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亲兄妹骨科娇美千金X腹黑阔少
她不敢进,他不想退。
感受兄妹情感拉扯,体验极致爱欲交缠。
1回国分钱
机舱狭窄窒闷,像过期的沙丁鱼罐头,有股难闻气味。
郁美微赶时间回家,没买到头等舱的票子,只有经济舱没得选,前后座位靠得好近,腿都伸不直,连带着肩颈后背都是酸麻的。
顶上出风口无法调节,温度很低,像个大风扇对着她头顶吹,一觉醒来,冻到发颤。
她喉咙发干,尽量礼貌呼叫空乘,“你好,这个出风口可不可以关掉?”
“女士,廉航设施不可以调节。”
“那给我一杯热红酒好了,加点肉桂,柠檬不需要。”郁美微外貌美艳,神情娇憨,轻轻说完话,便仰着脖子等人服务。
经济舱还想喝红酒?还要热的加肉桂?
这种刁钻乘客恐怕一年也遇不上一位。
空乘抬抬眉,还是礼貌答道:“女士,我们只有热水。”
“那……行吧,快去准备。”
“您稍等,一会餐车过来为您倒水。”
郁美微又碰软钉子,想要红酒没有,想喝水还得等,怪谁?当然怪大哥,只一条信息就让她马不停蹄奔命。
他说:想分钱就速回。
爸妈要离婚,儿女要分家产。
她头疼。
不知道爸妈搞什么,都已经白头偕老,做过报头三十年模范夫妻,有什么好折腾?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离婚?
她不懂,盯向窗外发呆,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右手位的位置一直空着,印象里是个年轻女人,离开许久,这时回来坐下,身上有种难以描述的媚态,让人不禁多看两眼。
不是第一眼美人,但身材匀称,细眉细眼尖下巴,很耐看,穿一件起球的棕色短大衣,有种贤妻良母的韵味,正弯起眉眼冲她笑。
郁美微提一下嘴角,算是回应。
机舱提示铃响,大灯亮起来,热水终于送到。
她喝下两口,还是冷,只好又唤空乘:“给我一张毛毯。”
空乘微微躬身,仍旧机械化微笑:“请稍等。”说完推着小车走了。
郁美微差点气到砸掉杯子。
可也没什么好砸的,水已经喝掉了,那杯子又是塑料的,砸杯子又能吓唬谁呢?
大小姐脾气不是所有环境下都管用。
她攥紧手心将水杯捏成一团,学着控制表情,笑了笑。
身边那位贤良女士递来毯子,“我的给你用。”
黑色毛毯质地精良,边角绣名牌商标,当季新款,一万八一条,显然不是航司物品。
郁美微愣了愣,抬眼,“不用,谢谢。”
她没有接受陌生人好意的习惯,何况这位女士看起来并不富裕。
女士将毛毯迭两迭,一双手在毛毯上眷恋地摸了摸,放到她膝上,“不用客气,我刚准备要扔掉。”
分明很爱惜的样子。
“啊?”这回换郁美微难以理解,“扔掉?不如借我用好了。”
“送你。”那女人暧昧笑笑,脸上媚态更重了些,脸颊眼尾都泛着红。
分明像春潮后的浮红,她刚才离开座位那么久,去做了什么实在引人遐想。
但那是个人隐私,又关外人什么事呢?至少这一刻她是位热心肠的好人。
郁美微权当做没发现,拿出手机递过去,“留一个电话,我照原价转账给你。”
女人将手机推回来。
啊?
真好,又一次被拒绝。
机舱灯黑下来,她裹住毯子昏昏沉沉,又睡过去,朦朦胧胧闻到种甜腥,又像是石兰花,近在鼻尖。
好像回到那年夏夜,她刚洗过澡,走出浴室门,看见哥哥滚动的喉结,赤裸的上身,解开的裤链,飞速套弄的右掌,顶端的猩红,还有飞溅至她面前的乳白色液体。
就是这样的味道。
她吓到连哭都忘记。
忽然失重,飞机落地滑行,心跳也随着一起颠簸。
郁美微睁开眼,眼尾热热的,有多少年不见了,隔了这么久泪才落下来。那次之后,她出国,哥哥订婚。
从此天各一方,大家都当无事发生。
她一直躲着不回来,可其实心里好想家。
机舱内电话铃纷纷响起来,乘客絮絮叨叨报平安,都是家人关怀。
只有她的电话静悄悄,还有谁关心她?
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没有人记得她。
郁美微缩缩鼻子,擦擦眼睛,拿起手袋随众人往外走。
她穿得单薄,只一件长款羊绒黑大衣,里头裹一件丝绸长裙,腰带松松系着,踩一双平底单鞋,走得匆忙也没带行李,出了航站楼,狠狠打了个冷颤。
下午三四点钟,天空阴沉沉,飘起零星小雪。
电话那边始终无人接听。
唐令说好来接她,到了关键时刻又不顶用,异国恋想要维持感情不容易,大学毕业了,谁敢保证高中时的小男友还爱你如初?
只有她,傻傻站在航站楼出口,不知要等谁。
2郁诚
鼻子堵住了,脑袋也有些热,恐怕要感冒。
机场有人相拥,有人离别,聚散无常。
美微整个反应都慢半拍,的士车一台台过去,她都让给别人。
只想等一等,再等一等。
迈不开腿,不知道要等什么。
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人潮走向她,高瘦挺拔,黑长大衣敞着,里头穿成套的黑色衬衣,配丝质领带,西裤裹住长腿,下头是一双油亮的黑皮鞋。
美微垂下脸,视线不敢往上抬。
那人脚步迈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快,衣角翻飞,几乎要奔跑起来,走近了,又迟疑地慢下来。
终于到了面前。
他哑声:“小美。”
郁诚一眼认出她。
不过几年,褪去少女青涩,出落得美丽动人。
美人乌发红唇鹅蛋脸,柳腰丰臀天鹅颈,身形玲珑有致,即便是裹在黑袍中,淹没于人群里,也难掩风姿。
他轻轻匀平呼吸,不动声色。
她表情僵了一会,抬起脸,挤出一个笑,小声唤:“哥。”
两人忽然见面,不知道说什么好。
郁诚除去定期往她户头汇钱,平时不与她联络,如果有重要事情要商量,二人默契地用文字信息交流,信息内容简明得像电报,要再冷漠一点,恨不能用数字密码代替,总之,字数越少越好。
男人静默望着她,不知是什么态度。
他五官深邃,神情内敛冷淡,架一副金丝眼镜梳大背头,气质沉稳风度翩翩,几年不见,成熟了好多。
寒风刮脸,让人心情凌乱。
美微面色苍白,挂着一双乌青的黑眼圈,杏眼垂着,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嘴唇干得起了皮,乌黑长发随风散开,发尾被风吹到脸上,有点干枯毛躁。
郁诚抬手,微曲食指勾开她含在嘴角的发丝,轻声问:“过得还好吗?”
好什么好,天知道她有多少个钟头没有睡。
她懒懒地往后仰脖子,默默躲开他的手,“还好。”又退一步,低下头不看他。
黑大衣罩住她单薄的身子,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他站在原地,慢慢垂下手,捻了捻指尖,“这么多年,还学不会照顾自己?”
“我挺好的。”她不看他。
郁诚声音低下来,“就不问问我好不好?”
她没想到会在机场见到他,也没有准备好要见他,转头看路上往来的车,露出颈侧雪白肌肤,还有肌肤下青色血管隐隐跳动,发丝拂动,脆弱,但仍然有生命力。
他悄悄舒气,视线没有离开她。
美微嘴唇懒怠地动了下,“你怎么来了?”
“航班信息告诉唐令,不告诉家里?”
当然是因为近乡情怯,这种时候,找个外人缓冲一下归家的伤情,总好过与父母抱头痛哭。
她抬眼,“特意来接我?”
眼神中的怀疑刺痛了他,脱口而出:“我没那么闲。”
合理。
她点头。
他面无表情凝视她,接过她随身手袋,顺势要握她的手。
他的右手。
她下意识往后躲。
郁诚微微一愣,不动声色将手插入大衣口袋,“车停地下了,先去那边乘电梯。”
“我自己回去,不麻烦你。”
二人是不是同一阵营还不好说,免得父母看见多心,她转身要拦的士车。
他冷笑一声,侧脸偏一偏,指向航站楼,“你要是对家里的钱没兴趣,尽管去买回程票,立刻就走。”
男人说完话大步离开。
没有拥抱拉扯哭泣不舍,没有久别重逢喜悦激动,他走得洒脱又利落,就像前几年一般绝情,一个字都不和她多说。
伤心吗?还是有一点吧,她又不是木头人,自然会受外界情绪影响。
但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美微在原地不过犹豫几秒,赶紧抬脚跟上。
“能分多少钱?”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郁诚打开副驾车门,“你眼里就只有钱是不是?”
