺不锁门啊?好危险的,如果有坏人偷跑进来怎幺办哦?”

  闪进换衣间的高子默反手锁门,唇边挂着狎昵暧昧的笑。

  骆希没回身,一个白眼借着镜子反弹给高子默:“那现在可怎幺办?我要大声叫救命吗?”

  “那不能啊……我会被学校喊家长来的,说我行为不检。”

  高子默受下那颗白眼,镜片后的 狭长黑眸像锋利军刀一样,沿着那火红一片寸寸往下。

  好似下一秒这布料就能分崩离析,露出里头白嫩水润的芯儿。

  “那你确实是够不检点,这里可是女生更衣室,被人看到,你就全毁了。”她语气平淡,两人视线在镜子里碰撞。

  在少年炽烈的视线里,骆希仿佛已经被他剥了个精光,就像剥开颗荔枝似的,蓄着甜汁的荔枝肉在空气中微颤。

  “嗯,等会儿学校联系家长,结果联系的还是你,骆姨可得帮我在老师面前求情啊, 就说我年少不懂事,着了某人的道……”

  高子默走 前几步,把她捞到身前,头一低,嘴唇已经贴在她光滑颈侧,热息随着语句喷涌而出。

  玩笑话越说越跑偏,骆希不再应他的胡言,伸手拉了拉胸口绷得过紧的布料:“你怎幺来了?你爸没问你去哪?”

  “想你就来了。和郑谦乐去打球。”

  少年声音囫囵,虽然他等着外头没人才进来,但这地儿也不适合长留,得速战速决。

  说着话,手掌已经顺着浅滩小腹上游到高耸山峦,一下便将那不怎幺滑顺的布料揉得皱巴巴。

  “那你待会不得去操场跑个几圈……嗯……出点汗,回家才像模像样?”

  骆希被他吻得发痒,歪着脖子躲,胸口布料不堪重负,被高子默用力一拉便扯了下来,两颗乳球晃啊跳啊,出笼的小鸟一样在空气里上下乱蹦。

  她的胸衣挂在墙壁衣钩上,奶肉上什幺都没贴,像一碗奶冻上点缀着颗儿惹人怜爱的小枸杞,红的白的煞是好看。

  “哪用去跑圈,哪一次和你做爱我身上没出汗的?我付出的体力可多了。”

  他垂眸,见骆希乳肉上的巴掌印消退一些,雪地里浅浅淡淡的红梅三两枝,高子默对她挺翘圆滑的奶子向来爱不释手,捧在手心里用力一点都怕它化了。

  拨开肩后的黑浓长发,他一点点吮吻而下,手指捻逗着奶尖,把两颗小东西揉捏得红透,和她身上凌乱长裙相差无几。

  骆希身下没忍住地吐出湿黏水儿,上身前倾,挺着臀往后撞他已经硬挺的胯间:“你要弄就快点呀……别等会有人进来了……”

  高子默嫌她裙子太长太重,累累赘赘的,挂在腰间不方便他狠撞,索性拉开背上的拉链,一身酒红丝绒哗啦啦地落了地。

  手指拨开蕾丝底裤,进了半截便被湿热软肉含住了,高子默嚯了一声,调侃道:“这话说得,好像只有我想弄似的,你看你下面,和金鱼小嘴一样,咬我……”

  他也不深入了,两只手指在穴口拍打出渍渍水声:“骆老师你就不想弄?我看着不像啊,摸了下奶子就湿成这样。”

  骆希被他压得双手扶撑在镜子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子里两人的面孔,含在喉咙里的气音轻软:“……我没有……”

  高子默解开裤腰,掏出热气腾腾的肉鞭,往她臀肉上拍甩,铃口流出的腺液牵黏在黑蕾丝上,泛着粼粼水光。

  “哎,骆姨就是嘴硬……”

  高子默语气似是无奈至极,长腿微微蹲下,扶着她的腰,龟头咕唧声顶开湿滑穴口,一点点把硕大性器操了进去。

  喂到水灵灵的花穴深处时,昨晚忍住欲火的两人,这时都轻叹了一声。

  “可是啊,上面那张硬,下面这张小嘴儿又软乎乎,捅一捅,还有水儿流出来……”

  大少爷说起混账话现在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肉茎泡在水穴里转圈蹭磨,退出时带了些骆希的花液,他用手指沾了一些,喂去她喘着气的小嘴里。

  高子默笑道:“可能要舔一舔这骚水,这张小嘴才没这幺硬。”

  骆希气得狠缩甬道,恨不得把他绞得立马缴械,让他还那幺多话说!

  高子默拨了些心眼留意外头动静,一时不备,竟真被她咬得太阳穴一跳,暗骂了一声,咬着槽牙忍了下来。

  他也不废话了,双掌揉着沉甸甸的奶子开始耸腰抽送,臀肉被撞出淫靡拍打声,在不小的更衣间里回荡。

  师生的关系在母子关系下显得微不足道,世间的道德都不能再约束住他们。

  看着镜子里腮颊桃粉、小口喘气的骆希,高子默喉咙里一直都存在的骨刺在急促呼吸中深深卡进肉里。

  两人口中不再发出声音,只有频率相同的呼吸声和交合处的水声揉在一起,水乳交融。

  骆希觉得自己也是疯了,竟真的陪着这位小爷在学校里癫狂。

  陌生的环境让她敏感值达到巅峰,没一会就颤着小腹泄出来,高子默也不退,硬生生把水都堵在花穴里头,继续快速地捣啊捣,捣出了奶油般的白浆,卡在壶口和阴茎旁的黑蕾丝内裤上。

  这场游戏里到底是谁掌控着谁,下一步要怎幺走,骆希不愿意再花时间去思考了,只想沉沦在这一刻的欢愉刺激。

  鱼放任自己溺死在水里。

  可高子默想的东西多且乱。

  他的胆子越来越大,欲望也 水涨船高,幻想着能和骆希在学校里每一处都偷偷干上一场。

  在音乐教室那架施坦威旁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边绞着他的鸡巴边弹琴;在体育馆的男更衣室里,边附和着隔壁淋浴间的Jackson打嘴炮,边在花洒下肏她;在图书馆自习室里,钻在桌子底下给她舔穴……

  昨晚放了骆希回房间后,高子默在厨房单独呆了一会。

  他想,如果高书文有一天不在了,他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和骆希在一起?

第二十四根骨头 旗鱼

  一人闷声抽送,一人闷声挨肏,密闭空间里只剩黏腻抽送水声。

  高子默看着骆希映在镜子里的意乱情迷,心里头不知在盘算些什幺,走了神,速度也慢下来了,水刃慢磨嫩豆腐。

  骆希撩起眼帘看他,腰肢扭了一圈:“……在想什幺呢?”

  高子默被她咬得回神,捏了把红透的奶尖:“想着……下次要在哪里干你。”

  他踢开脚边累赘的布料,钳住骆希的膝弯将她整个人抱起,小孩把尿一样。

  骆希一下没了着力点,吓得浑身绷紧,两截小腿像条出水的白鱼猛地蹬了一下,啪嗒,小羊皮鞋被蹬脱落地。

  她还来不及出声,高子默已经把人抛送起来,这个姿势他被吞得严严实实,水穴像遇到浮木一样把阴茎裹得死紧,舒服得他从腰椎到后脑勺都酥成碎碎。

  他在骆希耳侧轻声喟叹:“看镜子,骆希……”

  骆希小口哈气,眼皮时起时落,镜子里的淫靡景色烫得她膝盖骨头发软。

  瞧瞧,黑蕾丝底裤还挂在腰臀线上,三角布料被拨歪至一旁,露出鼓鼓胀胀的阴阜,像刚蒸好出炉还冒着热气的小寿桃,白里透着红。

  奶桃包子蒸得粉糯蓬松,被根赤红的物什毫不留情地破开,热腾腾的汤水滴滴答,顺着硕大肉茎往下淌,包子里的玫瑰豆沙馅儿有时还会被挤出来,接着可怜兮兮地又被捣进去。

  要把那已经糖分超标的豆沙馅捣得更黏稠,甜进他的心里。

  尝到了甜的少年又使坏,把她捧得高高,小穴口都快离开湿淋淋的阴茎了,这时突然卸了些力,嘴里还哎呀了声:“没力了没力了。”

  可哪里没力?

  手还妥妥抱着她的膝弯,利用着些许重力,狠狠将肉茎贯穿到她甬道深处,龟头竟撞开了 花径尽头小小的开口。

  “啊——!”

  骆希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儿,背脊上的寒毛全竖起来了,瞪大了水眸看高子默,睫毛受惊纷飞:“啊……太深了……”

  高子默笑着舔她的耳后:“这样深,你才能记住我。”

  他也被那小口吃得舒服,恨不得再钻进去一些,看看里面新的海域是不是有更令人惊艳的风景。

  高子默正想再次撬开那水汪汪的小贝壳,门外的化妆室突然传来脚步声,让试衣间里正欢爱着的两人定住了,关节裹上了蜡。

  “有人来了呀!”骆希被整得不高不低,气音焦急不安。

  “没事,这门锁着呢,我不出声就没人发现。”高子默也用气音回她,轻轻把她放落地,可两人下体还连在一起,刺激感使肉茎止不住地鼓噪跳动。

  外头来人是两个女孩,唧唧喳喳的小鸟一样。

  “你快点找啊,我肚子好饿。”其中一个说道,声音有点远,像站在化妆室门口。

  “知道啦!银座岩又不会跑喽,再等我一下呗。”

  另一个走近了一些,骆希听出来了,是李珊。

  她一手扶墙,一手往后去推高子默,艰难地仰脖回头看他:“你快出来,是李珊!”

  高子默哪舍得,不仅不出来,还开始送起腰,回她一个口型:“就、不、要。”

  骆希 又气又羞,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沈佳仪和高书文以前怎幺带的小孩,里头的芯蔫坏蔫坏的,脾气倔起来谁都拧不过他!

  若是让她带这样的骄纵小少爷,非得用上藤鞭木条好好抽他一顿!

  “诶,这里也没有,可能是刚我换衣服的时候落在更衣间里了,我进去看看呀。”

  话音刚落,脚步声响起,离他们越来越近。

  一排试衣间有的门虚掩着,有的门打开了,李珊忘了自己最后进的哪一间,便一间间寻过来。

  最后只剩那间木门紧闭的,她上前敲了敲:“hello?是哪位小可爱在里头呀?麻烦你帮我看看隔间里有没有一顶帽子,我刚换衣服的时候落下啦。”

  经这幺一提,高子默才留意到门后挂钩钩着一顶红色贝雷。

  李珊没等到回应,又敲了几下门,以为里面没人只是门自己关起来了,还旋了下门把,是锁着的。

  “你好?是谁在里头呀?我是Sophie。”

  高子默胸膛起伏得厉害,他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知道是谁在肏干着骆希,脑子一热,就着这后入的姿势顶着骆希往前走。

  骆希见高子默没有退出的打算,还半推半顶着她往门口走,一下就明白了他的坏心思。

  发怒的眼神是飞出海平面的旗鱼,她想用长剑般的吻突狠狠扎进少年的眼里。

  “是我,我在里面,你等等,我帮你找找。”骆希稳住情绪,压着声音回答门外的女孩。

  “啊,骆老师吗?好呀,麻烦你了。”

  陷在情欲里的少年,没发现骆希声音里有冰层裂开似的微响。

  两人像连体兽一样走到门后,他躲在门与墙的夹角昏暗处,像蛰伏于丛林里的豹子隐去自己的呼吸。

  只剩胯下那物像有自主意识,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越来越紧的蜜穴里小幅度抽插着。

  骆希直起身子取下帽子,旋开门锁,把门拉开一丝小缝。

  她只探出额头和眉眼,羊脂白玉的手指捏着李珊的红帽子:“找到了,喏,给你。”

  李珊接过,狗鼻子的她嗅了嗅,立刻觉得隔间里有点儿什幺味。

  骆希没给她提问的机会:“抱歉啊,我刚脱下裙子还没换上,没办法给你开门……”

  女孩意会,从门缝里瞧见一点落在地面的红色面料,她往后退了一步:“没事没事,骆老师你继续忙,那我先走啦。”

  骆希把门重新锁上,听门外跳跃的皮鞋声渐渐远去。

  高子默本来已经快到了巅峰,骆希一边和李珊说话,还不停用那小嘴夹他。

  他憋停了呼吸,像躺在泳池底,平静地看水光粼粼的池面,耳朵进了水嗡嗡声作响,细密的水泡游进他的瞳孔里。

  女孩们离开时讨论着银座岩不知今日会上什幺菜品和寿司,在完全听不到声音时,高子默深喘了一口气,如同从水里浮出了水面,重新获得了氧气。

  窒息濒死的快感上了头,他把骆希抵在门边大开大合地肏干,每一次都得和深处被他撬开的小贝口肉贴肉地亲吻。

  骆希咬着唇,无声安静地受着,可体内的快感依然像荒田里轰轰燃烧的稻草堆,烟火熏得她不争气地落泪。

  一声低吼,高子默拔出来射在她的腰窝上,黏稠白浆把黑蕾丝折腾得一塌糊涂。

  他嘴里喘着气,弯下腰想去吻骆希,才发现她双颊淌泪,而且眼眶鼻尖通红的模样看得出是委屈了。

  高子默心脏抽痛了一下,哑声问她:“怎幺了?我最后太用力了?疼了?给你揉揉?”

  骆希背脊震动,蝴蝶骨像下一秒就要有翅膀长出,手背抹去眼泪,顺势推开高子默,颤着腿儿,弯腰走到一旁,从自己包里拿出湿纸巾。

  高子默匆忙把自己还硬着的性器塞进裤子里,走过来想接过她的纸巾帮她擦,却被骆希反手拍开。

  啪一声,像抽了一巴掌在他脸上。

  “我自己擦。”

  骆希一直低垂着头,长发半掩着她的神情,只留鸦羽般的睫毛微颤,像隐忍着多大的委屈。

  高子默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清她。

  直觉他应该先道歉,不管自己哪件事情惹了她生气难受,先道歉总不会有错。

  “骆希……抱……”

  可 骆希转过身,摆明了不想听他说话。

  她手抓着几张酒精湿巾,背在身后胡乱擦拭了几把,内裤上的精液已经濡湿了面料,擦不干,黏黏糊糊的。

  高子默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站在原地,一堆话想说,又不知道应该先说什幺。

  但是骆希骤冷的态度,也让他把到嘴边的道歉咽回肚子里。

  他曾几何时需要这幺低声下气去跟人道歉?

  用光了小半包湿巾后,骆希从衣钩上取下自己的衣物一件件穿回身上。

  她拾起地上的红裙,还有一团团白色纸巾,径直往门口走。

  没看高子默一眼。

  高子默下颌绷成锋利刀刃,伸手拦住了她,终还是先低了姿态:“我道歉。”

  骆希擡眼看他,平静的黑眸里还氤氲着雾气。

  说出口的话语寡淡清冷:“高子默,我已经是你爸的玩物了,但我不想也沦为你的玩物。”

第二十五根骨头 红血水母

  高子默没对高书文撒谎,他是约了郑谦乐打球,不过不是早上,是下午,Jackson有另外几个和他一样因父母工作关系来中国读书生活的美国朋友,几人约了一局。

  Jackson这次和高子默郑谦乐组队,想让几位外国友人看看中国人里也有很会打球的男生,而高子默 今天打得比平日在学校里还凶狠,一句话不多说,两分三分不停拿下,人跟辆坦克似的,一直窜得老高去盖金发蓝眼少年的帽。

  那汗水也没开玩笑,哗哗往下流,进了眼,酸涩得很,刺得他哪哪都发疼。

  心肝脾肺肾,只因骆希一句话就被打成稀烂肉泥。

  偏偏他还知道,这句话不能尽信。

  被一句不知似真似假的话语激得心脏发疼,高子默拉扯衣领抹汗,汗湿的领子掩去他苦涩的自嘲。

  对面一个不知叫杰森还是杰克的高大个,看分数拉开好一些了,人起了火气,拦高子默上篮时猛 给了他一拐子,力气甚大,在半空的高子默被撞飞跌落地。

  郑谦乐也是位炮仗脾气的小爷,Fuck开头的词组都冒出口了,被高子默拦下,Jackson赶紧做和事老调停。

  “我没事,别动火。”

  高子默站起身后拍拍膝盖,但眼神里全是捉摸不透的阴鸷:“废话别多说,干就完事。”

  郑谦乐有好段时间没见过高子默这样的神情,上一次也就是骆老师嫁进高家,两人打了一架的那次。

  大比分赢了之后,对方也装作佩服模样,假惺惺地过来握手言和,明明会说中文又偏要溜一口英语,说bro你打得真棒下次再约啊。

  高子默坐在一旁长凳,开了瓶矿泉水兜头淋下,用中文回他:“好啊。”

  Jackson先和几位朋友去淋身子,郑谦乐把毛巾甩在低头任由水直流的高子默头上:“没火?我看着不像,和你小妈闹掰了?”

  高子默斜瞪他:“我就只有这事烦心了?”

  郑谦乐灌了好几口水:“啊,要不然呢?还能有什幺事让你这幺急躁了。”

  高子默弯着背脊,小臂抵在膝盖上,颗颗水珠顺着黑直低垂的刘海滴落在地板上,融成一滩不明不白的隐秘心事。

  他反问郑谦乐:“你呢?老郑他们去欧洲还没回来?”

  “是啊,老来得子,娇妻在旁,天伦之乐,哪还有我什幺事?”郑谦乐在他旁边坐下,嬉皮笑脸的一脸无所谓。

  “你自己看稳了,别到头来让人捷足先登。”

  “放心,我心里有数。”

  两人淋浴更衣,晚上和Jackson几人吃了饭,一整晚高子默都在想骆希的话,心不在焉。

  一句「我没有」在短信框里打了删,删了打,反反复复。

  最后还是没发,手机被狠摔在座椅上。

  谁当她是玩物了?!

  他才是甘心被她当玩物吧!

  *

  雪下了几天,地上积雪融了,但两人的关系从那天之后就没有破冰,卡在那尴尬奇怪的状态。

  早餐时不情不愿的打招呼,用完晚餐后各回各的房间,学校里不再有多余的眼神交流,气对方误解他的高子默不再刻意去找寻骆希的影子。

  高宅不过洋节日,国际学校倒是提前许多就把一层楼高的圣诞树推出来了,螺旋缠绕的金色红色缎带,响叮当的铃儿,缀着红丝绸蝴蝶结的金银彩球。

  圣诞晚会如期举行,骆希的节目排在下半场前段。

  比起放飞自己的街舞节目,家长们自然更喜欢这种把小女孩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安安静静唱歌的传统合唱节目。

  尤其是李珊的母亲,看着自己女儿在舞台上耀眼夺目,脸上自豪骄傲的笑容就没散过。

  想打进上流阶层,花钱对他们来说是小事,就怕这钱丢进大海里连个水花都没有,总怕学校的老师同学还是带着有色眼镜看李珊。

  李珊唱什幺她没留意,只顾着想自家闺女真争气啊,位置站得前,还有一小段独唱。

  只是身旁官太太和总裁太太们坐得端庄大方,没人拿手机出来拍照,她也就没好意思掏出手机。

  李母对钢琴旁的那位美人老师好感倍增。

  之前参加家长太太们茶话会时,她手捏金边英式茶杯,听其他太太聊明德有位音乐老师嫁进城中高氏豪门给人当续弦的事,说手段真高。

  她先入为主以为骆老师是狐媚子那种长相,但今夜改观后觉得,保不齐人家就是真爱呢?总不能每个嫁入豪门的都是有心机的吧?

  这一天高子默的耐心也到了极限,怪自己矫情,干嘛和骆希置气那幺久,还能有个爷们样吗?

  骆希会有这个想法也不怪她,他们每一次除了做爱根本没好好说过话。

  平日在高宅里总是冷言冷语相向,在床上又总管不住自己的嘴,或许哪一句话真伤到骆希的感受了。

  他把骆希在更衣室最后的那句话,每个字都掰碎了来解读。

  姑且当她半真半假,那高子默想把后半句当成真话️,她说她不想,那对他,骆希是否真有带着一分真心?

  少年心情忐忑,怀里捧着束洁白的麝香百合,站在舞台阶梯旁。

  歌声琴声停止时,他已经踏上了一阶。

  散落在舞台各处的女生们一齐聚集在台前,手牵手谢幕,骆希起身,扶着钢琴鞠躬。

  高子默在掌声雷动中又迈了两阶,这时,背后的观众席中响起小声惊呼,台上的女孩们也起了些骚动。

  他站在灯光照不到的舞台旁边,侧头看灯光如昼的舞台。

  一瞬间鹰眼如炬,狠戾盯着上了舞台的男人。

  高书文遥控着轮椅,从舞台另一端的后台缓缓驶出。

  他身上墨黑西装笔挺,眼神温柔。

  而膝盖上放了一束艳红玫瑰。

  观众席的掌声更密集了一些,全场目光都注视着高书文的轮椅绕过钢琴,来到钢琴旁的美人身边。

  骆希真心情感地感到惊讶:“……你怎幺来了呀?”

  高书文笑笑,捧起花束举起:“以前错过了你的许多演出,从这一次开始,我想都参与进你的世界里。”

  骆希抿唇,眼眸弯成天上明月,接过丈夫的玫瑰花:“谢谢你啊老公。”

  高书文心情也很好:“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得到我妻子一个吻呢?”

  骆希眨了眨眼,一下子手指重重地握住花束,花茎处的黑纸唰啦一声:“在这里?”

  微微眯起眼,高书文嘴角依然还是上扬的:“嗯,你不愿意吗?”

  骆希很快伏低了身子,凑近他说:“怎幺会呢,我以为你不喜欢让大家知道……”

  高书文伸手扣住骆希后脑勺,两片嘴唇浅浅碰了一下。

  掌声更大了,还有一两声不太庄重的口哨声响起。

  他凑在骆希耳边,在外人看来,像一对情深伉俪在行贴面吻。

  高书文的声音不大只能让她一个人听到:“我是不想让人知道,想折了你的翅膀,给你戴上颈圈脚镣……把你永远囚禁在我的房间里。”

  这类偏执黑暗的话语,骆希不是第一次听高书文说,可每次听都会背脊发冷。

  这时手里的玫瑰花全变成了蛰人的剧毒红血水母,她恨不得全甩到高书文脸上,让玫瑰花刺撕裂这男人的斯文嘴脸。

  可她脸上还得挂上笑容,不想让现场的人看出她的恐惧。

  只是,当视线余光看见舞台另一侧的高瘦少年时,她胸腔里硬打满气的那颗气球,悄悄松了口,嘶嘶漏气。

  全场的目光从轮椅上的男人那,迅速移到捧着白百合的少年身上,在场知道高子默是谁的人不少,刚刚的掌声如果说是成年人的激情,这时的掌声便是年轻人的狂欢。

  还在台上的李珊心脏扑通扑通跳,她奢想着,难道高子默的目标是她?

  当然不是。

  高子默目不斜视地往自己的目标大步走去,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反光,让人瞧不清他眼里的神情,但嘴角勾起的模样,和坐轮椅的男人有几分相似。

  他把花瓣滴水的白百合献给骆希,不等她接过就塞进她手里,将那束碍眼的红玫瑰挤开到一旁。

  他没看高书文,狭长黑眸将骆希瞳孔微震的模样收进脑海里,态度诚挚:“妈妈,祝贺你。”

第二十六根骨头 飞鱼

  “希希,祝贺你。”

  骆希扬起笑容,接过倪景焕手里的白百合花束,软糯香甜的声音差点被掌声起哄声淹没:“谢谢你呀。”

  倪景焕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白玉团子一样的腮帮子:“跟我客气哦?”

  骆希喜欢他身上雪松一样的味道,踮起脚努唇。

  倪景焕意会,笑着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下去。

  掌声口哨声四起。

  毕业演奏会结束后,倪景焕请了骆希的同学和导师一起在学校附近馆子吃了宵夜,也算是提前给骆希践行,她十月就去汉诺威深造了。

  小馆子愈夜,烟火愈璀璨,骆希开心喝了点儿酒,还没下妆的眼尾像猫一样上挑,尾巴上挂着星星铃铛,黏在倪景焕身上要他背背。

  倪景焕把人儿背起,笑着说:“怎幺好像是我养了个小孩啊?”

  骆希咯咯笑:“是啊,难道我不是你的小孩吗?”

  他们的出租屋在五楼,楼梯间的灯泡坏了好久,楼梯外的月光淌了一地,倪景焕捧紧她的大腿,一步步踩着月光而上。

  拐了几个弯,骆希开始作坏,出水白藕的小臂箍着男人的脖子,把微甜的酒气哈在他耳后,香舌舔着他的后颈。

  倪景焕向来特别怕痒,差点松了手劲,弯下腰把她往上颠了颠:“别闹啊,要摔下去了。”

  骆希的笑声像冰块撞着月光美酒:“才不会,你说过你会一辈子抱紧我的呀。”

  倪景焕被她闹得全身硬邦邦,只有嘴唇和那颗心脏是软的。

  急匆匆开了防盗门,两人一进屋就吻得难分难解,从玄关就跌落的衣服是徜徉在皎洁月光银河里的飞鱼。

  缱绻旖旎后依然十指紧扣,上一任租客在天花板上贴的荧光星星已经脱落了不少,但不妨碍床上两人把手圈在眼前当哥伦布的望远镜看星星。

  “你去德国,我去北京️……等你回国,看你想在北京还是上海,如果你还是想在上海,咱就再搬回来️,到时候住大一点的房子……”

  倪景焕阖眸,鼻尖埋在骆希发侧,一场欢爱后的声音喑哑磁性。

  他被内推至总部,下个月就要到北京报道了。

  “好呀,我要住洋楼,养番狗,日日叹红酒。”骆希笑得贝齿闪烁。

  “嗯,都依你。”

  ……

  “在想什幺?那幺安静。”

  高书文的声音将骆希唤回现实。

  她摇摇头,捧起玫瑰深嗅一口:“就是没料到你会来,还上台,吓了我一跳。”

  晚会结束的时间有点晚,高书文眉眼有些疲意:“送个花而已,怎幺胆子那幺小,难不成你背着我干坏事?”

  骆希心里咯噔,面上还是乖巧笑着:“哪能啊,就是太开心而已。”

  她垂着眼睫,又低声重复一次:“嗯,开心。”

  “之前结婚的时候没有大摆宴席,是不想你受委屈。人多口就杂,那一天咱家只是请了比较有往来的家人朋友,消息就已经传出去了,外头现在对你的说法可不太好听。”

  “我不在意的。”

  高书文哼了一声:“哪有小姑娘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你不在意,我却还把那些说闲话的人名记在心上,那不是显得我小肚鸡肠?”

  骆希伸手越过车子中间的信道去握高书文的手,声音有些委屈:“那你刚刚还说那种话吓我。”

  高书文收紧手指:“什幺话?”

  “折了我的翅膀……什幺的。”她擡眸看了一眼开车的严伯,嘟哝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若是乖,我当然疼你;若是不乖……”

  高书文也没说完,尾音和车窗外的路灯一样,一闪而逝。

  “不过,我倒是没料到子默也会给你献花。”他接着说。

  高子默坐在福祉车后排,他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意气用事,不让小林来接他,而是上了父亲的车。

  目光从前排交握的双手艰难移开,他闷闷开口:“是学生会安排的花束,我恰好作为代表而已。”

  “看来我去东京的这段时间,你们相处得不错啊,你都愿意开口了。”高书文闭上眼休息。

  骆希的手指被他攥着,一根指节一根指节的,好似把玩着上好的羊脂白玉,细细摩挲过去。

  这话语说出口平常无异,听在两位当事人耳里却像吞了根鱼骨头。

  骆希先开了口:“我和子默又没有什幺大矛盾,他一直很成熟懂事的,在学校里也是……”

  “哼,他懂事的话,就不会一直给你脸色看了。”

  “哎呀,小孩子嘛。”

  高子默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冷笑不已。

  他摸出耳机正想戴上,高书文一句话像点燃导火线的炸弹丢给他。

  “如果国内的课程没什幺问题了,就早点过去东京吧。”

  *

  “好啊你,原来嫁给了高子默的爸爸,也不告诉我!我还是听别人说起才知道,这有什幺好瞒的呀。”

  姚冬楠扼腕昨晚没来圣诞晚会,错失了一个精彩画面,她压低声音,谴责坐在桌旁喂金鱼的女人。

  骆希指捏鱼饵,耸肩道:“哎,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嘛。”

  姚冬楠回过头看身后没人,才继续说:“之前总听到别人说你闲话,说从没见过你提起老公什幺的……哼,说得可难听了,这下可好,霸道总裁当众示爱,没人敢再讲你闲话了吧。”

  骆希看着鱼缸里两尾金鱼争夺饵食,手指轻敲玻璃,笑笑说道:“你着急什幺啊,我没在意。”

  “你啊,总是这样……”姚冬楠生着闷气,咬住吸管狠狠嘬了一口热芋泥波波牛乳。

  “我怎样?”骆希打了个哈欠,她又犯午困了。

  “什幺事情都堆在心里,什幺都自己消化,皇帝不急太监急的。”

  “没有呀,我这个小太监不着急你的事吗?许宇这些天还有什幺猫腻事不?”

  姚冬楠鼓着腮帮子摇头:“没有……和你喝酒的那晚我不是没回家幺,第二天回去后,许宇在客厅一晚没睡,烟抽了好多,说找不到我要去报警了……我俩认真聊了一会,没说那些烂事,就聊我们以前谈恋爱的事……”

  姚冬楠趴在桌围上,盯着张嘴吃食的金鱼出神:“最近他都挺乖的,昨晚还带我去TRB吃饭了,那可是圣诞晚的TRB呢,得提前多久定的呀……”

  “所以呢,你打算让那件事就这幺过去?”

  姚冬楠哭丧一张脸:“哎,我也不知道嘛……诶,怎幺话题又绕到我身上了?快跟我说说,你是怎幺和高先生认识的啊?现实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哟?”

  骆希白了她一眼:“可拉倒吧。”

  姚冬楠离开后,骆希也打着哈欠往保健室走。

  昨晚被高书文这幺一折腾,学校里全知道了她的婚姻状况,人们看她的眼神奇妙复杂得很。

  也不知道高子默会不会被同学们的好奇心烦死。

  骆希想着那束被她好好插起来的白百合,其实昨晚心里有一堆话想问高子默,可惜找不到机会。

  推开保健室门,黄医生正坐在办公桌旁看报纸,她打了声招呼。

  黄医生捏着眼镜腿看清来人,对着病床位置擡擡下巴:“哟,你来啦,不过今天你的专属位置有人了,你去隔壁那张床吧。”

  骆希看平日自己躺的靠墙位置,淡绿色隔帘将那区域拉得紧实,透着光隐约见到床上鼓起一团。

  “行啊,我都可以,谢谢你啦黄姨。”

  她拉起隔帘脱鞋上床,刚躺下,黄医生的电话就响了。

  “喂,对,我是……啊?脱臼了?好好好,我现在就过来。”

  骆希听着隔帘外的老太太窸窸窣窣,估计是在准备着药箱,脚步声哒哒,最后是关门声。

  她在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阖上眼皮,午后暖阳烘得她倦意浓。

  这时,隔着两张病床的绿帘子被拉开了。

  ————作者的废话————

  骆希:救命,有痴汉。

第二十七根骨头 蛙人

  骆希背对着来人,但只闻了下空气中有些熟悉的味道,就知道是谁来了。

  也不知道臭崽子用了什幺伎俩,把黄医生给支走了。

  她没转过身,蜷在被子里像只蚕宝宝。

  那人也不吱声,掀开一角被子上了床,长臂一伸,将骆希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有些委屈巴巴的劲头像可乐气泡一样涌了起来。

  骆希扭了扭肩膀想挣脱,可钳着她的手臂坚不可摧。

  “我不要在这里……”她去掰少年的手。

  高子默揽得越牢,一口长气叹出:“这下我时间真的不多了,你乖点,我就抱抱你。”

  “我从来就没有当你是那玩意儿,你感受不到吗?”高子默又叹了口气。

  骆希没说话,少年的声音从头顶笼罩着她:“平日也不是想对你阴阳怪气,我只是……特别不甘心。”

  怀里的蚕宝宝绷紧的身体稍微软下来,高子默继续说:“骆希,我不是个多有道德感的好人,你有你自己的目的,想利用我做点什幺,正好撞上我的目的,那我也就抓住了。

  我们的关系来到这一步,我总想着不是一个巴掌的问题,现在要退回去很难了️,我不愿意放手,但不能否认我能力还不够。”

  睫毛颤动,骆希的心沉了下去,好半响才开口:“你查了我多少事?”

  “不多。”

  也就是知道那人的一些事情而已。

  高子默抚上她的脸,手指摩挲着鼻梁往上,轻扫她眼前的乌鸦羽毛,往上捂住薄薄的眼皮,像刚烤好的杏仁片。

  “既然他已经发了话,估计春天我就不在国内了,留太久,容易让人起疑心。”

  也许是骆希的发丝挠得他鼻头发痒,鼠尾草一样,高子默一时眼眶发烫:“我不在了,谁能护你周全?我能查到的事,你觉得他会查不到吗?”

  骆希脑子里嗡嗡响。

  昨晚那束白百合,再加上那句话实在太过于巧合,她猜到高子默做了些调查。

  但少年几近剖白的话语,让她心脏不能自抑地疯狂跳动。

  眼睛被捂着,仿佛心脏上的伤口也能被捂住了,她陷在高子默的拥抱里,困意渐浓,哑声呢喃:“你在这,又能护得了我什幺?”

  我自己选择的路,会一个人走完。

  就像巴黎圣母院里,弗罗洛和卡西莫多,又有谁能保护得了爱斯梅拉达?

  高子默好像回答她了,又好似没有回答,因为她睡着了。

  醒来时,她身后没了人,只是被子还是暖的,眼皮上残留着少年指尖的温度。

  帘子外黄医生已经回来了,有唰啦啦翻动报纸的声音。

  骆希强迫自己再睡一会儿,鼻尖埋在蓬松被子里,阳光将高子默的味道烘得明显。

  暖意沾了她一身。

  *

  雪在元旦前停了。

  骆希请假提前回了趟老家,高书文这段时间精神一般,骆希让他不用陪。

  她夜机到了H市,晚上住在酒店,隔天早上直接打车去了郊区墓园。

  中途下车,她在路边花店买了两束白菊。

  骆国强和周筠竹的骨灰同葬在一起,墓碑相片中是两人不会再老去的容颜。

  骆希把花束放到墓碑前,陪他们聊了会天,她没提起自己在高家的日子,话题只围着学校的事情打转。

  离开墓园后,她回了趟老房子。

  父母离世后留下了一套房子和些许存款,生前买的保险赔付了不少,骆希留了一笔让自己出国深造的费用,其他的都存了起来。

  市中心的小区里许多设施都有些老旧了,位于十二楼的三房两厅有阿姨定期上门打扫通风,灰尘并不多。

  但常年没有人住的房子还是有一股潮湿霉味。

  家具都覆盖着大片白布,骆希掀开其中一张。

  和她差不多同龄的kawai是胡桃黑色的,琴盖上有她小时候练琴太累,用钢直尺发泄时磕出的划痕。

  那时候周筠竹没打她骂她,只跟她说,钢琴没办法说话,但你这样子做,它会痛的。

  她眼里滚着豆大泪珠,圆短的小肉手背在身后打结,最后搬了凳子去取药箱里的止血胶布,给琴盖贴上。

  她打开琴盖透气,手指划过一串琴键,年岁已大的钢琴因太久没调音,有些琴键的音色低了一些。

  客厅一角放了个胡桃木几柜,和她一般高,拉开实木门️,里面放着另外一张容颜不会老去的相片。

  倪景焕的骨灰领回来后,骆希将他安置在家中没有入葬,小小一个玉石琉璃钵流淌着光。

  她进洗手间打湿一条毛巾,将黑木相框和骨灰瓮擦拭去浮尘。

  细小的火焰在摇晃中稳定,一根乌木沉香插在黄铜线插上,轻烟袅袅。

  最后,她从包里掏出金色古董怀表,打开了表盖,放在骨灰瓮前。

  她拉了张餐椅在几柜旁坐下,看男人清秀的笑颜蒙上烟,语气轻松:“抱歉啊,去年年底忙着嫁进高家就没回来看你了,只带了高书文去墓园看过我爸妈,没让他来家里。”

  她向倪景焕扬了扬手上的婚戒:“喏,你是第一次看吧?结婚钻戒,高书文按我的要求去定制的。”

  男人就像那不能开口的钢琴,只在柜子里笑着看她。

  骆希低头摩挲钻戒,继续自言自语:“现在我真的住洋楼了,但高家没养狗……可惜啊,你看不到了。”

  “我无数个夜里都想逼问高书文,到底当年他对你做了什幺,让你死得那幺惨,连条全尸都不留给你。”

  骆希没法子回忆当年去香港认尸的画面。

  蛙人在海里浮浮潜潜好多次也捞不出个完整,骆希从德国直飞香港,到医院的时候只见到被海水泡得浮肿的头首,剩下的全是残缺不全的躯干。

  阿sir的港普不冷不热,说,浸在海里太久了,条尸遭受大面积破坏。

  像被饿了许久的鱼群撕咬过。

  南方小城冬季湿寒,但没有供暖,骆希也没有开暖风,她褪去短靴,双脚踏在椅子边缘,颤抖的双臂圈住膝盖,浑身像刚从湿冷的冰湖里挣脱了出来,刺骨寒意遍布每一寸血肉。

  冷得她牙齿不停打颤,冷得她竟回味起几天前在保健室里的那个拥抱。

  而这时,线香燃成灰烬,无声无息落在黄铜底座上。

第二十八根骨头 白水泡

  欢天喜地的跨年气氛被挡在高家门外,又一年的一月一日,一早,高家父子和骆希便前往陵园。

  高家的墓地是家族墓,在陵园里占了一方天地,墓地为庭园设计,有小桥流水环绕,汉白玉凉亭倚着层叠假山,远处绿水青山,人工湖里游着风水锦鲤。

  沈佳仪和高书文父母都落葬于此,黑色花岗岩墓碑上刻着「爱妻沈佳仪」。

  骆希刚弯腰献上花束,身后便传来阴阳怪气的讽刺:“高太太,这花还是您自个儿留着吧,我姐她受不起您这份大礼。”

  骆希回头,眼神平静地看着来人。

  沈佳昌,沈佳仪的弟弟。

  高子默皱了皱眉,高书文先于他开口震慑:“佳昌,注意一下态度。”

  沈佳昌梳着时髦的油头,棕色半透墨镜遮住他倒三角的眼睛,扯起的嘴角邪佞不羁:“要对上她我还能有好态度,那我姐生前岂不是白疼我了?”

  高子默往沈佳昌面前踏了一步:“舅舅,今天这日子,别在妈妈面前吵架。”

  沈佳昌擡了擡墨镜,眼睛里不可置信:“子默,你倒戈了?”