“当然不是。”
他探寻地看过来,眼底冉冉升起一点星光。
地下停车场环境昏暗,男人站在车旁,静静等待。
不知道哪个通风管道漏水,滴滴答答,空旷,辽远,像凝滞许久的时间。
她声音喑哑,幽幽说:“有家的时候当然是家人最重要,但我没有家。”
被放逐六年,她记仇。
这种淡淡的哀愁有余韵,就像车库里说话时的回音。
一句话说完了,久久还在心头绕,喋喋不休,你不仁我不义,你们不爱我,就别来搞道德绑架那一套。
旁边的车突然发出刺耳警报,乌拉乌拉响,搅得心头火起。
“上车。”他命令。
为了钱,上就上吧,该低头时就得低头。
3接风
美微上车坐好,并拢双腿往里收,顺手提起衣摆盖住洁白光润的膝盖,抬脸问:“爸妈到底为什么要离婚?资产准备怎么分割?已经谈好了吗?需要我做些什么?需要多长时间?”
她憔悴疲惫,眼皮沉重,说话时断句呼吸,上句接不住下句,脆弱得像随时都会倒下,仍张牙舞爪硬着头皮往前冲,外强中干,却将所有流程都思考妥当,有备而来。
她不关心自己,也不关心别人,只在意将要到手的钱。
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功利浅薄?谁教她的?
那个纯真柔软的小女孩去哪了?
每次汇钱给她,她回复个“1”,表示收到。
多的字半个没有,谢谢二字从没见过,逢年过节的问候,想都不要想。
谁能想得到,确认她平安要靠每月汇款?
如果不是催她回来分家产,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她。
郁诚自嘲笑笑,扶住车门,俯身看她,“安全带。”
“公司现在经营得怎么样了?”她问。
一字一句只问钱,她倒是目的明确。
他眸中光彩黯淡下去,冷着脸不答话,俯身拉过安全带给她扣好,一掌拍上车门。
轿车轻震,他坐上驾驶位点火,松手刹,轰油门,一气呵成,车子驶出去穿行葱郁道路,车窗开一丝缝,窒闷空气快速换过一轮。
若有若无的香味靠近,松雪的苦涩,玫瑰的甜香,交缠,渗透,又被冬日的风吹散。
冷风让人头脑清醒。
她关上窗,“我不和你争,我只要钱,不要公司。”
他唇角拉平,轻轻吐出几个字,“你也争不过,何必说这种笑话?”
郁诚长相俊美,轮廓比少年时期坚毅锋利,更成熟冷漠,显得很不好接近,说起话来也更呛人。
美微深呼吸,不打算这种时候和他吵,“你放心,我拿到钱就走,一分钟都不多留,绝对不做拖油瓶。”
很像是一句玩笑话,用来调节紧张气氛,缓和关系。
这世上不会有二十多岁的拖油瓶,何况是实力雄厚的郁家。
郁诚脸色发白,肩膀手臂的肌肉似乎紧绷起来,视线始终看向前方,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又像是酝酿措辞要给她致命一击。
没想到是长久的沉默。
宾利轿车行驶稳健,车窗紧闭,暖气充足,车内淡雅香味萦绕。
她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身子往后仰,靠着椅背看向窗外。
景致快速闪过,像时光的闪回,沿湖一段很美的林荫小道,树梢落了叶,光秃秃的,但每到年底会挂上成串的红灯笼。
她神情落寞,蜷在一件黑衣里,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倦鸟。
那年除夕,兄妹俩还一起在湖畔放烟花。
郁诚心中苦涩蔓延到口中,喉头滚动几下,痛得开不了口。
他腕上戴一块薄款金表,手背白皙指节修长,搭在方向盘上,握紧了又松开,几个反复,终于说:“抱歉。”
他说抱歉。
她转回头。
其实该说抱歉的是她。
很小的时候,美微总是哥哥哥哥的叫,一天到晚魔音绕梁,跟在他身后做个小尾巴,他去哪,她也去哪,搅乱他和朋友聚会,打断他第一次约会,占满他所有的私人时间。
因为父母要忙工作,哥哥要代替父母职责照顾妹妹。
父母特意铸造一根金属教鞭,有弹性,可伸缩拉长,打在身上响亮疼痛,极具威慑力。只要妹妹有一点头痛脑热或调皮娇气,那教鞭就会落到哥哥身上,留下更为严重的青紫鞭痕。
而她也没有多好,哥哥受罚时,她得在旁边看,以提醒她不要再犯。过后再关禁闭,有饭吃,有水喝,只是没有光,也没人和她说话而已,一如刚去国外的那几年。
她与哥哥,互为痛苦的根源。
哥哥怎么会喜欢她,他只会对她深恶痛绝,嫌弃地斥责她为“拖油瓶。”
那时她还不懂,什么叫做拖油瓶。
等终于懂得时,她已经离开家。
美微忽然打起寒颤,展开双臂抱紧自己。
南方气候湿冷,小雪将将落地就融化掉,车速不快,惊动周围候鸟拍起翅膀,乌压压一片往天上扑腾,像她惶恐不安的心。
轿车绕着鹿湖左转右转,不是回家的路。
她问:“去哪?”
“鹿湖饭店。”
“为什么不回家?”她的心情并不如看上去那样平静,在外几年,父母也不大联络她。
他们不管她的生活和学业,毕业典礼也不曾出席,他们收紧了关怀和爱,但又为她留一丝活路,默许哥哥给钱她。
美微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孩,独行于漆黑的旷野。
被放逐了那样久,为了钱跑回来,不知道父母要怎样对待她。
而她又该怎样面对父母?
她不知道。
4你藏什么?
郁诚频频看向后视镜,将她的神情都收入眼中,说:“为你接风洗尘。”似乎一句话就能舒缓她的紧张,她眉头渐渐松开。
他心境不由柔软,勾起食指轻轻蹭了下她的耳垂,软软的,泛着红,还有些烫,像一簇小火苗,循着指尖烧进他心里,侧过头见她脸颊酡红,低声问:“怎么这么烫,感冒了?”
她浑身一抖,闭上眼又是飞机上那个梦,还有梦里那暧昧气味。
什么都容易忘,最想忘的却忘不掉。
美微恼恨地拉住毯子捂住脸,无意中发现那石兰花气味是从毛毯上散发出来的。
她扯下毯子抖开,中间部分尽是白色斑点,竟然现在才发现,一阵恶心往上涌,捂嘴要吐。
难怪那女人下飞机跑得飞快,钱也不收,难道就为了恶心她?
这世上变态也太多了。
郁诚察觉她状态不对,手背探向她的脸,“怎么了,晕车?”
“我想回家。”她摇摇头,胡乱将毛毯团成一团塞到车座底下。
郁诚略过一眼,靠边停车,走到后备厢拿水,绕到副驾打开车门,为她松开安全带,拧开水瓶递向她唇边。
她要接,他不让。
她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一小口,清水顺着她的唇往下蜿蜒,经过她的肌肤变得温热,落到他的手背,又从虎口滑进掌心,融入他身体。
他竟贪恋这样的交融,走近些,一只手探入她后腰,将人往胸前带,低下头,又给她喂水。
她的身子软软的,小小的,像没骨头般塌在他胸膛。
像回到很久以前,给怀中小人儿喂水喂饭,再看她唇角烂漫一个笑,脆生生喊哥哥,如同三月里微风拂面,蔷薇满园,叫人心花怒放乐此不疲。
郁诚要很努力才能控制均匀的呼吸。
“不要了。”她还是难受,抬起湿润润的眼睛看向他,“哥,我想先回家洗澡换身衣服。”
她有多久没有叫过他哥?
大概有六年了吧。
郁诚听得见自己猛烈的心跳,慢慢将那瓶水拧上,强迫自己冷静,自问,她为什么突然改口?有什么目的?为拖延时间?
理智是他思维惯性。
纵然心情上天入地,他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地问:“你刚才藏什么?”
“什么?”她不解。
他放开她,抽出座椅下那张毯子展开,忽然面色发青,全身僵住。
这种东西,成年男人怎么会不懂。
“这是什么?”他咬紧牙质问。
她垂下脸,不知道心虚什么,小声说:“毯子。”
“我不知道这是毯子?我问你这毯子上头是什么?”
她慌乱,“这不是我的。”
人都相信眼见为实,认为耳听为虚。
美微的解释没有任何效力。
郁诚纵横商场,早已练就金刚手段,自信这世上没人能骗过他,他额角青筋暴跳,五指攥紧那黑毯,精斑腥白,黑与白对比惨烈,他的手颤抖着,脚下也站不稳,想起她先前的话,声音压得极低,“做什么?回家洗澡?”
她屏住呼吸看着他。
他仰起头哈哈笑出声,猛地扔掉那张肮脏的毯子,握住手臂将她拽下车,“你在外头都干些什么?”
美微后腰抵住车门,好不容易站稳,“我说了,这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我听你解释。”他一双眼血红,微微眯着,唇角勾起却没有笑意,他在等她撒谎,等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会愿意蒙蔽双眼去相信她。
可是她说:“飞机上遇见的人,见我冷,就送毯子给我用。”
不用心,她没有心,好好编一个谎话都不愿意。
“弥天大谎!”他气得抬起手指,颤了颤,指向她脑门,“你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好不好?这种东西什么价位你不知道?陌生人会随随便便送给你?”
“我说的就是实话。”她抿紧唇,再不作解释。
她的疲惫,她的脆弱,原来都是因为和男人在床上胡来,体力耗尽了,显出一副身娇无力的勾人模样。
郁诚已认定这是结果,神情阴翳,沉默注视着她,眼神像两把刀子恨不得将她活剐,问:“那人是谁?”
美微抬眼与他眼神撞上,那恨意刺得她立即红了眼眶,哽咽道:“没有谁,你不信就不信吧,我的事情本来也与你无关。”
他转过身,拧开那瓶水猛灌了几口,冷静下来,又回转身,语气无比凌厉,“我提醒你,找男人也要长脑子,什么样的男人会把脏东西弄在你衣服上。”他不等她答话,又鄙夷地笑了,“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个小男友吧?你在外头乱搞,唐令知道吗?”
争论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心一层层凉下来,挺直了脊梁,“我找不找男人,找什么样的男人,那都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我是成年人,我知道对自己负责。”
5赢他只需要一句话
赢他只需要一句话。
他没有资格和立场干涉她的私生活。
郁诚驾车离去,留美微一人站在原地。
冬天的湿地公园毫无美感,草木萧疏,前后荒无人烟,天色渐渐暗下来,冷风将人吹透。
大衣不足御寒,里头只有长裙,风从脚底下往里灌,很冷,冻得小腹一阵阵的抽痛。
被抛弃,被冷漠对待,都是熟悉的感受,是家的感觉。
谁说家一定是温暖的。
美微抬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落下,刚落下便结成冰凌,在手上起了层白霜。
没关系的,拿了钱就走,总共也不会待多久,其他的都不重要,她不在意。
她快速擦干净眼睛,浑身快要没有知觉。
郁诚的车又倒回来,一句话不说,怒气冲冲下车将她塞回车里。
车内空调已经升至最高温度。
美微嘴唇发白,身子缩成一团,冻得发颤。
他一路沉默,五指握成拳,攥紧了又攥,终于握住她的手,用力握紧不许她挣脱。
他的手掌温热修长,皮肤白皙干净,手背上青色血管都很清晰,因极力压抑情绪,圆润指尖有些微的颤。
握紧的两只手都麻木。
她由他握在手心,视线落在虚无的某处,再没力气与他争吵。
鹿湖饭店在湖岸森林里,靠近商业区有人工维护的绿植,沿途渐渐有了人气,下过雪,路面湿滑,一小段路耗时半个钟才到。
车刚停稳,一个女人快步迎过来,口型说的是:“回来啦。”
郁诚终于放开她的手下车,语气很淡对那人说:“都安排好了?”
女人隔着车窗往里瞄一眼,笑道:“菜已经备齐了,就等你们。”
他点点头,径自往里走,留下一个挺拔俊朗的背影。
那女人往他离开方向看一眼,轻声叹气,过来开车门,“郁小姐,我是周婉。”
三十出头的职业女性,穿深灰套装,长袖长裤很板正的款式,头发束成光滑发髻,笑起来也有种职业的和气。
与妈妈社交圈发出的合照上一样,逢年过节,她们都在一起。
她已经融入郁家生活,但订婚好几年还不结婚,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许接风洗尘也是她的意思。
美微从不驳人情面,性情一向温和,收拾好心情轻声回应:“大嫂,随他们叫我小美就好。”
“他们”当然指的是大哥和父母,她的态度便是接受了这位大嫂。
周婉面上浮现一点喜色,主动挽她手臂,“冷吧,每年到这时候就冻得僵手僵脚,看你鼻尖眼睛都冻红了,一会儿我让人准备姜汤酒,喝下去暖一暖。”
眼圈鼻尖发红是因为哭过,但周婉体贴不去点破,反而为她化解尴尬。
好感来得顺其自然,美微笑一笑,“嗯,冷。”
“叔叔阿姨等你很久了。”
“爸妈?他们也在?”
“是啊,就在端头那间房。”周婉往那一指,和旁边带位的侍应生说话,又对她说了句什么快步离开。
说的什么,全没听清。
美微自后背沁出冷汗,密密麻麻的扎在身上,又像是无数的针尖顺着毛孔往她体内钻,几乎立刻就要麻痹倒地,她站不稳,要扶住墙。
见父母是大事,总得先缓一缓,想好了说什么话,说什么事,每个细节动作表情态度,全都想清楚了,想好怎么应对了,再去见父母才稳妥。
否则真不知道哪里会出错。
她惴惴不安,眉眼皱起来。
红色走廊装金色壁灯,发出闪耀炙热的光,像将她架在红炉上烤,越往前走越焦灼,织金地毯软绵绵,踩在上面脚步发虚,她整个人都在晃,四面都是影子。
到了包厢门口,她不敢进去。
父母要离婚,女儿回来参与资产分割而已,要么法庭上见,要么通过律师约见,总之,应当在律师楼、会议室,或是其他有无数第三人的地方,她尽可以签完字就走,不必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不应该是这样私下见面的场景。
美微站在门外,屏气凝神,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她毫无章法,没有准备,不知道是应当笑,还是应当哭,或是不动声色?不知道应该先喊妈妈,还是先喊爸爸,或是称呼郁董和赵女士。
而她为什么回来,又该如何解释?
父母并没有让她回,是哥哥催她回国分钱,这又该如何解释?
她的手覆上门板,手指描摹木刻雕花,半晌,终于颓然落下,后退一步,转身要走。
这一走,正正撞进男人胸膛。
郁诚手臂轻抬环住她左右,冷眼瞧她,“都到门口了,不敢进去?”
她犹豫。
他不给她时间,错开一步推开门,握住手臂将她带入包厢。
6做给谁看?
房间内灯光明亮,喜气盈盈,正当中一张红木大圆桌,已上了数道菜,靠边码两列绿长城,爸妈正坐一起打二人麻将。
两人笑呵呵的,捏住章子往桌上拍,一个吃一个碰,互相放水,玩得正开心,脸上没有半点要离婚的郁悴。
美微出神,这气氛全然超出她想象。
不知道这几年发生过什么,郁家什么时候有了家的融洽?
但这融洽又恰恰发生在父母离婚的关口。
她轻轻呼吸,分不清眼前一幕是真是假,看一眼郁诚,对他说父母要离婚的事也十分怀疑。
莫不是全家人做戏骗她回来?
又摇摇头先否定自己,没有这种必要。
郁诚泠泠眼神与她对视,并不回避,一副君子坦荡荡的神态,显得她像个戚戚小人。
美微挪开眼,索性往里又走两步。
赵玲玲抬起头看见她,弯起眉眼,缓缓散开的纹路漫出些许慈爱,招招手,扬起调,“小美?快来,让妈妈看看你。”
美微绕去她身旁坐下,低低喊一声“妈妈。”又望向坐在一旁的父亲,仍眉清目秀,两鬓多了白发,身材微微发福,白衬衣灰西裤,衣着低调不惹眼。
他低头专注看手机,仿佛没察觉女儿回来。
她心下酸涩,又喊:“爸。”
话出口才觉得咽喉干哑。
郁宁闻声抬头,什么表情也没有,说:“回来就好。”
他们不问,她也不必说。与父母的久别重逢,就这样轻轻揭过。
赵玲玲四十岁产女,尤其注重保养,面部平整光洁,没有明显的皱纹,一头浓密长卷发染了栗棕色,化淡妆,穿灰紫洋装套裙,配成套钻饰,光彩夺目。
她眼眶微红,仔仔细细看女儿的脸,手指摸上她左眼下那颗小小泪痣,按了按,“出落得越发好了,怎么也不打扮?”
美微端正坐着,浓密的睫毛垂下,阴暗地遮住半片眼仁,脸上有种难以捉摸的忧郁。
妈妈一双明艳的眼,自女儿头发丝审视到脚尖,末了视线落在儿子身上,“你不是一直在给她钱用?”
“是。”郁诚点头。
美微心情不好又哭过,因之前受冻,小腹还隐隐作痛,没有妆容遮掩,自然脸色难看,至于身上那件衣服,面料剪裁一流,款式色调却过于素净。
赵玲玲似乎是不满,“郁家没有短你的吃穿用度,你这么苛待自己,做给谁看?”
她看着儿子,话却是对女儿说的。
妈妈何时何地都要精致到指甲尖,她自有一套理论,认为女人不爱美等于自暴自弃。
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与她相反,想必已经气到肝痛。
美微心里一窒,正要开口。
郁诚接过话,“她刚下飞机,没休息好。”说着抽过一旁座椅,近身坐下,“一会儿让周婉去给她准备几身衣裳。”
赵玲玲这才满意,点点头,“不要让人觉得郁家子女寒酸。”
美微气短,“我又不用靠行头吃饭。”
“有美貌何必浪费?该艳的时候得艳起来,二十出头正是美的时候,你还能年轻几年?赶紧趁着最美的时候飞个好枝头。”
真正美貌的人,反而并不将美貌放在心上,她呛声,“见色起意的人怎么能要?总之美不美的,都有老的一天。”
郁诚眼尾抽动,唇角已往下拉,冷声道:“女孩子靠美貌行走,是非常危险的事。妈,你不该说这样的话。”
“妈妈是为你们好,怎么还合起伙来唱反调!”
美微无声地笑,“为我好?你不过是生我出来当个小玩意,过了发现小玩意不好玩,不愿任你打扮做个洋娃娃,不听你的话,还有了自己的想法,你便扔了我再也不管。”她抬起眼,声音有些颤,“不是吗?”