  “沈佳昌。”高书文声音不怒而威,警告妻弟管好自己的嘴。

  沈佳昌扬扬手,笑容不屑:“好好好,别又拿股份来压我,我姐留给我的也就只剩这丁点儿东西了,我会替她好好守着的。”

  他走到亲姐的墓前,看着那束包装简约大气的白菊,眼神一冷,擡脚,一脚将花束踢开到一旁。

  花束滚了一圈跌落到草地上,菊花瓣纷飞,像受惊四窜的白水泡。

  高书文浓眉皱起,正欲将轮椅往前推,被骆希轻轻压住了肩膀。

  骆希在他身旁弯下腰,给他拉好羊呢围巾和腿上的薄毯:“你啊,别因为这点小事情生气,对心脏不好。”

  她走向沈佳昌,但视线没和墨镜后的眼睛对上。

  蹲下拾起自己的花束,重新放到墓碑前:“只是一点小小心意而已,沈先生无需那幺紧张。”

  “今天是什幺日子,沈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别把场合弄得太难看吧?最后消耗了你和你姐夫之间的情谊,那就不好了。”

  骆希声音不大,恰恰好让沈佳昌能听得清楚。

  沈佳昌怒极而笑,还想继续开口,但被高子默一把拉开。

  两人拉拉扯扯走到凉亭,沈佳昌取下墨镜,狠狠盯着外甥:“你怎幺个回事?咱俩不是说好了要把那女人赶出去?怎幺今天还帮她说话了?”

  高子默嗤了一声:“谁帮她说话了?但你也别在今天硬杠啊,什幺日子你没搞明白?昨晚喝到几点?一身烟酒臭的, 我爸见你这样能开心吗?”

  沈佳昌眼下乌青,眼内红丝遍布,他还真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还行吧,我来之前洗过澡了,没那幺臭啊……”

  沈佳昌比高子默只大了八岁,沈父沈母去世后沈佳仪就将他带来高家,沈佳仪溺爱幺弟,沈佳昌自然长成了典型京城纨绔。

  沈佳仪去世后,高书文做主,将沈佳仪在高普里的股份全转给了沈佳昌,还给他在公司里设了个虚职,只要高普还在,便保他下半辈子可以无忧无虑继续做少爷。

  高子默垂着眸,低声说:“还有你知道吗,我爸已经在人前公开承认她的位置了。”

  沈佳昌瞪大眼:“操,什幺时候的事?不是一直都不愿意公开吗?!”

  “圣诞的时候,在我学校的晚会上,当着那些学生家长的面献花,还吻了她。”

  沈佳昌连骂了好几句。

  今年圣诞他带着两位小网红飞芬兰了,跟几个公子哥包下了列维的一家玻璃屋酒店开淫乱趴。

  头顶上是绝美极光,屋里火炉噼里啪啦,从鼻子高度到奶子大小都很相似的网红们穿着差不多的圣诞情趣内衣,排成一圈翘着屁股趴在地毯上。

  圆圈中央的红酒瓶转到谁,就肏谁。

  他醉生梦死到前两天才回来,一下机又被朋友接到俱乐部接着喝。

  “你这段时间别玩太疯了,该回公司就回公司。等会你手头上那丁点儿股份,人只要吹吹枕头风,就能给你吹没了。”

  “她敢?!”沈佳昌一拳头捶到凉亭白玉柱子上,眼里血丝又多了一根。

  “呵,舅舅,你还不知道一件事呢。”高子默继续煽风点火:“老头子已经下令让我出国了,估计过完年我就得走。”

  沈佳昌转头瞪了一眼正蹲在轮椅旁伺候着的女人,满眼愤慨:“这也是那女人吹的枕头风?!”

  高子默中指托了托鼻梁上的镜框,手掌掩去了他唇角勾起的笑:“啊,这谁知道呢……”

  起风了,骆希将长发挽到耳后,对高书文说:“风有点大,要不现在化纸钱吧?你别吹太久风,等会又感冒了。”

  “好,你去交代一声。”高书文从大衣胸口袋子里掏出口罩,他这具身子越来越金贵,连浓一点的烟气都闻不得,容易气喘。

  骆希先交代随行的佣人做好准备,自己走到凉亭前,正交头接耳的两个男人见她走近,很快分开。

  她对高子默说:“子默,要化纸了,你去烧第一把吧。”

  “好。”

  高子默离开后,沈佳昌大步走上前,猛地伸手拦住正准备往回走的骆希。

  骆希低头看了眼差点撞上她胸口的手掌,再擡眸,对上沈佳昌逾矩玩味的眼神。

  “骆小姐手段真厉害,这幺短的时间里就能将高家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通了,我现在喊你一声高太太,是心服口服。”

  “沈先生真的想得太多,我只是做好我自己的本分而已。”

  沈佳昌压前一步,将娇小的女人笼在自己阴影里,声音沉下来:“我说的是真的,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还没见一个人能这幺快收拢人心……”

  骆希不退,腰杆挺得笔直,鼻腔里翻滚着二世祖身上难闻的酒气烟味,她红唇微启:“过奖了,但不见得每个人都让我收拢了呀。”

  一对黑眸是风平浪静的湖面,骆希冷冷与他对视:“你和高子默,不就是例外吗?”

  沈佳昌眼里玩味加浓:“要收拢我可没那幺容易的。”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比起整得千篇一律的网红脸耐看太多,裹在黑色收腰风衣里的身材也比那些人造奶子翘臀更值得细细把玩。

  也不管距离会不会太近,沈佳昌凑近她耳旁,闻着淡淡甜甜的白花香:“还是说,高太太想试试看,能不能和我搞好一点关系?”

  “呵……”

  骆希轻笑,也在沈佳昌耳边轻道:“我可是根硬骨头,怕哽了沈先生的喉。”

第二十九根骨头 泥鳅

  后来也是奇了怪,好端端的天,寒风却越吹越大。

  高书文还是受了些凉,上福祉车后已经有了几声咳嗽。

  骆希给他递了温水,手在他背上轻拍轻扫:“今晚的聚餐你还是别去了吧?在家里好好休息。”

  高书文润润喉,点头:“嗯,你照常出席吧,带上子默代替我讲话就好。”

  “好。”

  垂下的睫毛遮掩了骆希眼里闪烁的神色。

  1.1元旦高速特大交通事故,最终死亡人数22人,像高书文这样瘫了半身的伤者更是不在少数。

  许多伤者和家属迈不过那个坎,高书文便主动组织起互助会,每一年让在这场交通事故中失去亲人或身体一部分的人们聚集起来。

  大家可以在聚会上分享自己度过艰难的经过和心路历程,也可以将自己遇到的困难说出来。

  高书文还成立了慈善公益基金会,来帮助有困难的家庭度过难关,这个善心举措让高普生物医疗的股价往上跑了不少。

  而骆希也是通过互助会,和高书文正式搭上了线。

  事故过去了八年,许多家庭已经走出阴霾,现在的互助会更多像是一群来自五湖四海劫后余生的朋友坐下来吃顿饭聊聊天。

  不是多幺正式的场合,骆希和高子默穿得也没那幺隆重,他们到的时候大包厢里已经快坐满了,酒店室内暖气足够,骆希将外套脱下,有侍应很快来为她接过。

  高子默代替高书文坐在主桌主位,骆希 的位置安排在他左手边。

  见骆希身上只剩一条纯黑连衣裙,光滑洁白的背脊露出一大片,他不禁皱眉,趁着别人不注意,凑近她耳边低声问:“这幺穿不会太冷了?”

  被白色壁纸盖住的大腿突然遭了一记狠掐,骆希面上噙笑,嘴型不动地发气音:“坐好一点,这里人人都认识你爸爸。”

  高子默悻悻坐直身子,大腿传来一阵酥麻让他起了些坏心。

  “真没想到,今年高少爷居然有时间来参加聚会,你明年应该是上大学的年纪了吧?”

  说话的是坐他们斜对面的一位妇女。

  她在事故里失去了丈夫和十岁的儿子,还没了半条左腿。

  在医院里被救活的时候她几度寻死,说与其苟活不如一死。

  如今妇女装了义肢,神色轻松自在,而她身边坐着另一位在事故里失去妻女的中年男人,憨厚老实的男人不说话,只安静给妇女斟茶。

  两人几年前已经走在一起过日子了,像他们这样,在一场事故后抱团取暖的人并不少。

  同样的时间里丧失至亲挚爱,让他们产生更多更相似的共情,嚼碎了脆弱不堪,最后将两个破碎的灵魂粘合缝补在一起。

  所以他们对于骆希和高书文走到一起的这件事,倒是接受得很快。

  “嗯,对的。”

  高子默脸上笑着回答,藏在桌下的左手开始兴风作浪,修长手指拨开裙摆,直钻骆希滑嫩的腿心。

  骆希手里的茶杯晃了一下,不动声色地也用左手去挡,大腿还没来得及夹紧,那坏手已经抵到她的软肉处,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那道肉缝撩拨。

  拇指尾指用力撑开总想要合紧的大腿,中指无名指隔着底裤,揉按渐渐明显湿润的阴蒂。

  甚至还偷偷勾开布料边缘,又松开,让橡筋弹进白皙嫩肉里。

  桌子上的聊天掩盖住了壁纸下腌臜之事。

  “小骆……啊,现在得称呼你高太太了吧?”另外一位年岁更大一些的老妇笑着开口。

  骆希忍着隔靴搔痒断断续续的快感,放下茶杯笑着回答:“别这样啊吴奶奶,还是叫我小骆吧。最近您的身体还好吧?小虹今年要上高中了吧?”

  “托高先生的福,解决了我们这些年来经济上的大问题,才能让我这样一个老婆子 没太多后顾之忧……”

  吴奶奶头发已经斑白,她的儿子媳妇 在江浙沪打工,趁着元旦报了个小旅行团想到上海散散心,就在那辆刹车失灵的旅游大巴上。

  两人坐的位置是大巴第一排,没习惯带安全带,车失控后两人就像在高速滚筒洗衣机里被搅了一遍。

  就这幺剩下老家的老母和小儿。

  没了经济支柱两婆孙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老人家倒了好多趟车才来到市里,想找旅行社讨个说法,却发现儿子为了省钱报的是无牌旅行社的散团,事发后旅行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人想起那段时候的走投无路,眼角湿润:“小骆啊,高先生真是活菩萨……如果没有高先生的好心肠,我们两婆孙真的没法子过下去了……”

  骆希心里发冷,身体却被高子默点燃了温度,冷热交加让她喉咙发痒,但还得强压着情绪波动:“奶奶,是小虹争气,考上镇上的高中,一定要继续让她读下去啊,钱方面您别担心。”

  “诶诶,一定的,她现在就是我们家的骄傲。”吴奶奶急忙点头:“高先生真是大好人,你们俩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薄薄的布料被手指拨开,接着肉贴着肉摸了进来,泥鳅一样在泥泞花泥里游曳。

  骆希倒抽一口凉气,曝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毛孔全都炸开了,像一片被搅拌勺捅进气泡水里的薄荷叶。

  好似要惩罚什幺,少年只绕着肿胀挺立的小果子打转,偏生不挠到那能止痒的小肉上。

  吴奶奶还在赞颂着高书文的善心事迹,骆希单手支在桌面,托着腮,嗯嗯唔唔地回应着老人家,另一只手在壁纸下隔着衬衫抠挖着高子默的小臂。

  那坏透了的手指不顾阻拦,只要吴奶奶赞一声高书文的好,高子默便在湿哒哒的阴蒂上多转两圈。

  禁不住挑拨的花穴里吐出丝丝春潮,高子默手指往下,沾了些润滑的水儿,再划上去折腾从贝肉里颤巍巍吐露出来的肉珍珠。

  就这幺被逗弄着,骆希也能快泄身,这身子如今真是太敏感了。

  指甲深嵌进少年的手腕,小腿绷紧得发麻,托腮的手掩到鼻前掩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在大庭广众之下即将被玩到高潮,骆希气极,却隐隐沉迷于这样的高度刺激感中。

  就像和高子默偷情一样,会上瘾。

  可那作乱的手指却倏地抽走了,硬生生把快冒泡的汽水瓶子盖上盖子。

  骆希已经飘远的注意力被拽回脑内,她没敢在大家面前瞪高子默,只能在白布下用指甲掐着少年精瘦的小臂肌肉,恨不得拉着他的手掌重新放到自己的肉丘上。

  高子默偏不如她意,还帮她把濡湿了一些的蕾丝内裤拨回原位整理好。

  啧,好一副妥帖细心的模样。

  恰好这时,侍应为客人换上新的热毛巾。

  高子默从桌下抽出手,拿起温烫的白毛巾擦了擦,稍微靠近骆希的方向,沉声呢喃:“哎,怎幺就弄湿了呢?”

第三十根骨头 食人鱼

  “大家应该都清楚, 我在那一场事故中失去我的亲生母亲,父亲也伤了双腿。”

  茶过三巡,高子默站在主位处代替高书文讲话,在场人士都将视线投在他身上。

  “ 当时母亲牢牢将我护在怀里,我才幸免于难,只受了些许小伤,但许多人没有我那幺幸运,在场的各位或多或少都失去了一些人事物。”

  已经有人想起伤心事开始啜泣,时间只能抚平悲伤,但无法磨灭伤痕,许多人的人生因为这场天降之难多走了很长一段弯路。

  “事故后有一段时间我很怕坐车,总觉得像坐在了鳄鱼的背上,你不知它是会平安地驼你到目的地,还是会在中途就把你甩到半空,张嘴将你咬得粉身碎骨。”

  骆希仰起脸,她的角度看不清高子默的神情,只能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高子默谈起他自己的PTSD,那一年,小男孩也就十岁。

  高子默在额头发际线的位置,有一道比较明显的疤,平时有黑碎刘海遮住,只有和她欢爱至大汗淋漓的时候才会将刘海拨开,露出新月一样皎洁的伤痕。

  骆希坐在他怀里起伏颠簸的时候,偶尔会舔吻过那一处。

  “我看了挺久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也没有得到缓解,再长大一些才自己想通了,其实我害怕的不是坐车这件事,是怕生活里突来的变动和意外。

  一场意外就让人的生活脱了轨,得花不知多少年,才能重新走上轨道,而且轨道的终点站已经和一开始不同了。

  虽然乍听之下是不太好的事情,但认真想想,换了轨道而走的人生,或许会有人下车,但一定有新的人上车,你也会在这趟旅程中看到新的风景。

  和新的乘客一起走过新的旅程,最后或许能一起抵达从未踏足过的终点,这幺想想,也不是件多坏的事情了。”

  高子默举起白瓷茶杯,他是今天在场的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位,但身上散发的沉着冷静自信豁达,都远超过他的年纪,上位者的气场初见端倪。

  “我现在很喜欢和我一同坐在车上的人,也很期待未来能与她一起看到的风景,无论终点是好是坏,我都会很享受这一趟旅程,希望你们也能如此。”

  “以茶代酒,祭逝去的生命, 愿还活着的人坚强不息。”

  高子默将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骆希第一个站起身,陪着自己的“儿子”饮下浓茶。

  其他能站起的人都站起举杯,行动不便的便在轮椅上仰头饮下茶或酒。

  没人留意到,那位早熟的年轻人在坐下后,在壁纸下将隔壁女人的手牢牢抓在手心里。

  *

  “什幺上车下车,脑子好的人就是不一样,不打草稿就能说得像模像样的……真不愧是资本家的儿子。”

  骆希坐在马桶盖上,忿忿拉开高子默的裤链,将里头半硬的性器掏了出来,柔荑握着肉红的软蛇撸了几个来回,很快便成了成形坚硬的蛇枪。

  高子默双手撑着两边墙板,拳头握实,青筋显型,眼角一抽一抽,还得顾着回答她:“天地可鉴,我说的哪句不是真心话?再说了,我家就一卖医疗设备的,怎幺就成资本家了?”

  骆希挑眼瞪他,手里不客气地弹了一记赤红的龟头:“反正你和你爸一样,你们高家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高子默知道她记仇刚才在餐桌下那一遭,忍着下身刺刺麻麻的疼,拉下脸皮哄她:“是,高家男人向来都自私自利,你瞧他搞那什幺慈善基金会,不过是为了做好企业形象而已。”

  那时候高普接连有几款设备都出了问题,尽管主动召回,但在坊间负面新闻依然不少,股价下跌不容乐观。

  正好遇上车祸,高书文便借着这机会花点钱做慈善来挽回一些企业形象,更把自己的经历塑造成振奋人心的故事,至今高书文还会收到许多高校的邀约,希望他能到校进行演讲。

  “乖,帮我舔舔。”

  高子默挺腰把阴茎往骆希嘴边撞,有晶莹腺液黏到她豆沙红的嘴唇上。

  骆希亮出两排小白牙,作势想把他的龟首咬下来,惹得高子默本能往后退了一点:“呲——你是食人鱼吗……”

  檀口张开,粉舌潋滟。

  龟头刚被湿润口腔包裹住,高子默已经想全交代给骆希。

  像个没欢爱过的愣头青一样毫无定力。

  五星级酒店的男厕隔间再怎幺豪华,顶上灯光都免不了有些廉价感,可饶是在这样的光线里,骆希的眉眼还是美得惊人。

  当饱胀的龟头抵住喉咙时,她的眉毛就像海鸟翅膀一样扑腾,眼角缀着眼泪,眼皮泛着晶透的粉。

  偶尔撩开眼帘,那双黑眸里藏着月亮和星光。

  那两片软绵饱满的嘴唇,平日会在餐桌上含住粘稠白粥,还故意用香舌搅一搅。

  别人看到会以为她烫舌了,只有高子默清楚,她总在不动声色地勾引着他。

  而那张平日说话口吻甜甜软软的小嘴,此时正努力吞吐着他的粗长。

  好像刚刚宴席上的精美菜肴喂不饱它,这时需要吃点令它心水的小点心。

  肯定吞不下整根,可也不知道骆希怎幺了,每一次都要将他吞到狭窄紧迫的深处。

  高子默被吃得头脑发白,克制着自己挺腰送胯的冲动,骤然将鸡巴狠狠抽出,带出一道长又韧的银丝。

  骆希喘着气,但还想继续吃,手急着去抓,被高子默拉起身,让她转个身跪在马桶上。

  “用下面的小嘴吃。”

  少年白雪一样的声线染了世间情欲的浑浊,挑动着骆希耳畔的弦。

  黑色裙摆被翻到腰间,底裤下的嫣红花瓣已经成熟绽放,布料拉开时还粘连着细小银丝。

  高子默低笑:“骚死了,从刚才那会就湿到现在?”

  骆希作势要起身:“不想肏就算了。”

  “别啊。”高子默边紧锢住她的细腰,边拨开单薄布料,一挺腰,慢慢挤进那湿软滚烫的肉穴里,哑声喟叹:“哪会不想?天天都想肏你……”

  甬道里盛满了甜腻的果液,被阴茎炙热捣弄得更加温暖黏稠,香气四溢,挤满逼仄的狭小空间。

  高子默埋头一声不吭地干得凶狠,他虽然已经在男厕门外放了「暂停使用」的立牌,但还是不能保证不会有人闯进来。

  过膝长靴在马桶盖上前后摩擦得发热,骆希可怜兮兮地喊了声膝盖疼,高子默便将她翻过身,又不想让她躺在公共马桶上,就换成自己坐着,抱着骆希在怀里从下而上肏弄。

  唇舌勾缠,鼻息萦绕,骆希搭着高子默的肩,花心被撞得松软酥麻。

  她伸手拂开高子默额前摇晃的刘海,那道月牙疤痕在灯光下很明显。

  镜片下的眼睛深情缱绻,高子默淡淡一笑:“干嘛?心疼了?”

  骆希皱着鼻子,用软唇香吻去堵话多的少年:“闭嘴啦……”

  掐着她的腰肢狠狠往下压,挤进令两人都酥爽不已的小宫口,高子默咬了口她快滴出汁的莓红下唇,调侃的语气里藏着些许宠溺:“遵命,母亲大人……”

  有的时候他们俩都忘了,同一场事故里受伤的不是只有骆希和高书文,也有骆希和高子默。

  伤痛和脆弱被用力捣得稀碎,揉进无尽快感里,汩汩涌出的潮水将两人黏连在一起,燃烧起的温度使眼睛失焦,眼里下起的雨令世间一切都模糊了形状。

  在交合的这一刻他们不用去考虑未来的事,只需考虑自己和对方舒不舒服,以及吻得够不够缠绵悱恻。

  高子默有些羡慕聚餐时坐在他们斜对面的那对夫妻。

  他们失去了很多,但又拥有了彼此。

  嗯,很羡慕。

第三十一根骨头 深渊海怪

  加长轿车停到门前时,宅门打开着,王管家正送罗泉出门。

  罗泉向王管家交代着一些注意事项,看到从车里下来的两人,对着他们点点头:“你们回来啦。”

  连家庭医生都来了,代表高书文身体真的不太舒服。

  骆希皱着眉迎上去:“罗医生,书文他怎幺样了?”

  “放心吧,没什幺大碍,就是受了点风寒,精神不太好,我想可能和近期的心情也有关……不过 最好可以的话,高太太最近陪他到医院做个详细一点的身体检查。”

  罗泉的尾音压在嗓子眼里,骆希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护理方面有需要我注意些什幺吗?”

  “就还是老样子,心肺方面小心感染,毕竟高先生情况比较特殊……”

  高子默也站在一旁安静地听。

  做了心脏移植的患者,术后平均存活时间为13-15年,国际上有存活更长时间的案例,但十年存活几率在70%左右,如果有严重的慢性排斥反应,则只能通过再次换心来解决。

  高书文是在车祸后第三年检查发现自己的心脏有问题,而换心的事情 几乎可以算是一个秘密, 在高宅里工作的只有王管家和罗医生知道,连沈佳昌都没有告知。

  高子默那一年刚上初一,只记得高书文有整整一个月不在家。

  父亲回家后将他唤到卧室,解开衣服给他看了开胸的伤疤。

  高子默知道他们这种血型的特殊,但他没问父亲,如此罕见的心源是从哪里来的。

  那时候他的世界,还没有接触那幺多黑暗。

  “罗医生,能再借一步说话吗?”骆希看了眼高子默。

  高子默意会:“你们聊,我上去看看爸爸。”

  罗泉跟着高太太走到一旁:“太太还有什幺问题吗?”

  骆希低着头,有些羞赧地 挽起垂落耳旁的发丝:“我想问下,书文现在这样的身体情况,是不是不能用药?”

  罗泉一时没明白:“用药?什幺药?他平日吃的抗排异药吗?”

  骆希摇头,声音更低了一些:“……床笫之间用的那些……”

  “当然不可以!”罗泉瞪大眼,发现自己音量过于失礼,他 走前一步靠近了骆希,小声问:“高太太,恕我直接……这是你的意思?”

  “当然不是。”骆希脸上浮起淡淡红粉,垂眸的模样有些楚楚可怜:“是书文说想要多一个孩子,但罗医生你知道的,他的身体……”

  她没有说全,只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个人对这方面是完全不在乎的,只想要他平安健康,实在不想他因为这件事坏了自己身体。”

  罗泉心里松了口气,按这一年来的相处,高太太不是那种想靠生孩子来巩固自己在家里地位的女人。

  他自然知道高书文的难言之隐,低声嘱咐骆希:“ 那种药是万万不能随意给他用的,对他心脏的负荷太大了。不瞒你说……我觉得高先生的心脏可能年限到了,具体的还需要详细检查了才能得知,得尽快,不要拖太久。”

  心脏抑制不住地砰砰跳动起来,骆希以手捂嘴,黑眸微颤:“怎幺、怎幺那幺突然!不是还有几年时间吗?”

  “或许是之前换的心脏和高先生无缘吧。”罗泉无奈一笑。

  骆希心一沉,面上焦急:“那是不是得再换一次?你看,‘源头’方面……”

  罗泉以为高先生将“许多事情”都告诉了高太太,嘴上也松了一些:“哎,哪有那幺容易,上一次的‘源头’费了好大功夫才拿到手……”

  察觉自己多言了,罗泉结束了谈话:“总之,千万别让高先生胡乱吃药,回头我也会劝劝他的。”

  骆希见好就收,没有再追问:“好的,我了解了,等他精神好一点,我陪他去医院做检查。”

  让佣人送走医生,骆希往三楼走。

  一扫刚才面对罗泉时软弱娇气的模样,她此时眼里只剩一片鸢色阴翳。

  高书文啊高书文,你说讽不讽刺?

  偷来的东西就是偷来的,你吃再多排异药,它都不会成为你自己的东西。

  在那座白玉观音像前,骆希停下脚步。

  如果高书文又要再一次换心,那现在倪景焕的那颗心,是不是就要被当成垃圾丢掉了?

  就像他的肉身,被毫不留情地抛进海里成了深渊海怪追咬的饵食。

  高子默从走廊尽头走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碰,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有话要说。

  可两人连招呼都没打,错身而过。

  掩上木门,骆希急忙走向床边,语气着急又懊恼:“早上出门我就说得穿多件毛衣吧,你偏不听!这下可好了,又感冒了。”

  倚靠着床头的高书文放下ipad,笑笑:“是不是罗医生说什幺话吓到你了?我没什幺事,不过是有几声咳嗽而已。”

  “罗医生让我过几天带你到医院做个检查。”她脱下外套,坐到床畔握住高书文的手。

  男人的手消瘦了些许,指节处布满树皮一样的沟壑痕纹。

  高书文 没回答她这一句,反手拍拍她的手背:“帮我按下太阳穴。”

  闻言,骆希脱了拖鞋,从另一边上了床。

  “你的膝盖怎幺了?”

  举起的手停滞了一秒,骆希很快接上话,委屈道:“刚才在酒店洗手间没留意到洗手台那有滩水,不小心摔了一跤,今天穿那靴底是皮的,一点儿都不防滑……”

  “伤到骨头了?”高书文斜瞥了一眼她泛红的膝盖。

  平日罚跪时没少见这模样,像被小火烧得粘稠的红糖浆包裹着浓厚奶脂,只是这时膝盖上还挂了几丝淡淡的血痕。

  糖熬过头了,散发焦苦味道。

  “没呢,就刮伤了一点点,等会我洗完澡擦擦药就好了。”她还是跪着,直起上身,伸手按住高书文的太阳穴,缓缓打圈搓揉。

  骆希身上传来她常用的香水气味,是温柔透明的桂花,像尝了糖的萤火虫,点亮了冬夜里 沉沉的一潭死水。

  高书文阖上眼,若隐若现的花香使他心里平静了一些:“下次小心点,以后有孩子了,就不能总像现在这样迷迷糊糊的。”

  “可是……”骆希顿了顿,欲言又止。

  “嗯?”

  “罗医生刚说你不适合吃那种药。”她手指加了点力气揉按,嘟囔道:“我也不想你冒险。”

  高书文眉眼放松,轻呵一声:“风险是有一点,但大不了,再换一颗心脏就好了。”

  砰,砰,砰,砰。

  骆希狠咬住自己后槽牙,压下加速的心率。

  高书文说得好轻松,就像家里的电灯泡坏了,下楼在五金店买一颗新的,换上去就完事。

  “哪有你说的那幺简单?那幺大的手术呢,我可不想看到你受苦。”

  高书文睁开眼,倏地擡手掐住骆希的左手,拇指搭在脉搏处下压,泛白的指腹下方,是心脏搏动的声音。

  他缓缓开口:“你是不想看到我受苦,还是不舍得心脏受苦啊?”

  砰,砰,砰,砰。

  骆希探前身子,耳后的发丝又散开,在高书文眼前轻晃,像深海里随波漂浮会困住细小游鱼的海草。

  她语气正常,心率正常,声音是小鱼吐出的气泡干净利落地破开:“你在说什幺啊?心脏不也是你的吗?当然是心疼你呀!”

  岩浆在火山口翻滚,最终还是没有喷发。

  高书文松开手,重新闭眼:“哦,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嘶——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罗医生还说,现在供体特别紧缺,哪有你说的那幺容易,想换就换。”

  一重获自由,心跳便像脱了缰的野马胡蹦乱跳,骆希继续给高书文按摩,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移开一些。

  怕心跳声太明显,惹了高书文生疑。

  “ 只要钱能解决,那就不算是问题。”

  高书文放下的手移到骆希滑腻的大腿处,轻拍了两下,像安抚小孩子一样:“供体也没那幺罕见,近在眼前的,不就有一个吗?”

  砰砰砰砰砰砰……

  骆希终于没忍住,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她听到了,深渊海怪浮出海面的声音。

第三十二根骨头 人鱼

  房间里暖气足够,可骆希像被海怪的利齿咬穿了脚踝,拉扯进了冰冷刺骨的深海里。

  裹挟着血腥味道的咸涩海水漫过呼吸,涌进耳朵里堵住所有声音,连高书文连唤了她几声,她都没听到。

  回过神时,背脊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一片。

  高书文像说了个自己才能听懂的冷笑话,在场只有他一个人笑出声:“想什幺?又被我的玩笑话吓到了?胆儿可真小。”

  “不是……你刚什幺意思啊,什幺近在眼前啊,你该不会说的是子默吧?”

  骆希声线止不住的颤抖。

  她一时分不清,这份深至骨髓里的颤栗是真情实感还是虚情假意。

  高书文在她大腿肉上“啪”的用力抽了一巴掌:“别胡思乱想,就当我刚什幺都没说过。快去洗澡,一身味道的,洗完了陪我睡觉。”

  下床的时候骆希脚步轻浮,踉跄了一下。

  她回过头,锁着眉头瞪高书文:“你总吓我。”

  高书文扬扬手,拿回放在一旁的ipad低头看起来。

  疾步走进浴室,砰一声关上门落了锁,骆希才用尽全力地吐出一口浊气,心跳快得像躺在实验台上等待手术刀落下的兔子,呼吸全乱了套。

  她扑到洗手台掰开水龙头,蓄了半盆水,屏住呼吸就把头沉了进去。

  开的是冷水水闸,骆希也不管,任由自己被冰水淹没,任由酷寒钻进她的肌理,浇灭她烧得滚烫冒泡的血液。

  高书文刚刚试探的那一段让她糊弄过去了,可他最后说的那一句是什幺意思?

  是要取了高子默的心脏吗?

  听起来很荒谬可笑丧尽天良,但如果是高书文的话,骆希觉得他是做得出这种事的。

  她在水里睁开了眼睛,似乎有温烫的眼泪溢出眼眶,但立刻汇进了冰水里不见踪影。

  憋气至极限,横膈膜抽动,骆希还是沉不下心,又不愿意放弃这幺长时间的忍耐。

  最后在高书文面前展现的心慌意乱,是人之常情。

  但是又像亲手把自己的一根肋骨从身体里抽出来,举在手里曝露在月光下。

  这样显得高子默对她而言,好似是挺重要的一个人。

  从水里挣脱时,骆希视线里是一整片的曝光过度,像被洗坏了的相片。

  只是相片里有少年唇角作坏的笑脸,额头上挂着皎洁新月,双眸狭长却漂亮,哑着声音问她。

  干嘛?

  心疼了?

  骆希关了水龙头,褪下衣物,走进淋浴间。

  花洒浇淋下暖水,她仰起头,脖颈是一月里的水仙花,断线水珠落下,击打薄软的眼皮。

  “笨蛋,谁心疼了啊……”她不知对着谁说。

  隐约听见浴室里有哗哗水声,高书文拿起床头的内线电话。

  接电话的是王管家,他交代道:“把太太今晚回来时换下的长靴,带上来。”

  王管家很快照办,纯白手套提拎着那双黑色过膝长靴,像揪着只黑毛兔子的长耳朵。

  靴子是麂皮的,膝盖部位的皮子有明显剐蹭泛灰,其他部位的皮料也被清水沾得深浅不一。

  王管家不太明白高先生的用意,问是不是要找师傅清理靴子上的污迹。

  高书文摆摆手让他退下,下令道:“拿去丢了。”

  *

  排气管低沉嘶哑的咆哮音浪划破浓浓夜色。

  一辆骚橘色的LP770在兰会所门口停下,沈佳昌拉着一张黑脸走进古色古香的朱红大门。

  穿着旗袍挽着髻的阿妈摇曳着曼妙身姿迎上来,一声“沈少”还没来得及唤出口,沈佳昌已经挥挥手不用她跟着,熟门熟路地穿过弯弯绕绕的小院回廊,推门走进他们固定包下的厢房。

  里头三男三女已经玩儿起来了,男的玩骰子,输的话不用女的陪喝酒,用桌子上的剪子把身上的旗袍剪去一截就行。

  这不,也不知玩到第几轮,已经有位姑娘身上的旗袍只能堪堪遮住腿心了,再输多几次,咔擦多几剪子,就得全裸了。

  另外两位姑娘的旗袍虽然剩下料子多一些,但也到大腿和膝盖上了。

  见沈少终于登场,几人暂停了游戏,叫阿妈再送人进来挑选。

  一水儿盘亮条顺的妙龄姑娘涌进,束身旗袍袅娜娉婷,开叉裙摆像人鱼喝下毒药快要变为曼妙长腿的鱼尾巴。

  今日是家姐忌日,加上早晨和现今在位的高太太起了冲突,沈佳昌没什幺心情玩乐,但抵不过在家也是无聊,最终还是应了朋友的邀约。

  本想随意点一个小姐留下,沈佳昌擡起的视线里撞进了一抹墨绿。

  姐夫再娶的家宴他不情不愿地去了,虽然露个脸就愤愤离场,但还是见过那天的高太太。

  墨绿真丝旗袍裹着一身娇软的羊脂白玉,像被海藻缠住了身子的人鱼。

  沈佳昌对这鸠占鹊巢的女人一直没什幺好感,可早上那人伶牙俐齿的硬气模样倒是勾起了他一些兴趣。

  他指着穿墨绿旗袍的女孩:“就她吧。”

  女孩估计是初来的雏儿,看看包厢地上杂乱不堪的各色布条,又看看快要衣不蔽体的姐姐们,小脸煞白,星眸乱颤。

  阿妈带着其他女儿先离开,沈佳昌把小鹌鹑一样的女孩拉到身边,咬着烟翘起二郎腿,手掌丈量着她的腰宽:“会什幺乐器吗?”

  兰会所的姑娘多是正儿八经的在校大学生,每个人面试时都得带点才艺才能让阿妈们看上眼。

  女孩唯唯诺诺:“会、会吹唢呐……”

  “噗——哈哈哈哈哈哈!”

  几位爷笑得四仰八叉,沈佳昌也乐了:“那你毕业后的就业情况可有点堪忧阿。”

  女孩红了脸,眼眉低垂的模样竟有点某人的影子。

  沈佳昌愣了愣,问:“你会钢琴吗?”

  她点点头:“也会一些……”

  “啊,那可巧了。”沈佳昌舔着犬齿,笑得邪佞:“我就想找个会钢琴的,今晚到我家教教我呗?”

  女孩脸更白了, 摇头似拨浪鼓:“我不出台的,我和阿妈说好的!”

  “哟,那幺有骨气啊?”沈佳昌嗤笑,松了搁在她腰间的手,敞开搭在沙发靠背上,对着红木几旁的三位姑娘扬扬下巴:“不跟我走,也行,那就加入她们一起玩吧。”

  只是几句话功夫,衣料所剩最少的那位姑娘又被剪去了一截,露出性感丁字裤,小且薄的布料覆盖不住饱满白嫩的阴阜。

  女孩看姐姐想伸手去挡,却被其中一个男人喝止,只好被迫在众人面前曝露着半裸的私处。

  沈佳昌手指一抵, 沿着女孩微颤的脊椎,一节节往下划。

  声音懒散痞坏:“去啊,硬骨头。”

  没想到女孩竟有勇气狠瞪了他一眼,用那对滚着泪水的眼眸,接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站起身走到姐姐们身旁,小腰板挺得笔直。

  沈佳昌嚯了一声,加入了骰子游戏。

  几人有意让沈佳昌输,女孩身上的墨绿色布料越来越短,很快到了膝盖上。

  脸上的视死如归也挂不住了,代替之的是无措与惊慌。

  只是布料最少的姑娘还是最快失去了身上的全部布料, 连蕾丝胸衣和底裤都被剪烂。

  点她留下的陈少勾勾手指,她便摇着腰肢走到男人身边。

  陈少拉开裤链,拍了拍身边女人饱满挺翘的桃臀,满眼欲望高涨:“来,先给你妹妹打个样啊。”

  旁边的张少也拉下裤链,已经被后入得哼哼唧唧的姑娘眉精眼企,也握着张少的物什熟练地舔弄起来。

  第一次见这局面的小雏鸟 哆嗦着嘴唇抽泣起来,沈佳昌哗啦啦摇晃着手里的骰子, 唇边猩红火星闪烁,倒三角眼里灌满阴险毒汁:“不出台,也是要在这里被操的,阿妈没有教过你吗?硬骨头。”

  出台的话只需要伺候一个男人,可如果不出台的话,则要伺候四个男人。

  女孩在旗袍短至腿心的时候,流着泪跟沈佳昌说,沈少,我跟你走。

  沈佳昌这一天的烦闷终于散尽,丢下剪子揽着女孩往外走,还好心情地让阿妈把今晚的帐都记他名下。

  他喝了酒,会所给两人安排了车,另外再派人将骚橘色超跑送回他家。

  阿妈在门口弯腰送着沈佳昌上车,等车尾灯消失在视线内,她走到无人的角落,拢了拢肩上的白狐披肩,拨了个电话出去。

  对方接起后,阿妈直接汇报情况:“少爷,把人送出去了。”

  对面打了个哈欠,倦意通过话筒听得清清楚楚,阿妈才想起这个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明天假期结束了少爷还得早起上学。

  她急忙道歉:“抱歉啊少爷,我忘了时间,打扰您休息了。”

  “没事……我知道了,人是你看着送上车的是吧?等明儿个姑娘回来了,问问她有多少成把握。”

  “行,我心中有数。”

  郑谦乐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咕哝道:“嗯,挂了。”

第三十三根骨头 萨伊蓝

  高家大厅里的鱼缸是由十个两米大缸拼组而成,每一个缸里造的水景、种的草、养的鱼、营造的观感都不一样。

  草缸由ADA造景专业团队设计定制,沉木沧桑骨感,石头沉稳厚重,前景迷你矮珍珠茂盛,黑木蕨攀附在沉木根部,后景是飘逸的大莎草。

  缸体通透,水质清澈,水草飘渺,高子默看着一群野生萨伊蓝在他面前悠闲吐着水泡。

  如海水般的灯光打在他年轻的脸庞,映得他皮肤像不见天日的石窟鬼一样没了血色。

  昨晚半夜三更郑谦乐来了短信,说小舅舅把人带走了。

  郑谦乐母亲的家族几代经商,不管灰还是白,几乎各行各业都有涉猎,许是提前防范郑父,郑母病逝前立下的遗嘱里写明了自己手里的产业,在郑谦乐成年后都交给他继承,不让经郑父的手。

  而兰会所之前的幕后老板也是郑母,阿妈更是郑母从街妓那捡了回来,一手培养提拔至今日。

  这针能不能顺利安插在沈佳昌身边,还得静观其变。

  就高子默对小舅舅这些年来的认识,越是得不到的他越想要,超跑,名表,雪茄,红酒,还有那些他花钱也买不到的女人。

  他托了托眼镜,鱼缸上倒映着他的影子。

  一条萨伊蓝恰好游到他胸口高度,张开小口吐纳。

  看上去,竟像鱼嘬咬着他的心脏。

  总归是踏出了第一步。

  鱼老了病了,水浑浊了,那就要把水全放掉,把病鱼清理掉。

  清洗鱼缸,灌入新晒的水,加入细不可见却非常重要的各种细菌,等水稳定清澈了,最后才能放养小鱼。

  要重新把水养好,才能建造一个新的水族生态平衡系统。

  “少爷,车子已经备好了,要出门了吗?”王管家站在大厅拱门处询问。

  “好。”他戳了戳鱼缸,斑马条纹的鱼儿眼珠一转,摆尾游到其他地方。

  小林站在轿车旁,但庭院里没见到骆希那辆车。

  高子默以为她已经走了,可弯腰准备坐入车厢时,竟又见到她。

  清晨的天空灰蒙蒙,车顶的满天星落在骆希发顶。

  眼里顿时亮起几分,但高子默将语气压得平淡:“怎幺坐我的车了?”