母女两人相差四十岁,生于两个时代,成长环境天差地别,有许多话无法沟通理解,只能各自伤心。
郁诚心酸难忍,从桌下去握妹妹的手。
她没有挣脱,反倒回握住他,似要从他身上吸取勇气与能量,深呼吸后说:“妈妈,你一直将我扔给哥哥,对哥哥就公平吗?那时他才多大,他也是个孩子,他也没有义务照顾我,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我?”
“小美。”郁诚动容。
赵玲玲一下站起来,“你这是什么话?郁宁你看看你这个女儿,一张嘴真是厉害!”
郁宁从圆桌上起身,不回妻子的话,也不看女儿,径自走向落地窗前的沙发坐下,又去看他那手机,摆明了不站队,不参与交流,将自己当外人。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赵玲玲指尖绷直拍桌子,啪一声轻响,眼里窜出火,望着桌上乱糟糟的麻将,“收了,都收走。”
7没一个省心的
“我叫人来弄。”周婉适时过来接话,绕到郁诚身后,替他脱下大衣拿去挂好。
赵玲玲平了平气息,矛头指向儿子,“你们这么几年了,准备几时结婚?”
“看缘分。”郁诚淡淡道。
“什么缘分?这么几年还怀不上孩子,怎么去医院查也查不好,我刚认识个专家,过几天你们约了去看看,再不行,你也考虑下别人。”
“妈。”郁诚忽然厉色,语气也不十分好,“你这样要求那样要求,有几个人能体谅?非要先生子再过门,这种委屈几个人肯受?”
赵玲玲冷笑,“你倒是很维护她。该我给的从来不少,可也要她肚子争气。”
美微抽回手,心里对周婉的委屈也明白了几分,忍不住帮腔,“郁家起家才几年?怎么现在就开始拿腔作调学起豪门选妃了?我看嫂嫂就很好。”
“你?你管好你自己!这几天好好准备了去见见朋友。”
“我没朋友。”离开好几年,哪里还有朋友。
“那些个叔叔阿姨的儿子,有好几个还没成家,我已经安排好了,就下礼拜,都轮着见一见。”
难怪妈妈嫌弃她不打扮,原来是要安排相亲。
“我不去。”美微庆幸,家里还不知道有男友唐令,否则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又害怕郁诚说漏嘴,只好在桌下踩他脚。
郁诚会意,“妈,她刚回来,你让她先歇几天。”
赵玲玲气得拍下手中茶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怎么到头来,儿子女儿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周婉过来打圆场,提起桌上一壶龙井为她续茶,“阿姨,今日小雪宜舒卷,动气可是要长皱纹的,您这才从美国埋的金线,恢复期可不能做大表情,要高高兴兴才好。”
心里再有气,见着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任谁也打不下去巴掌。
赵玲玲面色缓和些,说了句,“还是你懂事。”
周婉好言好语,“阿姨,这儿的阿胶雪参也不错,来一盏润润喉,可好?”
“那就尝尝。”赵玲玲勉为其难摆出个笑脸,这场怒气就算过去。
郁诚吩咐:“加一道牛乳燕窝。”
周婉瞪大眼,哑了会儿才问:“你不是说这东西恶心吗?”
郁诚也不管别人是否理解,干净圆润的指头轻叩桌面,自管自交代,“和厨房说,少放糖,她也不大爱吃甜,不过那玩意儿没点甜味,恐怕她也咽不下去。”
原来是为妹妹准备。
周婉恍然点头,望向美微,还是笑着问,“小美,有没有忌口?要几分甜?”
美微受宠若惊,在外常年一个人,想吃家乡味时,烤箱蒸米饭都自己做过,一时被人围着关心,心下感动,“我都可以的,大嫂。”
郁诚又补充,“要烫一点,热热的,喝下去才暖。”
“好好好。”周婉忙不迭答应,一阵风似的走了。
言行举止皆完美,这儿媳可以打满分。
赵玲玲叹一口气,似是惋惜,“哪都好,就是生不出孩子。”
一家人都在,没人应她的话。
她望向桌上,又对女儿说:“看看,都是你爱吃的,你哥哥提前两个月预定,我说去洲际,他不要,非要来这儿,位置偏又紧俏,就有个名厨传得神乎神。你说他急什么,现在只要钱给够,龙肝凤髓都吃得到。”
郁诚随口应:“这儿离家近,方便。”
这才对,他不会为这点小事花心思,更不会为她。
美微心里清楚,抬眸轻轻看他一眼。
他像在等她,攫住她视线。
她慌忙挪开眼。
妈妈拿起筷子,“我看看,这些菜也不过如此嘛。”
桌上一应家乡菜,龙井虾仁,花雕醉蟹,清蒸壳斑鱼,青江菜马头兰,各色炖品小吃堆满整整一桌,色香味俱全,不是名贵珍馐,是她想念了很久的味道。
是家的味道。
小时候爸妈忙工作常不在家,家里的阿姨就会做这几道菜,那时候围在桌前吃饭的,只有兄妹俩。
多少春秋寒暑过去,记忆淡忘了,味觉留在心里。
这哪里是几道家常菜,是归家游子最眷恋的时光。
没人知道她有多想家。
美微心头涌进一股热流,轻声说:“我就想吃这个。”眼尾也湿润了。
她眼圈泛红,努力睁住眼睛,不想流露出幼稚情感。
郁诚走到她身后,俯下身低头看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把外套挂起来,外面温度低,一冷一热会感冒,我没工夫照顾你。”
美微那丁点感动,立刻抛到九霄云外。
8争家产
郁诚贴身穿着衬衣西裤,肩平背阔,精腰长腿,显然有定期健身,胸前肌肉饱胀胀的,手臂坚实,袖口挽起,一双手就这么伸过来,手心向内,像拥抱前的慢动作,只是,他永远停在那里,不往前多走一分。
美微收回神,依言起身,解开大衣腰带,衣领一点点往下滑,露出纤长雪颈,滑腻肌肤,内里的奶白丝绸长裙,渐渐裹不住玲珑躯体。
有温热的风从背后送来,是他的呼吸,时轻时浅,扫在她耳畔。
他握住她的衣领,指尖贴住她颈侧,慢慢往后滑过。
指腹触感微糙,湿热,带来一阵阵颤栗,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郁诚忽然低喘一声,往后一退,撞到身后餐柜发出轻响。
爸妈都朝他看过来。
周婉拿起衣架快步走来,挡在二人面前,朝郁宁说:“叔叔,过来尝一口吧,这儿的菜式挺不错的。”
郁宁照样不搭理她,还坐在窗前沙发上,又低头看手机。
他丰神俊逸,又有一副好骨架,上了年纪更儒雅,只是浸淫生意场太久,周身浮现一种世故油滑。
那手机突然响起,声音尖锐刺耳,他掐断电话关掉铃声,屏幕又亮起来,无休无止。
酒店包间落地窗临湖,灰蓝湖面结了冻,枯萎的荷叶卷起,莲梗折断垂下头,四周雾蒙蒙的,让人心里发紧。
赵玲玲嗤笑,“周婉,你吃你的,别管他,一直就那样儿。”
周婉腼腆地笑了,接过美微的大衣,对郁诚说:“我来吧,你去歇着。昨晚加班一夜,本来安排司机跟你过去,你偏要自己开车,逞什么强呢。”
他握拳轻轻碰了下鼻尖,又坐回美微身旁。
周婉将大衣整理好,挂进衣帽柜中,拍拍旁边另一件长大衣,是郁诚的,干净垂顺质料上乘,没沾染雨水和旁的灰尘。
就像他这个人,纤尘不染,挑不出错。
她挂好衣服,检查一切妥当,又过来他身旁,“是不是中午没吃,低血糖了?我照样给你加了一例参汤,好提提气。”
何止中午,他接到美微之前粒米未进。
“可能吧。”郁诚神色闲适,漫不经心。
赵玲玲说:“你这习惯不好,三餐不定时,早晚出问题,身边还是得有个人照顾。”停一停,抬眼掠过周婉,不知道是被感动还是终于妥协,“我也不当恶婆婆拦着你们,该结婚就结吧,再拖下去,把周婉拖成个老太婆,岂不是我作孽?”
美微都感到解脱,“妈,你早该这样想。”
“嘁,个个都演苦命鸳鸯。”赵玲玲仍是嘴硬。
九十年代白手起家的人,身上自带一股江湖气,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为了拉项目,赵玲玲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见过,郁宁过于儒雅斯文,许多时候拉不下脸,便是赵玲玲在前头冲锋陷阵。
她性格强势粗暴,但在她的时代,就得那样做人做事,大开大合,要说她有多坏,那的确也没有。
妈妈只是少一份女人的体贴细致,但要求开疆拓土的将领温柔似水,是不是太自私,这是不可能做到的,是悖论,是苛求。
美微回想幼年,试着去理解母亲。
不想赵玲玲话锋一转,“你们不生孩子不打紧,小美回来了,等她生了孙儿姓郁也一样,公司股份留给她,总之郁家后继有人。”
兄妹俩异口同声:“妈你说什么?”
美微忍不了,“说不定哪天公司就倒闭了,怎么还想着千秋万代?笑死人了。”她很少这样阴阳怪气说话。
郁诚气得点烟,啪一下扔了打火机,猛吸一口吐出白雾,“我接手公司辛辛苦苦干了好几年,眼看着新版块有起色,怎么这股份不给我,要给个不存在的孙儿?”
“哥,我说过,我不和你争,你激动什么?”
郁诚咆哮:“我激动?你要和哪个孙子生孙子?你说!”
“生什么孙子?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生孙子了!”
母女吵完兄妹又吵,郁家没有安生的一天。
“都闭嘴!”赵玲玲又拍桌,桌上碗盘震得哗哗响,“老娘还没死呢,你们两个不孝子就争起家产来了?”
美微想说,她就是回来分家产的,还未开口,桌子底下郁诚拿膝盖撞她腿,不轻不重一下,到底将那话又撞回去,她狠狠瞪他。
他一双墨黑的眼,眼波流转,转尽风流,似笑非笑迎上来,又靠回椅背仰起头,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叹的什么,一门心思绕烟圈,直直看着那淡白缥缈的雾散开,整个人也拢在一团雾里。
她捂住鼻子咳一声,他拉近烟灰缸,掐灭烟头。
9永不消停
周婉接过侍应生手中托盘,将雪参送到赵玲玲手边,又劝慰,“这一家人说话是热闹,兄弟姐妹拌嘴都正常,哪能是争家产呢,阿姨,公司是郁家的,说到底是你的,儿子女儿也是你的,你才是最大的呀。”
赵玲玲冷哼一声,“活该我要操这些心,生了一双不懂事的儿女,老母亲要忧心到九十九。”
“您哪儿老,看着也就四十,精神头比我还好呢。”周婉尽捡漂亮话说,竟也将人安抚下来。
她端着托盘送人参给郁诚,又端起燕窝要给妹妹。
赵玲玲忽然双手抱胸,一副看戏神色,“你们两个再怎么闹,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血缘关系是闹不散的。我就看你们要闹到几岁才肯消停。”
“一辈子都别想消停。”郁诚也为此忧愁。
“我是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赵玲玲看向儿子,转变郑重语气,“不要总让我来给你们当法官,郁诚,我将小美交给你照顾,你这个做哥哥的要担当起责任。”
郁诚淡声:“你放心就是,我亏待不了她。”
美微抬起脸,神情恍惚。
赵玲玲又对她说:“你也是,干什么总要和哥哥顶嘴,他为你挨的那些打,都白受了是不是?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能一点长进都没有?从小就麻烦,这么大了还学不会乖?”
还是小时候那一套,一人五十大板,不问缘由解决矛盾。
而妈妈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厌倦,眉心微微皱着,嘴唇一抿,翻一个白眼转过脸去,再轻轻啧一声,仿佛这儿子女儿都是讨债鬼,缠了她一生一世急于摆脱,好不容易将儿子养大,好将女儿扔出去,可这女儿万般不懂事地不依不饶。
美微被那表情伤到心,小手紧抓膝头裙摆,忍住想哭的冲动提一提嘴角,装作是微笑,然后默不作声。
郁家亲子关系疏远,从不交心。
那时父母一心赚钱,对子女较少照顾,为防止儿女对他人产生依赖,家中三个月换一次保姆,并安排至少两人班组,一人干活,另一人监督,最可怕的是举报有奖。
家庭无形中分为两个阵营,父母与儿女,母女与父子,全都互相监督,互相举报,互相告密,不查实不证伪,不论真假,只要举报就有奖励。
郁家上下互相猜忌,随意打破信任,所有人都无法建立亲密关系。
哥哥那时警告她最多的便是“不准说出去。”
美微做得很好,除了最后那一次。
青春期的女孩已经懂得很多,哥哥在做什么她完全明白,仍然被吓到,情急之下告诉妈妈,没有解释,没有批评谈话,没有公开的家庭会议,没有任何沟通,只有一个潦草结局。
她被送出国,哥哥挨一顿毒打,火速订婚去基层,项目开发到哪他在哪,整整三年没回家。
哥哥后来的事,还是别人告诉她的。
她在国外念书,哥哥按时给她户头汇钱,却从不和她讲话。
好几年后她才想明白,他为什么不理她。
因为她告密。
她背叛了他。
也后悔过,哥哥自渎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她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要告诉妈妈?她完全可以当作没看见,装作不知道。
可他在她的房间。
有时候想起来还是会困惑,她到底做错什么?
是什么天大的错,要不问缘由将她送出国?
美微冷玉似的面庞,在灯光下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染上一层绒绒金光,遮不住一双秋水剪瞳,眼底一颗小小蓝痣,像永不会消失的泪珠。
她没有落泪,神情却比落泪更悲伤。
郁诚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挤压,无声低喘,说:“妈,以前是我不懂事,那时太年轻,还不懂怎样照顾人。”
周婉还端着托盘站在一旁。
他顺手接过那盏燕窝,手背试一试温度,打开瓷盏拿小调羹搅一搅,递到美微面前,低声道:“不烫了,正好。”
她低下头,始终不再说话。
赵玲玲不满意,“你看你,性子怎么那么娇,又没有打你骂你,说两句都说不得?”
美微的泪落下,滴在碗里,干脆端起瓷盏囫囵往下咽。
郁诚感到窒息,“妈,你别总是盯着她。”
“怎么还不能说了?你看看她那样,皮肤头发都不做护理,糙得没有人形,瘦成那么点儿,风一吹就飘走,说不得骂不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对她好。”
10各奔前程
郁诚眼里,美微像枝黑色玫瑰,自有一种散漫倦慵的美,更觉得母亲一言一行都过于苛刻,心里不忍,“您少说两句就是对她好。”
“你……算了,我懒得管。”赵玲玲手指了指又放下,“行了,郁诚,回头好好给你妹妹补补,什么吃的用的,只要是好的,都给她备着。”
母亲对女儿的审判像是没有尽头,总之看哪哪儿都不顺眼,最后还是将人扔给他。
“您放心吧。”郁诚就差指天发誓,只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好在周婉懂得察言观色,又是敬酒又是布菜,将赵玲玲哄得十分高兴,一时顾不上挑女儿毛病。
美微没有胃口,想走,但父母离婚的事还没有定论,她又不好开口问,只好干坐着,等这顿饭结束。
赵玲玲忽然不说话了,视线转向窗外,气氛安静下来。
郁宁独自坐在窗前沙发抽烟,低头看手机,整个人游离于家庭氛围之外,对妻子的注视毫无察觉。
没人知道他的内心。
他不关心儿子,不关心女儿,回避整个家庭,在儿女成长期几乎都是缺位的父亲。
赵玲玲像是百感交集,举杯站起来,说:“血缘是世上最牢靠的关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误会,我和爸爸都老了,总会有离开的一天,以后再没有爸爸妈妈给你们遮风挡雨,将来这世上只有你们两人血浓于水,妈妈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话是对儿女说的,说完话,她饮过这杯酒又坐下。
美微心里有种直觉,这个家真要散了,她心中难过,“我知道家人重要。”
“你不知道,否则不会这么久不回来,你心里有怨气。”赵玲玲说,“当时送你走,是妈妈武断心急,那时候太忙,没有精力去照顾你的感受,你要理解。”
美微中学时英语并不好,口语也成问题,独自去国外虽然吃喝不愁,但也很过了一段孤独无助的苦日子。
因她有次管保姆叫妈妈,又被监督的人告密,二人当即被赵玲玲辞退,勒令女儿学会独立。
那一段时间,美微被彻底放逐,陷入家人冷暴力,没有人与她沟通。
她独在异乡,每晚都是煎熬,这样的惩罚能使玫瑰凋零。
她眉眼间缺乏生气,平静地说,“我理解,妈妈,我过得很好。”
赵玲玲并不去探究她话里的深意,她给足了钱,那时正是郁家上升期,为了事业,为了抢占市场资源,忽视子女是不得已,她习惯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处理所有问题,但她给够了钱,她是好妈妈。
她笑着说:“我和你爸爸性格不合适,这么多年熬下来,都是为了你们。现在你们长大成人,郁诚接管公司做得不错,我也能够放心。只有你,我放心不下。”
她叹一口气,“算了,小美娇娇气气成不了事,以后还是要靠郁诚多照顾。公司也不可能分割,家里一套老房子,还有国外那套房产都留给小美,其他的将来都划到郁诚名下,”转头看向儿子,“郁诚,妹妹那边今后你要好好供着。”
郁诚没答话,脸色难看。
三言两语就分了家,公司家产和现金都归了郁诚,美微只得两套旧房。
她忍了一天,终于忍不住,问:“凭什么?”
凭什么对儿女要区别对待?
“妈妈不是征求你同意,是知会你。况且对你来说,钱多了不见得是好事,生活用度还像以前那样,让郁诚支钱给你,他总不会委屈了你。”
拿人手短,月月找人要钱,哪有自由。
美微从生气到恐慌,她不敢置信,无助地看向母亲。
赵玲玲表情完美,她掌控着家里生意,能拿得住经济大权,当然强势,又说,“我不可能让郁氏分割,但真给了你,你接得住吗?你愿意嫁我替你选的人吗?你长得美又不会利用美,将来身边围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愿意付出,又不愿意听我的话,我的资产凭什么给你?让你败光吗?”