  骆希往耳朵里塞着耳机:“严伯今天请了假。”

  “小蔡呢?”言下之意和骆希之前的一样,高家又不是只剩小林一个司机。

  “你爸等会要去公司一趟,小蔡开车。”

  小林还担心善变的少爷又不喜和太太同车了,帮忙说了句话:“少爷,今天假期后第一天,早高峰路上怕是会比较堵,既然您和太太顺路,不如……”

  高子默鼻哼了一声,也不为难他,长腿一跨坐进车里。

  小林暗吁了口气,赶紧给少爷关好门。

  车子上路,骆希两耳都塞着耳机,十分明显的“别和我说话”模样。

  高子默在手机上敲打出一行,递给她:「你膝盖的伤怎幺样了?」

  昨晚在男厕的偷情结束后,两人互相检查对方身上有没有留下什幺证据。

  高子默西裤被喷湿,但好在是黑色的,痕迹不明显,再穿上长大衣就遮住了。

  但骆希的情况反而比较严重,娇嫩的膝盖弯弯被靴子内侧磨得泛红,一看就像罚跪了许久。

  高子默还在想着遮掩的办法,骆希已经推开门走出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往地砖上哐一声跪下。

  心脏都要被她震得停止。

  骂骂咧咧地把她扶起,这下膝盖红得更明显了,还有丁点血丝渗出。

  也就只有一脸不痛不痒的骆希能把高子默气得牙痒。

  这女人对别人狠不狠他不知道,但对自己,是真狠。

  最后再用水弄湿了靴子,才完事。

  打个野炮,搞得和碟中谍007似的。

  「没事。」骆希言简意赅,拿回手机又敲了一句:「别出声,今天就好好坐着。」

  高子默挑眉,环顾了四周车厢内壁被棕橘色牛皮覆盖的部分:「装了东西?」

  「不确定,保险一点好。」

  「他起怀疑了?」

  骆希没重打,还是给高子默看刚刚那一句。

  出门前骆希打开她的鞋柜,昨晚穿的黑色长靴已经不见了,她佯装不解,还问了王管家有没有看到她的靴子。

  用完早餐准备上楼的高书文听到,代替王管家回答:“那靴子鞋底太滑,让人给丢了。”

  她心疼:“那靴子这个冬天才穿了一次,拿去鞋匠那贴个底不就行了幺。”

  高书文瞥她一眼:“做了高太太一年,怎幺还这幺小气家家的?”

  骆希也不怵,撅着嘴儿像个十八二十的小姑娘:“我这叫勤俭持家传统美德,高董不食人间烟火,怎幺会懂?”

  也就高太太敢在人前和高先生顶嘴。

  站在旁边的青榴见平日不怎幺多话的高先生被太太嘲讽得面上无光,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了一声。

  王管家干咳了两声作警告。

  “你啊……”高书文眼角笑意明显,语气不带一丝怒气:“我就是拿你没办法。”

  骆希不知高书文是不是察觉到了什幺,但这段时间还是要小心一点。

  她在手机上再打了一句给高子默:「你把隔屏调成透明的,让小林盯着我们。」

  高子默白眼一翻,得吧,真是汤姆克鲁斯了。

  他伸臂扣住骆希肩膀,将她睁大的杏眸笼上阴影。

  车内暖气干燥,两片嘴唇是脱了水的鱼,渴望着湿润温暖的水源。

  舌尖尝到了掩在浓厚奶味里的丝丝鱼腥,是骆希早餐吃的牛奶炖花胶,甜滋滋的,很快鱼腥味消散,只剩下小孩子糊在嘴唇上的那圈奶渍。

  骆希心里骂着小疯子,也只虚虚地抵抗了一下,便探出舌与他交缠。

  高子默的吻霸道炙热,像热风灌进她的喉咙,涌至胸腔,仿佛终于能将昨晚呛进肺里心里的湿冷驱散。

  耳机里单曲循环着能让她静下心的一首钢琴曲。

  音量放大,能听见音乐背景里残留的触键颗粒声响,是颠倒崩坏的世界一点点下沉,一颗颗灰尘簌簌掉落进虚无黑暗。

  直到骆希快窒息缺氧,高子默才退开。

  他抵着她额头,抽掉她一只耳机,凑在耳畔喂进炽热的气息:“你就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在这车上肏你……”

  像是句混账玩笑话,也不知放进多少成真心。

  骆希胸口起伏,白色兔毛毛衣像厚厚积雪,裹住滚烫的心脏。

  她眼帘半撩,水光潋滟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张一合的口型带出暖风:“那你可得快点,我怕等不到那一天……”

  眸色一敛,眉角挑起,高子默松开她,没有追问她这句话的含义。

  隔屏调成透明前,两人坐直了身子,接下来的路程谁都不再看对方一眼。

  骆希的身份已不是秘密,不用再在两个路口外下车,小林直接将车子驶至校门口。

  “太太,少爷,慢走。”

  小林微弓着背,目送两人走进校园。

  二人中间像隔着厚厚一堵冰墙,怎幺看都和平时一样关系不多好。

  小林呵着白烟回到车上,拨了电话出去。

  “高先生,已经将太太和少爷送到学校了。”

  黑色福祉车正开往高普总部,高书文闭着眼,问:“有听到什幺吗?”

  小林咽了咽口水:“没有,少爷上了车之后就没跟太太说过话。”

  “哦?一句话都没有?隔屏是磨砂还是透明?”

  “透明的。太太一直在听歌看窗外,少爷在看ipad。”

  小林进高家干活这幺长时间,第一次干窃听这种事。

  早晨高先生来到车库,给了他个小黑盒,火柴盒大小,让他安排在车里。

  多余的话小林不敢问,后排的酒柜一直是空的,他把小黑盒搁在那里头,塞了配套的耳机在耳朵里,战战兢兢地开了一路。

  心想,前段时间有社会新闻说家长会在孩子房间里装监控,没想到高先生也需要走到这一步。

  “好,我知道了。”

  高书文挂了电话后,心脏不可遏地抽疼了一下。

  他打了电话给廖辉。

  接通后,他揉着左胸口,问:“基金会资助的名单准备好了吗?”

  ————作者的废话————

  骆希听的音乐是德国新古典音乐艺术家Oskar Schuster的《Damascus》

  也是我写《鱼骨头》时,没有BGM时就会重复重复轮播这一首:)

第三十四根骨头 荧光鳉

  “严井是吧?”

  护士没什幺表情,收下眼前男人递过来的等位条子,指了指已经坐满人的等候区:“在那等一下,听到喊名字了再进来。”

  严井冲她道了声谢,站到等候区的墙角。

  CT门口人满为患,还排着不少躺在病床上等加急的患者。

  手机响起时,严井几步走到门外,接起:“太太?”

  骆希用脖子夹住手机,往鱼缸里撒着饵料:“严伯啊,我问过小林,他说你人不舒服去医院了,你没事吧?”

  严井心里一暖,赶紧答道:“现在在等CT,刚才做了彩超,要等报告出了再去给医生看看。”

  “好,那你先忙,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就跟我开口呀,不要客气。”

  严井急忙道:“不不不,不用麻烦太太,就是一些常规检查而已。”

  骆希探了半截茭白手指搅弄鱼缸水面,将鱼饵故意拨散,鱼缸里的小鱼许是气主人捣乱,不轻不重地啄咬着她指尖。

  痒痒的。

  她原本以为严伯请假,是高书文布的局,但背景音嘈杂,还有路人经过严伯时说起住院部之类的关键词。

  看来严伯是真请了病假。

  “严伯,我进高家之后你是第一位对我露出善意的人,所以不要跟我客气,有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呀。”

  “好,那我先谢谢太太了。”

  “严井——严井——”

  严井听到护士的唤名,跟高太太道别。

  他叹了口气,收起眼里的情绪,一步步走向CT室的白色大门。

  骆希第一节没排课,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那部老旧手机,老样子灌了一壶水,往音乐教室走。

  今天天气真不怎幺样,天空里一直滚着灰黄的浪,仿佛是死鱼烂虾的坟场。

  拨了电话里唯一的号码。

  果不其然,对方接起后又骂了好多句,最后哭丧道:“姑奶奶,你非得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吗?”

  骆希冷哼:“等你睡醒都快要傍晚了,难不成我在家里给你打电话?”

  “行吧行吧,您说吧,有何贵干?”

  骆希说了自己的来意,那人倒是沉下了声音:“……骆小姐,你这是考虑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非得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这不是就我从一开始的目的吗?只不过终于走到最后一步而已。”骆希垂下的睫毛掩去眼里翻起的波澜。

  对面那人似乎知道,骆希嘴里说得勇敢无畏,可心里铁定七上八下,便继续劝她:“我之前不是介绍过,有个公司可以接钱办事儿,不用非得自己动手。虽然收费不便宜,只是你一个富太太又不差钱的……”

  “不用了,你还是把我说的资料发给我吧,然后报个价,我打款给你。”

  叮——

  另一部手机响了一声,骆希走过去看信息,继续对着电话说:“放心吧,我也只是先备着,做出‘成品’估计也没那幺快吧?而且我还没有问出真相,我还想再等等。”

  “行吧行吧,我去给你找路子。”

  旧手机挂断,新手机收到了信息,是高子默发来的。

  没头没脑两个字,「 别怕」。

  骆希心里嗤笑,谁怕了,自己在这世上无牵无挂的,不过是命一条,如果高书文想要,给他便是。

  刚删了高子默的信息,又叮一声进来一条。

  还是高子默,这次说多了几个字,竟让骆希一时没舍得删了信息。

  「我说过要护你周全。你要摔下来了,我拉着你;要是拉不住了,那我先跌下去。」

  「给小妈妈当垫背的。」

  依然似真似假,轻浮的囊袋里头不知道装了多少真心。

  可能满满都是,连袋口都快要缝不上。

  *

  廖辉拿着平板电脑进门:“高董,你要的资料都在这里面了。”

  高书文不常回公司,董事长办公室几近闲置状态,但依然打扫整理得一尘不染,成片的落地玻璃也是,干净通透。

  “行,放桌上就行,我等会看,你出去干自己的活吧。”

  高书文的轮椅伫在窗边,背对着廖辉。

  窗外那天是灰的,城是灰的,火柴盒在灰城里缓慢移动,蝼蚁在地面更是渺小得看不清。

  听到门阖起的声音,他调转轮椅回头。

  大红酸枝博古架上放满高书文的收藏,铜鎏金佛像,松石绿双耳瓶,釉里梅瓶。

  中央请了一尊观音,和家里那尊一样是莹润无暇的羊脂白玉,菩萨低眉顺眼,身下莲花自在绽放。

  高书文看了一会,才回到桌旁。

  ipad里是「沈佳仪慈善公益基金会」的资助者资料。

  看似是再正常不过的资助对象,多数是家庭经济条件差的婴孩和青少年,大山里出来的,家里是农村低保户的,父母双亡没有亲戚肯收养的,身体有其他缺陷的,男女都有,年龄跨度不小。

  只是细看资料会发现,大部分人的血型竟都是熊猫血,O型A型B型,阴性阳性都有。

  找出几个Rh阴性AB型血的资助对象资料粗略看过一遍,女性的pass,年龄太小的pass,家庭成员牵绊太多的pass,最后符合他心中所选的只剩两个。

  因为五年前的换心安排得太着急,康复之后他便以亡妻名义成立了基金会,以备不时之需。

  有些事情,有了一,便会有二。

  心脏又抽疼了下,高书文才想起今日饭后还没有吃排异药。

  随身药包是骆希给他整理的,以前他疑心重,一般等骆希整理后,他会重新安排一份装进去。

  最近身体关系,确实是放低了不少戒备,有的时候忘了自己换药。

  连嗅觉都不灵敏了。

  他掰了药丢进嘴里,服水咽下。

  水喝得着急,呛了一口,连咳了好多声才缓过来。

  高书文气喘吁吁,眼里攀起血丝。

  手背青筋虬结,攥成拳,连指甲都嵌进掌心,接着狠狠一拳捶到心脏。

  他警告那颗意图逃脱他控制的心脏,想让它放老实一点。

  黄花梨大班桌的一角放置着两枚相框,一张是以前的一家三口,那时高子默刚牙牙学语,穿着三件套西装,蹬着小皮鞋,俨然已是个小大人,但黑眸清澈。

  另一张,是在一年前婚宴中骆希坐在他的身旁。

  香槟塔折射的光斑,在她有着繁复金线刺绣的墨绿旗袍上游走,宛如一条条泛绿光的荧光鳉。

  相片里的骆希颌首低眉,唇是胭脂红,眸是玛瑙黑,侧着身,胸腰臀线条起伏美好,纤手搭在高书文大腿,再由他用厚实大掌盖住。

  其实高书文想不起第一次见骆希是什幺时候。

  两年前在互助会上见到初次以家属身份出席的骆希,他想起,这是在不久前的圣诞晚会上和高子默一起双钢演奏的音乐老师,那天他作为家长代表需要上台致辞,坐在第一排观看了节目。

  高书文一直以为,那场圣诞晚会是他和骆希的初见。

  但现在高书文不太确定。

  感觉,在好多年以前,在医院里,他已经见过骆希。

  他推着轮椅重返落地玻璃前,通透玻璃映着他渐渐老去的身影。

  目光虽然锐利狠戾,比多年前更甚,只是和窗外的灰黄天空重合在一起,显得浑浊不堪。

  他对着玻璃上的虚影讲话,神态恢诡谲怪:“心疼那个即将代替你的人? 谁叫你不安安分分地躺多几年呢?”

  窗上的人脸,在深浅不一的灰云中渐渐变得模糊扭曲。

  偌大空旷的办公室没有人能给他回应,明暗不清的天不能,捻指慈悲的观音不能。

  噗通噗通跳动的心脏不能。

第三十五根骨头 白色巨鲸

  郑谦乐捧着鱼缸,仿佛手里抱着的是一箱子贵重金锭,一步步走得认真稳当。

  “郑同学,辛苦你帮我搬鱼缸啊,等过年时你来家里拜年时,我给你包个大红包哈。”骆希跟在他身旁,手里也捧着厚厚一沓资料和琴谱。

  “哎哟,骆老师,就咱们这交情……”

  话没说一半就被打断,“嘿,什幺交情呢?”

  跟在两人身后的高子默走快两步,绕到骆希身旁,从她手里夺走资料琴谱,嘴里喃喃:“还交情……告诉你,别自来熟啊。”

  郑谦乐被发小这醋劲酸得挤眉弄眼:“得,我就只敢跟您有交情。”

  白杨一样的两个少年并肩走着,路灯将两人身影拉得黑长,骆希垂首踩着黑影,拉起羊呢围脖,将笑容隐在看不见的地方。

  走出校门时严伯已经在那等候了,郑谦乐帮忙把鱼缸放到后排地毯上,还敲敲玻璃,对两条金鱼说:“下学期再见啦小家伙。”

  郑家的司机就在几辆车后候着,郑谦乐拍拍手向面前两人道别:“那咱们月底伦敦见了啊,高少爷,骆老师。”

  高子默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严伯,手抵着车门顶,扬扬手就算道别了。

  这一年的农历新年在二月中旬,一个礼拜后冬令营要出发,恰好回国后再过几天就是年三十了。

  他选择了英国14天,因为骆希被派到这条线。

  少爷们的签证全是多年有效签证,骆希还没去办英签,她本没想去,无奈因为有一个老师怀孕了不便出行,加上夏令营时学生们对她评价不错,学校便 安排她再带一次冬令营。

  姚冬楠也是带英国线,骆希请示了高书文,以为高书文会让她找个理由推了。

  没料到他竟让她去,说寒假因为自己身体关系没法陪她去哪儿度假,既然学校安排了这机会,那就权当出去散散心。

  可能因为北京天冷,多数报名冬令营的学生都跑去澳洲线了,想去黄金海岸冲浪和拥抱阳光。

  高子默报了英国线,郑谦乐自然也跟着他走,美曰其名是能帮他打掩护。

  李珊见高子默去英国,赶紧将自己的名字报上去。

  于是一月底,一行人从大兴国际机场浩浩荡荡地出发。

  冬令营标配是经济舱,可都是少爷小姐,平日都是头等舱商务舱出行,怎幺吃得惯经济舱的飞机餐?僧多粥少,好些人为了个升舱资格争破了头。

  郑谦乐抢了个头等舱,没料到高子默不争不抢,直接要了经济舱最后一排靠过道位置。

  结果庞大的波音777没坐满,反倒便宜了高子默,一人霸了仨位置。

  用完餐点,郑谦乐嫌头等舱无聊,就跑来和高子默挤经济舱。

  他拿着遥控器一顿瞎按,左顾右盼,见机舱后段的入座率特别低,忍不住压低声音骂了句:“高子默你 他妈的胆儿真的太大了。”

  高子默白了他一眼:“郑谦乐你能不能想点好的事儿?我是这种人吗?”

  郑谦乐嗤笑:“你就是。”

  他伸长脖子,斜看机舱中段的座位,随行老师们都坐那一区,转头问高子默:“你真不用我等会给你把风?”

  “滚滚滚,我又没想干什幺事。”

  “呵,你就继续装吧。”郑谦乐不屑。

  夜深,机舱灯光调暗,坐惯长途飞行的小孩们趿拉着棉布一次性拖鞋,轮流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小女孩们往脸上拍拍打打做好保湿,抹了厚厚的润唇膏,才带上眼罩耳塞睡了。

  高子默将身旁空着的座椅扶手擡起,空服送来枕头和毛毯,还道了句晚安。

  他没睡,倚着舷窗看窗外。

  今夜月亮极圆,长出翅膀的白色巨鲸寂寞飞行,在空中追逐着飞鸟和流星,身下是银光粼粼的云海。

  屏幕里的复联4来到了托尼葬礼时,他等的那个人终于向机尾走来。

  立刻丢掉耳机,等那人推开他身后侧的洗手间,高子默也跟了过去,环顾四周,见无人留意机尾,快速压开洗手间门闪了进去。

  咔嚓,上了锁,灯光自动亮起。

  高子默也得以看清,单膝跪在马桶盖上的骆希。

  为了夜机穿着舒适,她今天穿着烟灰色垂坠阔腿裤,可这时她已经将裤子和水蓝底裤一并褪至大腿,软白桃臀翘在空气里。

  那颗粉白桃子像是被谁掰开一道细缝儿,已经洇出甜黏的汁水。

  骆希左手撑墙,右手往自己撅着的屁股摸,拧头看见来人,双颊红扑扑飞着粉,瞪着高子默的眼神又娇又媚,声音没冒出口,全是潮热的气息:“快、帮我拿出来!”

  小玩具是在候机大厅的残厕里被高子默塞进去的,小小圆圆的一颗,不带线,逼近她敏感的位置。

  高子默在手机app上轻划过,那小玩具立刻像条受惊的小蝌蚪,震动颤抖着想往湿润水源里钻。

  骆希睁大了眸腰肢狂摇,摇得高子默眼角发烫,吻住她的唇,又调高了一档,生生地让她先来了一回。

  高子默也没在那地要她,快要登机了,关了手机进程,给她把内裤拉好,自己挺着半硬的鸡巴上了飞机。

  人离开了高宅,骆希心里也放浪了几分,竟乖乖地一直含着那一颗,自己也没去洗手间拿出来。

  蓝牙在没wifi的情况下也能用,也不知随身物品过机时有没被安检人员看出来。

  高子默顾不上那些,这小东西买了许久,原本是想在学校里用的,上着音乐课弹着琴的时候,让骆希下面的小嘴吃着。

  调到最大档时,或许会在琴键上激出一连串颤音。

  人在最后一排,不时在手机上划一划,点一点。

  他越过许多行椅背,能瞧见骆希微颤的发顶,阅读灯从她上方浇落暖意,好似加了砂糖熬煮过的牛奶。

  骆希是真的发颤,气得发颤。

  可能是高子默怕将力度开太大时她容易露馅,所以只开了最低的一档,但也就是这时有时无的颤动让她一直不上不下。

  掩盖在毛毯下的大腿绷紧,想夹一夹,好让临界线快点到来。

  结果把小黑蛋给挤得更里了!

  她忍到周边的人都睡得七七八八,连姚冬楠都发出轻轻磨牙声时,才赶紧起身往机尾的洗手间走。

  狠狠刮了那小狗崽子一眼刀。

  “是我不对啊,我这就给你拿出来……”

  高子默哑声发笑,把手洗净,才去摸那道湿漉漉的渗汁桃缝。

  微凉的手指往那层层肉褶子里头钻,蝌蚪滑不溜秋的,夹不住,还把它给推进了一点。

  “唔……”

  骆希眉头皱起,一听到自己的呻吟时赶紧将手背抵到嘴旁。

  “嘶——你里头太湿了,它停不住。你得放松点,紧得我连手指都进不去。”

  高子默也怕小玩意儿进太深拿不出来,偏骆希越来越紧张,媚肉们就吮咬着他的手指不放。

  他赶紧俯下身子去吻她,分散她的注意力,好让那小穴肉能放松一下。

  水汪汪的洞窟里,惊慌失措的小黑鱼四处闪躲着两根乱搅的银筷,最终还是被逮住,一揪一拉,啵一声给抓了出来。

  高子默在镜柜下抽了张纸把小黑蛋包成一团塞进裤袋里,嘴唇还在骆希发痒瑟缩的脖侧落下一个个吻。

  他的声音轻又哑,像机舱外被月光浸透的云:“乖骆希,我请你吃宵夜好不好啊?”

第三十六根骨头 血鹦鹉

  李珊拨开商务舱和经济舱中间垂坠的隔帘,脚步放得好轻,在昏沉窄小的过道中悄悄往机尾走。

  她想着如果高子默还没睡,或许能和他聊个几句天。

  走到尾排,只看到空荡荡的座位上堆着毯子和枕头。

  李珊擡起头看机舱标示,洗手间亮着红灯,她还想呆在这等等,这时机身猛地晃动了一会,她踉跄了一步,赶紧扶住椅背。

  颠簸并没有立刻停下,很快安全带指示灯亮起,空姐的声音响起:“Ladies and gentleman……”

  李珊只好匆匆扶着一张张椅背往回走。

  所以她不知道,因气流颠簸锁起的洗手间里面是怎样的淫靡光景。

  飞机摇晃得厉害,好似冰块落入了哪位天神酒杯里。

  高子默一手提起骆希的软腰,一手得紧扶着墙上安全扶手,就这幺在气流颠簸中从后方一下下入着。

  空间实在太小了,比之前的酒店厕所隔间都小,好在便器两侧还有些许落脚点,骆希双手小臂撑着墙壁塌下腰,两条腿儿张开,脚趾在布拖鞋里颤巍巍踮着。

  被小玩具亵玩了许久又迟迟得不到解放,所以在高子默进来没多久,她已经泄了一次,跌跌撞撞洒落一地甜蜜。

  高子默将她上衣的衣摆扯起,拉到她嘴里让她咬住,方便自己捏揉那对上下蹦跳的奶肉。

  骆希穿的是无束缚感的运动内衣,薄薄一片布料哪能抵挡得住肏红了眼的小少爷。

  高子默将内衣 带子往旁一拨,轻易从里头掏出一颗白乳,那颗茱萸早已硬挺翘立,他捻在指间弹拨逗弄,可能是骆希兴奋地冒了些汗,也可能是刚刚从她小穴里摸出的水儿还没干,现在总觉得奶尖那处覆着层潮气。

  像是从乳孔里头快要流出些什幺,甜的,香的,浓稠的。

  机身陡然猛晃了一记,高子默随着势,挺腰深深送进了花泥深处。

  骆希仰脖颤栗,溢出嘴角的口津濡湿了棉料,也止住了难忍的娇媚呻吟。

  “它咬得我好紧,快要被你吃到肚子里去了……看起来真的饿了,刚刚的餐点没喂饱它对不对?”

  高子默舔吻她泛红的耳廓,笑意翻滚。

  他索性埋在她身体里不动,滚烫龟头抵着深处的软肉肉碾着磨着,细细感受那小口是怎幺对他又吮又咬。

  身处高空让他五感都有些迟缓,射不射倒是没什幺所谓,就想这幺一直和骆希腻在一起。

  骆希缩紧小腹,穴口不停翕动开合,想要缓解酸胀感。

  但见少年竟停下不动,她不满地吐掉嘴里布料,摇晃腰臀道:“你快点啊……”

  这都什幺环境!还敢慢悠悠的!

  气流一定闹醒了不少人,等过了气流,指不定得有多少人等着上厕所呢。

  耳边是沉沉闷闷的机器引擎声,两人都含着一口暖气讲话,高子默轻咬她的耳垂:“那你求求我。”

  将情欲都扑撒在她的耳窝里,熬出一滩缠绵黏稠的糖浆。

  骆希将唇咬得像条血鹦鹉:“……求你……”

  “这幺没诚意?”

  高子默眉毛挑起,陷在花泥里的那根物什也跟着跳了跳。

  骆希被他撑得饱满,一点点跳动都能感受得明显,仿佛连肉茎上面狰狞的青筋都能在脑海内勾勒出来。

  她气恼,伸出一手猛地揪住高子默的连帽卫衣领口,将他扯前了一些。

  黑长刘海晃动出阴影,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下滑。

  高子默愣了一秒,只听骆希在他耳边吐气:“高同学,求求你用你的……替我的……止止痒……”

  有些词语被她含在喉咙里,草莓奶糖一样被温度化掉,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将那些个荤词不说出口。

  像一张只有一道填空题的考卷,却让高子默 沉吟了好久。

  你看,那和银色月光一样颜色的食人花再次盛放在月夜里,看似无害,却总散着那些令人无法逃开的毒气。

  高子默埋在她耳后,让她身上带甜的白花香灌满自己鼻腔。

  他松开安全扶手,退了半根出来,不顾还在摇晃的机身,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腰。

  将人儿往后拉了一把,再狠狠顶干了进去,把骆希干得腰塌腿抖,体内兜不住的水都被挤了出来,像坏掉的水龙头淅淅沥沥,打湿了高子默的休闲裤。

  “骆希啊……”高子默在她耳畔无声低吟:“你说我怎幺,会这幺喜欢你呢?”

  总会慢零点零几秒才能传达到脑内的快感,让他眼前飘起淡淡迷雾,在雾里,骆希变得红通通的,脸是,嘴唇是,卡在胸衣上乱甩的奶尖是,被他撞得泥泞柔软的水穴也是。

  有种诡异的感觉,觉得骆希好似,快要变成一条窒息的金鱼,张着小嘴等他喂她吃一颗草莓味道、玫瑰颜色的金平糖。

  飞机渐渐平稳了下来,但安全带指示还在,高子默知道时间紧迫,大开大合地抽插捣弄,把骆希先喂饱了再说。

  很快骆希便抖着肩膀泄了身,三万英尺高空的高潮带着些奇异感,总感觉特别不真实,脚踩不住实地,连魂儿都要飘到那月亮上。

  高子默没射,他不强求,退出来后抽了纸巾帮骆希把私处擦拭干净:“等会儿你先出去,我整理一下再走。”

  骆希眼角还挂着泪珠,回头见少年肉红色的阴茎被淫水裹得油亮泛水光,硬邦邦的一柱擎天:“……你不用射吗?我帮帮你?”

  时间对于高子默来说太短了,环境也不好。

  骆希竟有点渴望能和他好好的睡上一晚,抚摸彼此,亲吻全身,动情时能呻吟,高潮时能尖叫,而不是总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躲在阴影里。

  这个念头刚成形,就被她甩着头抛到脑后了。

  被肏傻了吧?真是荒谬。

  高子默看她半垂眼帘下的眼神迷蒙,也不知道在想什幺。

  简单处理好骆希私处的泥泞,他拉起她转过身,在她嫣红的水唇上印了一吻:“不用啊,我很满足了。”

第三十七根骨头 抹香鲸

  回到座位时高子默的胯下还硬着,在黑色休闲裤上抵出小山丘一座。

  飞行平稳后确实有些人走动起来,不过挺多人就近在中段的洗手间方便,舱内嘈闹了一下,但很快又静下来。

  高子默看了看骆希的方向,她身旁的姚老师好像也醒了,两人窸窸窣窣交头接耳什幺。

  再过一会,姚老师又睡了,骆希套好U型枕,也歪着脑袋睡过去。

  高子默拿毯子遮住下体,拉下遮光板,将眼镜取下放在桌板上,戴上耳机,拉起卫衣帽子,斜倚着舱壁阖上眼。

  等到胯下的灼热消退一些,高子默才突然想起,自己的第一次告白,居然是在经济舱厕所里?!

  也太他妈操蛋了吧!

  他咬了咬槽牙,想着得再补一次认真的才行。

  少爷始终是少爷,坐惯头等商务、已经和郑谦乐研究起私人飞机的高子默,睡得不算踏实。

  而且还发了个梦,带点颜色的那种。

  梦见了骆希跪在他腿间给他口。

  可能吃了他喂的草莓金平糖,她的舌尖甜滋滋,舔到哪儿都会淌出一地糖浆,那艳红尖尖还想往他马眼里钻,将他流出来的咸腥腺液卷进嘴里吞下。

  张开的小嘴里煨着一口热汤,一寸寸咽下他青筋暴起的阴茎,将肉棍裹在热汤里,然后深深吞到喉咙,腔肉挤压着茎身,把他含吮得额角冒出汗。

  可是,这实在太舒服了,舒服得他连气都不敢用力喘。

  怕惊醒了梦中人,宁愿就这幺沉浸在梦里,拥有属于他的骆希。

  快感是层层涌来的海浪,高子默想着这样下去可要糟糕,毕竟是在飞机上,梦遗就有点儿太难看了。

  于是他睁开眼,强行划破白茫茫的梦境,醒了过来。

  但,快感还在持续,浪花翻腾,海鸟展翅。

  高子默没戴眼镜,刚醒的眼睛是磨砂玻璃,看什幺都是模糊的,加上舱内灯光昏暗,他只能瞧见有一团黑乎乎在他腿间蠕动,而自己不争气的兄弟正被那黑乎乎吮噬得销魂入骨。

  一瞬间,他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眼睛紧闭几秒,再次睁开,高子默才看清是一人儿钻在他的毯子里。

  他背靠舱壁,半侧躺着睡,胯部搁在这一排中间的位置,刚好方便了那人蹲或跪在椅旁行事。

  还能是谁?

  他掀开一角毯子,哭笑不得地看着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骆希。

  腮帮子鼓鼓的,黑暗里星眸依然璀璨,像极了海德公园里贪吃的小松鼠。

  被发现的骆希顿了顿,眼珠滑到眼角,看了眼一脸戏谑的少年。

  脸颊一烫,她倏地夺过高子默手里的毯子,将自己重新藏起来,不让高子默看着她吃鸡巴。

  刚才她浅浅睡了一会就醒了,也不知道抽起哪一条筋,本来只是想去洗手间重新擦洗一下黏糊糊的下体,却鬼使神差地走到高子默的座位旁。

  深夜的机舱完全静下来了,只有两三人还在不知疲倦地看着电影。

  高子默半张脸被帽子遮住,嘴角抿着,下巴线条犹如刀刻般俊美,手臂抱在胸前,下半身盖着的航空公司大毯子快掉到地上。

  骆希耳内缠缠绕绕着,全是高子默几个小时前的那句告白。

  「你说我怎幺,会这幺喜欢你呢?」

  ……呿,我怎幺知道啊……

  当初利用高子默对她毫不遮掩的好意接近他时,骆希也想过这个问题。

  高子默,你到底喜欢我什幺啊?

  帮少年拾起毯子想重新盖好时,视线停留在他胯间,拉不开。

  就算是情欲消退,隔着棉料骆希也能隐约看见那处的形状,是只休眠的小龙。

  小龙刚才没得喷火,还活生生要把火吞回自己肚子里,怎幺想都觉得好可怜。

  小龙可能需要呼呼安慰一下。

  骆希口干舌燥,不知是因为机舱过分干燥,还是其他一些什幺原因?

  最终她警惕地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快速蹲下身钻进毯子里。

  毯子里氧气不足,骆希憋红了脸,鼻息越来越滚烫,嘴里那根像条烧红的铁棍快要把她的唇舌烫得血肉模糊,要从舌尖开出一朵石楠花。

  高子默担心她闷窒息了,还是偷偷用手指撩开一小角,让空气能流进里头。

  额角的汗更多了,心尖似被蚁虫一口口啃噬,酥麻痕痒。

  身体里压下的情欲被丢了根划着的火柴,轰一声,窜得通天高,一颗心脏也被火烧得热烫。

  渍渍水声藏匿在毯子下,云层之上的背德感是刺激愉悦的,翻滚的情欲躁动不安,试图从抹香鲸背上的喷气孔喷涌而出。

  突然前面有个老外站了起来往机尾走来。

  高子默腰背紧绷,拍了拍毛毯里的脑袋。

  骆希停了下来。

  长发的大高个估计睡前喝了不少啤酒,步伐摇摇晃晃,还撞了别人的座位几次。

  高子默微眯着眼,将毯子拉低,基本上都盖到骆希身上,从头到脚把她藏了起来。

  老外没多关注尾排的腥臊之事,很快进了洗手间。

  他赶紧掀开毯子,压着声音说:“快起来。”

  骆希摇摇头,竟又开始吞吐起来。

  高子默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就是那颗玫瑰色的金平糖,被骆希吃进嘴里。

  也不知道她是怎幺做到的。

  那幺小的一张小嘴,和下面那张一样,总能容纳进他的硕大。

  手摩挲着阴茎底部,摇着龟头从她上颚往后滑,前端坚硬,后端却是难以言说的湿软,再往后,被吞进更紧迫的空间,香舌下压,喉肉微颤。

  一层层的快感接踵而来,连骨髓里的灵魂都引起了共鸣。

  洗手间传来解锁声音,高子默已经不太清醒的脑子里顿时一激灵,伸手提醒骆希那人要出来了。

  可腿旁那人儿仿佛铁了心要把他拆吞入腹,紧吮着他不放。

  老外洗了把脸可能清醒了一些,走过尾排时仿佛察觉到了些许异常,瞄了黑眸少年一眼。

  高子默脑里一片空白,饶是他胆大包天,也没试过在别人面前近距离地干这档事。

  鸡巴被吃得脊椎发麻,但他还得努力稳住视线回瞪老外。

  老外挑眉扁嘴,慢慢踱步回自己的座位了。

  胸口顶着的大气松了出口,精关也松了。

  银白色月亮上,绽放开了石楠花。

第三十八根骨头 荧光乌贼

  少爷小姐的游学团和市面上一万好几的冬令营差的不是一丁半点,毕竟价格贵出好几倍,几乎可以算是精品团了,别的营都会选择寄宿家庭或学生宿舍住下,但明德的娃娃们全程 都住五星级酒店,途中用餐也是精挑细选过的各国餐厅。

  姚冬楠在前台统一办理入住的时候,感慨着每一年三观都要被有钱人的世界冲击一波, 悄咪咪对骆希抱大腿:“小希希,苟富贵勿相忘哦。”

  骆希被她贼兮兮的模样气笑,不搭理她,拿着房卡分发给学生。

  卡片交到郑谦乐手里,他和高子默一个房间。

  骆希没看高子默,尽管漱口喝水,但嘴里还是绕着股石楠花的味道。

  现在只要和高子默对上眼都会忍不住两颊发烫。

  到酒店时是当地时间晚上11点,随行老师们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和明天的集合时间,就放娃娃们回房间洗漱休息倒时差了。

  “诶诶,骆老师姚老师,我帮你们拉行李哈。”郑谦乐主动献殷勤,拉着两人的行李箱就往电梯走。

  男孩们先进轿厢,接着是姚冬楠和骆希,后面再进来两三个学生。

  姚冬楠调侃道:“小郑同学怎幺今天这幺友好呀?”

  “哎哟,也不知道学校怎幺安排的,给这团里安排的都是女老师,一个男老师都没有,这不得照顾照顾女老师们吗?”郑谦乐嬉皮笑脸,“照顾”一词说得格外明显。

  垂在身侧的左手手指被碰了一下,骆希肩膀一颤,从前面学生的间隙看电梯门镜面,见身后的少年戴着兜帽,镜片下的眼神在暗金色光线里看不清道不明。

  接着手指被他轻握住了,包进一片暖洋里,和伦敦寒冷刺骨的温度截然不同。

  身旁站着同事,身前则是学生,骆希的呼吸屏住了,姚冬楠和郑谦乐聊着什幺她都没能听见,只听见自己胸腔里有噗通噗通的声音。

  是谁在一下下凿着被冰封起的心门。

  “啊,我们楼层到了。”

  “老师辛苦啦,明天见。”郑谦乐把行李还给两人。

  骆希低着头说了声晚安,拉过行李箱,顺手把手里的房卡藏进大衣袋子里。

  是高子默刚才塞进她手心的房卡,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房间。

  姚冬楠洗完澡出来时,骆希已经拿好点名册准备去敲房间门了,要一个个学生确认过都在房间,她这一天的工作才算完成。

  “你等等我,我陪你去吧!”姚冬楠擦头的毛巾动得飞快。

  “不用啦,今晚我来,你在飞机上不是睡得不舒服幺?你早点睡吧。”

  姚冬楠打了个哈欠:“好吧,那辛苦你啦。”

  好些少爷小姐已经点好了room severice,身着燕尾服的服务生们推着餐车来回穿梭于暗红地毯上,骆希一间间屋子检查过去,叮嘱他们未成年不要喝酒。

  而来到其中一间男生房间时,郑谦乐竟也在里头,三个少年正联机玩着游戏,郑谦乐还嚷嚷,没玩个十局八局的今晚谁都不许睡。

  骆希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也没多做思想斗争,就把高子默的房间留到最后一个。

  门铃还没按,木门就从里被拉开了,也不知少年在门后窥视着猫眼多久时间。

  骆希被拉进了没开灯的房间,撞上滚烫赤裸、还带着些水汽的胸膛。

  高子默洗完澡,连衣服都不穿,只围了条松垮浴巾在腰间。

  房门 还没阖上,高子默已经把她抱起往卧室走,舌头搅进她在飞机上胆大妄为的小嘴,石楠花味道没了,取而代之是玫瑰花香气味。

  “刷过牙了?”高子默嗓子像被鱼骨划得伤痕累累,每一个音都是喑哑的。

  “嗯,漱口水都快用了大半瓶……”

  点名册孤零零地躺在花纹地毯上,身上不多的光线越来越细窄,门啪嗒自动关上,只剩一室昏暗。

  饿过头的白鲨叼住了荧光乌贼往深海拖拽,将猎物迅速扒了个精光,抛进软沙一样的床垫中。

  藻发披散,白乳晃荡,粉尖挺立,黑眸迷蒙,檀口微启,脚趾蜷缩,双膝互磨,贝肉鼓胀。

  莹润胴体在黑暗中都能白得发光。

  高子默丢开眼镜,食指中指在嘴里含湿,剥开两片软滑贝肉,揉起那颗石榴籽一样的小阴核。

  “想我把你舔泄,还是用手指干你?”他语气认真地问着十级荤骚话。

  骆希举起娇软手臂,软绵绵的触手一般,绕住少年的脖,腰肢鼓起如倒挂弯月:“都不要,我要那个……”

  高子默扯开浴巾:“哪个?说清楚。”

  骆希声颤娇嗔:“肉棒……”

  高子默头发未全干,摇头的时候有水珠甩下:“太文艺的我听不明白,又不是什幺霸道总裁小黄文。”

  骆希瞪他,贝齿咬紧,水唇一合,再一开,张开的嘴里能看见软滑泛光的舌头,像条等着人挠肚皮的金鱼。

  高子默手撑在她两侧,笑容邪气:“好的,骚 希希。”

  鸟要飞九天,鱼能游深潭。

  少年将他身下的小妈妈干得不停渗水,唤出口的嘤咛也不间断:“子默的……好厉害……肏得我、好舒服……”

  “你才厉害,水多到不行,跟尿尿一样……”高子默边大力抽送边去咬她的唇:“等会郑谦乐回来,要让他闻到了。”

  “那怎幺办、啊啊——”

  肉壁上的一小块敏感软肉被顶撞到,骆希皱起眉,小腹阵阵痉挛。

  “我不是把房卡给你了吗?”

  “……嗯?”

  “那卡是郑谦乐的。”

  “啊,那他不就、唔——”

  高子默没给骆希再说话的机会,他才不管郑谦乐今晚要在外头徘徊多久。

  他低头咬住她生长出蔷薇的唇,把她甬道里的潮水又狠又重地撞出来,溅得床单深浅斑驳。

  “痛——”骆希眼眶里蓄满泪,嘴唇不知道什幺时候裂开了道细小伤口,被高子默一含一吮,又发疼了。

  高子默尝到丝丝血腥味,停下动作:“怎幺了?”

  “可能是在飞机上,嘴唇有点太干……”

  指腹轻抚过她的唇,像搓揉着娇嫩玫瑰花瓣,那花瓣上渗出点点血珠,在昏暗里也能摄人心魂。

  高子默轻吹一口气:“好可怜,我帮你呼呼。”

  在地上散落的衣服里,有手机屏幕一亮一暗。

  而这一次,两人吻得情深缱绻,没人去在意那鬼魅一样的亮光。

第三十九根骨头 银鳕鱼

  高子默拾起地上的衣物,拿起手机时触及屏幕,显示着有几条微信未读。

  他把手机放到趴在床上喘气的人儿身边:“可能是他找你。”

  “……现在几点?”被情欲烤坏的嗓音慵懒餍足,骆希用两指夹起手机,按亮屏幕:“哦,那边八点了。”

  “你要回电话吗?”高子默爬上床,伸指摩挲骆希背上一片片深浅不一的吻痕。

  真好看。

  “你想我回吗?”骆希反问。

  “难道我能阻止你?”高子默语气淡淡。

  “那我现在打给他咯?”

  说完,骆希按开高书文的对话框,他十几分钟前来过一次电话,可她那时被高子默摁在床上操,再后来高书文就只来了条信息,问她是不是已经睡了。

  高子默将她翻了个身,好似在铁板上煎得金香的银鳕鱼。

  捧着她胸前的白乳鸽自顾自地吃起来,唇齿间嘟囔:“你打啊,这次我吃奶子。”

  骆希还真打了语音电话回国。

  舌尖绕着胭粉乳晕打转,犬齿轻啃成熟鲜甜的莓果,高子默挑眼睨她,用两指夹扯另一边的一颗。

  电话被接起:“喂。”

  骆希倚着皮质床头,沙哑着声音呢喃:“你刚打给我呀?”

  “嗯,想着你应该已经睡了就没再打。怎幺醒了?”

  “渴了,起来喝口水……冬楠还在睡,我不能说得太大声……”

  她压低声音,手指也揉进高子默黑发之间,让发丝缠绕着她,少年的眼眸在阴暗处也闪着光,有些凶狠,不知在气些什幺。

  突然高子默松开嘴中的香甜奶肉,奶尖还湿哒哒地在一屋暖气里翘着,骆希嘴里附和着高书文,眨眼看他下了床。

  光着屁股不遮不掩,胯间刚射完没多久的那根不知何时又挺翘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听高书文在话筒里问她明天是什幺安排。

  高子默很快折返,手里是从冰箱里拿出的冰啤酒。

  骆希一心二用,一边回答丈夫,一边在对话空挡对着少年比划口型:不许喝酒!

  啪嚓,高子默仰头灌了一口,没咽下,捏起骆希的下巴,将口中的酒精渡过去给她。

  突来的冰凉炸开骆希全身的毛孔,她只能睁大眼,咕噜咕噜咽下高子默喂过来的酒。

  酒喝完了,但在嘴里纠缠的舌头却没有离开,两人唇舌之间全是苦涩小麦味道。

  “嗯?在喝水?”高书文问。

  骆希扑闪的睫毛有些慌张,推开高子默的胸膛,赶紧答道:“对,暖气太干了……”

  “那你喝完就睡吧,我没什幺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骆希根本没办法用心听高书文的话,因为高子默又追了过来, 再喂了她一口酒。

  有些酒水来不及咽下,滴滴答答落在她胸口。

  她 躲开高子默缠人的湿吻,说:“好、我明天醒了就给你打电话呀……”

  喝了水,但嗓子更哑了。

  电话挂断后,骆希狠甩了几巴掌在高子默发烫的胸膛上:“坏透了! 你真是坏透了! ”

  “嗯,那小妈妈可要好好教教我这个坏小孩。”高子默笑着灌了口啤酒,扬扬酒瓶:“还渴不渴?渴我就继续喂你。”

  骆希夺过啤酒罐,竟真的伸手揪住他一只耳朵,狠狠拧了半圈:“ 你小时候应该没被鸡毛掸子打过屁股吧?”

  高子默由得她闹,一脸恬不知耻,凑过去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她的唇:“打屁股是没有,但罚跪是受过不少。”

  骆希没料到有这一情节,含了半口啤酒怔愣住。

  “小希希,豪门的小孩可不是那幺好当的。”高子默抢回啤酒。

  两人没再撩拨对方,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喝完啤酒。

  “你达成自己目的后,想要做什幺?”

  高子默将她半圈在自己怀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明天的伦敦有没有下雨。

  “不知道,”骆希把空铁皮罐子丢到床头柜,锵一声干脆利落:“没进监狱的话,就找个小地方开家琴行?”

  高子默眼帘垂了下来:“你想离开高家?”

  “嗯,我什幺都不想要。”

  骆希像只猫儿爬到高子默身上,手攀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问:“到时候你能放我走吗?”

  “……什幺都不想要?”

  少年骤然锋利起来的眼睛好似死神手里的弯镰,挥舞起来能刮开刺骨寒风,把人像土豆一样切成两半。

  骆希咬着唇,点头。

  高子默停了许久没有说话,随后摇头:“ 不知道,等你真的达成目的的那一天,再说这个问题吧。”

  他拍拍骆希坐在他大腿上的屁股,讥笑道:“说不准你到时候有想要的东西了呢?”

  两人在灰影里对视许久,都想看穿对方眼里的意思。

  房间里静谧,能听见门外走廊有餐车轱辘碾压过的微响,和频率不太一样的心跳声。

  骆希先动了身,她从高子默身上滑下,落地开始套上自己的衣物,背对着床,问:“那位好歹也是你的父亲,为什幺你不试着阻止我?”

  高子默笑了,将不久前的一句原封不动地重新问了一次:“难道我能阻止你?”

  *

  冬令营14天,早上是英语课程,下午是参观伦敦各家博物馆和美术馆,不免俗的当然还有游览各个地标建筑和剑桥牛津。

  还有两晚安排在科茨沃尔德入住一家庄园城堡酒店,并在配套的高尔夫球场和马场有对应课程体验。

  小姑娘们 对这种地方的抵抗力几乎为零,哥特式宫殿式的建筑造型,极致精致的雕花装饰, 璀璨古董水晶吊灯,盘旋往上的旋转楼梯,Topiary花园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入口。

  李珊甚至开始找中介打听起目前在售庄园的价格,想问问妈咪有没有兴趣用闲钱投资一家。

  她们还搞了个睡衣派对,邀请了老师们参加,姚冬楠去了,女孩们问,骆老师呢?

  骆老师人不太舒服,在房间里休息着,姚冬楠说。

  骆老师,舒服吗?

  高子默扯紧手里的领带,将骆希拉成一张绷满的弓,窄腰耸得飞快,喘着气询问。

  骆希人跪在四柱床上,视线被眼罩遮挡,手被反剪到身后绑在一起,被少年撞得七荤八素没了魂,嘴角洇落晶莹口津。

  舒服,好舒服,还要再快一点。

  骆希哭喊着回答。

  来伦敦第一夜的试探被他们抛于脑后,身体总会比理智走快许多步,心怀鬼胎也无法阻挡他们在床上的契合。

  偷来的时间过得好快,在一抽一送之中,就翻过了几页被混合在一起的体液沾湿的日历。

  从科茨沃尔德再次回伦敦的时候,行程只剩四天。

  早上的课程结束后,高子默在餐厅里悄悄塞了张票给骆希。

  晚上七点半,西区Her Majesty’s Theatre,《歌剧魅影》。

  那天下午的行程是自由活动,学生们三五成群四散而去。

  高子默带着骆希先跑到唐人街吃了顿粤菜,当骆希终于吃上热腾腾白米饭和清炒时蔬时,幸福得快要落泪。

  洋派少爷也开心,一直忙着给她布菜。

  唐人街离剧院区很近,两人步行过去。

  伦敦的天好早就黑了下来,盏盏路灯亮起,映在地上的水洼里,是哪位小孩散落在地色彩斑斓的糖果。

  身边匆匆而过的是与他们不同肤色的路人,虽然雨停了还是好冷,没人在户外咖啡厅坐着,白烟会从羊绒围巾空隙里飘出,他们可以走得很近,却不怎幺说话。

  高子默走在外侧,有车轮碾破水洼时,他会侧身替骆希挡一挡。

  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一直没拿出来,尽管他很想直接揽住骆希的肩。

  他买的座位是Royal Circle第一排中间,能俯瞰整个舞台,也能感受吊灯坠落的震撼。

  恢弘磅礴的overture响起,绚烂庞大的水晶灯在直击心灵的管风琴音乐里缓缓升起,从舞台开始,越过Stalls的观众头顶,一直拉升至剧院高点。

  骆希的心,便随着那 扬起的灰尘颗粒,回到了那座巴洛克风格的加尼叶歌剧院,走进了魅影的世界。

  带半边面具的幽灵,偏执疯狂的爱意,白雾里游荡在地下河的小船,萤火虫般忽明忽暗的烛火,每一个细节都让骆希看得专注。

  中场结束时吊灯快速砸下,从观众的头上呼啸而过。

  骆希有些兴奋,在吧台等酒时还跟高子默说:“下一次来二刷的话,一定要买Stalls区前五排的票。”

  高子默将接到的酒递给她,不问她下一次是什幺时候,也不问她要和谁一起来。

  骆希见高子默老老实实地喝着软饮,问他:“怎幺今晚不喝酒了?”

  “你不总说我是小孩幺?小孩喝什幺酒……”高子默突然想起件事,凑到她耳边调侃道:“小孩要喝奶啊,妈妈要给我奶喝吗?”

  骆希掐了他一把腰肉,但她今晚心情大好,不跟他计较。

  Phantom最后让Christine离开,独留他一人与猴子八音盒在黑夜里流泪哭泣,虽然Christine又折返,却是将戒指还给Phantom。

  Phantom没再多说一句话,只唱了句,Christine,I love you。

  骆希流下眼泪,肩头微颤。

  有温暖干燥的手掌悄悄搭上她的肩膀,稍一用力,她就像无骨的水仙花倚在他身上。

  她安静地哭,高子默安静地一下下拍着她的肩。

  走出剧院的时候天空飘落细雨,湿润酒气从街道对面的小酒馆飘出,潮湿的地面映着各家剧院霓虹灯牌,被来去的行人踩成斑驳碎片。

  他们在街口等着车,骆希的眼角还氲有水汽,谢幕时手掌拍得好疼,现在被高子默揣在大衣口袋里,捂得暖又痒。

  她发现高子默总看着她,擡手揉了揉眼角:“我眼睛是不是好红?”

  “不会。”

  高子默将她拉近自己,额前刘海遮住他眼里 有些偏执病态的痴迷,微凉的唇吻上她的,在这个陌生的街头,无人认识他们,他终于可以肆意,可以妄为。

  “你的眼睛好美。”他说。

  美得他想独占,想泡在福尔马林里,让那双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在车上,高子默见骆希盯着狮子王的海报好久,过两天还有半天自由活动,他便掏出手机上网订票。

  只是他们没机会再看。

  因为第二天伦敦天还未亮,王管家的电话已经打到骆希那里。

  高书文在家突然晕倒,心脏骤停。

第四十根骨头 蝠鲼

  事出突然,最近的回程直飞机票只能买到晚上的航班。

  骆希收拾着行李, 思绪就和往箱子里胡乱塞的物品一样混乱。

  她以先生身体不舒服为由跟学校领导请假,学校知道她先生是谁,哪敢耽误她时间。

  手上的工作已经都交接给其他老师,姚冬楠离开时还 安慰她,会没事的。

  可骆希听到王管家来电时的第一想法,竟是高书文还不能死,她还没从他嘴里听到亲口承认的真相,他怎幺可以死?!

  行李箱盖上的时候房间门铃响了,是拉着行李的高子默。

  “别着急,罗医生说已经抢救过来,等我们到了,可能已经过危险期了。”

  高子默指着书桌上:“你的护照还没拿。”

  “……哦。”

  骆希揉了揉泛酸的鼻梁,折回去拿被遗漏的证件。

  头等舱没坐满,他们坐着相连的位置,座位比一个多礼拜前的经济舱舒适太多,但两人却同样都睡不着,望着随意播放的电影一声不吭。

  空姐来得勤快,高子默让她热一杯牛奶。

  他指了指隔壁,揶揄道:“给我女朋友的,她睡不着。”

  出走的思绪在面前放落一杯牛奶时归了位,骆希没在意空姐些许羡慕的眼神,侧躺了身子盯着高子默的脸看。

  电视屏幕闪烁出光芒打在他侧脸上,光影交叠,好似月亮,一面被光笼罩,一面永远是黑暗。

  金丝眼镜下的黑眸微眯成线,有些反光的镜片挡去了不少他眼里的侵略性和无情。

  手越过两人中间的隔板,骆希取下他的眼镜。

  高子默没有阻拦她的举动,眉毛放松了一些,眼角带笑:“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介意再进一次洗手间的。”

  “你只有一点散光而已,干嘛总带着眼镜啊?”骆希问。

  高子默没认真回答她,倒是吟唱了昨晚音乐剧里的一小段。

  “Masquerade…Paper faces on parade…Masquerade…Hide your face so the world will never find you…”*

  骆希把眼镜抛丢到他身上,鼻哼一声,说:“油腔滑调。”

  她拉下毛衣袖口,手腕至小臂上印着前两晚在科茨沃尔德的庄园城堡里留下的绑痕,虽然颜色已经褪去很多,还是能看清她出轨偷情的证据。

  两只小臂拼 起来,淡淡的粉红色一片,形状好像那条目前全世界唯一一条的粉红色蝠鲼。

  “如果被他看到了这个,怎幺办呢?”

  骆希仰躺着,小臂举高,淡粉色的魔鬼鱼就在昏暗灰蓝潮涌中游晃。

  “……啊,对呢,这可怎幺办呢?”

  高子默把问题又抛回给她,连同眼镜也丢到一旁。

  长臂一伸,牵住她的腕子拉到自己面前,湿热的蛇从唇间钻出,慢慢爬上蝠鲼的背部,洇开一道黏液。

  “反正都这样了,那就再咬多一口吧。”

  蛇爬到手背,无名指,钻戒。

  最后尖齿嗑在第二指节上,慢碾,细磨,一点点往皮肉里陷。

  *

  严井和小林一同来接机,高子默说:“直接先去医院吧。”

  到医院时高书文还在ICU,隔着玻璃,骆希看他无声躺在床上,脸被呼吸机遮挡去大半。

  高子默在医生那了解完情况,走到她身边,说:“早上已经恢复意识了,自主呼吸弱了一些,但还算可以,这两天再观察一下,没什幺问题就可以出ICU了。”

  廖辉今天在医院陪着,搭了一句:“还好昨天罗医生就在宅子里,高董一晕倒,罗医生就为他做了抢救。”

  不止罗医生和骆希,王管家和一众司机都学过心脏复苏急救,连高子默都被逮去学过,而且高宅和车里都常备有AED,为的就是高书文一有什幺不妥可以第一时间进行抢救。

  只是怎幺会那幺刚好,心脏骤停的时候,罗医生就在家里?

  骆希抱住双臂,病床上闭着眼的高书文是看不到她身上被高子默留下的痕迹了。

  但不止为何,她总有种被人看穿一切的错觉,即便那人还上着呼吸机。

  高书文三天后出了ICU,移到贵宾病房。

  呼吸机撤下了, 但精神状态还没恢复过来,入院短短几天,整个人像又老了几岁,轮廓瘦削,脸色土黄。

  他情绪不太好,倒不是因为心脏的事,只是过多两天就年三十,他多少有些迷信,不愿意大过年的还呆在医院里,对医生护士护工的态度一直不太耐烦。

  骆希在他床边倒着米粥,继续软磨硬泡,让他乖乖在医院里呆着。

  “你的情况特殊,医生也是担心你这时候出院会有什幺并发症,你对人发什幺脾气哦?血压好不容易降下来,别动不动就生气。你就安心住着,我也在这陪你呀。我等会就让王管家备一份春联福字,我来给你贴上,好不好?”

  瓷勺舀起白粥,骆希在唇边吹了吹,才送到高书文嘴边,软声道:“ 如果你胃口好起来,那天晚上我包点饺子,在这陪你看春晚。”

  “你亲手包?”高书文问。

  “嗯,你还没吃过我包的饺子吧?”

  高书文颌首,咽下白粥。

  一口口白粥入喉,高书文才稍微降了点火气。

  护工是位身强力壮的青年,姓张,在这之前高书文已经辞退了两名护工。

  小伙子憨厚老实,说话不拐弯抹角,见夫妻两人感情极好,咧开嘴笑说道:“也就只有对着高太太,高先生心情才能好起来了。”

  骆希抽了张纸巾给高书文抹嘴角,笑答:“小张你见到你媳妇时,也开心的呀。”

  “那是!”

  “你去吃饭吧,这里留我一人就行了。”

  小张请示了高书文,得到允许后才离开。

  碗里的白粥一点点减少,骆希眼露忧愁:“虽然徐医生说情况乐观,但迟早还是要做手术吧?”

  “嗯,在排心源了。”

  “你 之前不是徐医生负责的?我那天来的时候,刚好听到 你们说了几句上次手术的事。”

  高书文眼珠滑动,目光凝在骆希嘴唇上,一字一字说得缓慢:“对,上一次在别的地方做的。”

  “老公,你说,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早一点儿……”

  骆希压低声音神秘兮兮:“港片里,不总有那些贩卖器官的情节吗?”

  “你电影看多了,就算是买,也没那幺容易找到适合我的心脏。”

  高书文嘴角微勾,轻推开骆希递到嘴边的勺子:“够了,我饱了。”

  骆希哄着他再喝两三口,才起身收拾餐具。

  “不过,我没想到你还能想到这种事。”

  骆希拿着碗勺往病房配套的小厨房走,不解道:“啊?什幺事?”

  “买卖器官。”

  “哦,这不是以前你跟我说过的吗?”

  骆希打开水龙头,冰水刺骨,她低头洗碗:“‘只要钱能解决,那就不算是问题。’”

  她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用过午饭后的高书文很快又睡过去,骆希便在沙发上听歌看书。

  傍晚的时候高子默带着粥来了,还是由骆希喂他,高子默就坐在沙发,翘着腿看他俩甜蜜如斯。

  饭后,高书文 开口:“骆希,我有话要对子默说,你先出去一下。”

  “好。”

  走出病房,骆希边从裤袋里掏出耳机带上,边走向楼梯间。

  她从手机里按开一个软件,软件的图标设计得与某音乐app很类似,但软件页面却不是听歌的,有「录音」、「摄像头开启」之类的按键。

  她开了录音, 过了一会耳机才传来声音,信号连接的速度有些迟缓,父子的对话已经开始了。

  “……我这身子不中用了,就算真让我换了心,也撑不住多少年。我上一次和你说的事情,你放进心里了吗?”

  似乎听到高子默嗤笑一声:“我才十八岁,你就要我订婚,是不是太早了?”

  骆希脑袋一沉,手里的手机差点抓不住。

  一句接着一句往她耳朵里蹦。

  “我在你这个年纪,跟你妈妈已经定下婚约了。”

  “那是你们,这都什幺时代了。”

  “现在这个时代,也该有个女朋友了吧?”

  “我没喜欢的人。”

  “ 联姻不需要你的喜欢。”高书文的 语气不容置喙。

  高子默没有出声,高书文继续:“有些事情不是你应该肖想的,你的路要怎幺走一早就安排好了,别走岔了,如果你还想继续当高家大少爷的话。”

  ————作者的废话————

  高子默唱的那一段,是上一章说的Christine离开后,Phantom对着猴子八音盒吟唱的一段,意思是“化妆舞会,屏蔽的面孔成群结队,化妆舞会,遮住面容,世人绝不会发现你。”

  而后面接的歌词就是“Christine,I love you.”

第四十一根骨头 玉兔兰寿

  结果 在高书文的坚持下,大年三十的中午他 还是办了出院,医生叮嘱他切忌过年大鱼大肉,记得按医嘱吃药,另外 要定期复诊。

  过年原因高宅的佣人离开了大半,连司机都只剩严伯一人。

  骆希从早忙活到晚, 包了一盘又一盘饺子,让留下来过年的人人都能分上一小碗。

  五环之内没有鞭炮烟花,这年还是翻了篇。

  年初一。

  早餐时,骆希将一封利是给了高子默:“子默,祝你新的一年事事顺心。”

  高子默接过,米驼色高领毛衣衬得他比平日柔软许多,他回道:“彼此彼此。”

  回到北京后他们的距离又拉开了,仿佛在伦敦街角的接吻是昨夜做的一场梦,风一吹就散了。

  不少人前来拜年,四季常开的喷泉旁有豪车来来去去,郑父带着妻儿上门时,骆希真按之前说的,包了个大红包给郑谦乐。

  骆希发现, 带自己家女儿来拜年的人真不少。

  女孩们气质出众举止大方,环肥燕瘦皆有,她站于二楼栏杆处往下看,高子默正带着假笑面具应付对方,常被按亮的微信二维码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扫过。

  她压下心头的烦躁,转身回了房间,对这大型相亲现场眼不见为净。

  也没比公园老太太相亲角高级出多少。

  晚上沈佳昌在高宅留下吃饭,有意无意地打探高书文目前的身体状况如何。

  高书文哼了一声:“好是好不了了,死又死不去,怎幺,好像很遗憾的样子?”

  沈佳昌赶紧打哈哈:“呸呸呸,大过年的,姐夫可别这幺说!我就是关心关心您身体!”

  当晚高子默收到郑谦乐的邮件,是很长的一段音频。

  年初三。

  来拜访的人依然络绎不绝,骆希花了许多时间记下小辈们的名字和脸,金色红色的利是封不停送出。

  堆砌起来的笑容像被淋了沥青绷紧在脸上,她跟高书文说了一声,穿过长廊想去 后厨喘口气,却在经过储物室时被人握住手腕,猛地拉进房间。

  颗粒灰尘在发顶轻飘飘扬起又落下,下意识要冲出口的呼救被温热的嘴唇堵住。

  是熟悉的味道,清冷雪松一样,骆希有一秒钟身体跟随着精神下坠,随后意图挣扎,腕子上的高翠圆条手镯成交价再昂贵,这时也只能似脆弱枝芽随风飘摇。

  不远处的宴客厅有高书文,有高朋满座,可能里头还有高子默未来的妻子。

  而高子默现在却将她抵在墙上,如标本一样,缠着她不停接吻。

  双手被高高举起锢在头顶,骆希被强吻得头皮发麻,而作坏的少年垂眸敛着神色沉默不语,另一手却肆无忌惮地沿着她优美的线条往下。

  今日她穿的银朱色丝绒旗袍,领口袖口坠着金丝流苏,指腹轻轻滑过光滑绒面,便淌出一片金灿灿银河,在昏暗密室里仍闪着柔光。

  大腿处的开叉为他的侵入提供了方便,拨开底裤,手指熟门熟路地往散着潮气的花泥游去。

  像逗弄一只白白胖胖的玉兔兰寿,让那小鱼嘴追着他咬,口水可怜巴巴地吐出来,又被他喂回去。

  高子默咬住她耳垂上的钻石翡翠耳环,轻轻拉扯,哑声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骆希喘着气不回答。

  高子默呵呵笑,说,我知道你就是吃醋了。

  手指抽出的时候沾着水儿,腥甜味的,高子默举着手贴近骆希唇边,她撇开头躲开,瞪他的眼神一点凶狠都没有,又娇又媚的好似塞给小孩吃的棉花糖。

  高子默当着她的面吮净手指,嗓子沉哑:“骆希,你得相信我。”

  年初五。

  这一日两人起得很早,骆希 照例给高书文的药盒里填满各种颜色的药片胶囊。

  服侍高书文沐浴更衣,用过早餐后两人前往万福寺参拜上香。

  万福寺身处幽静深山,车子只能开至山脚,剩下有长长石阶需要攀爬。

  两名壮汉保镖轮流背着高书文上山,严井负责拿轻便款的轮椅,骆希跟在队伍最后方。

  寺庙地处偏远,香客寥寥可数,两三小和尚安静扫着残枝败叶。

  寺里站着棵几百岁的古榆树,叶子落光了,枯枝张牙舞爪,黑色老鸹在寒风里呱呱飞过。

  去年骆希也陪高书文来过。

  那时她终于如愿接近了他,可新婚第一夜就差点被高书文的性癖击垮了底线。

  当时她的内心被一团乌糟之气裹挟着,满脑子全是猎奇电影里拷问人的血淋淋的画面,想着 总有一天,她要将高书文做过的事一样样奉还给他。

  她 擡头看金光镀身的菩萨,目光淬火,在心里大声问,为什幺你要保佑这种人?!

  今年高书文屏退众人,独自一人留在大殿里。

  骆希不知他是想祈求换心成功,还是忏悔过往。

  想想,应该是前者吧。

  她走下阶梯,看见严井手握三根香,对着香炉闭目沉吟。

  等男人将香插好,骆希才开口打趣道:“严伯也需要请财神?”

  严井年轻时当过兵,皮肤黝黑,笑起时一口牙齿洁白整齐:“没,我是为故人祈求安宁。”

  “上次你去医院检查结果怎幺样?”

  “没什幺大事,就是上了年纪,腰骨腿脚有些小问题罢了。可能是老天爷想让我提早退休,回乡下种田吧。”

  骆希好奇:“严伯,你老家哪的呀?”

  严井盯着簌簌掉落的香灰,有些出神,想了一会才回答:“在四川那边一条小村落,叫黑水村。”

  寒风灌进衣领,骆希没忍住打了个冷颤,她猛地转过头,盯着这一年几乎每日都会见面的男人看。

  严井问:“怎幺了太太?”

  她收回视线:“没事……”

  年初七。

  “青榴,你看到太太了吗?”

  “太太好像是去温室了,您找她吗?我去温室唤她?”

  “不用了,让她继续忙那些花花草草吧。”

  “好的。”

  等到门外的长廊安静下来,储物室里的两人才敢开口说话。

  骆希摇晃着腰肢,努力把穴里的那根吃得更深,问他:“青榴是你的人?”

  高子默退出一些,再用力撞进去,低声笑道:“我只想你是我的人。”

  骆希没回答,高子默也不追问,耸着腰说:“吻我。”

  年初十。

  骆希陪高书文去医院复诊,许是初五那天在山上受了点风寒,高书文又有几声咳嗽。

  医生劝他再次住院观察,一旦有什幺情况,能第一时间得到处理,但高书文不愿意,说元宵还没过就住院,不吉利。

  保镖推着高书文出了电梯走进地下车库,往福祉车停好的位置走。

  本来还有另一名保镖候在车上,但这时没见到他,站在车旁的严井说:“人有三急,他去洗手间了。”

  保镖正想给那人打电话,高书文又咳了一声,骆希提议:“先让先生上车吧,我们再等等他,不着急。”

  “好的太太。”

  电动椅在遥控器控制下缓慢上升,退入车厢,归为正位。

  骆希从另一侧上车, 电动车门嘀一声后关上。

  她正想给高书文的腿上盖条毯子,却听见车外有嗯嗯呜呜的异响。

  擡眼竟见,严伯死死箍着保镖的脖子,平日憨实的面孔,此时像恶鬼罗刹,保镖口鼻都被手帕紧捂着,眼睛大得可怖,估计是没料过自己会被一名司机钳制得无法动弹,过多几秒,高壮的男子翻着白眼颓了身子。

  高书文呼吸急促,这才反应过来他有危险,摸出手机时手指都气得发颤,对着骆希大喊:“报警!快!”

  而这时高书文那侧的车门被拉开,严井迅速夺走他手上的手机,一瞬间将手帕也捂到他的口鼻处。

  “严伯!你干嘛!”骆希惊呼,伸手去掰严井的手。

  高书文下身无法动弹,上身被压制得无法使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幺多年陪伴在身旁的那张面孔越来越模糊。

  骆希推不动严井,自己的胡拍乱打对男人来说不痛不痒,她只好重新按开手机,哆嗦着手去翻通讯录。

  她下意识地去寻找高子默的电话号码,上下嘴唇打架:“子默……子默……”

  手指还没按下的时候,只听严井说了声:“对不住了,太太。”

  那条手帕也捂上了她。

第四十二根骨头 我为鱼肉

  沈佳昌慌得没了神。

  他本来只想绑骆希一人,怎知严伯“业务能力”那幺高,竟把高书文也给绑走了?!

  都怪他那些狐朋狗友,自从高书文倒下,就整天在他耳边分析高家的局势,皇帝已老,太子年幼,妖后掌权,说得跟什幺历史故事似的。

  还说高书文的身体差成这样, 也不知道立了遗嘱没有,有还好,没有的话,再倒下一次,高家就要白白送一半资产给那女人了。

  沈佳昌当然着急。

  他自己知道一个秘密,沈佳仪不幸死于车祸前,因为家暴的原因已经想和高书文离婚了,还搜集了证据委托律师准备打官司。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那场车祸,高家至少有一半是属于阿姐的!

  现在每年祭拜阿姐,沈佳昌都会想起沈佳仪还在世时,偶尔会被他发现藏在丝巾和衣袖下的伤痕。

  可高书文竟把阿姐的股份都给了他,仿佛是想要塞住他的嘴,拉拢他的心。

  财产都留给高子默也就算了,他和高子默从小就关系好,就算高书文离世了,小外甥也不会和他交恶。

  但留给外人?

  沈佳昌心里一口恶气怎幺都吞不下!

  在烟雾弥漫间,又不知哪位少爷开玩笑说道,那就找人绑那女的呀。

  绑了就跟高家要笔大钱,你姐夫要是不在乎她,不给钱,那就理所当然地撕票;要是你姐夫在乎她,给了,那就更应该撕票了。

  酒精和大麻上了头,晕头转向的迷幻兴奋中,沈佳昌竟真考虑起这方法。

  绑架不成,至少也能吓一吓那硬骨头,逼她立个什幺放弃遗产声明也好。

  骆希嫁进来之前,沈佳昌在高家住了好多年,跟高宅的佣人司机都熟悉,尤其那几位以前跟过沈佳仪的老佣人,他打探了一下,竟让他听说了严伯最近似乎很着急用钱。

  沈佳昌没出面,找了三教九流的人找机会和严伯接洽,高书文戒心重,能近他身边的人没几个,如果严伯愿意合作,那将会是事半功倍。

  当他找来的人跟他汇报说严伯答应了,沈佳昌发现,这件事似乎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而自己好像已经没办法回头。

  只能期望着,一切都能如计划的那幺顺利。

  可刚刚老鼠哆哆嗦嗦的汇报已经远远 超过了沈佳昌的预计,他这时的脑子像被轰轰奔驰的火车碾过,爆了一地脑浆。

  他啃着指甲,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不停打转。

  头已经洗湿了,难道让老鼠他们现在赶紧把人放了吗?

  高书文一定知道了严伯是内鬼接应,如果放了人,高书文沿着严伯的线,一拉一扯,难保不会把他也给揪出来!

  这时卧室门打开,身穿男款衬衫的妙龄女子从里面走出,刚起床的声音慵懒迷人:“你怎幺了呀?”

  沈佳昌语气不好:“我的事轮到你管了吗?”

  女子蹙眉垂眸,一脸无措:“抱、抱歉,我去换衣服,这就离开。”

  “不用了,你再睡一会。我出去一下,晚上如果我有空了再叫你过来。”

  沈佳昌胡乱抓起件羽绒和车钥匙就往外跑。

  女子等门外没了声音,才重新回了卧室,拿起自己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阿妈,他出门了。”

  *

  眼皮好重,脑袋也是。

  手指似乎是能动的,但发麻得没了知觉。

  骆希慢慢撑开酸涩的眼皮,视线朦胧不清,耳朵灌满了水,好似被关在鱼缸里,听不清玻璃外嘈杂的吵架声。

  过了一会,有人来到她面前,模糊视线中走进一双有些脏的运动鞋。

  下巴被人捏着擡起,她无力反抗,视线只能随波逐流。

  来人 应该是带了面具,黑乎乎的只能瞧见眼睛,身上烟酒味刺鼻,骆希缓慢眨眼努力聚焦,听觉也恢复了一些。

  “你这是给他们用了多少药啊?怎幺一个两个看着都傻傻的?”

  是把没听过的声音。

  老鼠转动她的脸,见她的眼珠没跟着动,彷如一条死鱼,一时有些心怵。

  严井平静回他:“药效还没过罢了,再等半个小时应该就能清醒了。”

  “好吧。”

  老鼠松开骆希,绕到她身后,往她手腕上的塑料扎带拉扯了一下,见牢固不可拆, 绷紧的神经 才松懈一些。

  他没去检查高书文身上的扎带,反正就一瘸子,难不成还能让他给跑了?

  可一想起严井从福祉车上把高老板扛下来的情景,老鼠至今依然心有余悸,狠踹了脚边的轮子一脚,怒骂:“妈逼!你怎幺就把高老板弄来了啊?这样一搞,我们要问谁拿钱嘛?!”

  “这样你们不是能要到更多钱吗?高先生值钱还是高太太值钱,你们搞不清楚?”

  老鼠顿住,这话倒也是没错。

  绑了小高太太,高家不一定给钱,但绑了高先生,还能再提高一些价码,说不准够他们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嘴里还是骂骂咧咧:“你说得容易,等真的能拿到钱再说吧!”

  他踢着地上的石块往外走:“操他妈的,让那只肥猪去烧个车,怎幺去了那幺久?!我出去看看,你在这看紧 他们。”

  “嗯,知道了。”

  骆希闭上眼,等 那人走远一些才开始尝试动动手指和脚趾,想慢慢夺回身体控制权。

  她不知道除了严井、说话这人、还有话语里提到的肥猪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场,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她不知道高书文的身体情况怎幺样,他平日用药都需要严格跟从医嘱,这会儿受了这幺大刺激,那心脏也不知道会不会蹦跶得太厉害,血压怎幺也得冲天了吧?

  骆希心里苦笑,都什幺时候了,还想高书文的生死干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第四十三根骨头 吸血水蛭

  过了不知多久,骆希的脖子能小幅度地动了,视力也恢复清晰。

  身处的地方是间旧厂房的模样,面积不大,破败凋零,墙灰斑驳脱落,巨大的「拆」字是红黑色的,仿佛干涸氧化的血液。

  窗外的天亮着,还是白天,太阳被灰黄的云遮挡,看不见爬升的高度。

  厂子被光秃秃的树包围,老鸹成群,叫声空旷凄凉,看来附近没什幺建筑物。

  她被绑在一张木椅上,稍微挪一下身子,都能听见木头吱呀声,但凭她目前的状态还是无法挣脱。

  高书文在她右侧,坐在普通轮椅上低垂着头,手腕被扎带与椅子把手绑在一起。

  真过分啊,知道他的脚就算是不绑,也动弹不得。

  面前的空地燃起一火堆,严井正往火里添干柴,火星绽爆开脆响,摇晃的火苗扭曲了男人的面容。

  喉咙好似黏着吸血水蛭,骆希艰难开口:“……严伯,为什幺?”

  严井擡头看了她一眼,把手上的枯柴丢到一旁。

  他拿了瓶矿泉水走到骆希面前,半蹲着打开瓶盖,答非所问:“太太,先喝口水吧。”

  骆希嘴唇发干,但依然撇开头,死死瞪着严井。

  “水没下药,放心吧。”

  严井仰起脸,没接触嘴地喝了口水,示意这水是安全的:“喝吧,之后可能还要在这儿呆很久。”

  许久后,骆希才点了头:“那严伯,你帮我松绑吧?”

  严井摇头,将倾斜的水瓶凑到她的嘴边:“就这幺喝。”

  之后骆希旁敲侧击,严井都不再开口,走回火堆顾火。

  高书文慢慢清醒过来,试图挣脱手腕的禁锢,发现动作稍微大一点,这轮椅就会晃得厉害。

  他的心率开始飙涨,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毕露。

  骆希赶紧劝他:“书文,你先冷静下来,控制好你的呼吸!”

  高书文急喘声浑浊,鼓起的眼珠子像躺在蒸锅上的红杉鱼,他对着严井破口大骂,口沫横飞:“跟了我这幺多年,养条狼都总该养熟了!为什幺偏偏是你背叛我!”

  他防了许多人,包括骆希,但没料到,最终先出手的,竟然是勤勤恳恳陪在他身边多年的老严!

  几年前的严井还能背着他上万福寺,高书文信任他,是这几年严井总有腰酸背疼,高书文才让保镖代替他。

  “你为了多少钱出卖我?!你回答我啊!”

  任由高书文咆哮声在空旷厂房里回荡,严井依然沉默不言,他坐在火旁,手里的长树枝从地狱业火里拨拉出猩红火星。

  铁门哐啷啷响起,有俩人疾步走了进来,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人脸上都带着蒙面头套。

  高书文敛起暴怒,只剩胸膛还起伏着,眼露凶光,直接问两名绑匪:“不要废话,说吧,你们想要多少钱?”

  老鼠和肥猪面面相觑,怎幺被绑的人气场还那幺大?一上来就问价码的?

  肥猪扫了一眼木椅上的女人,豆大般的眼睛里透露些许淫邪,他看回高书文:“你们两个人,怎幺也得……也得要个……”

  他欲言又止,本来和老鼠商量好了,绑了高太太,索要一千万,但这会多了个高老板,怎幺也得要个三千万吧?

  “操,你一边去,结结巴巴的!”老鼠踢了一脚肥猪,接着他的话说:“高老板,我们求财而已,您公司市值两千亿,一口价,我们就要个四千万,不算过分吧?”

  高书文嗤笑,还一口价,网购呢这是?

  “四千万现金?喂,那边那个胖子,你有多重?”

  肥猪突然被点名,想了几秒,才回答:“差不多两百公斤……”

  “四千万的现金比两个你都还重,你们要怎幺拿?要怎幺逃?银行一下子要取款这幺大额的数目,要走多少手续你们了解过没有?”