这话说得残酷,美微浑身簌簌抖着。
郁诚插嘴,“妈,至少股票和现金部分……”
赵玲玲打断他,“你住嘴,你现在只是代执行总裁而已,你也不想要公司?那也没问题,我大可以找职业经理人来替我管。”
郁宁终于起身,走到桌前,声音并不大,“赵玲玲,你一定要这样对待家人?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
“你?郁宁,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儿子女儿都是我生的,而你,一个与我无关的人,一个子儿也别想分。”
话讲到这份上,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美微看向郁诚,他也正好在看她。
两人对视,各自转开眼。
突然,包房门被撞开,冲进来一个女人。
11不速之客
美微脑袋一轰。
那女人冲他们的爸爸喊:“老郁,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是飞机上遇见的那个奇怪女人,还穿着那件短大衣,棕黄色化纤面料搓起球,头发一缕缕披散下来,直直朝郁宁走过去。
不同于初见时的媚态,她此时有种刻意营造的落魄。
就像是一个流浪的可怜女人,终于找到救世主。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自己先去吃?”郁宁神色爱怜去牵她,“那竟然来了,就一起吃吧。”
赵玲玲跌回座椅,一张无懈可击的脸变了色,不说话。
她眉心紧蹙着,眼尾嘴角的走势都向下,爆发出某种威严,又像在极力忍耐。
“妈。”郁诚也看向她。
美微脑子里转过一千个念头,越想越荒唐,忍不住问,“她是谁?”
“噢,你们还没有见过,她叫苏平,你们应该叫她苏姨。”
郁宁为那女人抽开座椅,亲自为她添一副碗筷,盛一碗汤,试过温度,放到苏平面前,轻声道,“慢点喝。”
他竟然如此细致的照顾女人,从没有过的体贴入微。
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从来没有这样照顾过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他竟然能为别的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自家的事关起门来自家吵,但一旦有外人介入,这立场可就不一样了。
美微当然站在母亲一边,大声问:“爸,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郁诚冷冷道:“他们要结婚。”
“什么?我不同意!”她气疯。
郁宁转头看女儿,语气严厉,“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美微指向苏平,指尖发颤,声音也是颤抖的,“爸,我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苏平才几岁?和我差不多大,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人躺在你身下,你是什么感觉?”
“你住嘴!”
“你怎么能这么恶心?”她气到浑身发抖,泪流满面。
“爸爸养你这么多年,你学不会尊重?还是你妈不会教女儿。”郁宁额头青筋暴起,言辞冷漠无情,“赵玲玲你自己看看,教出了个什么东西!”
赵玲玲语气凌厉,“郁宁,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女儿好不容易肯回家,今天合家团聚的日子,让你来一趟还委屈你了?”
她猛拍桌子,抬手指向苏平,“你也配上桌?给我滚!”
苏平眼圈通红,双臂圈住郁宁的腰,将脸贴在男人肚皮上,娇娇弱弱喊:“老郁,我还是回去吧。”
郁宁脸色发青,摸着小女人的头,冲结发妻子狂吼:“赵玲玲,你对我的人客气点!”
“贱人一来,你连戏都不演了?”
“我肯来已经是尊重你。”
“你他妈带着贱人登堂入室,这叫尊重?我告诉你,想离婚,得先让老娘高兴!”
两人越吵越大声。
那苏平突然捂嘴吐,郁宁心疼地抱住她,“怎么了,是不是闻不得荤腥?”
她害羞点头,“老郁,我已经去查过,是个儿子。”
郁宁吻她眼睛。
他当着儿女和发妻的面,亲吻一个贱女人。
怎么回事?
怎么还有儿子了?怎么妈妈和哥哥反应那么平静,他们早就知道?
美微愣在原地,仿佛遭了雷劈,声嘶力竭吼道:“不行,不行,我绝不允许。我和哥哥不会再接受任何兄弟姐妹。”
她语气饱含绝望,“爸,你不要相信她,不能相信她,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年轻女人为什么看上你,你又有什么值得她爱,你已经老了!你不能这么糊涂!”
老人最怕被人说老,活到八十岁都想让人夸成壮年郎,恨不得一夜七次,证明自己宝刀未老。
郁宁立刻黑下脸,“郁美微,你如果学不会闭嘴,我不会再认你这个女儿,郁氏产业,一分都不会留给你。”
“我本来就一分都没有啊!”
“哦,那你应该去找赵玲玲,不要找我。”
男人怨恨妻子,便一同怨恨妻子生下的孩子。
尤其当这孩子反对他建立新家庭时,便成了他追求幸福的绊脚石,恨不能亲手扼死她。
新情人年轻漂亮,在床上花样百出,将他当成皇帝伺候,嘬他的口水精液粪便都愿意,自然比家中说一不二的老婆更有滋味。
他即将恢复自由身,往日家庭情分于他都是负累,是急于摆脱的枷锁,他说:“苏平的孩子生下来,一样享有继承权,我只是通知你们,不是征求你同意。”
对。
父母做任何决定,都不需要子女同意。
他们丝毫不在意儿女会不会伤心。
12一个巴掌
美微怒吼,“你们不爱我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
她忽然想起飞机上那张毯子,用尽力气喊,“爸,我敢肯定这孩子不是你的,这女人今天在飞机上和人乱搞,弄得到处都是精液,我有证据……”可那证据已经被郁诚扔掉。
郁诚隔一张桌子看向她,神色震惊,“小美……”
郁宁没有等她说完,他已气昏头冲过去。
包间门开门关,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走有人留,有人站在原地自责,有人打起亲生女毫不手软。
啪一声落下去,郁宁重重给了女儿一巴掌。
美微整个傻住,捂住脸浑身发抖。
她终于尝到挨打的痛。
眼泪簌簌往下落,脸颊火辣辣地疼,针刺般发麻。
她好伤心,从小到大没人舍得打她,家人即便冷落她,也从来不会说一句重话。
没想到有一天,父亲会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对亲生女儿动手。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靠着墙身子慢慢软下去。
妈妈和哥哥都冲过来,掀开爸爸,他们又吵起来,砸了酒瓶,掀翻桌子。
妈妈打了那女人,那女人也哭起来,爸爸去哄贱女人,也不愿意来安慰女儿。
杯盘狼藉,一片混乱。
美微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脑子混沌糊涂,只知道最后是哥哥抱住她。
“别哭,宝贝。”
他怎么会叫她宝贝。
一定是她听错。
她直愣愣盯住他,“哥哥,你高兴吗?”
郁诚双目含泪,“什么?”
“我也被爸爸打了,你心里会舒服一点吗?”
她都记得,那些年他也被狠狠打过,都是因为她不乖,惩罚落到哥哥身上。
郁诚双臂猛地一颤,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有滚烫的泪落下,声音已经变了调,“回家,哥哥带你回家。”
郁氏一家四口令人艳羡,全家福登上过财经报刊,夫妻和睦,子女有为,是业内少有的模范家庭。
包间门紧紧关住,伤痛无人知晓。
郁诚打横抱起妹妹,独自往外走。
天已经黑透,到了夜里,湿地公园只剩几盏昏黄路灯。
美微浑身发烫,抖得厉害,脸上湿漉漉的,她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融化的雪水,头发遮住半张脸,挡住视线昏天黑地,被人抱着,随便去哪。
周婉拿着大衣追出来,抖开一件披到郁诚肩上,又要将另一件盖到妹妹身上。
“不用。”郁诚紧了紧手臂,将人往怀里贴近些,“你牵我衣襟,用我的大衣搭上是一样。”
周婉依言照做。
那柔软垂顺带着松雪气味的衣摆,轻轻搭上美微肩颈,一并遮住她的脸,好像成了她的盔甲,成了保护她的天地,她缩缩脑袋,往衣襟深处钻。
周婉轻轻拍她的背,“小美,什么都别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她不吭声,一动不动。
周婉抬头对郁诚说:“外头风凉,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带着妹妹在车里等等我,你爸妈那边我还得去看看。”
“别管他们。”他声音凉到刺骨。
“那怎么好……”
“去开车。”
周婉略迟疑,马上说:“那好,你站在避风的地方,我瞧着她有点不好,怕是一会回去要发烧。”
高跟鞋咚咚地远去了。
郁诚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些,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让你回来。”
车开到面前,周婉下车开门,他抱着人上了后座。
照常理,周婉陪妹妹坐后排便于照顾,郁诚应该去前头开车。
但他抱着人不放手,抬眼吩咐她关门。
周婉站在车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关上车门,独自去前面做司机。
车上暖气调到二十八度,让人身体舒缓下来。
美微闭眼昏睡,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很迟钝。
周婉在前头聊起,“小美是不是被吓到了?”