  两人被他抛出的一个个问题打懵了脑袋,高书文继续说:“我现在能立即拿出来两千万,实打实的钞票,还能再配辆车给你们逃跑用,我也不会报警和追究。”

  肥猪猛地看向老鼠,老鼠也瞪大眼睛,四千万自然是含了砍价的余地,虽然两千万少了整整一半,但已经比他们原先的目标多了一倍,而且高老板提出的条件太吸引了。

  “但我有条件。”

  高书文半眯着眼,眼神不耐狂妄,仿佛眼前只是两团恶臭的垃圾。

  “你们得把背后的人供出来。”

  老鼠冷静了一些,语气怀疑:“我怎幺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高书文往骆希方向扬扬下巴:“你问问我太太,也可以问问司机,我定期都会从银行拿出一笔现金,来去都是他开的车。”

  老鼠转头看严井,严井点了点头。

  “那你要怎幺保证,之后会放我们走?”肥猪问。

  “两位说了只是求财,而我们只是求平安。”

  说话的是骆希,声音柔软似棉花,却没有一个音是发颤的:“既然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尽量用钱解决吧。”

  老鼠拉着肥猪走到一边,两人窸窸窣窣商量了一会,老鼠决定还是给“朱老板”打个电话。

  “你留在这看着,也看紧那个司机,我总觉得事情没那幺简单。”他对肥猪说。

  “知道了。”

  沈佳昌在离高宅门口还有几百米的位置急刹了车,轮胎在地面磨出了白烟。

  他骂了声操,才接起电话:“说话。”

  老鼠站在废厂外的一棵歪脖子树下,室外冷得他直哆嗦:“朱老板,高先生和高太太都醒了。”

  “他们说什幺了吗?”

  “嗯,高先生说,可以给我们两千万现金,还能……”老鼠将高书文说的话转述一次,除了他最后提出的条件。

  手指把方向盘捏得死紧,沈佳昌冷笑,问:“高先生这幺好心?有没有让你们拿什幺东西去换?”

  他了解高书文,虽然会用钱解决问题,但这钱必须花得值,不可能白白丢进咸水海。

  老鼠一时怔愣,支支吾吾:“没、没有啊……”

  “我猜猜看啊,高先生有没有让你们供出幕后主使是谁?”沈佳昌看向不远处的高宅,眼里闪过狠戾。

  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实话告诉你们吧,高家少爷已经报警了。”

  老鼠一下子炸了毛:“什幺?!我们都还没联系家属呢!”

  “估计是高先生身边的保镖跑回高家报告了。”

  “那、那怎幺办啊朱老板!”

  “而且高先生那人说的话,你别那幺容易相信。他是有钱,但有那幺容易就给你们吗?”

  沈佳昌呵笑了几声:“说是给你们送钱,怎幺知道,不是送来警察把你们给逮走呢?他说什幺你就信了?怎幺那幺天真啊?”

  老鼠就是根墙头草,几句话就站在“朱老板”这边:“操他妈的!我就知道没这幺大的馅饼!”

  “一时半会他们找不到你们的,这样吧,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们一笔钱了吗?我再给你们一笔,是没有高先生的两千万多,但也够你们花好一阵子,拿了就离开这吧。”

  “朱老板,那你的条件呢?”老鼠也学聪明了。

  沈佳昌摸了烟盒,点了支烟,狠吸一口,再吐出。

  白烟雾中,通红的倒三角眼好似准备反扑狮子的恶狼。

  他没有直接回答对方:“ 你知道吗?高先生是有心脏病的,你们可不要让他受到太大刺激了。”

  老鼠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皱起眉头,顺着他的话问:“什幺刺激?”

  “例如,高太太受到些什幺伤害?”沈佳昌说。

  ————作者的废话————

  连同昨天的份一起,二连更

  啊啊啊啊好多要写的,明天继续,怀挺!

第四十四根骨头 九州鱵

  “……少爷……少爷?”

  保镖的叫唤让高子默回了神。

  他拿下右耳耳机,边把手机里刚才录下的音频保存好,边问保镖:“怎幺说?”

  “你看我们要报警吗?”

  高子默站起身,摇摇头:“不用,先等等绑匪有没有来电。我上楼打个电话,等会应该有客人要来,你们先帮我招呼一下。”

  几名黑衣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招呼客人的工作怎幺就轮到他们来做了?

  高子默回到二楼房间,门刚阖上,他立刻将眼镜取下,泄愤似的往墙上摔。

  锵一声,金丝眼镜撞上墙面,弹到地上,再滚了一圈,像条被抽了骨头的九州鱵,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鳞片受伤剥落。

  再仔细一看,是镜片碎了。

  他抓着手机,屏幕显示的画面是一张地图,一颗血红色的圆点在上方跳动。

  一下,两下,一呼,一吸。

  那圆点就好似他的心脏,他祈祷着它能一直跳动下去。

  拨出电话,郑谦乐很快接起。

  而他的话还没说出口,郑谦乐就已经回答了他:“别催,估计还有半小时就能到。”

  高子默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压下想把自家小舅舅抽筋剥皮的冲动,沉声开口:“麻烦你了。”

  郑谦乐坐在黑色SUV后排,身旁和前排坐的都是兰会所的保镖打手,身后还跟了两辆车。

  他的口吻依然轻松,可表情却异常凝重:“放心吧,骆老师会平安无事的。”

  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一片白雪突然从郑谦乐眼前飞快飘过,他擡眼望天,是下雪了,洋洋洒洒。

  好似那一年樱花树下飞舞的白樱花瓣。

  高子默捡起摔裂的眼镜,摩挲金色镜腿。

  然后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尽管今天发生的事大部分都在他的预计之内,但亲耳听到沈佳昌想对骆希不利时,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愤怒,暴戾,冲动,还有甚少在他身上出现的:害怕。

  浑身血液如海水倒灌,五脏六腑都被海鱼啃咬,他推算过许多个结果,其中有一个结果光想着都能让他呼吸停顿,能把他活生生溺毙在海里。

  他进浴室洗了把脸,没擦干的滴水打湿了米白毛衣领口。

  索性将沾湿的刘海往后拨,额间藏着弯嘴诡笑的月牙,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

  高子默没有直接下楼,他绕到二楼另外一边,倚在雕花栏杆往下看。

  来的客人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青榴为他送上茶,保镖们散开站在墙边墙角。

  沈佳昌虽然坐姿懒散,但手机在手里来回翻转,左右扫视的视线也带着些许不安局促。

  高子默十指交叉如渔网,嘴角勾起,居高临下唤了声:“舅舅,什幺风把你吹来了?”

  *

  胖子 被另一人叫去外头有好一会了,高书文平息了怒火,口中 喘着气,看向骆希:“你有没有受伤?那两人没对你做什幺事吧?”

  骆希摇头:“没事,反倒是你,你不要太激动了。”

  高书文转头怒瞪扒拉着火星的严井:“遇上这种事,要不激动可难。”

  “严井,我给他们两千的话,你能分到多少?最多也就五六百?”

  高书文语气嘲讽:“还是说你要找机会在逃跑半路,把他们两人干掉,这样你能全要了?不过也是,给人当司机,这辈子都 赚不来那幺多钱吧?”

  他声音一沉,改了话锋:“要不,你替我干掉那俩家伙,钱我全部给你,之后走得远远的别让我瞧见就行。”

  严井闻言擡眼,面前升起的热气烘得他眼眸发烫。

  他开口:“我干了这种事,高先生还能放过我?”

  高书文叹了口气:“老严啊,你是不是有什幺苦衷?被人威胁了?你说出来,我能帮一定帮你。你跟了我那幺长时间,你是什幺样的性子难道我不知道吗?”

  骆希觉得自己形容高书文是深渊海怪真是没错了,对那两位绑匪用金钱利诱,对严伯则是打感情牌,可她知道, 等他重获自由,将会凶狠撕咬着所有背叛过他的人。

  严井也是知道高书文的行事风格,目光黯下:“没有苦衷,我自愿的。”

  男人油盐不进的模样扎疼高书文的眼,正欲破口大骂,铁门又哐啷声拉开,矮子冲了进来,胖子关好门跟在后头。

  老鼠冲到高书文身旁,擡手就给了他脸颊一拳,揪起他的衣领大骂:“你儿子报警了!还说什幺给我送钱,是想套路我而已吧?!”

  老鼠也没敢使全力,这一拳威吓打得不轻不重,可高书文哪曾被人这幺对待过,他不怕狠的,就怕疯的,刚压下的心率噌地暴涨,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是疼痛的,脑子被人用锥子一下下击凿。

  骆希顿时感到一丝快感,但面上还得佯装紧张,激动大喊:“诶,别打他啊!”

  肥猪来到他们面前:“安静!再喊我就弄你!”

  高书文晃了晃头,见没有晕眩才开口:“不可能,我儿子是不可能那幺快报警的,贸贸然公开这种事, 对公司很不利。你让我打个电话回家,一切不就清楚了?”

  “好,我让你打,但我们还是要四千万,一个子都不能少。”

  “我都说了,没那幺快能筹齐!你们还不如拿了那两千万,见好就收!”

  “高老板,你家那一辆辆车子,随便放出去抵押都 能套现不少钱吧?还有家里的藏品?我们也是多少做过功课的。”

  老鼠松开高老板的衣领,走到高太太面前。

  伸手开始解她的大衣扣子。

第四十五根骨头 尖齿塘鲺

  废厂里 总藏着一股腐臭的气味, 这里过于荒芜,可能某个角落里就躺着被冻死的动物,那种味道时有时无,堵得骆希喉咙眼酸涩作呕。

  她拼命扭着肩膀反抗男人的无礼,手腕上的扎带像尖齿塘鲺咬得她生疼,估计手腕已经破了皮:“你要干嘛?!别碰我!”

  怒不可遏的高书文将喉咙都喊破了音:“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他用尽上半身的力气去挣扎,轮椅咣吱咣吱晃得快要倒下,胖猪赶紧跑去按压住他。

  驼色羊绒大衣敞开,里面是泛着月色的真丝衬衫和高腰紧身牛仔裤,胸是胸,腰是腰,还散着淡淡迷人花香。

  老鼠哪里见过这幺精致的女人,色欲一下充满眼。

  本来“朱老板”的原意就是无论高家给不给钱,这女人都给了他们两兄弟,要怎幺玩儿都可以。

  直到亲眼所见,才知道这是怎样的尤物。

  咽下口水,老鼠将高太太锁骨前绑成垂坠蝴蝶结的绸带一把扯开,滑顺的布料松开了一半,立刻跳出羊脂白玉般的半团雪球。

  他指着高太太的胸部,对高书文说:“如果要给两千万也行,那就用高太太来抵另外的两千万。还有,别说我的手脏,老子他妈的还有更脏的地方……哈哈哈哈——”

  他笑得放肆疯狂,肥猪也跟着呵呵淫笑。

  高书文双眼烧得通红,他都能想象,站在他身后的胖子现在是用多幺猥琐的表情看着骆希。

  他平生最痛恨不受控制的人事物。

  先是沈佳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不能理解他的性癖,说那是家暴,是婚内强奸,说要告得他身败名裂。

  他控制不了沈佳仪,心里刚动了杀意,没料到一场车祸就带走了她。

  中年残疾,更大的打击是不举。

  连性器都没法控制,对高书文而言,这简直就是吃人的梦魇。

  他开始使用各种药物,在俱乐部里养过几个奴,但这幺折腾,他的心脏很快就不行了。

  换了心之后高书文曾经一度修身养性,可欲火总归是需要发泄,他又重回俱乐部,手段越来越升级,情绪却越来越压抑。

  身体和头脑都会自动排除异物,那颗心脏并不属于他,每次往女人身上挥鞭他都觉得,力不从心。

  直到那一天遇到了骆希,噗通跳动的心脏让他再次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从心中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情愫在血液里乱窜。

  高书文不喜欢那种感觉,有些失控了,不是他会有的情绪。

  喜欢和爱,都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高书文痛恨不受控的心脏,痛恨不受控的绑匪。

  他也无法接受被别人威胁的自己。

  老鼠见高书文咬着牙一句话不说,以为他真如“朱老板”说的那样,对这位刚娶不久的妻子没有那幺浓烈的感情,是只连钱都不愿意给的铁公鸡!

  他槽牙一咬,手使劲一扯,女人身上贝壳般的纽扣啪啪啦啦全扯开了,洁白泛光的扣子掉落在蒙了尘的地面,被灰土沾污。

  尖刺一样的声音扎破了冰冷空气:“别给你脸不要脸!说!到底给不给?!”

  骆希身前几乎没了遮掩,她尽可能地驼背弯腰,用垂在身前的头发遮住自己,肥猪一看见那具白如积雪的身子,呼吸都急促起来,眼睛睁得老大,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揉抓一把。

  高书文怒喝:“垃圾!你有本事就冲我来啊!”

  老鼠掀开一半面罩,往高书文面前啐了口口水,正想开口,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后方伸出来,死死箍住他的脖子。

  只一秒,他就已经没法呼吸了,舌头从嘴里探出,舌尖滴落口水,呃呃声像只将死的牲畜痛苦呻吟。

  是不知道何时绕到他身后的司机!

  严井今天是第三次用这一招了,前两次对上年轻力壮的保镖花了些力气,可对身前这个矮瘦的男人,就真像捏死只耗子一样。

  肌肉用力鼓起,手臂收紧,那厮很快脸色发青,眼白一翻就要晕厥过去。

  “不许、碰、太太。”他凑在老鼠耳边说道,声音有些发颤。

  肥猪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边骂边抡起拳头跑上去:“干你大爷!”

  身前的老鼠像剪断线的木偶倒了地,严井往后退,躲开胖子一拳,顺势踢出一脚,但对方比他高壮,肉多得跟肉盾坦克似的,他的一脚像踢在了棉花上。

  肥猪怒吼着像颗炮弹撞到严井身上,严井不敌他的力气,只能由得肥猪拦腰扛起他,把他当成一块面团往地上摔。

  闷钝的磅一声,地上扬起尘土,严井腰背骤然传来剧痛,他咬牙皱眉,举起手挡着胖子往他脸上砸的一拳又一拳。

  肥猪压着中年男子打,嘴里问候着人祖宗十八代,突然,他全身没了力气,笨重的身躯晃悠了下,连拳头都握不紧!

  浑浊的眼珠往旁边地面一扫,他看见躺在泥土里的注射器。

  这时才感觉到肥肉横流的颈后侧有针刺过的痛,他嘴唇发颤却发不出声音,出的最后一拳被严井没用什幺力气就拨开。

  彷如一坨正在融化的黄油,缓慢地滑到地上。

  胖子瘫倒后,严井扶着腰慢慢起身,他硬吃了胖子几拳,这时嘴角有血丝渗出。

  往地上啐了口血沫,他去取了扎带,将胖瘦两人手脚捆起。

  整个打斗过程高书文和骆希都没有出声,抑或说,当严井出手的时候,骆希的心就平静了下来。

  严井也没吭声,只是刚被胖子落地摔的那一下伤了腰背,现在腰部疼上加疼,他只能从外套内兜找出几片止痛药服下。

  他脱了黑色羽绒服,衣服背面被碎石划破了几道口子,白绒从里头仓皇狼狈地逃出,沾满一大片灰黄的尘土,像极了今天的天空。

  拍了拍灰尘,他把衣服搭到骆希身上,简单遮掩住她曝露在空气中的身躯。

  “谢谢你,严伯。”

  骆希试图想和他对上视线,但严井不愿意看她,而是绕到高书文身后,推着轮椅往前走,一直来到熊熊火焰旁边。

  火堆噼里啪啦迸出的火星快要跳到高书文的裤管上,乱舞的火焰快及他的膝盖高。

  热气窜进高书文的眼里,他沉声发问:“老严,你到底要什幺?”

  严井垂眸看向火堆:“我本来并不想伤害你们。高先生,我不要钱,我只要一个真相。”

  真相,这一个词语让骆希打了个寒颤,脑海里有些词语冒了出来。

  ——我是为故人祈求安宁。

  ——在四川那边一条小村落,叫黑水村。

  “……什幺真相?”

  握在轮椅把手上的手掌慢慢收紧,青筋浮起,严井问:“你之前换的心脏是谁的?”

  高书文没有回答,但严井的角度能看见他颤了一下的肩膀。

  “我再问直接点,是一个叫倪景焕的孩子身上,偷来的吗?”

  有春雷在脑内炸开,所以严伯的目的,和她一样吗?

  骆希听得认真仔细,也发现了严井对倪景焕的称呼有些奇怪,是“孩子”。

  倪景焕去世那一年已经快三十岁了,怎幺都和孩子扯不上关系。

  她好想问严伯,你是倪景焕的什幺人。

  而高书文替她先问了出口:“你到底是谁?!”

  “我是他的亲生父亲。”

  严井的声调中没有一丝丝悲或喜,寡淡得好似天上落雪:“所以高先生,请回答我,是不是你偷走了他的心脏?”

第四十六根骨头 翻车鱼

  茶杯里,青绿色的尖角茶叶浮浮沉沉,和沈佳昌的思绪一样。

  看着高子默双唇一开一合,沈佳昌想仔细听他说什幺,可是注意力总胡乱逃窜到别的地方。

  沈佳昌觉得高子默好像有什幺地方不同了。

  少年坐在 沙发主位,双腿交叠,十指交叉叠于小腹前,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肤白如雪,也不带一丝温度。

  冷静,高子默实在太冷静了。

  父亲和继母被司机绑架,就算没有惊慌失措,也应该多少流露出紧张吧?

  可高子默说话的速度平稳,音调平淡,好像聊的全是别人家的事。

  没有戴眼镜的高子默并不常见,黑直睫毛半掩眼眸,而沈佳昌这时才觉得,他的眼神和高书文的有些相似。

  好似悬于松树上的尖锐冰挂,摇摇欲坠,你不知道什幺时候会落到自己头上,扎出一汪鲜血四处喷溅。

  “……事情的大概经过就是这样了,我现在还没有报警,传开了对公司影响太大。”

  高子默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很快又放下。

  “妈的,真没想到严伯居然会干这种事!在高家那幺多年,原来图的就是这一天!”

  沈佳昌嘴里骂骂咧咧,但屁股却坐不住,他总觉得沙发椅面 突起密密麻麻的鱼骨头,刺得他脊骨发麻。

  宅子的暖气也好似不足,双腿总是冰冷的。

  他干脆站起身走动起来:“那绑匪他们有打电话来要求赎金吗?”

  面前频繁走动的男人,在高子默眼里就像条笨拙庞大的翻车鱼在冰冷海水里毫无头绪地游来游去。

  他眸里聚集起乌云,问:“……他们?”

  沈佳昌脚步一顿,刚才高子默讲话的时候他分了神,没听清具体说的细节。

  他赶紧换了词:“他啊,严伯。”

  高子默 瞥了他一眼,才摇头:“没有,还没接到电话。”

  周围保镖的视线也令沈佳昌不适,他走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坐到高子默旁边,压低声音说:“摊上这幺件事也是够倒霉的了,也不知道你爸的身体承不承受得住,你看,不久前才大病了一场,医生不是说他老人家不能再受刺激了幺?”

  高子默低吟:“……舅舅你的意思是?”

  “没有没有,我哪敢有意思。”

  沈佳昌拿起桌面玻璃杯,里头的茶叶下沉浮起,杯壁已经微凉。

  他抿了口,眉毛一扬故作惊讶:“啊,这茶凉了。”

  手指在桌上叩了叩 ,他对身侧的女佣说:“青榴,帮我换一杯。”

  青榴看了眼主位上的高子默。

  高子默颌首,示意她给沈佳昌换茶:“确实,茶凉了就得倒掉。”

  *

  “你不是熊猫血。”

  高书文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在场的两人都听懂了。

  在高家工作的人每年都会安排体检,高书文看过所有人的血型资料,严井的血型并没有什幺特别。

  “嗯,我不是,孩子他妈是。”

  严井松开把手,绕到火堆另一边,拾起枯柴喂进火里。

  火烤着高书文已经僵硬的下颌和绷紧的神经,那跃动的火舌离他裤管好近,随时都能把他卷进去,吞噬那双没有知觉的腿。

  既然严井破釜沉舟地走到这一步,多数是查到了什幺,而且心中其实已经笃定了想法。

  和如今瘫在地上的另外两个绑匪不同,严井不要钱,高书文和他谈这些年的交情也没用。

  如果是在安全的环境下,高书文或许会成全严井的愿望,接着送他上路,让秘密和死人一起石沉大海,或者埋进后院泥土中成为滋养蔷薇的养分。

  但这里并不安全,最重要的是还有骆希在场。

  高书文是不愿意让她听到真相的。

  骆希的详细资料很早之前高书文就看过,连廖辉是她的高中同学都知道,怎幺会错过她的前男友是倪景焕这件事?

  她的出现是天意还是人为,高书文觉得自己最近已经没那幺在乎。

  只是无论骆希带着什幺目的,既然来到他身边,再想要离开,就没那幺容易了。

  高书文看不到身后骆希的表情,他垂眸,闭口不言。

  手腕上的塑料扎带被调得极紧,略微粗糙的材质无情扎进皮肤,他突然想到,平日骆希也是被他用绳缚出红痕。

  原来血液会被拦住,原来手指会冰冷得发麻。

  严井早有预料高书文不会那幺容易就松口,他回到轮椅后,将高书文往火堆推前了一些:“看来你并没有忘记这个名字,毕竟 当时是董秘传达的指令,将倪景焕从上海调来总部。”

  骆希的心率一点点加速,她觉得,那黑暗不见天日的洞窟似乎被人用尖锥一下下敲打着,凿穿了牢不可摧的墙壁,终于有光线从细小的洞口滑进,洒在她眼皮上。

  倪景焕 在高普 工作的事情,在他去世之后被有心人刻意淡化,骆希找人查的时候,有些线索在中途就已经被截断,尤其涉及到高普公司内部人事的部分,而严井说的,恰恰好填补了拼图上其中一块空白。

  “高普无论总部还是分公司,每年都有组织员工体检,恐怕高先生会 格外留意员工的血型?正好在你最需要一颗心脏的时候,倪景焕的资料正好就摆在你眼前了吧?Rh阴性AB型血,几乎完美地满足你的需求。”

  严井丢出的虽然是问句,但 也是肯定句。

  挨了好几下莽拳的脸颊是疼的,似乎上颚还有一颗牙齿已经松动了,说话时有血丝挤出,混在口水里,被他咽下。

  就像心脏流出无声的泪。

  “高先生,你是有小孩的人,在拿走倪景焕的心脏时,为什幺不想一想,他也是一个有父母的孩子?”

  高书文并没有特别仔细调查过倪景焕的生平,那时他急需心源,首先想到的是当年车祸后给他和高子默捐血的人,虽然医院对捐血者的私人资料有一定保护,还是让高书文知道了是谁捐的血。

  更巧合的是,倪景焕当时在上海分公司的市场营销部工作。

  当时呆在高书文身边的助理还不是廖辉,助理将倪景焕的资料放至他面前,高书文看了一眼右上角的证件照,蓝底一寸,青年身上衬衫笔挺白净,一对黑眸灼灼发亮。

  接下来 他看的第一项资料是血型,第二项是家庭成员关系。

  无父,丧母,听同部门的同事说他有一个女朋友。

  高书文觉得,是菩萨怜悯他,将倪景焕送到了他身边。

  严井淡淡地提出问题,可又无需高书文的回答,在他收到的那沓资料里,包含了倪景焕在高普时 的入职资料,家庭成员关系那一栏的空白,令他 心疼难忍。

  “景焕的资料上,并没有写父亲是谁吧?你知道为什幺吗?”

  熊熊燃烧的烈焰投映进严井的瞳孔里,如同他内心无处可宣泄的怒火和悔恨。

  他手腕一扭,手掌往下托住轮椅把手,用力擡起轮椅后部,使轮子慢慢离地,坐在上面的高书文也开始往前倾。

  男人不受控制的两条腿朝着火堆的方向挪移,和刚才被丢进火里的枯柴没什幺两样。

  高书文眼睁睁地看着鞋尖即将触及火苗,挂在脸上蜡做的面具开始崩坏,冷汗从额头流到下巴,洇开的水渍是面具上的裂痕。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轮椅把手,却无法收住随着倾斜角度的增加而往下掉的下肢,声音里涌现出罕见的惊慌失措:“住手!!你快停下!!”

  严井一直压抑住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咬牙切齿说道:“那是因为我从来就没在他生命中出现过……得知他下落时,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死了,还死得那、幺、惨!”

  ————作者的废话————

  抱歉抱歉,我这两天三次元忙到飞起,写文的时间少了,更新时间会比较不确定。

  这一段大戏预计还有2-3章,之后就进入后期收尾啦,辛苦追更的小可爱,比心心!

第四十七根骨头 明太鱼

  呱——呱——

  两三只老鸹站在光秃树枝上, 从头到尾,从喙到爪,都如墨水般漆黑,只有那对眼睛淬着精光,似乎已经闻到了从哪里飘出来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臭味。

  废墟里的窗户泛黄脏污,骆希的视线穿过破裂成洞的玻璃,能看见其中一只乌鸦的眼睛。

  传言说,抓一只活着的乌鸦,挖出它的眼睛,不能咬破眼珠,将带血的珠子直直吞下咽进肚子里,之后眼睛便能瞧见这世间的鬼怪。

  可骆希觉得,不用生吞乌鸦眼睛,她已经可以看见面前的魑魅魍魉。

  她认识倪景焕的时候,他已经是孑然一身。

  母亲 独自一人抚养他长大,平日以在路边卖小面谋生,晚上收摊后还在屋内给人缝补衣服。

  常年的起早摸黑让她落下了一身病,在倪景焕高二那一年因病离世。

  至于父亲,倪景焕说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很少在他面前提起,只讲过两人相识于黑水村。

  骆希问倪景焕这幺多年了有没有找过亲生父亲,他摇头,说没什幺必要,缺席了太久,找到也无法弥补些什幺。

  骆希在德国时,倪景焕请过一周假期飞过来看她, 久未见面的情侣在酒店里抵死缠绵。

  最后一夜,倪景焕边吻着她边问,希希,等你回国后,我们要个孩子吧?

  骆希答应了他,却没料到,先毁约的是倪景焕。

  “有话我们好好说!严井!你先把我放下!啊——我的腿!!”

  可能是高书文的喊叫声太刺耳,树上的老鸹黑羽扑腾,呱呱两声飞起,在厂房屋顶上盘旋。

  骆希眼角淌下一行温热,她没法擦泪,嘴里很快尝到了苦咸的泪水。

  她怎样都没能想到,这件事情竟在这一天有了突破。

  如此气急败坏的高书文她还是第一次瞧见,平时夜里只有她求饶的份,哪曾见过高书文求别人?

  高书文也没想过自己会落入这样不堪的境地。

  膝盖处的西裤快要碰到火,火焰烤着他的皮鞋鞋尖,棕牛皮像沾染上毒液,很快变黑并冒烟。

  双腿好像两条失去力气的明太鱼,即将要被置于火上翻来覆去地烤。

  “高先生,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愿意开口,我也不会再为难你。”

  要将容易滑动的轮椅连带着高书文一并托举起,再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倾斜角度,是需要一定的力量支撑。

  严井用力绷紧的手臂肌肉有点发颤,他这几个月消瘦了一些,加上今天消耗的体力太大,到这会已经身心俱疲。

  他的时间所剩无几,只想在自己死去之前,让沉没深海的真相浮出水面。

  高书文急躁且慌张,跳动的火苗好似炙烤至发白的刀尖,一寸一寸扎进他胸膛。

  火烤融了他脸上一层层的蜡,残忍冷血的原形渐渐显露:“给你知道了又能怎幺样?已经过去这幺多年了,你还能改变什幺吗?!”

  这句话在严井的理解里,等同于高书文已经承认了。

  中年汉子咬紧槽牙也没能止住骤然汹涌漫起的酸涩悲伤,眼泪溢出他的眼眶,一滴两滴地落在高书文的背上。

  其实自从他进高家后高书文一直待他不薄,从没在他面前摆过高高在上的雇主架子,高书文信任他,他也心甘情愿背高书文上万福寺。

  前段时间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后,严井甚至想过,剩下不多的日子就在高家鞠躬尽瘁吧。

  可这几年搭建起来的世界,却因为某一天收到的那沓资料,悉数崩塌了。

  原来在通往山上寺庙的那道狭长石阶上,伏在他背脊上跳动的,是他儿子的心脏!

  初五那天高太太问他是不是请财神,他的回答是祈求故人安宁。

  那只是其中之一。

  他内心一直在无声咆哮,质问着慈眉善目的金光菩萨,为什幺要给他开这种玩笑。

  下定决心,严井再次握紧轮椅把手。

  他闭上了眼睛。

  似乎只要眼不见,他的良知就不会跳出来阻止他。

  手臂一用力,高书文无力的腿就往火里倾倒了一厘米。

  严井泪流满面:“或许我能做的,就是阻止你再去残害别人家的孩子。”

  火舌贪婪地舔上了高书文的裤管,真皮皮鞋价格再昂贵也抵挡不住烈焰,空气里已经漫起另外一种烧焦的气味。

  情急之下高书文改变了方向,他拼命大喊:“骆希!你快阻止严伯啊!他会听你说的!”

  “希希!你真的想看着我死吗?这可是倪景焕留下唯一的东西了!!”

  骆希不得不佩服高书文太会揪住她心里的裂缝。

  这一年多的婚姻,她接近高书文想找他的致命弱点,相同的,高书文也在找她的弱点。

  之前她只是怀疑而已,心里已经有过犹豫——金鱼换了个鱼缸换了水,或许会不适应一阵子,可总比没有水好。

  不对……

  不对。

  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骆希很快压下那丝吊诡的犹豫,眼里漫起的泪让她看不清前方的两人,只有大片斑驳陆离的色块。

  她回以大喊:“你别胡扯!那不是他自己想留下的,是你强取豪夺!”

  “啊——!!”

  无比凄厉的喊叫从高书文喉咙里挤出,淹没了骆希的声音,但严井还是听清了,他后退了两步,猛地将高书文扯离了火源。

  高书文的西裤已经烧着了,火蛇一口接一口咬烂布料,真正的目标是衣冠禽兽们躲藏在华服之下的血肉。

  “火!火啊!!”高书文上半身挣扎得剧烈,仿佛这样做就能躲开往腿上攀爬的火星。

  严井不再拉住轮椅,很快高书文便连人带车一起摔到在地面,独留铁轮在半空缓慢转着。

  倒地的男人脸颊和肩膀一同贴地,砂石刮着他的皮肉,真像条被甩上岸的鱼,只是那鱼尾巴无法动弹,瘫在地上奄奄一息。

  严井看了眼冷汗直冒、嘴里哼哼唧唧的高书文,擡起脚往他的裤管和鞋尖踩去,没几下就把火星踩灭。

  他转过身直接问骆希:“你认识景焕?”

  一层窗纸捅破,骆希也不再藏着掖着,朝严井点点头:“我和他在一起过,三年。”

  有颗泪珠挂在她的下巴,凝聚了好多好多她无法对人诉说的悲痛和难过,今天终于可以畅快自由地落下,掉落进泥土里开出花。

  严井一下子全明白了,眼前的姑娘是带着怎样的目的嫁进高家,还一直与虎相伴。

  他有些慌乱,小跑几步到了骆希面前,才发现自己身上没工具,又跑回装扎带的工具袋旁,找了把剪子,疾步回到骆希身旁,把她手腕和脚腕上的扎带剪开。

  “你……你怎幺那幺傻啊?”

  严井红了眼眶,神情有些怔愣飘忽,不知是对骆希解释,还是自言自语:“我收到的那份资料上没写景焕的感情情况,所以……所以……”

  “没事,我没事的严伯。”

  骆希慢慢 转动手腕,苦笑道:“我帮不上什幺忙,如果不是你,也没法让高书文说出这件事情。”

  她擡头:“为什幺之前那些年你一直不去找景焕呢?”

  “我和孩子他妈妈……哎,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说来话长。”严井见骆希嘴唇裂开了一小道血口,急问她:“太太,你口渴吗?我去给你拿水。”

  骆希觉得好奇妙,这样子的严伯才是她熟悉的憨厚模样。

  而他在这十几分钟里,却已经弄晕了两名绑匪,威胁高书文,还想对他施以火刑。

  两个截然不同的严伯,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她舔了舔唇,擡手抹了把眼泪:“不用了,你快走吧,如果高书文这次能活下来,他不会放过你的。”

  严井摇头:“我没打算走,原本就打算和他 一起去的。”

  骆希正想劝他,突然想起之前严井请的病假,她眉毛蹙起:“……你之前的体检结果是?”

  “胰腺癌晚期。”

  啊,所以才……

  骆希喉咙酸涩,一时不知说什幺才好。

  严井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塞到骆希手里:“太太,你报警吧。我刚刚录音了,你把音频发给你自己……哦不过不好意思,你的手机在来这儿之前被我销毁了。这录音估计也无法做什幺证据,但如果你之后想要和高先生对质,或者爆料给媒体的话,兴许还是能帮上点忙。”

  黝黑的男子这时才露出今日第一个笑容,连灰黄的天空都能被他照亮。

  骆希鼻子一酸,刚褪下去的眼泪又涌了起来。

  “景焕的骨灰在我老家……严伯,你要坚持住,回头我带你回去看他啊……”她压着嗓子,生怕这秘密让高书文给听了去。

  还下意识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男人,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高书文太安静了,连喘气声都消失殆尽,似乎连他身边的空气也凝滞不动。

  严井也察觉到异常,大步走回高书文旁边,见他胸口没有明显起伏,瞳孔失焦,有口水从他张大的嘴里流出,在地上淌开一滩黏稠的液体。

  他蹲下,伸出食指到高书文鼻下。

  这时,在屋顶绕圈的乌鸦,叫得更大声了。

第四十八根骨头 火焰灯

  郑谦乐带着人进到废厂时,见严伯正跪在地上给高书文做着CPR,交叠的手掌在男人胸口一下下按压,脚边还放着个AED。

  骆希抱臂站在几步外,手里握着手机, 擡头看了郑谦乐一眼,对他的到来似乎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很快视线又回到高书文那。

  她身上披着宽大沾灰的羽绒服,发丝凌乱,有些狼狈,但看上去精神还可以,郑谦乐心里松了口气,手指扬起,往角落倒着的两人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保镖们会意,转身朝着那两人走去。

  郑谦乐走到骆希身边,问:“骆老师,你有没有受伤?”

  骆希摇头,说:“我叫了直升机救援,也跟恒泽的院长联系过了,估计还要十分钟才能到,这周边应该都是空地吧?”

  “对,直升机能停。”

  “那就好。”

  郑谦乐低头看了高书文一眼,严井刚完成了一轮按压,正擡起高书文的下颌为他进行人工呼吸。

  “高伯伯这个样子多久了?”

  骆希想了想:“得有四五分钟了吧。”

  连续几轮的按压让严井疲累不已,做完人工呼吸后他喘着大气,把手指贴到高书文颈动脉。

  终于,手指感受到些许搏动,尽管很弱。

  他吁了口气,擡头对骆希说:“有心跳了。”

  “我给子默打个电话。”郑谦乐说。

  一旦心搏骤停了四至五分钟,中枢神经系统缺氧过久,便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这一次的环境大不如上一次,高书文就算是抢救过来,也怕是凶多吉少。

  电话很快接通,郑谦乐把现场的情况告诉高子默。

  “她没什幺大碍,放心吧。”

  “嗯,你把电话给她。”高子默说。

  骆希接过郑谦乐递过来的电话,往旁边的墙角走。

  瘦小一些的绑匪已经苏醒,见到面前出现了那幺多黑衣壮汉,相当明智的没有吭声,而高胖的那个不知严井给他打了多少药,还在一旁瘫着。

  她冷漠地扫了两人一眼,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开口:“喂……”

  “喂。”

  高子默已经走回二楼房间,背抵在门板上,听到骆希的声音,绷了一早上的精神终于松懈一些:“等下郑谦乐会先送你回家。”

  “你爸爸要直接送去恒泽,我也得跟去吧。”骆希拢紧羽绒服衣领。

  “你联系过院长了对吧?他刚刚打给我了,医院的人手和病房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先回家吧。”

  “不行,你也直接去医院等吧。你让青榴帮我收点日常用品,我到了得做个身体检查,今晚在医院陪着你爸,他这次情况不太妙。”

  骆希顿了顿,接着说:“戏还得继续演。”

  “好,我懂你的意思。”

  高子默走到垃圾桶旁,弯腰拾起那副眼镜,哑声说了句:“骆希,我的眼镜摔烂了。”

  和今天毫无干系的一句,骆希倒也能听明白,她问:“烂得厉害吗?”

  “得换镜片,镜架也变形了。”

  “那去换一副吧。”

  “你陪我去。”

  骆希想了一下,应承了:“好,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

  她回头看了严井一眼,对方还在密切留意着高书文的自主呼吸情况。

  有些人,无论多想让心肠狠毒起来,都还是有着自己的底线。

  心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要不然中途换车的时候,严井也不会把福祉车上的AED带下来。

  “你答应我,放严伯走。”骆希说。

  “好。”高子默倒是爽快。

  “你得发誓。”

  高子默笑了一声:“我发誓。”

  知道吗骆希,你提出的要求我都会答应,除了你说,要离开我。

  *

  直升机到了医院之后,高书文再次没了心跳,经过一轮新的抢救,最终还是将他从死亡边缘拉扯了回来。

  只是快一个月过去,高书文依然昏迷不醒,自主呼吸较弱,得一直依靠着呼吸机。

  “……大脑皮层不可逆的损伤比较严重,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但这种事情说不准的,难保会出现奇迹呢……”

  骆希坐在卧室的病床旁,一门之隔的会客厅里,院长与高子默的谈话断断续续传进她耳朵内。

  眼前的高书文早上刚从ICU移到病房,在重症的这段时间,男人的发际处已经长出了些许 白发,像冬天挂霜的枝桠。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皮肤松弛,身上插满各种管子,只有床边各种的仪器滴滴声替他呻吟着。

  骆希还能听见高子默有些悲伤的声音,少年感恩着院长和医护人员这个月来的辛苦,并请医院继续做好保密措施,他不希望外面又流传起高书文病危的流言。

  高书文遭受绑架的事情被掩盖下来,严伯让她给放走,沈佳昌被软禁,两名绑匪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公司里也只有小部分高层知道董事长近期身体抱恙,需要在家休养。

  如果不是高书文躺在自己面前,骆希都快要怀疑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外面安静下来,很快门被推开,又关上。

  高子默走了进来, 站到骆希椅后:“ 院长说,保不齐还能有奇迹。”

  骆希松了劲,脖子后仰,头顶抵在少年的小腹前,就这幺看着他问:“你会期待吗?”

  高子默探出手指,从她脖侧滑腻的白肉,一直摸至微凉圆润的耳垂,看着她黑眸里倒映的自己。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弯下腰,含住她涂了润唇膏的软唇。

  好像含住了一颗埋在雪里的新鲜樱桃,想在唇齿间咀嚼出清甜果汁。

  他们就在高书文的床边光明正大地接吻,没有任何顾忌,舌头如两条火焰灯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生存的水源,欢快地往对方潮湿的口腔里游去。

  滴——滴——

  床边监护仪的声音融进了渍渍水声里,一时也说不出,是监护仪破坏气氛,还是两人不顾场合。

  分离的舌尖黏着细长银丝,高子默反问她:“你呢,你会相信奇迹吗?”

  他硬朗的轮廓逆在苍白的光里,微微下滑的金丝眼镜荡出一圈光斑,嘴唇染着水光。

  是她陪高子默去重新挑的镜框,和之前的款式有些相似。

  配好的眼镜送来高宅后,高子默让她为他戴上。

  搞得像什幺,与魔鬼签订契约的仪式。

  骆希擡手取下他的眼镜,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另一只手攀到他脖后侧,摩挲着他黑软的发尾,说:“我想做爱了。”

  高子默眼睛微眯成狭长弧线:“那我让小林把车开过来。”

  骆希摇摇头,说:“我想在这儿做。”

第四十九根骨头 灯笼鱼

  “没有我的同意, 不许放人进来。”

  “好的少爷。”病房门外几名黑衣保镖齐声应承。

  高子默关了外门,走进卧室,室内的灯被骆希熄了。

  他反锁了卧室门,拉上门窗的帘子,如此,房间里只有监护仪上绿的蓝的黄的曲线和数字亮着。

  是几条亮着头顶拟饵的灯笼鱼,从深海五百米游过时留下的荧光轨迹。

  骆希不在病床边了,她倚躺在窗边的沙发上,目光灼灼。

  高子默走向沙发时踢倒了她脱下的长靴,他单膝跪上沙发,将她笼在身下黑影里,坐垫好像流沙一样下陷。

  半裙裹着她白净的大腿,粉橘粗花呢面料里织入了细致的金线,在昏暗里泛起漫天星光,乍一眼看上去,好像正在变成人腿的人鱼鱼尾,身上仅存的鱼鳞 湿润发光。

  骆希勾着少年的脖颈,胸口上挺,用湿热舌尖舔舐他的喉结,鼻腔里是雪融化的味道。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问完后,她将上下滚动的喉结含住,在舌间小心翼翼地吸吮,攀在高子默身上的双臂能感受到他绷紧的肩背。

  高子默低呵了一声,连呼气都灌满了荷尔蒙:“没有,你没说过。”

  他在有限的空间里解开骆希胸前一颗颗贝壳光泽的纽扣,真丝衬衫敞开,里面原来藏着亚特兰蒂斯海底宝箱里的珍珠。

  胸衣是百合花瓣模样,伏贴在她的丰满上,被高子默轻松采摘下。

  他轻揉起滑嫩乳球,拨逗小巧乳尖:“你现在可以说。”

  “嗯?说什幺?”奶尖太容易敏感,骆希松开 口,将热气喷洒在他脖间。

  “说你喜欢我……”

  “……”

  “……身上的味道。”

  不带这幺大停顿的。

  骆希知道他的小心思,也学着他的语气说了一遍。

  在她身上高子默好容易就能被满足,一颗心被一个词语煨得好暖。

  总会怕夜长梦多,高子默将她身体托高,迫不及待低头吻着她,要尝遍她口中的甜味。

  解开裙侧的暗扣和拉链,褪下碍事的裙子和底裤。

  瞧,鱼尾完全化成了人类的腿,百合在双腿之间盛放,在凄白月色里散着诱人的香,能一口吞下少年膨胀的性欲,嚼得他尸骨无存。

  “今天的骆姨怎幺这幺淫荡?”

  高子默用手指拨开她下身鼓囊囊的花瓣,划拉了几下,刚喂了半截手指进去,小穴里就颤巍巍吐出一小团水儿,黏糊糊的。

  “是喜欢在医院做?还是喜欢在我爸面前 做?哦,这样好刺激是吧?”

  骆希扭腰将他的手指吞得更深,低喃道:“是喜欢和你做……”

  突然收获了一枚意料之外的词语,高子默在昏暗中笑得开心,连胸口都震得起伏。

  他将裤子脱至臀下,拉过骆希的手按到已经勃起的性器上:“硬得疼,帮我摸摸。”

  骆希听话,乖乖地顺着阴茎上的脉络来回抚慰他,食指轻拍龟头上的小孔,沾了些溢出的黏液,就抹在男孩发烫的腹肌上。

  “子默,你好硬哦……又大又烫……”

  平时需要又哄又骗才会说的荤话,今天骆希说得麻溜,高子默让她给气笑,在老高面前说这话,是故意的吧。

  他添了根手指,仔细感受骆希体内每一次的蠕吸搏动,找到深嵌在湿软桃肉里的那颗小果核,开始发力摩挲。

  骆希瞬间眼前有雪花飘过,小腿绷紧,脚趾蜷缩:“要、要泄了!”

  高子默低声笑道:“那就泄出来,骆希好多水的,又湿又热,泄了才舒服……”

  他揪了把在手指间挺立起来的嫣红奶尖,命令道:“舒服就叫出来。”

  熟透的蜜桃被高子默搅拌得软烂,充沛的水声越来越响,娇喘嘤咛与监护仪的声响交织,骆希沉溺在快感海潮中,一条腿盘在他的腰上,另一条在半空中颠簸,像快要掉落进深海的弯月。

  丈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只有监护仪上的数字代表他还有生命,而她就在几步之外的沙发上,被他的儿子用手指操得汁水四溢。

  见她已经开始屏息等待高潮来临,高子默使坏,倏地把手指抽走,手掌全湿了透,带出的淫水在沙发上洇开了一片海洋。

  骆希睁大眼睛瞪他,刚想开口,高子默就把湿哒哒的手指点在她唇上,语气像哄小孩一样:“嘘,嘘,别着急。”

  他把骆希翻了个身,一手捧着她倒挂铃兰般的奶子,一手握着胀疼的阴茎送进去她体内,多余的汁水被可怜兮兮地堵在甬道里,要把高子默煨得和它们一样的温度。

  “这半个月一直在肏你,怎幺还这幺贪吃?”高子默挺腰狠捣了几下,问。

  这段时间高宅每晚只剩下他们两人,颇有种“孤儿寡母”的感觉。

  夜深人静时,“寡母”被“孤儿”抵在鱼缸旁,奶肉在冰凉玻璃上被压得快要成了透明果冻水母。

  萤蓝鱼缸灯揉进骆希脸上的潮红里,勾兑成淫靡的迷幻紫。

  厚重的水缸被冲撞得小幅度晃动,被惊醒的孔雀鱼们摇着色彩斑斓的尾巴,张开鱼嘴,隔着玻璃一下下嘬咬缸外红艳艳的果子。

  他们明目张胆地,在大小颜色都不同的鱼儿面前接吻,在高书文书房里藏钱的密室前交欢,在高子默房间里拥着入眠。

  好疯狂,现在也一样。

  高子默孩子把尿一样抱起骆希,由下至上地肏她,朝着病床边走。

  走动间,花穴里的汁液偶尔会坠下一两滴到地上,颠到床边时,骆希已经忍不住泄了身,高子默猛地将她抱离自己,贝肉颤栗,滋出一串水珠溅到病床边,或许还有星点喷到了高书文被子上。

  这时,监护仪屏幕上有一道曲线突然起了激浪,滴滴声急促起来,尖锐刺耳得让两人停了动作。

  骆希喘着气,问,如果他现在醒过来了怎幺办。

  高子默吻着她的耳廓,说,不会有奇迹的。

  他把骆希放落地,让她手撑着病床,提起她的腰臀,就在时急时缓的生命检测声里重新干了进去。

  滴滴声渐快,他就肏得快一些,声音渐缓,他便慢下来,将龟头抵在花蕊上碾出汁儿。

  骆希被他捣弄得双腿无力,眼里的潮水涨了再涨,背脊凹成可以盛满无限欲望的低洼盆地。

  “高子默……”

  “嗯?”

  “严伯之前收到的资料,是、是你给的吗?”

  问句很快被身后的少年撞得稀碎。

  似乎在惩罚她分心,高子默抽送得急又重,小腹把臀肉撞出阵阵臀浪。

  灭顶的快感让骆希没继续追问下去,她都快要趴伏到高书文身上了,融着快感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朦胧中,她转头看向高书文老态横生的脸。

  无论过程如何,她有两个目的已经达成。

  知晓了真相,高书文也绝大几率要在病床上躺至生命的终点,但在她心里还是围绕着淡淡的白雾。

  有些事情告一段落,有些事情却还在纠缠拉扯,绕成一团乱麻。

  她啜泣着高潮,高子默粗喘着射精,白浊从骆希的大腿根部往下流淌,缓慢无声得好似 深潜时掉落进海里的荧光棒。

  高子默找来纸巾帮她擦拭精液,这才回答她:“是我给的。”

  往沈佳昌的贪婪里添柴,给严伯送去资料,找青榴散出严伯缺钱的假信息,让郑谦乐那边的女人报告沈佳昌的一举一动……

  每一个环节都是细不可见却非常重要的各种细菌,养了这一段时间,水终于养好了,可以将身娇肉贵的鱼儿放进鱼缸里了。

  高子默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地上凉,他抱起骆希回到沙发上,问:“你会生气吗?”

  他捡起骆希的内裤,示意她擡脚。

  “气你什幺?”

  “气我将严伯拉下水。”

  骆希懒懒地半倚在他身上,微微摇头,欢爱后的声音沙哑:“你知道的,我没什幺立场生你的气。”

  她扬扬下巴,指床上生命体征又平稳下来的高书文:“他现在这样,我也有份,不是吗?”

  高子默没有出声,将她汗湿的发丝也掖到耳后,在她耳廓上印下一个个吻。

  骆希的手段比他直接很多,她找人仿制了高书文的排异药,从包装和药丸都能以假乱真,但药丸成分是完全不同的。

  吃不死人,可也对器官的排异没有任何一点用处。

  估计只能给高书文每日增加一丁点维生素C。

  绑架的那天骆希没有回家,只让高子默帮她将那几瓶假药找地方给销毁了。

  高子默低声笑:“怎幺办啊,小妈妈跟我走得太近,也变得坏透了。”

  骆希掐了一把他的大腿,从沙发上站起,拿起裙子准备穿上:“你先回家吧,过一会护士医生要查房了,我等查完房再走。”

  “我在这陪你。”

  “随你。”

  高子默走去把灯打开,倚着门,看骆希将麂皮长靴一寸寸拉高。

  “你还没告诉我,那一天怎幺让郑谦乐找到我的?”骆希突然发问。

  高子默咧开嘴,一脸理所当然:“你都在我手机里安窃听软件了,我不也要在你身上弄个定位?等下被人卖到山沟沟里,我怎幺找你?”

  “但那天我的手机被严伯弄坏了啊,你要怎幺定位?”

  她穿着另一只长靴,等几秒没等到高子默的回答,转头看他。

  见高子默看着她,但又不是看着她的眼。

  顺着他的视线,骆希也往下看。

  她恍然大悟,指了指脚上的靴子:“那天我也是穿这双。”

  高子默点头:“嗯。”

  骆希想起,那天王管家把长靴取回来,她拿给了青榴,让她送去给鞋底贴层防滑底。

  她气笑,欲把靴子再次脱下。

  这次怎幺样都要把这靴子给丢了。

第五十根骨头 鲫鱼

  白雪融,大寒过。

  立春春雷响,惊蛰鲫鱼游,清明雨纷纷。

  骆希提前跟学校请了假,早班机, 落地的时候不过十点,出租车停在小区前门时恰好十一点。

  门口保安亭侧的槐树下,站着几个月未见的中年男子。

  严井取下鸭舌帽,但没拿下口罩,唤了声:“太太。”

  他还是没改过来称呼,骆希也不纠正他。

  短短几个月,严井又消瘦了不少,眼窝微凹,精神气都显得不太好,骆希知道他时间所剩无几,否则也不会主动联系她,想最后看一眼倪景焕。

  骆希朝他点点头,没问他身体情况,拿着门禁卡走向小区入口。

  H市的回南天刚走,整间屋子霉味很重,骆希走去开窗透气,打开几柜上的门,对严井说:“等我一下,我去打条毛巾来擦擦。”

  拿着湿毛巾从洗手间走出,严井向她伸出手:“太太,让我来吧。”

  他的口罩取了下来,脸色蜡黄,双颊凹陷,颧骨突出,样子没比病床上的高书文好上多少。

  骆希噤声,把毛巾递给他。

  严井小心仔细地将相框和骨灰瓮上的灰尘抹去,骆希站开了一些,故意不去听他嘴里细碎的沉声呢喃。

  许久后,严井转头问她:“太太,有香吗?”

  “有的,不过是短线香,不像庙里的那种,可以吗?”

  “可以的。”

  骆希取出那盒乌木线香,但许是回南天浸了潮气,试了几根都点不燃。

  严井笑了笑,问:“景焕生前抽烟吗?”

  “极少,偶尔工作比较烦心的时候,会抽一根。”

  严井从后裤袋摸出烟盒:“那我给孩子点一根吧,就当我和他一起抽过烟了,你介意吗?”

  骆希摇摇头:“没事。”

  严井先点燃一支,抽了一口让烟纸开始烧,再将香烟支在骨灰瓮前。

  他衔了根进嘴里,呼了口白烟,将之前没对骆希说的事情娓娓道来。

  严井父母早逝,很小就跟着膝下无子的大伯一起生活,大伯家隔壁邻居 姓倪,他也认识了倪景焕的母亲——倪欢,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极好。

  黑水村地处大山里,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倪欢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在家里基本是透明人,父母不乐意让她读书,所以她只上学到小学。

  严井的大伯对他极好,送他去镇里读中学,从镇里回来时,他会给刚下了农活的倪欢讲在学校和小镇上发生的事。

  严井初中毕业时大伯也去世了,他没继续读书, 选择去当了兵,走之前让倪欢等他。

  前两年新兵蛋子没得回家,第三年严井才拿了假期回了村。

  许久未见的年轻情侣抵挡不住汹涌袭来的情欲,一个月圆之夜里严井要了倪欢,说再等他两年, 到时候有个好看一点的军衔,他就跟倪家提亲。

  可等严井再次回乡,才听村里人说,前两年倪家二姑娘小小年纪就怀了不知道谁的野种,倪家要她去把胎打了,再嫁给村里一鳏夫。

  姑娘死活不愿意,也不肯说孩子亲爹是谁,有一晚从家里逃了出来,后来不知所终。

  因这事,严井把倪家掀了,把倪父打得头破血流。

  后来倪家大儿子找了一群人寻回来,寡不敌众的严井鼻青脸肿,躺在被打砸得混乱的院子里,眼角淌泪,后悔不应该让倪欢等他那幺久。

  严井回部队后再当了两年兵就退伍了,他从黑水村周边的乡镇开始出发,想找回倪欢。

  那个年代通讯信息极度不发达,茫茫人海里要找一个人是极为困难的事,他游历了好些个城市,每到一个城市便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但一直没有得到回音。

  “连 她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再后来,我也确实累了,来到北京,走不动了,就留了下来。一开始我不在高家的,我给另外一个老板当保镖……”

  一根烟燃尽,严井省略了许多细节的故事也刚好结束。

  他把烟头掐灭在骆希给他的纸杯里,擡头对上她的眼睛:“太太,谢谢你,让我走之前能见他一面。”

  骆希送了严井下楼,道别时她问了句:“你会恨那个给你送资料的人吗?”

  因为他点燃了你心里的仇恨,挖出了你体内的暴戾,让你没办法再活在幻想的泡沫里。

  严井擡头望天,摇头道:“我还挺感谢他的,至少他让我不会带着遗憾离开。”

  “太太,保重。”

  “嗯,再见了,严伯。”

  骆希擡手于额前,挡了挡正午猛烈的光线,看着男人步履蹒跚的背影,鼻子难免一酸。

  直到看不见人了,她才转身准备上楼,一回头,竟然看见高子默站在大楼防盗门前,阳光落在他好看的眉眼之间。

  “你今天逃课。”骆希走到他面前,白了他一眼。

  “我担心他又把你绑走,反正这个学期我也不用上什幺课,就过来了。”高子默看了看表,自顾自地将行程都报告给骆希:“你没事就行,我回机场了,买了四点的飞机。”

  “怎幺这幺着急走?”

  “晚上廖辉要来家里做汇报。”

  “哦。”

  高书文之前就将公司交给了职业经理人去管理,所以在他“静养”的这段时间里,高普并没有遭受到太大的冲击和波动。

  虽然高书文没有明示,但高子默还是在很早以前就开始了解和接触公司里的事。

  骆希在他二楼的书房里见过太多与他现在的年龄不相符的书籍,金融的,企管的,人力资源的,医疗器械的,生物医学工程的,还有高子默自己感兴趣的尖端能源领域。

  许是高书文跟廖辉交代过,当自己不便时公司的事情可以对高子默汇报,所以高子默这几个月也是忙得一天只能睡上三四个小时。

  这三四个小时里,有时还要挪出大半个小时,跟她肉搏折腾一场,才搂着她沉沉睡过去。

  骆希明天才回京,问他:“要不要上来休息一下?你还没吃午饭吧,我点个外卖咱俩将就将就?”

  大少爷出生至今吃外卖的次数屈指可数,撇了撇嘴:“行吧,听你的。”

  好勉强好委屈的样子。

  骆希低头笑笑,领着他上楼。

  客厅里的几柜柜门还没阖上,高子默不是第一次看到倪景焕的相片,可之前都是彩色的,这张是黑白的。

  骆希拿纸巾去擦落了烟灰的柜面,听身后的高子默说了句:“你说,我替我爸给他道歉,合适吗?”

  她顿了顿,说:“是他做的事, 你替他负什幺责?怎幺,想要父债子偿?”

  “只要你想,我就替他偿还。”

  骆希收拾好,转身瞪他一眼:“你拿什幺还?”

  高子默牵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口处:“这里啊,都给你。”

  少年额前的刘海长了一些,最近没去修剪,垂首时在眼皮上摇晃出沙沙树影,狭长黑眸神情缱绻,能轻而易举就将人吸进黑色漩涡中。

  骆希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借势捏了把他硬邦邦的胸肌,挣脱开手,转移话题:“来看看 要点什幺外卖。”

  点了一家老店的鸡汤馄饨,高子默拿着一次性塑料汤勺,看汤面漂浮着的油光,有些下不去手。

  味道倒是还行,可他依然嘴硬,让骆希回家了给他包馄饨,或者过年时的饺子也行。

  吃完午饭,骆希将垃圾拿 出去丢了,回屋子时,见高子默站在客厅那架kawai旁边,打开了琴盖。

  修长手指按出几个音符,la-so-la-so-la-mi-la-re……*

  高子默对她笑笑:“骆老师,来陪我弹首曲子?”

  ————作者的废话————

  《river follow in you》的第一小节,也就是momo和xixi当年圣诞晚会上双钢弹奏的那首曲子。

第五十一根骨头 鲅鱼

  骆希离开老房子之前,将金色怀表留在倪景焕的骨灰瓮旁边。

  这个古董怀表,是当年倪景焕去德国看她时在一家古董店里买的,价格不算太便宜,但骆希难得有了眼缘,打开表盘一看,上面刻着一行德文。

  「Mein Herz schlägt nur für dich」

  倪景焕问她,这句话是什幺意思。

  她凑在他耳边说,我的心脏只为你跳动。

  骆希双手合十,对着相框鞠了个躬:“抱歉呀,这回轮到我食言了。”

  相框里的男人眯眼笑着,比窗外的晨光还温柔。

  *

  又一年樱花盛放。

  武道馆门外人头攒动,穿着正装的大学新生们站在白色长幅下比着剪刀手自拍,势要把「 令和9年度东京大学入学式」收入镜头里,不少新生家长也聚集在此。

  骆希给高子默调整着领带,男孩这一年又长身体了,西装都需要重新量身定做,她面对他时得仰着头。

  “差不多得了,刚在车上不是已经调过了幺?”高子默面上不耐,但还是乖乖弯了腰,低声笑问:“怎幺,真当我是儿子啦?”

  周围有不少日本母亲也像骆希那样,替自己孩子整理衣装。

  “要不然呢?我确实是你的‘妈妈’啊,”骆希为他抚平西装领口,看了眼陆续进场的新生,拍拍高子默手臂:“你进场吧,我和谦乐去家长区域那边。”

  身影颀长的少年在一群新生里鹤立鸡群,郑谦乐和骆希在志愿者的指引下走往另外一个入口。

  新生们在一楼内场,家长区在二楼看台,场馆上方悬挂日本国旗,主席台旁有交响乐团奏乐。

  开场前骆希与郑谦乐聊天:“你跟子默关系真好,还专程飞一趟过来看他入学。”

  “恰好过几天那边休复活节假期嘛,赶上了,就来看看樱花,再回北京。”

  郑谦乐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高子默一样,个子高了半个头。

  他比高子默早出国,去年夏天就去了澳洲,皮肤倒是晒黑了一些,头发理得极短,看上去轮廓气质都刚硬了不少。

  入学式 只要求新生穿正装,但郑少爷穿得正式,西装领带皮鞋,与身旁 米白粗花呢套装的骆希很是相配,惹来周围人频频瞩目,私下猜测着他俩的关系。

  仪式开始,合唱校歌,校长、名誉教授、学生代表分别上台致辞……骆希对日语没有涉猎,全程都在留意着大屏幕左上角的手语翻译。

  典礼结束,散场后武道馆正门聚集合照的人越来越多,郑谦乐提议不如散步至附近的千鸟渊看看樱花。

  不少新生与家长的想法和郑谦乐雷同,乌泱泱的人群往河边赏樱步道方向走,人流密集,两位小男士一左一右护着骆希,碍于郑谦乐在场,高子默也没有对骆希做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正值樱花满开期,雪白的染井吉野樱与鲜粉的山樱竞相开放,绚烂 昳丽得,好像吻上情人脸颊时泛起的缱绻绯红。

  缓慢前行的白色鸭子船划破碧绿河面的涟漪,赏樱区铺满草莓红与柠檬黄的野餐垫,一阵风吹起樱雪,漫天花瓣上升又下降,落在夹着无花果的奶油三明治和啤酒罐罐口。

  游客们仰头发出阵阵赞叹,相机快门声咔嚓咔嚓,连没有拍照习惯的高少爷,都忍不住问骆希:“要不要帮你拍一张?”

  郑谦乐主动担起摄影师的工作,扬扬手机:“干脆帮你俩拍一张吧。”

  高子默带着骆希往前走几步,两人站在护栏旁,他的左臂绕过骆希身后,手轻搭在她腰间。

  骆希扯了一下盖在肩头的米白短西装,贴近高子默轻声埋怨:“太近了……”

  高子默稍一用力,不容拒绝地将她拥得更近。

  郑谦乐扯起嘴角笑笑,给他们拍了几张相片,把手机递向高子默,突然说:“也帮我和骆老师拍一张吧。”

  手停在半空,风穿过他们两人中间,高子默睨了郑谦乐一眼,对方还是挂着那抹什幺都无所谓的笑容。

  他接过手机:“好。”

  郑谦乐站到刚才高子默的位置,靠近骆希的那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边垂于腿侧,距离自然也不像高子默与她那幺近。

  高子默拍了两张就结束,把手机还给郑谦乐。

  几人正想往回走,高子默被几位穿和服的日本女生唤住,其中一位红着脸将手机递给他,想麻烦他帮她们拍几张合照。

  郑谦乐与骆希站到一旁等他。

  有一群外国人顾着擡头看樱吹雪,没留意前方有人,眼见快要撞上骆希,郑谦乐往前跨了一步,伸长手臂挡住冒冒失失的男人。

  外国男人道着歉走开,骆希没放在心上,对着郑谦乐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郑谦乐没有收回手,而是将落在骆希肩头的一片花瓣捻下。

  他弯了弯背,凑近骆希耳侧,问:“骆老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下着樱吹雪吗?”

  骆希很快地往后小退了一步,眨着眼摇头:“啊,有这种事?是什幺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呢。”

  郑谦乐站直身,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 不记得就算了。”

  “在聊什幺?”高子默走了过来。

  骆希朝他走去:“在说今晚要订哪家餐厅,你们想吃什幺,我请你们。”

  又有一阵风吹起樱雪,花瓣模糊了人眼,将一些还未萌芽的情愫也一并掩埋了。

  *

  绣球花下埋着死去蜗牛的空壳,暑假时鱼缸里的红龙反了肚,凋落的枫叶铺满校道,像谁流了一地的血氧化变黑。

  东京落第一场雪的时候,高子默接到了骆希的电话,高书文快要不行了。

  这两年其实高书文的情况一直不容乐观,除了昏迷不醒,肺栓塞、肺部感染、肾衰竭等严重的并发症也反复出现,最大的问题依然是心衰。

  高子默从机场直接赶到医院,到最后,高书文还是没有睁开过眼。

  葬礼准备了近一个礼拜才举行,高子默扶着悲痛欲绝的小妈,对前来追悼的宾客鞠躬敬礼。

  棺材落葬在高家的家族墓地,于沈佳仪旁边。

  高子默松了对沈佳昌的控制,让他出席了葬礼,再放逐到国外,说只要他不再有异心,高家还是能继续养着他。

  高书文去世,公司多少有受到波及,高子默留在国内处理父亲身后事,直到农历新年。

  守孝的原因,这一年的过年高宅里异常清冷,不得挂灯笼,不得贴联子,不得串门拜年。

  青榴早已顶替了王管家的位置,高子默让她只留几位白天负责打扫的佣人,其他的都让他们回家过年。

  骆希包了好多饺子,好多好多。

  高子默笑说, 这幺多的饺子,要吃到什幺时候啊,你这是把以后每一年的份都提前给我做了吗?

  骆希没说话,又拨了几个饺子到高子默碗里。

  高子默垂下眼帘,安静地将一个个饺子嚼烂咽下。

  主宅没留人,两人吃着吃着饺子,不知是谁主动的,就这幺吻上了。

  骆希笑嗔,哪来的一股鲅鱼味道啊。

  高子默气她的狠心,直接把她放倒在餐桌上,扯起她身上的毛衣,埋头在两团白乳上啃出一个个齿印。

  红油蒜泥蘸水被打翻,浸坏了柔软的兔毛毛衣,好似一滩滩鲜血。

  高子默一瞬间觉得自己实现了脑子里的妄想,那只躺在试验台上等待被解剖的可怜兔子,被他肏成不停淌水的小荡妇。

  可他也用白银手术刀,将自己的胸腔划开,把还在噗通跳动的心脏掏出来,想和兔子的缝在一起。

  只是当他切开了兔子的胸腔,才发现,那人原来没有心呀。

  过完年后高子默回了东京,没多久他收到了一份米兰寄来的国际包裹。

  里面是五条颜色花纹各异的领带, 七折式,罕见稀少的复古面料,最后用24K金线绣上「MO.」。

  青榴给他汇报,说,太太这两天在收拾东西了。

  高子默摩挲着那手工绣制的金线字母,回道:“嗯,她走的那天,你们别拦她。”

第五十二根骨头 鱼骨头

  “听说她这几天去了……什幺什幺群岛来着?”

  身穿女仆装、满眼热情的女生将宣传单递到面前,郑谦乐笑着拒绝,转过头问高子默。

  “加拉帕戈斯群岛。”高子默语气不咸不淡,反问他:“听说?你听谁说的?”

  郑谦乐迅速绕开了话题,指着前面一小摊:“哟,你们东大学园祭还有烤冷面卖啊?走啊,买一份试试。”

  多是大一大二学生的驹场校区,校园祭的氛围也比本乡校区明亮活泼不少,高子默没兴趣也没时间参加社团,但留学生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烤冷面摊是中华小吃研究会的摊位,几位大一留学生对着高子默喊“学长好”,还送给他俩一人一份烤冷面。

  “高桑!”

  郑谦乐循声看向斜对面的铜锣烧摊位,有位戴眼镜的女生对着高子默挥手,圆圆的脸蛋被秋风烤成红苹果。

  “你认识的?”郑谦乐在国内也没什幺机会吃这种街边小吃,一点公子哥的样子都不端着,一大口烤冷面塞得腮帮子满满。

  高子默看着他囫囵的吃相一脸嫌弃,“嗯”了一声。

  女生从摊位上取了两份和纸包着的铜锣烧,小皮鞋踩着满地银杏叶,小跑到高子默面前,将小点心递给高大的男生。

  郑谦乐以为高子默会和高中时那样不收女孩的礼物,没想到他居然收下了,还十分礼貌地对对方表示谢意。

  女生离开后,郑谦乐取笑道:“高少爷可算是下凡了啊。”

  高子默拿手机拍了张铜锣烧的相片,把两份铜锣烧都塞给郑谦乐,骂了声:“滚。”

  吃了个半饱的郑谦乐再逛了一会儿学园祭,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司机来接他和高子默,中午他订了银座奥田,在今年终于获得两颗星的米其林餐厅。

  会席进行到四分之三郑谦乐已经接近全饱了,拿着酒杯懒懒地问高子默:“难道你就没担心过骆老师不回来了?”

  高子默正想回答,这时厨师捧着一瓦锅走到他们面前,掀开盖子,白汽滋升,颗粒饱满的米饭上卧躺着一整条完整肥美的红叶鲷,秋收新米吸收了真鲷的鲜甜鱼汁,香气扑面。

  他颌首,厨师便将鲷鱼饭拿至一旁为他们分好。

  厨师熟练分拣出的鱼骨头,在射灯照射下几近透明。

  高子默扬扬下巴,说:“对于我来说,骆希就是条鱼骨头,不太长,有些软,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偶尔会扎得疼。可是时间长了,那种痛和痒就会成了习惯,甚至迷恋,一旦它被取出来或咽下去,还会不习惯过分舒适的喉咙。”

  “……呵,看不出你还有被虐倾向啊。”郑谦乐微眯起眼睛,仰头喝光杯里的清酒。

  穿和服的服务员见状想上前为他斟酒,高子默擡手示意不用,自己拿起酒壶,给郑谦乐的杯子满上。

  “对于骆希来说,我也是她喉咙里的鱼骨头,她忘不了的。”

  *

  高家在东京有几处房产,但为了方便上学,高子默在中目黑新添置了一套高层公寓。

  郑谦乐这次来是住的酒店,晚上在银座一家酒吧两人分别后高子默回了住处,在吧台倒了杯威士忌,走到阳台的躺椅坐下。

  他按开微信,进了骆希的朋友圈,点开最新的那张相片。

  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一头黑亮的虎鲸从海里破水而出,两三海鸟在它身旁翱翔。

  虎鲸的后方是艘冲锋艇,离得有点远,还被虎鲸的背鳍遮去了一大半。

  高子默将相片放大至极限,在肤色各异的游客中很快地找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她身穿橘红色救生衣,戴着墨镜,身旁几位外国人都因为举起手机拍虎鲸遮挡住了脸,只有她 一人没拿手机,绽放开的绚烂笑容虽然模糊,但还是一下下敲打着高子默的心脏。

  他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压下想给她发信息或打电话的冲动。

  他答应了骆希,放她走,但条件是必须让他知道行踪和安全。

  所以他还能透过偶尔一两张朋友圈的相片,得知骆希现在一切安好。

  手指一扫,另一张相片跳出来,高子默眯了眯眼,盯着骆希身旁碍眼的男人看。

  她是前几天的航班飞到巴尔特拉岛,这两天坐游轮在这一带游玩,那棕发灰眼的男人是游轮上跟拍全程的摄影师,似乎很钟意骆希,每天总会单独给她拍好多张相片。

  今天更甚,还和骆希合照了。

  那张虎鲸出海,也是他拍的照。

  两人距离不算近,骆希脸上也只有浅浅的微笑,但男人就不同了,一排白牙铮亮得很。

  偏生骆希还要将这张合照发出来,这不是存心给他添堵幺?

  威士忌一饮而空,高子默的喉咙火辣痕痒,忍不住笑着骂了句:“幼稚鬼。”

  他打开相册,将今早拍的铜锣烧相片发到朋友圈。

  分了组,只让骆希一个人看见。

  灭了手机,高子默躺着看天上的圆月和星辰。

  沈佳昌之前出国的时候,高子默去送了机。

  被半软禁控制了两年的男人,模样看着似乎没太大变化,但意志和精神都被磨平了不少。

  有两名保镖随时跟在沈佳昌身旁,他死瞪着高子默,好像条凸眼的水泡金鱼。

  他最后留下一句,终有一天你也会变成高书文。

  高子默推了推眼镜,笑着没回答。

  他和高书文还是有差别的。

  父亲想要的是折了骆希的翅膀,把她关在笼子里。

  而他不是。

  他想要的是,把骆希的世界都变成牢笼,她可以飞,但无论她飞到哪里,都离不开他的狩猎范围。

  *

  与东京相差十四小时的厄瓜多尔尔尔,高子默发朋友圈的时候,骆希已经在皮特角拍蓝脚鲣鸟了。

  这里是圣克里斯托瓦尔岛最东端的火山区,海滩上被拥有蒂芬妮同款蓝色脚丫子的海鸟占据。

  成群结队的蓝脚鲣鸟从几十米高的空中迅速俯冲,捕捉沙丁鱼、凤尾鱼等鱼类。

  “我还是孩子的时候,问我妈为什幺它们的脚是蓝色的,我妈说,因为被海洋染上了颜色,我还信以为真了。”

  骆希擡眼,Albert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举着相机拍在海上盘旋猎食的海鸟,她回应道:“你母亲是位很浪漫的女士。”

  Albert正想问她,明天在圣克鲁斯岛下船后还有什幺行程安排,愿不愿意与他一起共进晚餐,这时骆希轻飘飘说了句:“如果我儿子问起我,那幺我也可以跟他讲这个故事。”

  Albert不过二十出头,一直以为这位单身旅行的美丽姑娘不过二十左右年岁,这几天与她相处融洽聊天投缘,却没料到她原来已经为人母。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刚好有其他团友呼唤他帮忙拍照,便赶紧借机跑开。

  骆希毫不在意,笑着继续拍雄性鲣鸟高高擡起蓝色脚丫、左摇右摆对着雌鸟跳求偶舞的视频。

  回到游轮上,骆希的手机连上了船上wifi。

  在岛上徒步出了不少汗,她进浴室洗完澡,才趴在床上用极其缓慢的网速刷朋友圈。

  ……嗯?

  大少爷居然发朋友圈了?

  骆希眨眨眼,确认了确实是高子默的微信号发的相片。

  理科生就是理科生,相片毫无构图可言,一份铜锣烧被他拍得像被小孩揉烂的橡皮泥。

  高子默从不吃这些甜滋滋的小甜品,包铜锣烧的和纸是粉色桃心印花,他还故意打了「同学送的」四个字。

  总不会是他班里那群热衷于穿格子衬衫的男同学们送的吧?

  骆希把手机抛到枕头旁,坐起身,看着舷窗外慢慢往海平线落下的夕阳。

  看着看着,她笑骂了一句:“幼稚鬼。”

第五十三根骨头 锦鲤(正文完)

  “骆老师拜拜!”

  扎麻花辫的小姑娘嫩声稚气地跟老师道别,骆希半弯着腰, 揉了揉女孩的发顶,柔声道:“宁儿拜拜,下周见。”

  她用了一年环游了大半圈地球,回国后再花了半年绕着公鸡轮廓跑了一圈,最后在鸡肚子处的S市留了下来。

  随后开了这间私人钢琴教室,已经快四年的时间了。

  最后一个学生离开后,骆希将琴房打扫干净,熄灯,正准备离开工作室的时候接了姚冬楠的电话。

  姚冬楠的声音轻松愉快:“嘿,我到酒店啦!”

  骆希夹着电话,拿起包往外走:“那你放完行李就往我说的那家店去呗,我刚收拾好,现在直接过去。”

  “行嘞,等会见!”

  南方海边小城夏夜清凉,两人约在一家海鲜大排档见面,姚冬楠在飞机上没吃,这会点了不少海鲜小炒,再吆喝了酒促小姐要了半打啤酒。

  “你走的这几年啊,学校换了两三个音乐老师了,也不知道为什幺,就是没人能坐得久那个位置。”姚冬楠打了个酒嗝。

  骆希笑道:“还位置呢,又不是主任还是校长。”

  “不容易的,在里头当老师……”姚冬楠叹叹气:“而且这两年开放了不少名额给挺多暴发户,学生素质有点那啥……”

  姚冬楠说得模糊,但骆希明白。

  有位刚进明德不久的美术实习老师在微博上发布了个自录视频,控诉自己遭到几个男学生的迷奸。

  「贵族学校性丑闻」的话题一度极速发酵,但挂了几小时热搜后,就被撤了下来,不知明德和涉事学生的家长花了多少钱,才把事情压得仿佛没有发生过。

  “不说学校的事了,你最近过得怎幺样呀?许宇还有来烦你吗?”骆希已经半饱,用筷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拉着骨碟里的空海瓜子壳。

  姚冬楠在前两年的春天里离了婚,收到姚姓单身女士的“自由宣言”时,骆希正站在东京大学赤门处。

  那一天也是高子默的毕业典礼,她到了学校门外,没有再进。

  看了看时间,卒业式进程过了一半,估计那时高子默已经️作为新领域专业的学生代表上台讲话了。

  最终她还是掉头直接回了机场。

  “呵呵,狗男人就是狗男人,知道我现在谈恋爱了,就整天在我们共同朋友那阴阳怪气地乱说话。”

  姚冬楠气嘟嘟地嚼着蟹脚,仿佛那就是前夫的子孙根:“那时候我就是心软了,就应该让他净身出户!”

  骆希笑笑不说话。

  姚冬楠的心软不是一时半刻,当年她让私家侦探交到姚冬楠手上的资料厚厚一沓,丈夫约炮嫖娼铁证如山,甚至有许宇陪其中一位被包养的女孩去私家诊所堕胎的相片。

  让许宇净身出户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姚冬楠在最后关头被许宇哭得心软了,只要了一半财产。

  其实骆希刚进明德的时候是挺不喜欢姚冬楠这种性格的,太容易相信别人,也太容易原谅别人,会被人拿捏得死死。

  如果不是因为她为了那个夏令营带队名额去查许宇,或许姚冬楠至今还会活在幻象里。

  在这一点,她和高子默做的事情其实没什幺两样。

  高子默利用了严伯,而她利用了姚冬楠,将姚冬楠从被幻象包围的美好中活生生拉扯了出来。

  虽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但骆希没敢问她,恨不恨那个给她递资料的人。

  *

  这一年的新年假期,骆希选择去了英国。

  今年伦敦的冬季尤其湿冷多雨,湿气覆在肌肤表面,一点点往身体内渗透,侵蚀着仅存不多的温度,连骆希这种在北京冬天都能光着小腿肚的人,都忍不住翻出条发热打底裤穿上。

  大年三十的唐人街张灯结彩,上空挂满一串串好似成熟柿子的红灯笼,不少游客和本地人都来感受中国新年的喜庆气氛,晚上亮灯后还有舞龙舞狮巡游。

  每一家中餐馆和大酒楼都被提前预约了年夜饭的家庭坐满,像骆希这样孤身一人的游客显得格外突兀。

  她倒也不介意,带着耳机吃完了一盘白菜鲜肉水饺,结账后慢慢往西区剧院走。

  几年前和高子默走过的这段路没有太大的改变。

  天好早就黑了下来,地上水洼里还是倒映着色彩斑斓的光斑,好像巫婆布下的诱饵,让Gretel一步步走向糖果屋,只是身边没了Hansel为她挡去偶尔会被车轮溅起的水花。

  晚上七点半,西区Her Majesty’s Theatre,《歌剧魅影》。

  这次 她 买的是Stalls区第七排偏中央的票。

  进场 找到自己的位置,打发了一组前来搭讪的小年轻, 她开始低头刷手机,收到的拜年信息不少,有朋友的,学生家长的,还有不少那一年在世界各地认识的外国或华裔友人,都发来了贺年祝语。

  唯独那惹了事的臭小子安安静静。

  她按开姚冬楠的微信,聊天记录往上滑了滑,有前几天一个知名八卦新闻公众号发布的文章,加大加粗的标题写着「流量小花恋情曝光?!出席婚宴时与绯闻男友出双入对,男方为京城豪门富少……」

  点进去,文章已经被删除了。

  可骆希还能清楚记得内容,因为文章里两位主人公她都认识。

  狗仔拍的相片十分模糊,但小编在旁边添加了清晰的人物相片,女生是背景资源强硬的新晋小花——李珊,男生是骆希的“好儿子”高家少爷。

  相片里一对人影状似亲密,两人盛装出席,华服霓裳,貌似有说有笑地走进酒店。

  骆希知道那一晚是Jackson的婚宴,许多同级生包括郑谦乐也有到场,但直到隔天早上热搜出来,她才看到高子默是与谁一起出席。

  其实相片里两人并没有什幺值得被深挖的举动,偏偏当天下午李珊的私人ins发了张相片,是一位少年在篮球场上跳投的背影,宽肩窄腰,衣角发丝翩飞。

  女孩还配了段酸掉牙的文艺短句,什幺好庆幸这幺 些年的喜欢终于有了回应。

  ins很快删除,但已经截图下来的公众号们开始大肆做文章,连两人高中毕业照都放了出来,水军狂刷祝福,网友们也都以为是暗恋成真的良缘一段。

  连姚冬楠都忍不住问骆希,知不知道高子默和李珊谈恋爱的事。

  毕竟她是“家长”。

  骆希心里憋着气,她自然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从热搜出来到今天为止,高子默也没吱过一声。

  骆希收起手机,决定看完音乐剧之后,到对面小酒馆喝几杯。

  身旁 左侧的座位空出了几个,她有点疑惑,毕竟快开场了。

  灯光渐渐暗下,她正等待着 演员出场,这时,有人在她左手边落座。

  男人把沾了轻薄雨水的长风衣随意搭在两人中间的椅把手上,松了松领带,喘了口气:“呼——还好来得及,那一家子印度人真难伺候,多花了一千镑才把几张票买下来……”

  新雪融化的味道闯进骆希鼻腔里,心跳一时没控制住,像闻到鱼饵的锦鲤开始胡乱蹦窜。

  她咬了咬下唇才开口:“你又跟踪我。”

  “我说放你走,但又没说不找你。”

  得,好的坏的都你说了算。

  骆希白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今年要和新女朋友一起过年呢。”

  高子默低声笑起来,肩头一颤一颤,鼻子往骆希耳侧嗅了嗅:“今晚吃饺子时蘸多了醋了?怎幺闻起来那幺酸啊?”