她没有看见美微挨打那幕。
“嗯。”郁诚也不打算解释。
周婉自顾自讲,“吵架吵得那么凶,你爸也确实不该带女人来……这种事不该让小美看见,打击得多大。”
“今天的事,你不要往外讲。”
“当我什么人了?家里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往外说。”她踩刹车等红灯,“外面强敌环伺的,都盯着郁家,有点风吹草动都要扑上来。”
“知道就好。”他将肩上大衣取下,严严实实裹住妹妹,又连人带衣服一起抱住。
周婉瞥一眼后视镜,“本来父母离婚这事就够糟心的。”
“他们要离就离,但那女人得想办法解决,郁氏不可能分给她。”
“我知道。”她拉方向盘右转,踩油门加速,“这点小事,不用你吩咐,我安排人去办。”
13颤颤的蕊
“错了,右转做什么?”郁诚发现回家路径不对。
周婉往外张望,“没错啊,依山郡就从这右转。”
“去我那。”郁诚说。
周婉握紧方向盘,指节因抓得太紧泛白,重重吐一口气,踩住刹车,“是我考虑不周,叔叔阿姨都不住那边了,小美一个人在家里,你也不放心。”
郁诚不说话。
轿车掉头,又往市区方向行驶。
周婉像赌气似的,车开得急躁,也不再说话。
又一个急刹,美微脑袋撞进哥哥胸膛,轻轻哼了一声,要醒不醒。
“小美。”郁诚俯身,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试体温,喃喃,“怎么这么烫?”
车厢内光线昏暗,松雪香气经过热气蒸腾,与她身上的甜香交织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她肌肤潮红,额角有细密水珠,双眼紧闭,睫毛轻轻颤抖,呼吸越来越灼热。
他主动去交织她的呼吸,贴住她耳畔哑声问:“是不是热,是不是难受?”
她闭着眼轻哼,稍稍蠕动一下。
他调整坐姿,让她躺得更舒适些,松开一只手,拨开她脸颊上的发丝,手掌慢慢抚过她的脸,所有触及之处都烫得像要烧起来。
郁诚拉开她身上的大衣,里头那件丝绸白裙腰带松散,衣襟彻底敞开。
美人冰肌玉骨,不再是当年青涩少女,她已经长成了,雪峰呼之欲出,胸衣裹住挺翘的乳,颤颤巍巍露出乳白蕾丝,那胸衣边缘开得低,随她呼吸,一下又一下,涨出一点粉色乳晕,淡淡的粉,像樱花的花瓣,在他的怀中轻轻颤动。
他呼吸一窒,明知应该挪开眼,但他没有。
视线有如实质往下爱抚,碾过她饱满的胸,纤细的腰,神秘腿心再往下,是她浑圆紧实的大腿,雪白细嫩,他控制不住,右手沿着她的脸颊,指尖轻轻贴住她身体曲线,侧脸,肩颈,手臂,纤腰,一路往下,停在腿侧施力重压。
绸缎裙摆滑开,像水波一样,露出乳白蕾丝底裤,只有浅浅一角,却更引人遐思。
她小腹紧致,双腿紧闭微微屈膝,充满弹性的翘臀横坐在他身上,正压住他蓬勃怒涨的欲望。
他想推开她,却抱得更紧。
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拥抱她。
可看着她受伤痛苦,他哪里还狠得下心肠,想起今日因一张毛毯与她争吵,自责来得排山倒海,她已经解释清楚,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肯信?
郁诚弯下腰,隔衬衣薄薄的面料与她肌肤相贴,听自己澎湃心跳,收紧双臂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告诉自己,是车速太摇晃,他要抱稳她,再也不让她受伤。
她小声啜泣。
他猛然惊醒,拉过大衣又罩住她,往后退了半寸。
“爸妈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她醒了,满脑子都是被掌掴的痛苦。
美微是娇养的玫瑰,在温室里长大,即便父母管教方式刻薄,也不会有人对她动粗。
一个巴掌不一定有多么痛,但打在脸上,于她是人格的羞辱,自尊的戕害,乃至精神上的虐杀,而刽子手正是她父亲。
她伤心欲绝,泪眼迷蒙,“哥哥,爸爸为什么要打我?”
“他是不是不爱我?”
“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做错什么?”
“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爱我?”
她说不清楚话,眼泪呛住喉咙,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对外界发生过的事浑然不觉。
没人能听清她的话。
只有郁诚懂。
他自责又痛心,不敢看她,用力将她抱进怀里,脸颊贴住她耳畔,也有温热的泪濡湿她,“那不是你的错。”
“有些人,就是不配做父亲。我不会让他好过。”
他胸腔颤动,脸埋在她颈窝,尽力汲取她的气息,“小美,有我爱你,让我来爱你。”
她又睡过去。
半睡半醒摇摇晃晃,好像做过一场长长的梦。
梦里回到小时候,半夜发高烧看急诊,哥哥抱着她拼命跑。
那年她七岁,他十六岁?
不过他十六岁已经长到很高,像个小家长,管她吃饭睡觉写作业,再后来就是中学入学,他摆一张臭脸,穿高定西装替她去开家长会。
父母没空管她,说长兄如父,她的一切都交由哥哥操持。
好的时候是真好,她第一次来月经,卫生巾都是他去买。
坏的时候也很坏,能狠心几年都不和她说一句话。
出国那年,他没有送她。
哥哥不要她了,嫌她是负累。
所以她一走,他就订婚。
订婚以后也不管她,每月给点钱,随随便便打发她。
他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忙,离她越来越远。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忆汹涌地往脑子里钻。
美微无力阻止,就像无力阻止眼角的泪,她浑身没有力气,睁不开眼,手都抬不起来。
14脱衣
郁诚的大平层临江,带私家泳池共七百平米,离公司近,偶尔过来住,更多数时间住总裁办公室内的套房。
周婉跟着一路按电梯开门,到了玄关放下包,取出两双米白皮面拖鞋,放到郁诚脚下。
“这双给小美。”她又取出另一双绒布拖鞋递过来。
郁诚没有停留,急匆匆抱着美微送进卧室,是他的主卧。
周婉呼一口气,按亮客厅的灯,也跟了过去。
他的注意力全然在怀中人身上,低下头,脸颊贴住她额头摩挲,语调低喃,“好多了,不那么烫了,还难受不难受?”
美微轻轻哼一声。
房间有淡淡松木味熏香,开一盏壁灯,光线暖黄,浅棕真皮大床铺着鹅绒寝被,蓬松柔软非常舒适。
他小心将她放到床上。
刚接触到丝质床单,她人还迷糊着,双手撑住身子就要起来。
“怎么了?”郁诚搂住她后背,手臂始终没有松开。
“我要洗澡,我身上脏。”声音细小娇柔,已带了哭腔。
“怎么会脏呢,小美是天底下最干净的女孩子。”他慢声哄她,还烧着呢,怎么好洗澡,“睡醒了起来洗好不好?”
郁诚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仿佛一生的耐心都系于她身上,掀开外头那件大衣,将人往寝被里塞。
“不好,我要洗澡。”她摇头,小手抓上他衬衫衣襟,攥成一团,洁白熨帖的衣料起了褶子,一颗心也攥在她手里。
他握住她的手,团在掌心揉一揉,心也融化了,轻声道:“好。”又拍拍她的背,“我去放水。”
她闭着眼缩在他怀里,握住他的手不肯放。
“这是做什么?”郁诚笑声带点鼻音,莫名显得有些宠溺,声音更低沉了,“乖,我去给你准备热水。”
“不要。”她自小就黏他,身体不舒爽时更要挂在他身上。
小模样可怜兮兮,睁开了一对红红杏眼,鼻尖脸颊都泛着红,委委屈屈皱皱巴巴,好像活转去,哪还有白天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郁诚恨不得她天天头痛脑热挨巴掌。
他唇角微微勾起又迅速拉平,拢一拢她胸前衣襟,揽过腰将人抱进怀里,坚实手臂托住她的臀,让她整个人贴住他胸膛,脸埋在他的颈窝,空出一只手,轻轻抚她的背。
长裙面料滑顺,掌心一点点滑过肌肤,透着体温,心中泛起涟漪,他时不时问一句,“好些没。”她哼哼唧唧语不成调,他也享受这份依赖。
周婉站在房间门口,没有进来,脸上神色不明,喊一声:“郁总。”
郁诚抱着人进浴室,开龙头调水温,水声哗哗热气蒸腾,浴缸里水花涌动,掀起他心中巨浪翻天,眼一闭,脑中都是艳情画面。怀中小人儿偶尔蠕动一下,他强自忍着,又问她,“哪儿不舒服?”喊不应,似是睡了。
“郁总?”门外人又喊。
郁诚醒一醒神,等脸颊眼尾的红退下去,才抱着人出去,吩咐道:“你去准备点退烧药,放门口。”
他此时心里眼里再没有别人,竟看也没看周婉一眼。
周婉的黯然伤神没能入他的眼,想温婉一笑也做不到,仍问:“还是送她去医院吧?”
他手臂往上一抬,美微身子也往上挪几寸,额角刚好与他侧脸相贴,确认不烫了又放下心,“没事,睡醒起来就好,从小就这样。”
一室之隔,里面昏黄暧昧,外头明亮干净,无形划出一道楚河汉界,隔成自然屏障,再也难有纠葛。
“可那是小时候,现在……”周婉最终闭上嘴,神色多出几分冷清,“明天会议需要推迟吗?”