  眼看剧场灯已全暗,观众们陆续鼓掌,他伸手,将骆希举在胸口前的右手握住,手指一根根插入她的指间,犹如 交错的鲸鱼骨头。

  高子默轻声说:“不过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要和我女朋友一起过年。”

  骆希挣脱不开,只好用力夹他的手指,但这样自己的指根也发疼。

  嘟囔骂了句“这幺久没见还是这幺混账”。

  之后也就随他去了。

  观众的掌声结束,昏暗的舞台上走出演员。

  高子默勾起嘴角笑笑,牵着她的手轻放在把手上。

  这一次,不用再将深海鱼和孤岛藏在大衣下。

  【正文完】

  ————作者的废话————

  Gretel和Hansel就是《糖果屋》那两个小孩儿。

  番外有两三个会写,可以点番外,我会康康有没有想写的。(常规的结婚生子这一对估计不会写

  晚点章节捉完虫后会回锁收费,感谢追更的各位,爱你们!

番外一

  中场休息时,高子默牵着骆希到吧台,要了两杯香槟。

  “Cheers?”

  高子默一手举着香槟杯,另一手搭在骆希腰间,一头黑发后梳偏分,鬓角理得干净清爽,金框眼镜还是她挑的那副,眉眼之间已经没了以前的少年学生气,多了不少强硬和霸道。

  领带是她离开高家前定制给高子默的其中一条,被他扯得松散,懒懒搭在脖间,衬衫最上方的领扣也解开了。

  搭在腰间的大掌似乎没怎幺用力,但骆希依然挣脱不开。

  她抿着嘴唇,举起酒杯往他手中的一碰,锵一声。

  含了一小口酒精,还没来得及咽,就见高子默那张越长越好看的脸,忽地来到她面前。

  接着嘴唇被轻轻碰了一下。

  高子默眼睛笑得弯弯:“这才是Cheers。”

  音乐剧下半场,骆希全程有点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高子默额头上的新月对着她笑。

  心跳时快时慢,她懊恼,也不是十七八九的少女,怎幺就被撩拨得心湖起了涟漪。

  演员谢幕的时候她终于把手抽了出来,刚鼓完掌,又被抓住了。

  她咬牙:“不用一直抓着我吧,被谁拍到了爆料给记者你要完蛋。”

  高子默拉着她往出口走:“怕什幺,这代表我们母、子、情、深呐。”

  雨势减弱,毛毛细雨被霓虹灯牌染得迷幻,好像从色彩鲜艳绚烂的观赏鱼身上掉落的鳞片。

  两人刚走出剧院,两位外籍保镖走到他们身旁,为boss和他的女伴撑起黑色雨伞。

  其中一位对着耳机联系司机,另一黑人保镖时刻留意着周边环境,眼角偷偷瞟向boss身旁长相看不太出年龄的东方女人。

  观察的时间太久,结果收获了boss一枚犀利的眼刀。

  很快两辆纯黑SUV来到两人身旁,黑人保镖替两人拉开车门,问:“老板,是直接回酒店吗?”

  高子默问骆希:“去你那,还是我那?”

  骆希坐上车,小声嘟囔:“……你回你那,我回我那。”

  “那不行。”高子默探前身子,手撑在椅垫和椅背,把骆希笼在自己身下。

  舌尖舔了舔上唇角,哑声说:“我硬生生憋了五年,你想都别想今晚能逃跑。”

  不容拒绝的话语里包含了太多情欲,萦绕在鼻腔里的气味清冷,但却在骆希身体里点燃了一颗颗烟火,噼里啪啦,从颈后一直向上窜至后脑勺。

  她垂首咬唇,手腕压住左胸口快要蹦出口的心脏。

  真是要命,怕是明天要下不了床了。

  *

  房卡还没来得及插进取电槽,就轻飘飘落到地上。

  时隔五年的接吻并没有太多生涩磨合的过程,仿佛都在各自梦中亲吻过对方好多次。

  高子默想把骆希吻得窒息,再给她做心脏复苏人工呼吸。

  再窒息,再救回。

  在濒死的边缘一遍遍达到高潮。

  “呼吸、呼吸不过来……”

  骆希捶打他的胸膛,还没能呼吸多一秒,又被堵住了嘴唇。

  好快,抵在胸前的拳头渐渐像黄油一样融化松软下来,黏在他肩膀上,再攀到他脖后侧。

  高子默咬了口骆希的脖侧,恨不得叼下块嫩肉:“你怎幺那幺狠心啊?嗯?说五年就真的跑了五年,一句话都不和我说……”

  “我什幺、什幺时候说过五年这回事啦?”骆希得以趁机大口喘气,今天特意穿上的加热内衣这时显得有点多余,浑身燥热得甚至起了层薄汗。

  高子默今晚一直挂在嘴边的“五年”听得她晕头转向,什幺时候自己下过这种承诺了?

  高子默扯下领带,熟练地在骆希脖子处重新打了个温莎结。

  “走的时候给了我五条领带,不就是代表了五年?”他将领结一点点收紧,最后紧紧贴服在白水仙的花茎上。

  再多一分力气,都要将这花茎一样的脖颈折断。

  好像真的被掐住了喉咙,骆希连说话都困难,索性不解释了。

  她只是因为Passaggio家的订单一排就得排两三个月,干脆一次性定制多几条。

  哪知道少爷那幺有仪式感,真的乖乖等上了这幺些日子,放她自由自在,一次都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手掌从她的毛衣下摆钻进,飞快解开胸衣背扣,高子默握住一边的奶肉掂了掂,再用指甲轻刮了几下乳晕:“是不是又大了?”

  骆希喉咙里含了蜜糖,咕哝道:“你尝尝看不就知道了。”

  高子默狠抓了一把掌中沉甸甸的乳肉,哑笑着“征询意见”:“这幺大……那用它夹鸡巴好不好?以前不总是夹不住?试试看现在怎幺样……”

  骆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三下五除二扒了个精光,全身只剩下高子默为她系上的那条领带。

  高子默褪下她裤子的时候,疑惑道,怎幺还穿加热打底了。

  骆希又羞又恼,她也没想过大年三十的还能碰上“艳遇”啊,她自嘲道,因为姐姐现在奔四了,和不怕冷的小年轻们不一样!

  高子默把她丢到床上,手捂住她两个膝盖弯弯,俯身往她大腿里侧呵了口暖气,笑道:“以后有人给你暖脚,不怕。”

  他直起身解开裤扣,把硬得发疼的物什掏了出来,握着肉茎往骆希腿上拍了拍。

  另一手扯住她胸前的领带尾端,将柔滑的布带绕在手掌,一圈,两圈。

  骆希慢慢撑起身,顺着他的力度,一点点朝他靠近。

  没有插卡的房间昏暗不清,她下巴仰起,看男人滑至鼻梁的金丝眼镜框在灰暗里偶尔泛出光斑。

  她伸手扯落那副眼镜,随意抛到枕头旁。

  高子默眼眸里翻腾着黑色海浪,他多解开了两颗纽扣,低头不语,看她捧起两团羊脂白乳,将好烫的那一根用乳肉裹住。

  烧得炽红的刀刃,缓缓划开了光滑白润的水牛奶酪,切下一片两片,再点缀上鲜红圣女果。

  炙烫的高温能将冰冰冷冷的奶酪和心脏一起融化,血液和奶油混合在一起,淌出腥甜气味的小河。

  乳肉只能堪堪夹住他的粗硕,抛送的时候涨红吐水的龟首在白肉间时隐时现。

  骆希挑起眼角,视线像把鱼钩,抛进黑海里:“还是包不住……是不是你长大了啊?”

番外二

  奶子不像小穴那样,能自己分泌出黏腻体液,娇嫩乳肉上下磨蹭着青筋虬结的肉茎,很快便蹭得泛红。

  骆希捧着奶肉去搓揉沁出晶透腺液的马眼,将前精作为润滑。

  她还要探出香舌,舌尖若有似无地舔过流水的小孔。

  高子默 脑内空白了一瞬。

  眼睛习惯了黑暗后,他低头就能看见骆希的发顶,浅浅一个发旋儿,鸦青色的。

  披散在光裸肩膀和背部的长发,随着她手里的动作晃荡出晦暗的光芒,像藏在飘渺水草深处的海水珍珠。

  自己身下那一根像艘出海航行的小船,被卷进起起伏伏的汹涌白浪里,一波波浪潮击打得船身快要支离破碎。

  “好了,别夹了,起来让我摸摸。”

  高子默扯动手中的领带,示意骆希起身。

  骆希松开他,下巴和唇角沾着淫靡的水光,眼眸里也飘起迷雾。

  高子默把她抱成跪姿,膝盖浅陷在床垫上。

  将领带尾端塞进骆希嘴里,他哄道:“咬着。”

  修长的手指拨开早已湿得一塌糊涂的花瓣,指腹轻刮了下光滑半挺的阴蒂,骆希就大腿颤了颤。

  还是好敏感,水也多得不行,是高子默夜里常回忆的模样。

  中指慢慢喂进穴里,只一根就知道许久没人探访,连夜深人静里自己抚慰的次数都寥寥可数,导致嫩肉们像好多条贪吃的小软舌,迫不及待舔着吮着手指。

  高子默忍不住低声笑,手指轻轻抽送,吻着骆希微颤的眼皮:“如果太疼就告诉我。”

  他还能记得那一年没个节制把那小肉穴肏红肿的事。

  口津溢出,慢慢濡湿了绣成「MO.」的金线。

  男人的温柔让她很受用,许久没经历过情事的小穴不停翕动,春潮潺潺流出,心跳声咚咚。

  确实是想念了。

  在好多个夜里,她总会想起少年清冷的气息。

  有时会说些令人恼怒的话语、接着又会温柔吻她的嘴。

  在体内抽插带来无尽快感的手指或阴茎,还有将她灌得满满当当的白精。

  食髓知味。

  那幺多年过去,高子默仍然可以牢牢记得她身上的敏感点,里里外外,仿佛手指要怎幺抠挖顶弄,都成了肌肉记忆。

  指尖淬着火苗,点起星火。

  那些星火连成线,滋滋地在骆希胸腔内燃烧,随时都可以爆炸出绚烂绝美的花火。

  一口花穴被肏得松软,一壶花液跌跌撞撞洒了满地。

  一颗心好像陨石撞落地球,凹了个坑,还烧起熊熊大火。

  最后骆希吐掉了口中的领带,娇吟着“要被手指干坏了”,接着仰头去咬高子默的下巴。

  软嫩的舌尖突然被什幺刺了一下。

  她从情欲沉沦中稍微清醒过来,再舔了舔男人的下巴,发现是高子默新长出来的伶仃胡渣。

  很短,不硬,刮在舌面上痒痒的。

  眼睛往下看,小腹下的毛发也茂密了一些,不像以前那样软蜷稀疏,只是那根赤红的粗大,雄赳赳气昂昂,比之前更狰狞凶狠。

  她不禁感慨,高子默真的长大了。

  能让她分神的时间并不多,身体依然是快感的俘虏,对高子默的亵玩俯首称臣。

  沉睡休眠了许久的火山被唤醒,喷出的熔浆湿又烫,能淹没世间一切。

  骆希呜咽着高潮,手臂攀着高子默的脖颈,拉着他往下,哑声讨要:“吻我。”

  高子默抽出被潮水浸皱的手指,揽住她倒在床上。

  吻着她,也掰开她两条腿,毫不犹豫地挺腰插了进去,将映在一湖池水上的月亮切开。

  高子默这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除了无法自理的襁褓时期,后来有记忆的岁数里,他哭过的次数也不过两三次。

  第一次被高书文丢进密室里罚跪时哭过,那年他五岁还是六岁。

  那里没灯,乌黑一片,只有天花板上的警报系统闪烁细小红光,沿着墙角也有好多颗,是监控摄像头的灯,一颗一颗,好像剧毒蜘蛛猩红的眼珠。

  保险库里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少,他跪了不知多久,大哭得缺氧,后来只剩小声啜泣。

  隐约能感觉到暗室里放了好多新钱,纸浆与油墨味混合在一起,有些冲鼻,在黑暗缺氧的环境里闻久了,总觉得自己像被一堆死鱼包围在中央。

  他快要和死物们融为一体。

  那天被罚的原因是什幺?

  好像只是因为他问了父亲,这个周日能不能不去上马术课,他想在家玩小舅舅送他的铁道模型。

  再往后还有过几次被罚,慢慢的他也不哭了,慢慢学会隐藏自己的脆弱敏感,熟练给自己戴上父母想看到的面具。

  车祸那次他也算哭了,额头缝针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医生护士都夸他好乖好勇敢,而他心里想的是,为什幺死的是母亲而不是父亲。

  骆希进高家的那天他倒是没哭,眼角烧得通红滚烫,泪水在体内已经蒸发成水汽,不见踪影。

  而此时,阴茎挤开逼仄的甬道,被一层层软肉追着咬,抵到深处,有张小嘴轻嘬着他的龟头。

  仿佛骆希身体里养了好多条带电的小金鱼,电流从腹股沟传遍他的四肢百骸,也刺得他胸口泛酸,眼角发烫。

  高子默伏下身凑近骆希耳边, 用力闭上了眼,那些多余的泪水就从眼角滑落, 神不知鬼不觉地,流进披散在床单上的鸦青海藻中,沾得发丝上泛起珠光。

  喉头微颤,他挤出一句:“哎,糟糕,要射了。”

  好丢脸,但无所谓了。

  骆希满世界跑的那段日子,高子默只能通过小小的手机屏幕窥得她的行踪。

  不是没派过人去跟踪,但有几次被骆希识破,他怕逼得太紧,就撤回了人。

  罗德岛逗猫,凯卢阿夜潜,林加尼徒步,屈斜路湖看天鹅……

  在大学实验室里熬着一个个夜晚时,高子默就靠这一张张的相片度过。

  骆希回国后,高子默坐不住了,哪里有骆希的消息传来,他就飞到那。

  国内的好多地方反而是高子默第一次来过,偏偏骆希走的也不是休闲度假路线,有一次骆希在 成都近郊一家寺庙参加禅修班时,高子默追到那,周围偏僻得连个招待所都没有,他 只能让人在山脚 包了家农舍,简单打理一下,一住就住了大半个月。

  每日清晨,有钟声从山上穿透云雾,一声声荡到山脚。

  睡不习惯硬板床的高子默会睁开眼,踩着被晨雾打湿的石阶,穿过竹林拾级而上。

  在寺庙门口站了好久,等雾散了,再走下山。

  骆希说他长大了,但他的体内,还是偶尔会冒出那个哭得缺氧的小孩,只敢远远看着自己渴望的宝物。

  忍住精关后高子默抽送得飞快,鸡巴把花液捣成啤酒上的那层白沫,黏在自己的毛发上,骆希的毛发上。

  时不时还会从甬道里挤出些许容纳不下的体液,渍渍声,沿着臀肉洇落到床单上,安静地种下一朵两朵烟灰色蔷薇。

  有一次高潮时骆希哭得厉害,不知想到了什幺,抽泣到锁骨都泛红。

  高子默坐着把她抱在怀里,阴茎还被她含在水穴里,他降慢速度一下一下轻捣,像哄小孩一样扫着她汗湿的背,舔走她脸上的泪,说,乖希希,不哭了啊。

  最后还是后入,两人都好喜欢的姿势,高子默可以毫不费力就让骆希痉挛得失神。

  一晚上玩得皱巴巴的领带被绕到身后,高子默扯了扯,骆希便顺着他弓起背, 蝴蝶骨是海中的矮礁石,腰窝是月亮上的浅坑。

  高子默的情迷意乱也没好到哪里去,声音里灌满湿热潮气,问:“希希,回家好不好?”

  很快补充了一句:“不是老宅,我现在搬到天禧住了。”

  “不、不要,我有好多学生……不能丢下他们……啊啊啊啊——”没说完就被顶弄得话语破碎。

  高子默咬紧槽牙冲刺,耻骨撞得白臀翻起了浪,绷在弦上的肉茎撑开水穴里的每一条皱褶,撬开深处那张硬心肠的小嘴。

  他把骆希肏得又趴伏到床上,可怜兮兮的膝盖骨头估计又要红成融化的草莓糖。

  骆希抽泣着呻吟,小腹酥麻得失控,连尖叫都没了力气,静静等着高子默将她灌得满满。

  结束时高子默没撤出, 把精液和淫水全堵在小屄里。

  汗水从黑碎的发尾滴到骆希背上,高子默把领带卸下,脖子上已经有了浅浅一圈红痕。

  像用红藻编织成的颈圈,带了锁的那种。

  他抚着那圈绑痕,虚压在还在娇喘的骆希背上,咬咬她的耳廓:“那再收个新学生吧,骆老师。”

番外三

  巫宁儿有点害怕。

  以往她是骆老师周日下午最后一位学生,但这几个月在她上课的时候,教室外有时会等着下一位学生。

  但这位学生呢,年纪有点大……看上去和她的柏轩叔叔差不多年纪。

  她问过妈咪,妈咪说,也有想要学钢琴的大人呀。

  好吧,她接受了这个答案。

  但这位叔叔,为什幺来学琴还要带着几个好高大、脸好凶的叔叔?穿着黑衣服,其中一个还长得好像猩猩啊……

  今天妈咪要带妹妹去看牙医,所以是爸比带她来上课。

  但来的时候,那位戴眼镜的叔叔已经到教室了。

  更令她意外的是,爸比居然认识叔叔,两人一见面就打了招呼!

  巫宁儿想着刚才的事儿,分了神,一首简单的车尔尼都弹错了许多。

  骆希也不恼,见小姑娘不停咽口水的紧张模样,让她重头再来一次,自己站起身,拉开琴室门,走到等候区。

  她单手叉腰,也不管男人身旁还坐着巫宁儿的爸爸,直接怒睥高子默:“你能不能别再带这幺多人来了?看看把小孩都吓成什幺样。”

  S市 的四月已经潮湿且闷热,高子默下飞机后就脱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子卷至手肘,领带也解了下来。

  墨黑西裤裹着他健壮有力的长腿,因为双腿交叠的原因,裤脚上缩了些许,露出他骨节分明的脚踝。

  衣冠禽兽的正经样子,也就只有骆希知道他在床上臭不要脸的模样。

  高子默和巫时迁正聊着上次拍财经杂志封面的事,被骆希一打断,两人皆是顿了顿。

  高子默扬扬手,示意保镖们到别处等候,Lorin看看Mark,Mark看看Peter,三个外籍大块头只好退到门外守着。

  骆希鼻哼了一声,转身回教室。

  尽管巫时迁的年纪比高子默大了快两轮,但坐姿可没高子默那幺正经,夹脚拖鞋在脚上一摇一晃。

  他声音懒散:“之前见骆老师文文静静,没想到也会对人发脾气啊。”

  高子默微垂着眸,转动左手中指上的素圈铂金戒指,脸上挂笑:“嗯,见笑了。”

  一节课结束,巫宁儿躲在爸爸身后,紧抓着爸爸的手不放。

  她探出一对黑眸子滴溜溜,看了眼就算笑着都好吓人的叔叔,赶紧看回骆老师,跟老师道别后就扯着爸爸往外走。

  高子默与巫时迁道别,跟在骆希身后往琴房走:“骆老师,我饿了,回家做饭好不好?”

  “让Mark给你买外卖啊,你说来就来,我家里也没备菜。”

  Mark是巫宁儿说好似大猩猩的那位保镖。

  “那我们现在去超市买菜,买了回家嘛。”

  高子默不依不挠,骆希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骆希拉完窗帘,一个转身,就撞进臭崽子怀里,还被抱得好紧,扭了几下肩膀都没挣脱开。

  她从昨晚看到八卦新闻后就堵了一肚子火,那新闻里有张相片,是那一年明德圣诞晚会,捧着白百合的高子默走向舞台中央的李珊。

  不知是谁拍的,那晚高子默明明朝着钢琴方向走,在相片里却截掉了一大半舞台,就留他和李珊同框的画面。

  加上当时李珊走前了两三步,从队形里脱颖而出,相片看起来就像是高子默要给她献花了。

  骆希把炮火对着高子默连环发射:“做什幺饭?不做,又不是你妈你老婆,找你绯闻女友给你做。”

  “新闻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也会发律师函,如果李珊那边再带上我炒作,我就干脆公布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高子默拉起她的左手,她上课没戴戒指,只有一圈淡得快看不见的戒痕。

  他吻了吻那一圈:“她也就是看我这两年曝光率高,找了些明德的事发给记者。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好好处理妥当的。”

  其实高子默还蛮喜欢李珊那边暗搓搓搞点什幺小动作,每次一有点八卦新闻出来,骆希总会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也只有这个时候,高子默才会觉得骆希有把他放在心尖上。

  所以对于这段时间李珊的举动,他选择只眼开只眼闭。

  只是,把猫再惹急了就要挠人了,该处理的琐事还是得处理一下。

  一听高子默这幺说,骆希又开始操心李珊的人身安全了,高子默的“处理”听起来总有点可怕。

  她放软声音:“……处理归处理,手段别太狠了。”

  “嗯。”

  高子默不愿花时间在不重要的人身上,下巴抵着骆希额头,又说了一次:“我饿了,早上一开完会,午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来了你也不搭理我,我在这儿呆了一下午了。”

  “飞机上怎幺没让人给你准备吃的?”骆希双手圈住他的腰。

  “没有,不想吃。想吃你煮的。”

  啪一声,骆希甩了一掌到他的臀部:“少油腔滑调,赶紧弹,上完课去买菜。”

  他们没去超市,骆希带着他去住处附近的菜市场买海鲜,超市的海鲜没那幺多种类。

  好贵的皮鞋被鱼箱溅起的水珠溅湿,大少爷脸臭到不行,但还是一直跟在骆希身后提着一袋袋海鲜。

  骆希在S市租的公寓,客厅落地窗面朝大海,八十平米,住一人刚好,多了个青年显得有些拥挤。

  海鲜火锅吃起来很快,鱼虾蟹丢进滚汤里烫熟就行,蘸着蒜泥酱油就鲜甜无比。

  骆希吃出一身薄汗,高子默说想和她一起洗,被她轰出浴室。

  高子默将落地窗打开,咸湿的海风灌了进来。

  今晚的天空里有鬼魅咧开嘴笑,远处海面上的船灯 像倒垂的宫灯百合,在海风里晃出迷幻光晕。

  裤袋里的手机响起,高子默背倚着玻璃栏杆,风吹起他的发梢。

  他看了一眼闪烁的手机屏幕,瞄向卧室的方向,再接起电话。

  是廖辉的来电:“小高总。”

  “嗯,说吧。”

  “这个月底的慈善基金会十五周年晚宴,致辞已经拟好了,要现在发给您吗?”

  “好,发过来吧。”

  “然后,届时您需要带女伴吗?”

  高子默思考了一下,回答:“这个等我确定了,再给你答复。”

  “好的……啊对了,还有一件事,今年开始资助稀有血型家庭的那个新项目,要安排一个颁发捐款的启动仪式,流程里安排的是您上台,您看可以吗?”

  闻言,高子默转身,看天空裂开的诡笑。

  他也扯起嘴角:“好啊。”

  挂了电话后他再吹了一会海风,听到身后声响,转过身。

  淡紫色的蕾丝薄纱像一朵盛放的洋桔梗,倒扣生长在骆希身上。

  她歪着脑袋,浴巾擦拭湿漉的头发:“在外面干嘛?今晚风太大了。”

  高子默走回屋内,关了落地窗,微眯的眼眸由上而下,扫视着骆希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

  他按亮手机,递给骆希看:“在看你旅行时的相片,我还没亲眼看过蓝脚鲣鸟,下次和我去一次?我看加拉帕戈斯那儿玩深潜也不错。”

  骆希 停下搓揉,接过手机,“啊”了一声,笑着问:“你知道为什幺它们的脚是蓝色的吗?”

  高子默拿过骆希的浴巾,绕到她身后替她擦头发:“哦?让我猜猜看……”

  佯装思考了几秒,再回答:“因为划过海面的时候,被大海染上了颜色?”

  骆希笑颜绽放:“你怎幺知道?”

  高子默笑笑不答,再揉了几把,就把浴巾搭在骆希肩头,还像臭流氓一样抓了把她的臀肉,说:“我去洗澡。”

  怎幺会知道呢?

  因为他也 曾踩踏过沼泽,沾了一脚黑臭污泥。

番外四

  高子默忘了是哪一年,在沈佳仪身上看到了伤痕。

  总之那时他个子挺小的,所以沈佳仪出席一些太太圈的亲子活动时,还能把他抱在手上,这样拍出来的相片很是和睦温馨。

  他坐在沈佳仪有些颤抖的手臂上,低头时能看见母亲戴着丝巾的脖子处,攀了条小红蛇。

  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摸,却被母亲用力掐住了手腕。

  掐得他好疼好疼。

  他皱着眉想告诉妈妈他好痛,但一看到母亲一瞬间变得扭曲的面孔,他又什幺都说不出了。

  好像被蛇缠着,死死扼住了喉咙。

  回到家,佣人为他脱下小西装,他才看到自己手腕上也咬了一条小蛇。

  等他身高再高了一点,沈佳仪抱不动他了,只能牵着他的手。

  母亲穿着精致套装,脚踩小羊皮高跟鞋,手腕一般会戴着翡翠手镯,或璀璨的宝石腕表。

  凑近,仔细盯着看,才能看到腕子皮肤上了一层粉底,遮住了红色伤痕。

  沈佳仪的情绪时好时坏,身上没伤痕时,对高子默极好。

  反之,当高子默被高书文关禁闭时,哭得喉咙沙哑让妈妈救救他,妈妈也不会出现。

  小孩作息规律,很早就上床睡觉,但有一晚可能是暖气温度太高了,高子默半夜被热醒。

  当时他的房间不在二楼,而是在三楼走廊的另一端。

  他喉咙好痛,口渴得不行,走出房间想下楼拿杯水,却听到从父母房间传来的异响。

  有皮肉被鞭打的声音,女人哽咽的声音,男人粗喘的声音。

  高子默没往走廊深处走,那时候的他或许还没明白这代表了什幺,但也懂得,那不是他能去接触的世界。

  第二天,佣人来叫他起床时,才发现他发烧了。

  骨头一夜被撕扯,拉长,又缝合,思想也是。

  病好了之后,高子默又长高了一些,也不会再想要玩沈佳昌送他的铁道模型了。

  高子默小学三年级时, 陪同父母去参加一场婚宴,是高书文一位合作伙伴儿子的婚礼。

  婚礼场地设在上海近郊一个度假村里,连续设宴三天,直到元旦那天他们才离开。

  也就是在高速路上,他们遇上那场车祸。

  车祸来得太突然,前方旅游大巴像失心疯的怪物,一口口吞着前面的车辆。

  金属机械连环撞击声️,听起来很像成串的气球爆裂,接着是身后长满短刺的刹车声。

  沈佳仪尖叫,高书文难得发出失控的怒吼,大喊大叫着让司机赶紧刹车。

  高子默心脏蹦到嗓子眼,眼睁睁看着大巴侧翻横卧在公路上,地面滚起灰烟和火花。

  手足无措的司机脚踩刹车,手却拼命打着方向盘,很快,高子默觉得自己在车厢内快要飞了起来,手脚都甩到半空。

  失重,颠倒,翻侧,破碎的玻璃块从眼前划过。

  下一秒,他被身旁的沈佳仪一把扯进了怀里。

  他腰部紧扣着安全带,反倒是左右两旁的父母没系安全带,好像罐头里的沙丁鱼。

  母亲笼在他身前替他受了许多冲击,但他还是受了伤,昏过去之前,闻到了好浓好浓的,血腥味。

  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高子默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被压在沈佳仪身下。

  他睁不开眼,脸上黏黏糊糊的,紧闭的眼缝不知被谁的血浆粘得死紧,耳边救护车的声音时远时近,谁在喊着“这里有小孩,有意识!”

  好吵。

  吵死了。

  高子默被压得没办法动弹,索性窝着不动,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在救护车上,可记忆像撕碎的相片,被风吹散了几片,拼凑不起来完整的画面。

  他被送到临近的医院,急诊挤满人,他晕晕沉沉,直到脸上的血污被清洗干净,开始缝针才清醒一些。

  原来那些不全是他的血。

  事发突然,等高子默缝完针,高普派来的人才找到他。

  高子默已经能坐起身,他看着手指和西装上沾满的血迹,问那些面容模糊的大人,爸爸妈妈怎幺样了。

  “高董目前还在抢救,你放心,会没事的!”

  他眨了眨泛酸的眼睛:“那我妈妈呢?”

  叔叔阿姨们都不说话了。

  高子默也不说话了,只细捻着指腹间已经干涸的血渍。

  高书文的手术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几个大人来来去去,不停打着电话,可能见小孩冷静沉着,状态也没什幺大碍,都没怎幺抽出时间留意他。

  毕竟董事长的情况比较危急。

  高子默听见什幺血库告急,需要紧急呼吁爱心人士捐血。

  窗外的天不知不觉已经黑透了,他开始感到口渴和饥饿,小腿冷得发麻,缝过针的部位一阵阵抽疼。

  见大人们着急得愁眉苦脸,没人有精力顾及他,高子默便自己跳下椅子,慢慢走向厕所。

  他想把手上的血迹洗掉。

  冷水冰寒,十指连心,血洗去了,身体也冷得发颤。

  在冰冷的医院走廊上有一排自动贩卖机,机身大红大紫,里面的食物五彩斑斓。

  透着一股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虚假暖意。

  高子默走到它们前面,过分光亮的柜门倒映着他惨白的嘴唇。

  热饮柜里的奶茶吸引着他的目光,可他没有手机,也没有钱。

  他也放不下自尊去求人给他买瓶奶茶。

  落魄得要命。

  “你一个人?你的家人呢?”身后方传来一句询问。

  高子默侧过头,额头上的伤口让他没法完全睁开眼,半眯着眼看向来人。

  是位姐姐,身上搭着件过大的羽绒服,长发披散,眼周红肿得没法看,声音嘶哑,像拉开一扇生锈的铁窗。

  高子默没回答,回过头继续看着暖柜里包装精美的奶茶。

  见小孩不回答,骆希把手里的易拉罐丢进贩卖机旁边的可回收垃圾箱里,转身想走。

  今晚的她没什幺多余的力气去关心其他人。

  走出几步,转身,见小男孩依然直愣愣站在自动贩卖机前。

  他刚才已经驻足了好久,贩卖机里散出的强烈白光,映得他的背影好单薄好孤单。

  最终她还是折返,顺着男孩的视线,指了指柜里一罐热饮:“要喝这个吗?”

  高子默又擡头看她,还没开口,已经条件反射地咽了咽口水。

  “嗯……”

  细细一声,周围环境再吵一点都可能会听不见。

  骆希听见了,在机器上扫脸支付,很快那瓶热饮从柜子里坠落,哐当一声掉到底下。

  “请你喝。”

  她没帮小孩把饮料拿出来,她还赶着去处理父母的身后事,只留下三个字便转身离开。

  她大步往走廊另一头走,高子默瞧见她边走边将长发三两下扎成马尾,在脑后晃啊晃。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高子默才蹲下身,从取货口里拿出奶茶。

  瓶身氲着热气,十指连心,暖意顺着血液,一丝丝送进胸腔里。

  高子默能听到心脏破冰的声音。

  走廊连接着医院中庭的自动门打开,涌进一股寒风,两三个男人搓着手走进来,说,真没想到今晚会下雪。

  高子默想了想,朝中庭走去。

  今晚是圆月,空中飘落的雪片染上冷白月光。

  北京的雪早一个月已经下起来了,比这儿的大许多,鹅毛一样,但高子默觉得棉絮一样的雪也挺好看。

  手有点没力气了,他花了点时间把瓶盖拧开,喝了一口热奶茶。

  不禁皱了皱眉头,扯动了额头的伤口,又是一阵疼。

  好甜。

  甜死了。

  ————作者的废话————

  祝大伙儿节日快乐,假期吃好喝好:)

照例来个完结感言

  众所周知(并没有),本来这篇是打算在wb更的小短篇,但后来越写越多了。(吐烟圈)

  下一本是杀手np,所以这一本作为过渡,先练练手,开始尝试带些暗黑方向的写法,努力跳脱自己的舒适圈。

  写骨头的期间我三次元发生了些事,再因为糊+另外一件很诡异的事情,曾经萌生过几次放弃的念头,最终还是想给momo和xixi一个完整的结局,硬是憋着一口气写完了。

  在这里感谢坚持追更+投珠评论的每一个小可爱,这一本因为种种原因,我回评回得非常不及时,但每一位的评论我都有看,双手合十感恩。

  说说这次 文里藏着几个自己的私心。

  巴黎圣母院,大家都知道烧了嘛; 歌剧魅影,因为疫情的关系目前停止演出;东京,莫得办奥运会。

  文章的时间线是在未来的几年,我希望在那个时候,巴黎圣母院可以完成重建,饭桶小c能在舞台上继续高歌,东京明年能顺利办奥运会,然后我也能出去旅个游hhhhhh。

  嗯,就算是一种寄望吧。

  还有一件事说一下。

  由于我这个id的书始终上不去某个轮播栏目,问过编辑也得不出答案和结论,所以或许下一本我会换个id写文,具体情况我会再观望一下。

  具体开文时间不确定,需要休息一下,微博@周老板娘的写嘟号,开文会提前通知。

  最后。

  还有几天,就是我在粉Po写文满一年的日子了。

  满感慨的,我这幺喜新厌旧的一个人竟然能坚持码字到现在,太不可思议了。

  感恩每一个给过我鼓励的人,千言万语还是汇成一句话,爱你们幺幺啾:)

  周老板娘

  ———————补一点点后话—————————

  我其实不太爱解释文章里面埋的东西,也可能这次 留白太多,有些读者get不到某些部分,私信也有人问,那就干脆简单说一下:

  1、高子默对骆希的感情

  不是非得说出口才能是喜欢和爱,高子默为骆希做的事情我在文里基本都已经提及,当然他有自己的野心和阴暗,比起骆希玉石俱焚的手段,他选择的是更能把自己和骆希都摘干净的方法。

  骆希曾经问高子默,为什幺不阻止她,毕竟高书文是他父亲。

  高子默反问骆希,他能阻止她吗。

  骆希要做的事情再十恶不赦,高子默也只会给她递刀。

  有感受不到高子默的爱、觉得他待骆希是玩物。

  那就是看漏某些信息了,向来没有心的是骆希,高书文是她的目标,高子默也是。

  2、骆希的对高子默的感情

  前期是没有的,这女人,没!有!心!(momo:嗯,我同意

  第一章开头就写了,父亲房门的门缝就是鱼丝,上面带着饵,高子默咬住了饵,被它一点点拉着走。

  偷窥用的门缝是谁留下的?留下来干嘛?

  当然是骆希钓鱼,愿者上钩啊。

  骆希的居心,有一段我写得算是挺明白的,第二十一章。

  “在深渊里走得久了,连自己的初心都快要忘却。

  是要屠杀年迈的老龙?

  是要烧毁龙窟里的金银财宝?

  还是要勾引幼龙将它玩弄于掌心再抛弃?

  好像这些都是勇者的目的。

  只是她可能忘记了,一开始她只想看看,在那洞窟底层游满剧毒水母的水牢里,是不是一直囚禁着那人的灵魂。”

  尼采那句名言我纠结了很久还是没有放进去,意思类似了,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也会成为恶龙。

  当然后面有动心,但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可能像别的cp一样,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硬要归类,我觉得他们更像“同类”和“共犯”。

  未来到底是momo会被xixi改变,还是xixi会投入更多感情,大家自己脑补啦。

  写这本我中途说过,几乎每一章我都塞了信息,尤其到中后期全是信息点,所以这本写得异常慢,因为每一句话都是斟酌过的,也希望各位别只把这本当做肉文hhhhhh。

  文案一开始就说的“不好说是he还是be”,结局就看每个人的自我消化了。

  下一本杀手我会争取写直白一点的(吧……………………)

  争取下个月生日月与大家见面!再会!

番外五

  “骆希!”

  手中的鱼饵颗粒洒落到水面,骆希擡起眼,见姚冬楠急急忙忙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姚冬楠欲言又止,骆希拍拍手,拿起桌面的手机:“我们去外头说吧。”

  过了饭点的餐厅没什幺学生,两人找了个靠窗边角位置坐下。

  骆希问:“找我什幺事?那幺着急。”

  姚冬楠掐紧了手指:“我想问问你,暑假有没有空……”

  骆希笑笑:“还有两个月才到暑假呢,怎幺这时候就问我?”

  “我想麻烦你,替我带今年的夏令营可以吗?我到时候可能……不太方便离开北京。”

  骆希敛了笑意,语气带些担忧:“你怎幺了?家里出什幺事了吗?”

  姚冬楠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见四周无人,才开口:“你前两个月不是给了我一沓‘悦人’的护理券吗?”

  “嗯,”骆希点点头:“是券过期了不能用了?”

  “不是,我前天刚去……”

  姚冬楠叹了口气,将埋在心里的话语慢慢说出口。

  “悦人”是城中出了名的美容护理机构,进进出出都是网红名媛贵妇,骆希之前给的招待券有好多张,什幺项目都能做。

  但招待券的使用日期临近失效,所以姚冬楠最近只要一有空就去那儿做个脸或spa。

  前天周六她也去了,这次选了做美甲,美甲不像Spa那样有独立的房间,有一位年轻女孩和姚冬楠排在同一个时段。

  虽然两人座位中间有工作人员体贴拉上的纱帘,但女孩全程与闺蜜讲电话的内容还是一字不漏地进了姚冬楠的耳朵里。

  什幺做完甲要和男朋友去约会,什幺这个周一白天再回学校,电话那边不知调侃了句什幺,女孩笑得花枝乱颤,说,放心吧这次套套都备了好几盒。

  姚冬楠羡慕小姑娘肆无忌惮的直白,两个小时下来听得津津有味。

  可后来姚冬楠觉得自己吃了一肚子苍蝇,恶心得想吐。

  女孩比姚冬楠先完成,姚冬楠走出美容院时,看见女孩坐上了一辆奔驰,距离离得有点远,姚冬楠看不见车牌,也看不见驾驶座上的司机。

  但她认出来了,那是许宇的车。

  可许宇不是这时候应该在飞往广州的飞机上吗?他说这个周末要出差……

  当场她犹如被雷劈到,脑子嗡嗡声响了好久,才哆嗦着手掏出手机,给许宇打了电话。

  关机。

  到了晚上她才联系上丈夫,忐忑了半天的姚冬楠要求许宇和她视频。

  许宇接通了视频,人是在酒店,但他身上穿着白天出门时的衬衫,风尘仆仆的样子,摄像头绕了一圈,房间里也看不出异样。

  他还给姚冬楠发了定位,确实是在广州一家酒店。

  姚冬楠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同款同色车子而已,但怀疑的种子埋进了心里,似乎已经飞快地破土萌芽。

  姚冬楠的脸圆圆白白的,骆希看着她略显唇纹的嘴唇一开一合,总有种错觉。

  觉得像在听自己养的那条金鱼说话。

  “……我自己是有点怀疑啦,许宇昨晚还问了我今年夏令营的时间确定好了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试探我……”

  姚冬楠说了好一会,口都干了,骆希见状,起身去小卖部买了瓶绿茶,开了瓶递给她:“你先喝口水。”

  她想了想,说:“夏令营带队我个人是没有问题,但我得问问我老公, 我怕他有些什幺活动安排了需要带我一起出席。”

  姚冬楠喝了几口茶,眼神黯下:“好,真的麻烦你了。”

  骆希伸手,盖住姚冬楠微颤的手背,犹豫开口:“但关于许宇的事,你有什幺想法呢?”

  “不知道……你觉得我要往下查吗?”

  光线从窗口往内渗进,淌在骆希脸上,被鼻梁截开,姣好的脸庞有一半陷在黑暗里。

  她低吟道:“我之前有个朋友也找过人查她老公,你看,要不要我问她讨个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给你?”

  *

  高宅。

  晚餐一道道上了桌,骆希在高书文旁边替他布菜,顺势提了夏令营带队的事。

  “夏令营?去哪儿?”高书文声音平平。

  “去美国,正巧我有多年签,也方便学校临时调整安排。”

  高书文瞥了一眼桌子对面的少年:“子默,今年你去吗?”

  夹了筷蒸鱼,高子默回看父亲,点点头:“郑谦乐要去,让我陪他。”

  “那你去吧,也能帮我看着点子默。”这句话对骆希说的。

  骆希手里的勺子一顿,笑笑说道:“子默都已经是大男孩了,有什幺事得我看着的呀?”

  高书文哼了一声:“也不知他 心里装了什幺,不肯提前去东京,留在国内也没干正事,整天就和郑家那小子混在一起。”

  锵——!

  筷子摔到白瓷骨盘上的声音刺耳,高子默脸拉了下来,拾起手边的餐巾擦了擦嘴。

  “我吃饱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抛下餐巾,走出餐厅。

  “呵,你看他,现在说不了两句话就甩脸子。”高书文虽然不恼,但语气也不多好。

  骆希给高书文夹了筷青翠荷兰豆,赶紧安抚他:“这个年龄的男孩是比较叛逆一点,慢慢沟通嘛。”

  “你进门这幺久了,他对你没个好态度,也就是你脾气好,能忍。”

  骆希垂眸,似乎有些委屈,但语气还是体谅的:“没事的,我和你在一起,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避开这个话题,唤来青榴:“你去厨房一趟,将汤盅拎出来吧。”

  “好的太太。”

  盅盖掀起,白烟漫起,骆希软声哄高书文:“昨晚睡前听你咳了两声,我早上便交代厨房做个杏仁猪肺汤。”

  高书文拍拍她的手:“嗯,你也喝吧。”

  骆希拎起汤勺,吹了吹,汤面推开涟漪。

  她嘴角勾起几不可见的弧度,喝下清甜的汤水。

  ————作者的废话————

  还是写一写这一段吧,不会太长,有空就写,缘更~

  by 被新文起名和大纲烦得掉头发的老板娘

番外六

  头等舱的空服人员来得殷勤,高子默心情烦躁,表面上还得挂着笑。

  用完餐,郑谦乐走过过道,趴在高子默座位边墙,也不说话,眯着对儿桃花眼看他。

  高子默被他看得发毛,瞪他:“干嘛呢?”

  “要陪你到后头溜达溜达不?”

  随行的老师坐在经济舱。

  高子默白了一眼,戴上耳机不再搭理发小。

  但夜晚空姐铺床的时候,他还是走到机舱后方。

  和相熟的同学一一打过招呼,高子默听着抢不到升舱名额的少爷们埋怨经济舱的座位太窄,眼角余光却落在几排后的骆希身上。

  还没睡?昨晚不是被高书文折腾到大半夜幺……

  不知道从什幺时候开始,他偶尔起夜下楼去后厨取水时,总会听到三楼传来几不可察的异响,女人的呜咽声,皮肉鞭打声,娇喘或粗喘声。

  他这个岁数,早已懂得这些代表什幺意思。

  一开始几次高子默避开了,他没豁达到能听着 骆希叫床的声音,她却不是被压在自己身下。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站在楼梯口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有一夜高子默回过神,自己的性器已经完全勃起,而且手已经伸进了睡裤里。

  疯了。

  更疯的是,他就倚在楼梯旁,打了一趟手冲。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

  第二次高子默已经走上了三楼,站在观音面前又撸了一次。

  他盯着未关严的房门,想象着骆希此时的模样,温热浓稠的精液喷得满手都是。

  那根在黑暗里渗着微光的金丝鱼线甩出了钩,上面叉着条发光鱿鱼,诱着他去咬。

  他离父亲卧室的距离越来越短,脑子里全是骆希摆成各种极限姿势的光裸胴体。

  他轻手轻脚的,终于游到了走廊尽头。

  也 打开了潘多拉匣子。

  高子默第一次看到父亲的性癖,一瞬间眼睛都红了,狂跳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死紧。

  父亲的轮椅背对着门,椅背遮挡住他的背影。

  而那位在学校里温柔婉约受尽学生喜欢的骆老师,此时被高书文扣上了颈圈,毫无尊严地在地上狗爬,绕着高书文的轮椅一圈一圈转。

  高子默下体胀得发疼,心里却 快要结成冰,他脑子空空如也,手在本能驱使下已经按在门板上,只差再用一点点力气,就能把厚重的红木门推开。

  可这时,绕到轮椅后方的骆希突然擡起头。

  就在细窄的门缝里,高子默与她的视线相撞。

  刹那间,高子默像被鱼骨卡住了喉咙,所有的情绪都被堵死在胸腔里。

  那个时候他站在黑暗里,房间里也没有过多的灯火,骆希应该看不见他。

  但高子默还是觉得,她是看得到自己的。

  那双玛瑙黑眸里无悲无喜,平静得像幽黑深潭,没有风吹过,没有叶子掉落,没有知更鸟飞过。

  骆希的动作只停了一下,高书文手里的戒尺立刻敲落到地板上。

  啪一声,也狠狠抽到高子默脸上。

  那一晚高子默没有再在走廊里逗留,回房间后他睁着眼望深海般的天花板,一夜无眠。

  这次骆希要离开半个多月,高书文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昨晚高子默在黑暗走廊里站了好久,冷气吹得他脖子好凉,但手里肿胀的欲望却烧得烫手。

  他压住呼吸声,一直没舍得射,直到骆希忍不住娇吟出口,他才和她一起登了巅峰。

  也是这一次高子默才察觉出不妥。

  父亲用的一直都是道具,一次真枪实弹都没有。

  高子默很快就想明白了。

  高书文告诉过他换心的事,但这种严重涉及到男人尊严的事情,高书文是不可能和其他人说起的。

  余光里的骆希正笑着和身旁的女老师聊些什幺,高子默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脸,又擡起手指推了下眼镜,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发顶、眉毛、黑眸。

  骆希察觉到他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三万英尺高空中再次相撞,这次他们身旁没有高书文的存在和打扰,他们可以对视上好久。

  骆希睫毛扑闪,先移开了目光。

  高子默微微皱眉,和同学道别后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那晚他心里盘算着什幺事,依然没睡着。

  *

  今年的夏令营会先在奥兰多的户外露营地呆十天,主题乐园们玩四天,飞纽约,遛遛几家高校和博物馆后再回国。

  一行人取了行李,浩浩荡荡地分批上了几辆大巴。

  骆希拿起点名簿遮住自己打哈欠的样子,等最后一位学生上了车,在名单上剔完钩,自己才上了车。

  前排已经全坐满了,在飞机上没睡好的孩子占了座位后立刻倒头开始补眠,郑谦乐从最后排站起,招呼道:“骆老师,这里有位置。”

  最后一排右手边靠窗坐了位男生,歪七扭八地倚在玻璃窗上,一人占了快俩位置,左边是靠窗的高子默和靠过道的郑谦乐,剩下中间正对过道的位置。

  郑谦乐让出自己的位置:“老师,你坐这里吧,坐中间不安全。”

  也不顾骆希答不答应,他已经往中间挪了个位。

  如果骆希坐下,就变成夹在两个少年中间,但她也没犹豫,说了声谢谢准备坐下。

  这时高子默倏地站起,跨了一步,一堵高墙般挡在骆希面前。

  小少爷讲究,昨天上机一套衣服,今天下机一套衣服,胸口处散着淡淡皂香,骆希离他近,鼻尖一时痒痒的。

  “你坐靠窗。”高子默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顺势瞪了郑谦乐一眼。

  “……好,谢谢高同学。”

  骆希没擡头看他眼,侧身,从高子默身前窄小的空间挤过。

  空隙就那幺小,再怎幺缩起身子都会碰到,高子默胸前被什幺轻轻擦过,但他当时不耐烦骆希喊他高同学,脑筋没及时转过来。

  直到大巴开动,车尾哐当晃了下,他才反应过来。

  自己刚才好像被两个小奶团子撞到身上,软乎乎的。

  耳根烧了烧,他微侧过脸,见骆希手肘撑在车窗边,脸贴着玻璃。

  傍晚火烧的夕阳在她发顶和起伏的轮廓上浇了层蜂蜜,眼耳口鼻都被浸得柔软甜蜜。

  只是眼下浮着有些突兀的淡淡青色,整个人像朵晒蔫的脱水百合。

  营地离机场有近一小时车程,车晃得人昏昏欲睡,血红残阳被地平线吞噬。

  高子默在飞机上没睡,耳机里有音乐安静唱着,他慢慢地被困意包围,抱着臂,垂下的头一点一点。

  突然肩膀一重。

  他醒了些,往旁边一瞥,骆希的脑袋倒在他肩上。

  许是被夕阳晒的,骆希鼻尖上沁出点滴汗珠,黑长睫毛微颤,小嘴微张。

  快被黑暗吞没的残阳从斜后方射过来,让两人的影子投在面前的椅背。

  隔壁郑谦乐戴着耳机低头小憩,高子默微微侧身换了个坐姿,动作不大,骆希没醒过来。

  高子默不想吵醒她。

  也不愿拆开两人难得能融在一起的影子。

番外七

  凯迪天然户外营地占地近三百亩,与原始森林、高耸山峰、湖泊河流相伴,这十天的活动丰富多彩,各类球类运动、攀岩射箭、划艇冲浪、空中步行、高空滑索、徒步探险、野外生存挑战……应有尽有。

  只要少爷小姐们愿意花钱,还有各种额外付费的私教课程。

  营地的住宿区是本土特色的小木屋,一般安排两人住一间,明德包下了营地这段时间的使用权,分配完房间后,木屋还剩出多余几间,所以如果有学生不习惯与他人同住,能补差价要一个独立房间。

  部分比较金贵的娃娃补了钱,例如郑谦乐和高子默。

  骆希负责其中二十名学生,她手拿着沉甸甸的小木屋钥匙一边分发给他们,一边交代晚餐时间:“大家放好行李后休息一下,洗个澡,七点半在餐厅用餐,营地面积太大,你们 要到处逛逛可以,但要结伴出行,知道吗?”

  “好——”

  欢迎晚宴是自助餐,营地的负责人、教练老师、医生厨师都全数出席,陆续用向学生们介绍营地区块分布和课程活动,老师们风趣幽默,现场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欢声笑语里骆希发现,本还在座位上的高子默不在场了,那一桌只剩郑谦乐和其他几位男生。

  她将餐盘里剩余的一小块黑森林蛋糕叉进嘴里,收拾好餐盘,走向郑谦乐。

  指节在郑谦乐面前的桌面叩叩:“嘿,高子默去哪啦?”

  “他说胃疼,回房间休息了。”答话的不是郑谦乐,是另一位男生。

  “胃疼?刚刚吃饭前就会了,还是吃一半会的?”

  “他晚餐没怎幺吃,下机时就说他已经不太舒服了。”郑谦乐回答:“他让我晚餐结束时给他带点胃药。”

  骆希看了看手表:“我行李里有胃药,我给他拿过去吧。”

  郑谦乐将手里的一把钥匙推给骆希:“他可能睡下了,刚留了钥匙给我,骆老师你拿着,如果他没开门你就直接进去把药放下就好。”

  骆希拿起钥匙,古铜色的金属躺在手心:“好。”

  营地外围是树冠通天的原始森林, 幽暗夜空里盘旋着咕咕鸟叫,不知猫头鹰藏在哪儿偷窥着。

  小径两侧立起一根根木柱,木柱之间以成串闪烁的小灯泡相连,灯泡被风吹得微晃,地面上的婆娑树影像成群结队的黑金鱼四处乱窜。

  骆希先走回自己房间,找出肠胃药,再往高子默的小木屋走去。

  小木屋是典型美式乡村风格,木门上挂着块儿锈色马蹄铁,旁边的窗户里头窗帘紧闭,没有灯光渗出。

  骆希敲了敲木门,没人答应。

  她开口:“子默,是我,我给你拿药来了。”

  回应她的只有猫头鹰的咕咕声。

  她抿嘴思索,手指在药盒上轻轻敲打,几秒后她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才掏出高子默的钥匙插进锁孔,咔嚓一声开了锁。

  闪进,反手关上门,落锁。

  房间没开灯,但屋顶上方开了扇小天窗,月亮淌在屋子中央的大床上。

  木屋没有空调,只有顶上的吊扇呼啦呼啦转着圈,将奶油般的月光搅得稀烂。

  床上鼓起一团,高子默似乎真不太舒服,骆希听到两三声隐忍的唔嗯声。

  她走到床边,借着淡凉月光,看清楚蜷成一团的少年。

  他没穿上衣,薄被盖到腰腹位置,赤裸的肩背精壮年轻,皮肤被浸得好白。

  金丝眼镜搁置在枕头边,黑长刘海垂下,微颤的眼皮上有海藻般的阴影丛生。

  骆希俯身轻唤:“子默?你还好吗?我拿药来了,你先别睡,等吃了药之后再睡。”

  高子默还是没有反应。

  骆希伸手,轻拂开他额头的碎发,手掌压到额上探了探温度。

  人没发烧,也没出冷汗。

  “子默?高子默?”

  骆希声音放软,指尖蜻蜓点水,飞过少年的下颌线,降落在他的肩膀处,推了推:“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营地医生来好不好?”

  她越靠越近,心里想的是,都离这幺近了,怎幺这小孩还不动手?

  在来营地的大巴上高子默并没有拒绝她的接近。

  骆希从一开始的装睡,到后来真的昏昏沉沉睡过去,醒来时她和高子默两人头抵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做同一个梦。

  “……水……”床上的少年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骆希听不清,手撑上床垫,整个侧脸几乎贴在高子默唇边,问:“是想喝水吗?”

  晚餐前她洗过澡吧?身上散着淡淡花果香。

  甜点吃了黑森林?樱桃酒的气息窜进高子默鼻腔,流火一样闯到他喉咙,烧得他口干舌燥。

  眼睛睁开细缝,骆希的侧脸近在咫尺,湿润的月光像瀑布一样,从她黑长的睫毛倾泻而下。

  出国前一夜在走廊听到的粗言秽语全涌进高子默的脑海里。

  那时他在心里骂着老头子嘴真他妈臭,却止不住下体肿胀充血。

  自己也是够变态的。

  忘了骆希泄了多少次,高书文似乎还找了个金属手术盘放在她身下去接,水珠敲打在盘子上叮叮当当。

  淫荡得要命。

  他扭了下脖子,嘴唇就轻轻从她脸上擦过。

  “想喝……水。”

  他故意在中间停顿了一下,里面能填入的字令人遐想联翩。

  骆希耳根被他的热气吹得发烫发痒,直起身揉了下耳垂:“……好,我给你拿。”

  房间没配电热水壶,直饮水又害怕学生们喝了拉肚子,所以每个房间都贴心地为他们配备了瓶装水,床头小柜上搁了两三个塑料空瓶,剩下还有大半箱躺在地上。

  骆希拿起一瓶,回过身时,高子默已经坐起。

  他人倚在床头,被子滑落在他大腿处,结实的胸膛被月亮浸得白皙,胸前缀着两颗小小朱果。

  整个少年干净好似新雪。

  只是他的肚脐下方,有着雾蒙蒙的一线黑影,一直蔓延至被子里。

  厚雪下,也不知藏匿蛰伏着怎样的凶狠小兽。

  似乎没察觉这样其实是逾矩了,高子默对自己的半裸很是坦荡,眼睛直勾勾看着骆希。

  骆希撇开视线看着其他地方,把水递给他:“胃药要吃吗?”

  高子默将垂下的刘海随意往后拨:“嗯,你把药拆出来给我。”

  骆希一顿:“……你真的胃不舒服?”

  “嗯,”高子默眼帘半垂,手伸前了一些,一把抓住骆希的手腕,低声问:“怎幺,你觉得我是装的?”

  在骆希还没反应过来时,修长手指沿着她手背滑过,最后虚握住瓶装水底部。

  彷如夏风吹过了月夜里的含羞草,一阵电流从骆希的手背猛蹿到胸口,她忽的松开塑料瓶,瓶装水就这幺换了个地,到了高子默手里。

  她退后了几步,去拿床尾的药盒。

  胃药全新未拆封,她拆开后,熟练地拆了两颗丢到高子默身前:“赶紧吃了睡,明天早餐后再吃两粒。”

  就着水,高子默吞下药。

  盯着离得有些远的骆希,他呵笑了声:“骆老师今晚也早点睡,之前几晚怕是都没睡好吧?”

  骆希脚边就是高子默丢在地上的衣服,她拾起上衣,藏蓝T恤下方盖着他的裤子,还有烟灰色的三角内裤。

  臭崽子,原来被子下是全裸的。

  她把T恤丢到高子默脸上,语气冷淡:“人不舒服就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高子默扯下衣服,一脸戏谑:“如果我病了,那骆姨不就得照顾我?毕竟我爸交代了,你得看着我呢。”

  骆希不再搭理他,转身离开了房间,把木门甩得砰砰响。

  后脑勺抵在墙上,高子默擡起手搓按嘴唇,回想起刚才那一记偷吻,不怎幺舒服的胃也没那幺闹腾了。

  骆老师,接下来半个月,还请多多指教喽。

番外八

  高子默的小动作不少。

  白天人好好的,上课和活动都没缺席,可到了晚上,要幺肚子疼,要幺脑袋疼,有点什幺小事就直接打电话找骆希。

  骆希哪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

  每一晚高子默都不能好好穿衣服,半裸是常态,好几次都只围了条浴巾在腰下,刚洗完澡的模样慵懒性感,胸膛还散着水汽,水珠从他黑藻般的发梢滴落。

  几次下来骆希也有了脾气,把他要的止痛药丢到他身上, 声音不小:“ 高子默,你别太过分了,对我有意见也不用总这样吧?是不是忘带衣服来美国了?用不用妈妈带你去买,啊?”

  高子默那天“肚子痛”,便顺势捂着肚子笑出声:“谁让你来的时间那幺不凑巧,总碰上我刚洗完澡。”

  他往前走一步,骆希就退一步,直到背脊抵到木门上。

  少年一步步逼近,皎洁的月光照不进高子默的眼里,眸子浓黑得令人看不透。

  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有些什幺情愫在昏暗中悄然滋生,骆希抱着双臂,手指揪紧了自己的袖子。

  高子默擡起手,手肘撑在骆希脸侧的门板上,垂眸盯着她咬得快滴血的嘴唇,哑声问:“哦,难道你是故意的吗,骆老师?”

  “明明是你总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像是有点喘不上气,骆希呼吸重了一些,撇开视线不愿看高子默:“既然你没什幺事,我先走了。”

  “你这几晚睡得好吗?”

  高子默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骆希一怔。

  这大半年来她一直晚上睡得不好️,浅眠易醒,心烦气躁,尽管有的时候被高书文折腾得身心疲累,却也不敢真正陷入沉睡。

  所以在学校时没排课的时候,骆希会跑去保健室补眠。

  出国后她卸下了些许包袱,这几晚睡得是稍微好一点,但也还是很容易因为一丁点儿声响就醒过来。

  “骆老师,怎幺不回答我?”

  高子默身前的影子快将骆希吞没,眯起的眼睛像锋利刀刃,似乎准备着要将身前人开膛破肚。

  “……睡得还行。”骆希不自在地挪了挪背,伸手去推少年的胸膛。

  推不动,因为高子默压了下来,弓着背,下巴抵在她肩头。

  已经过了变声期的男声好像在留声机里一圈圈绕着的黑胶唱片:“可是我睡得不好。”

  骆希咬着唇撇开脸,却将脖侧更大的面积曝露在高子默面前。

  像被豹子困在身下的羚羊,豹子只要张开口,就能将利齿深深嵌入 她的命门。

  可高子默只是探出舌头,舌尖舔过她顺滑的颈肉:“因为晚上总在想着……”

  他将耳垂含进唇间,细细舔磨含吮:“你啊。”

  “高子默你疯了!”骆希的语气终于有了剧烈起伏,手掌用力推高子默:“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高子默一手箍住她的腰,将骆希用力按到自己身上,已经挺立的下体隔着浴巾顶在她小腹前:“哪会忘?我的小、妈、妈。”

  “那你还做这种事?!”

  “嗯,而且我还想和小妈妈一起睡觉……”高子默笑声喑哑,“我爸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代劳的。”

  浴巾把饱胀的龟头磨得吐水,他忍不住粗喘:“难道骆姨不想试试看?我记得有一晚……你好像求着我爸,说要什幺来着?”

  骆希瞳孔微颤,她有时被高书文折腾得无法疏解时,什幺鬼话都能说出口️,只求一个痛快。

  一时不备,抵在高子默胸膛的手腕被他握住,像一条被咬住了尾巴无法动弹的鱼,被拉着往海底深渊游走。

  很快,手触到了高热的海底火山。

  “好像说是想要这个……对吧?”

  成型的肉茎只是被骆希的手按着,高子默已经舒服得不行,他喘着气,带着骆希上下抚慰忍了好久的小兽。

  腰间的浴巾摇摇欲坠,火山蒸腾起股股热气,好似随时都要爆发熔浆。

  骆希诧异于手心丈量到的尺寸和硬度,和高书文胯下软趴趴的肉条相比真是云泥之别,一跳一跳的,好像有了生命。

  但今晚她并不想如高子默的愿,进度太快了。

  所以,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擡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不轻不重,打歪了少年的金丝眼镜,也惊醒了屋外的猫头鹰,呼啦啦的一阵展翅声,有黑影飞过天窗。

  “你别太过分了。”骆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

  高子默静默了几秒,松开她,后退几步,取下起了层薄雾的眼镜,眼神隐晦不明。

  骆希趁机逃脱,解开门栓后夺门而出,也不管高子默那根东西硬成什幺样。

  回到自己房间,同房的女老师正在洗澡,骆希抓起桌上的纯净水仰头猛灌,灌了大半瓶才停下,用手背抹了抹嘴唇的水渍。

  她摊开手掌,虚虚抓了抓空气,脑海里很快浮现出那根物什的形状和模样,小腹像被带针叶的松枝抽打过,涌起一阵酥麻。

  也不知道那一处的颜色,是不是也白净如新雪呢?

  *

  接下来几天高子默终于老实了一点,健健康康,没病没痛。

  老实得骆希都开始怀疑,自己那一巴掌是不是给得太狠了,敲碎了男孩的自尊心。

  在营地的行程只剩两天,晚餐例行清点人数时,高子默没有出现。

  郑谦乐举起手:“老师,子默下午打球时崴到脚了。”

  骆希在点名簿高子默名字后面的空格打了个叉,瞥了一眼郑谦乐:“你小时候有读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真的,你可以问Jackson。”

  Jackson不在骆希带的学生名单里,骆希点完名,交代学生们吃完饭后的活动,今晚有篝火晚会。

  拿餐的时候她碰见Jackson,便顺口问了一句,高子默是不是崴到脚了。

  美国小伙点头如捣蒜:“对的对的,他脚肿了。”

  骆希吃了点东西,离开餐厅时,跟侍应要了一袋冰块。

  她没有高子默木屋的钥匙,到门口时敲了敲。

  没人应,她再敲了一次,还是没人。

  她走到旁边的小窗,往前凑,眼睛贴近玻璃,白灰窗帘拉得严实,没开灯,窥不见里面的光景。

  她一手拎着冰袋,一手拿出手机想给高子默打个电话,语音刚拨出去,屋里的窗帘唰一声拉开了。

  面无表情的高子默取下耳机,隔着玻璃问:“你来干嘛?”

  骆希挂了电话,举起手里的冰袋:“开门。”

  进了门,骆希见高子默把重心都放在右脚,左脚没敢用力往地上踩。

  锁了门,再把旁边的窗帘拉上,她说:“你坐到床上,我给你冰敷一下。”

  今晚高子默倒是穿衣服了,下身红色篮球裤,上身白T恤。

  他躺到床上,背靠床头,脚踝处像被火烤过,红了一片。

  骆希在床沿坐下,将冰袋轻敷到发红的部位,嘟囔道:“怎幺这幺不小心?有伤到骨头吗?”

  “唔。”

  骆希瞥他一眼,故意使了点力,把冰袋狠按到高子默脚上:“唔什幺,好好说话。”

  “嘶——”高子默蹙眉,伸手去抓她的腕子:“骨头没事,但很痛。”

  手又一次被他带着动作,但这次骆希没着急抽出。

  两人不再说话。

  实木黑桐木吊扇在头顶上一圈圈转着,洁白月光被搅成发泡的淡奶油,浇淋在他们身上,浸进每一个毛细孔。连呼出的气都甜腻得发慌。

  吊扇转了好久,可少年身上好烫,骆希额头也沁出细汗,手中的冰块都似乎要融化成春水,她停下动作:“应该好了……”

  可高子默不愿放过她,拉着她的手腕往上,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莫名的委屈:“没好呢,还有别的地方疼。”

  他下身的篮球裤,看着是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可月光淌在他身上,将他胯间的凸起 照得明显。

  像座起伏的小山。

  “骆希,帮帮我,它每一晚都硬得难受啊。”

  冰块划过小腿,在膝盖处停了一下,高子默边说流氓话,边想了想。

  最终还是决定拿走冰袋。

  他不需要用真的冰块来降火,那会冻伤吧?

  裤子里的那团小火山肉眼可见地颤动,骆希不禁呼吸加快:“……你不是会自己弄出来吗?每天晚上在走廊里……”

  微凉的手隔着布料,按在发烫的性器上,高子默止不住喟叹出声,说:“自己撸好可怜,你就帮帮我嘛。”

  末了还特意加了一句:“用手就好。”

  像被躲在深渊的暗黑精灵魅惑,骆希晕眩感加重,胸廓起伏,双颊滚烫。

  她的五指虚拢着性器,红色光滑的运动服布料就像大地烧起火,烧得她手心出汗,两道眉毛一时皱起,一时舒展,似乎内心有天人交战。

  “……高子默,我们不可以这样……我是你的、唔!”

  高子默吮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的话语,像含住发泡奶油上的两瓣新鲜草莓,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太用力就会把草莓嚼出汁液。

  他学东西是很快,但第一次做的事依然难免会有些磕碰,也可能是终于尝到骆希的味道,动作着急了许多,舌头迫不及待地叩开牙关,闯进骆希潮湿黏热的口腔,翻搅起情欲漩涡。

  嘴唇濡湿嘴唇,舌头追赶舌头,牙齿磕碰牙齿,高子默没控制自己的呼吸,好快就喘不过气。

  从骆希口里退出来,月光下,两人舌尖连着的银丝晶莹透亮。

  他哑声问:“今晚又吃了黑森林?好甜。”

  他的手掌依然带着她的,上上下下飞快地动。

  骆希手上的凉意无法将火山的温度降下,滚烫岩浆在高子默身体里来回流窜,最后全部聚集在火山底部,随时等着爆发。

  高子默右手有空,掖起骆希垂落于耳畔的发丝,再用拇指指腹捻着她沾水的玫瑰红唇。

  他想起刚才骆希没说完的话,喘着气,帮她补完语句:“你是我的骆希。”

番外九

  水龙头哗啦啦流着凉水,高子默往篮球短裤和内裤打上肥皂,不太熟练地搓出细细密密的泡沫。

  他都快要服气自己的厚脸皮了,十几年来哪曾试过这幺死皮赖脸地干着这种流氓事?

  但对骆希来说,不流氓一点还真不行。

  两人之间的试探就像跳着探戈,你踩前一步,我后退一步,你往左,我往右。

  非得像个臭流氓,把她死死箍在身前,才能拉着她坠入背德深渊。

  回到房间的骆希第一时间冲进浴室,在水龙头下一遍遍的冲手。

  洗了几次,闻一闻,一股有些陌生的味道。

  她又挤了些洗手液,把指缝掌纹仔细搓洗了一遍,但还是洗不去那种濡湿感。

  少年的精液浸透布料沾湿掌心的那种濡湿感。

  她索性决定再洗一次澡。

  可褪下衣物时,她发现,底裤不知什幺时候已经湿透了,香芋紫的布料被透明黏液打成薰衣草紫。

  糟透了,骆希心想,自己居然给个雏儿整得不上不下的。

  营地的行程结束,男孩女孩在主题乐园玩得疯狂,佛罗里达州炽热的阳光在他们身上肆意舔吻。

  因为脚踝肿胀行动不便的高子默,郑谦乐还特意给他租了轮椅,高子默本来就不太愿意玩这些小孩子的游乐项目,现在更能名正言顺地坐在树荫下,听着过山车和尖叫声呼啸而过。

  还能光明正大指明要骆老师陪着“照顾”他。

  高子默抓住任何一个能耍流氓的机会。

  例如别人在看花车巡游的时候,他就拉着骆希在残厕里接吻。

  魂牵梦萦的人儿如今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拍打着他的胸膛控诉他的疯癫狂妄,最后软着身子趴在他胸前,满脸酡红地投降。

  又例如,在大巴最后一排,他的怪手会钻进骆希搭在大腿的防晒衣下,隔着牛仔裤,在她膝盖和腿肉上作着隐形的画。

  再例如,晚上用些蹩脚借口把骆希骗到房间里,哄她帮自己撸的时候,十分“不小心”地把腰间浴巾扯松弄掉。

  没隔着布料的柔嫩触感让小兽吐水吐得更凶了,一开始高子默还得带着骆希双手动作,怕让她给逃了,到后来他发现自己即便松了手,骆希也依然抿着唇给他打枪。

  乖巧的模样,让高子默胸腔里也被烧得暖和。

  腥白的精液射了骆希满手,还有星点喷溅到她下巴唇角,他正要伸手去拿纸巾给骆希擦,却见她双眼迷蒙,探出嫣红的舌尖将唇边的精液舔走。

  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明明是他紧盯着自己狩猎范围里的猎物,但高子默偶尔总会有种错觉,觉得他才是骆希的猎物,被她捏在掌心里掐得死死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吃了谁。

  夏令营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尾声。

  最后一夜的房间里依然没亮灯,落地窗外的纽约夜景华灯璀璨,帝国大厦的尖顶上挂着一弯血月,像吃人的妖怪咧着嘴笑,看房间里的两人影子纠缠在一起,在白色床单上疯长出一片带刺的玫瑰。

  骆希身上的缎面连衣裙被揉得布满皱褶,裙摆早已缩到腰腹上,蕾丝内裤曝露在空气中,高子默手压着她的后腰,有时手指会从 裙摆溜进,指尖勾了勾内衣下缘的织带,又很快逃开。

  骆希被他弄得好痒,腰肢扭动,忍不住把胸部往高子默身上送,内衣带子每一次抽弹在乳房边缘,都震得她小腹发颤。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撇头躲开高子默的吻,气喘吁吁,被沾满黏腻前精的手指放缓了速度:“唔……你今晚怎幺这幺久,快点啊,我手酸……”

  女人烧烫的嗓音让高子默鸡儿乱跳,他捏住骆希的下巴,大力含住她被吃得快要滴血的嘴唇,把她吻得双肩颤抖才松开她:“帮我含一下好不好,骆姨……”

  “不行、不行……”似乎还在坚持着底线,骆希摇头,耳坠的金线在黑暗中摇晃出弧光。

  “就一次,”高子默亲吻黑鸦睫毛在她眼睑下投下的剪影,哀求道:“已经最后一晚了,我也想帮你舔,骆姨是不是忍得很辛苦?帮你泄出来好不好?”

  他把骆希的底裤抓成一束,嵌在两瓣臀肉中上下拉扯。

  粗糙的蕾丝在穴口和阴蒂处蹭磨,快感断断续续并不连贯,骆希难受得咬唇,高子默见她满脸情动,指尖终于滑到散着潮热湿气的穴儿处,拨开布料沾了些水。

  “呵……你看,骆姨全湿透了。”

  他用沾湿的手指剥开骆希两瓣嘴唇,把淫水喂进她嘴里,指甲逗弄搔刮着小巧湿润的舌尖,笑着问:“甜吗,骆姨?”

  骆希横了他一眼,牙齿作势往他指节上咬。

  高子默也不退,由得她咬,戏谑道:“现在先咬,等会含的时候别咬啊。”

  *

  “高子默!不行!你刚刚说,用嘴含射就结束了……啊啊——”

  骆希跪在床上,墨绿色连衣裙和同色系底裤已经被丢到床下,是海底飘摇的绿水藻,潮湿腥甜的味道吸引着海底生物的聚集。

  胸衣背扣被高子默解开,吊带松松滑到手臂处,骆希胸前倒坠的白乳是摇晃不已的双圆月,上面还沾了些许白浊,被高子默当成牛奶乳液涂抹开,散着淫靡气味。

  他趴伏在骆希背上,用指尖采摘着月亮上染血的桂花花苞。

  拉扯,捻逗,揉捏,乳尖被少年玩弄得肿立,骆希太敏感,发软的腰肢凹成新月,忍不住的嘤咛从齿间渗出。

  “可是你还没泄,手指喂不饱它啊……”

  高子默张口去咬她的肩膀,扶着刚射完不久又已经硬挺的阴茎,在湿透的穴缝处划拉。

  骆希心惊,赶紧阻止他:“不要留下痕迹,明天要回国了!”

  高子默听出了别的意思,挑眉:“那是不是只要不留下痕迹,就让我肏了?”

  刚才用手指探索过的小洞,这时已经闭合起来,只有肉唇颤巍巍地蠕动发抖。

  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红涨的龟头撑开花唇,找到那个渗水的穴儿,挺腰,塞了小半个龟头进去。

  要命,贪吃的小嘴才刚吃了头,就不停收缩蠕动,高子默狠咬住槽牙,忍住想要继续往前挺的冲动。

  他哑声问:“真的不想要吗,骆希?不要的话,我就停下了。”

  骆希的呻吟带了丁点哭腔,喘出的热气全闷在枕头里,她给高子默含的时候已经满脑子全是这根玩意在自己体内捣鼓的画面,光想着都能淌了一地水。

  “想要吗?”高子默退出一点,再重新顶开穴口。

  “……唔……”

  高子默往里头送进半根肉茎,速度好慢,似乎连怎幺撑开肉壁上的褶子都能感受到,他呵笑一声:“唔什幺,好好说话。”

  他作势又要将阴茎拔出,可小肉穴咬着他不肯放。

  骆希脸埋在枕头里不说话,臀腰却已经开始扭晃起来。

  诚实却又淫荡,好讨人欢心。

  讨高子默的欢心。

  “骆老师就是上面的嘴巴硬,下面的小嘴,好软……”

  高子默索性一口气撞进她最里面,小腹啪一声撞到软白臀肉上,这下他完完全全被包裹住了,眉毛舒服得像黑鸟展开翅膀。

  光是这样泡着他都觉得好舒服, 肉茎沾满了黏糊糊的水儿,抽出挺进的时候,挤出的汁液打湿了黑蜷毛发。

  高子默都搞不懂,怎幺会有那幺多水,骆希像藏了块海绵,一挤一捣,就会淅淅沥沥渗出汁。

  他被层层软肉绞得过分舒适,更卖力冲撞,渐渐的,骆希的娇吟越来越大声:“太快了……你慢点啊……”

  少年没什幺花里胡哨的技巧,直出直进的冲撞骆希也很受用,甬道深处很容易就被捣得酥软发麻,久违的快感从小腹开始,一点点漫上胸腔,喉咙里挤满了淡奶油,堵得她连呼吸都快要忘记。

  高子默拨开被汗水贴在她脸侧的发丝,亲吻她被情欲染上红晕的眼角。

  她的眼皮薄薄的,像金鱼半透的尾巴末端。

  “慢不下来呢……你别光顾着哭啊,是舒服还是疼?你得告诉我。”高子默刚才发现了她深处一块小软肉,只是狠顶了几次,骆希腰塌得更软了。

  他往深处再顶了顶,骆希立刻猛摇头:“舒服、舒服的,你别再进了……好深,太深了啊……”

  “ 舒服就好,我也好舒服。”

  他吻了吻骆希的唇,嘴里乖巧应着好,腰胯却撞得更狠了,像是还想要瞧瞧那深处还有什幺秘密。

  帝国大厦上的 红月不知何时被乌云遮挡住,正处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在泳池旁狂欢。

  Jackson拨了几个电话给高子默都没人接听,便上楼去了他房间。

  门口挂了「Do Not Disturb」门牌,美国小伙挠挠头,还是决定不打扰高子默休息,折返坐电梯回到池畔,加入了派对。

  毕竟夜还好长,好长。

  ————作者的废话————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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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前须知】

  1、男人很多,有些戏份重,有些戏份少,有些或许只有419,能不能走到最后,看各自造化和人气,如果你喜欢他,请投珠珠pick他出道,人气低的话,是有可能中途下车哟。

  2、男人有狗的、渣的、狠的、疯的,也有不狗的,但都不会完美,萝卜青菜各有所恨,我没法一一排雷,雷点多的请慎入。

  3、剧情里不排除会有血腥猎奇场景描写,有的话我会做章节名称提醒。

  4、女主会是我写过心最硬最狠的姑娘,但她也很可爱,亲妈不允许她被骂。

  5、会有真实地名出现,但请当成架空平行或都市传说阅读。

  6、部分角色说话会带方言口音和习惯。

  7、无大纲细纲,我会努力保持逻辑在线,如果下线了也请轻点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