他手掌抚上怀中人的后脑,轻轻揉着乌发,沉吟半晌,“推迟吧,这两天公司里你多上点心,那女人要尽快解决。”
周婉不多话,点点头离去。
浴室里传来水声,浴缸的水已经放满,一层层漫出来。
美微身上的长裙原已松散,郁诚拆了她腰带,手掌从腰部探入后背,轻轻一拉,裙子便落了地,将柔软的躯体贴上身,掌心熨着她一双轻盈蝴蝶骨上下轻揉,手指贴住她胸衣下缘缓缓移到搭扣,捏紧了左右一错手,搭扣解开,胸衣也落了地。
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像入定般呼吸均匀,指尖又从柳腰背脊探入底裤边缘,一路往下,那一片薄薄的白色羽翼,像蝴蝶翅膀也飞往旁的方向。
她一丝不挂,闭着眼,热气熏得皮肤微红,小声喘着,有时小声哭,有时沉沉睡,总不清醒。
15在他指尖绽放
郁诚半跪在浴缸外,衣冠整齐,神情肃冷,认认真真为她清洗身体,轻柔抚过每一寸肌肤,像对待一件上好的艺术品,有种说不出的珍重,只是西裤紧绷肉刃昂扬,使他灵肉分离。
爱是什么?谁又知道,这是他永远得不到的人,不如早早远离。可转了一圈她又回来,就在他手里,他喊她的名字,无限缱绻,“小美。”
水声滔滔回应他。
她像一朵玫瑰,得到他的滋养,自他心尖绽放。
手掌沿着腰线往上再往上,指腹打开,虎口堪堪握住椒乳,轻拢慢捻到了顶端蓓蕾,在他的指尖盛放,又结成殷红的果,他的眼里映出了血,忽然俯身抱紧她,手掌却舍不得放开,又往下越过绒绒山丘进入密林,他喘息着,不够,不够,这怎么能够,眼里的血化成了泪,滴到她肩头,融入她体内。
空掉的心用泪来填怎么够?
他直起身,握住她白嫩的腿打开,温水浸泡中红润花瓣层层绽放,手掌覆上去缓缓按压,五指拨弄揉捏,直到她也化成了水,在他怀中轻轻啜泣,他颤抖着吻下去,吻掉她眼尾的泪,含住那一颗永远也不会消失的泪痣,轻轻吮吸。
泪与泪纠缠交织,酸甜苦涩涌上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
总之不可露,不可说,一说便是错。
他仰起头压抑地哭泣,声音低而沉,像幽兰山谷虎啸,像海底龙吟,入了心灵深处振聋发聩,又像夏夜里过耳的风,转瞬即逝。
哗——水声。
他抱起她走入卧房,浴巾擦干了塞入床上,寝被小心的裹紧了,吻一吻她的眉心,又去浴室收拾自己,微凉的水降温,炙热的掌心释放,然后干干净净收起不该有的绮念。
衣帽间换了睡衣,又从衣柜深处取出几只纸袋,曾经想她时就为她置衣,春秋寒暑里里外外各式各样,他也不记得买过多少,平时小心藏起,如今终于派上用场。
脱掉的衣服又一件件为她穿上,每一件都由他精心挑选。
郁诚心里又欢喜起来。
爱情不就是这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好一个人,弄得像个傻子,神志不清。
玄关的药品不知何时已送到,他备了温水拿到卧室,抱她起来哄她吃下,侧躺在一旁,静静守着她。
她睡不好,到了半夜又闹起来,他的手探过去,自衣摆探入她后背,摸到一手的汗,她的肌肤滑腻柔软,像融化的蜡,软得不成型,又格外烫手。
他这时再没心思起欲念,只剩焦灼,起床去取了毛巾,热水浸湿拧干,一遍遍为她擦拭身体,守了一夜,温度终于降下去,她呼吸均匀睡去,他松一口气,堪堪合眼。
美微这一病,躺了两天。
有人给她喂水喂药,为她擦拭身体换睡衣,半夜守在床前拿湿毛巾一点点擦她额上的冷汗,一直与她讲话,讲的什么,听不清也记不住,只记得有冰凉的手摸她的脸。
醒来时,躺在一张柔软大床上。
房间温度适宜,窗帘紧闭,透进来淡淡日光。
她翻一个身,窝在鹅绒寝被中,又闻到那种雪松香气,只觉得浑身清爽舒适,摸到身上睡衣,是一件面料柔软的长裙,随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已经滚至腰际,双腿蹭了蹭,手往下一探,摸到软软的蕾丝,发觉底裤也换过。
是谁替她换衣?
瞬时红了脸。
她忽然难为情,捂在被子里思考半晌,想明白,身上的睡裙应该是大嫂的,那一定是嫂嫂没日没夜照顾她。
心里又暖起来,嫂嫂真好。
睡太久浑身发酸,肚子咕咕响。
她闭上眼缓一缓,撑住身子坐起,茫然四下环顾,踩上床底大拖鞋,进浴室洗漱。
浴室明亮整洁,一切崭新得没有使用痕迹。
大理石洗手台摆一套没开封的高档护肤品,旁边一套全新高奢洗漱用品。
她洗漱完毕去衣帽间,想找一件衣服先换上,却诡异地发现,衣帽间内整整齐齐挂满男装,春夏秋冬四季,全是黑白灰衬衣西装,沿墙壁柜是各式皮鞋和公文包,中央岛台摆满各式名表腰带,抽屉打开,是一排成卷的丝质领带。
唯独没有女装。
美微心里发慌,又跑到卧室,房间十分宽敞,黑金色调装修,欧式真皮大床,皮面床尾凳,临窗软榻,壁上名画,一切家具装饰豪华奢阔,完全的主卧配置。
那她这两天睡的,是主卧?
她占了主卧,那哥哥嫂嫂睡哪?
可主卧为什么没有女主人的痕迹?难道哥哥和嫂嫂生活不和谐,还没结婚就分房睡?
16人夫感
美微心中疑惑,思来想去,说不定哥哥的房子足够大,主卧也有好几间。
她拍拍胸脯,放下心。
又实在控制不住好奇,花了十五分钟逛完整间屋子。
很好,很会享受,临江大平层还带泳池,书房影音室健身房一应俱全,又有各式客房保姆房好几间,逛来逛去差点迷路,但主卧只有一间。
她心情五味杂陈,坐到横厅沙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个超级电灯泡,还是立刻离开得好。
美微没找到自己的衣服,跑去主卧床上翻出一件浅灰休闲卫衣,有些大,衣摆很长,快遮到膝盖。
她着急走,也顾不得那么多,找到放在玄关的包,换上鞋就要推门。
“要走?”
一道冷清嗓音自背后出来,很低沉。
她转过身,“哥?”她刚才四处转悠也没见着他,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
郁诚穿剪裁贴身的白衬衣灰西裤,面料滑爽有光泽,领带扯开一半,领口解开,袖口卷起,手上还有水珠,像是从厨房出来?
可是,他怎么会进厨房?
看来男人成家了就是不一样,身上有种稳重的人夫感,看起来比过去更有魅力了。
郁诚脸上带着笑,“你这衣服……”
她甩甩过长的袖子,“床上找的,借我穿一下。”
“我的睡衣。”他点点头,视线又往下,两条大白腿晃得人眼晕,皱皱眉,“腿不冷?”
美微没穿文胸,想到光着身子穿他穿过的睡衣,就像是赤身裸体和他拥抱,脸上红到发烫,一秒钟都不能等了,要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手摸上门,“我正要回家找衣服,这次回来没带行李。”想了想又小声补一句,“都是你催我……”
“什么?”
“没什么。”
“你等着,我让周婉去给你准备了。”
“不给你们添麻烦。”她抬脚要走。
郁诚几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胳膊,“吃过饭再走,就快好了,一会我送你回去。穿成这样,你准备打车?”
她低头看看大腿,就算不怕走光,这外面也够冷的,又下起雪了,比那天更大,纷纷扬扬像鹅毛。
像那年冬天的雪,白茫茫一片,盖住依山郡的坡屋顶,落到她的小露台,哥哥为她堆了个小小的雪人。
美微盯住落地窗外发呆。
郁诚手掌抚上她后脑,将她的视线转回来,“想什么?”
她眼神放空了一会儿才聚焦,小小声,“想家了。”
“爸妈都不住家里,那房子空置了很久,你一个人回去做什么?”他的手掌宽厚,温热,移到她的颈侧,贴在她柔滑的肌肤上。
她脸色苍白,一双杏眼湿漉漉的,嘴唇淡得没有颜色,下巴比回来那天又尖一点,浓密长发带一点微卷,随意搭在肩上,他的家居睡衣完完全全将她包裹住,整个人是那样的柔软,脆弱,就像那晚躺在他怀里的她。
心脏猛跳一下。
他呼吸深重,视线紧紧贴在她身上,像一层火撩过肌肤。
她忽然喘不过气,本能往后退,踩到玄关的拖鞋,没站稳,整个人往后仰去,他快一步拦腰抱住她。
家里暖气开得足,空气都像要烧起来。
“哥?”她仰起脸,一双柔软的小手抵在他胸膛,肌肉坚实温热,心跳迅猛有力,怦——怦怦——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在她手心。
美微耳尖烫到失去知觉,很小心地推拒他。
他纹丝不动,下巴贴近她额头,离她越来越近。
“你们在做什么?”
周婉提一堆购物袋站在门口。
美微飞一般跑开,结结巴巴喊:“大、大嫂。”做贼心虚不敢看她。
郁诚神情自若,“她非要回家,我让她别走。”
周婉好像完全没在意之前那幕,一边换鞋,一边将购物袋递给他,“按郁总吩咐买的,您过目。”
“辛苦。”郁诚接过,打开看了两眼,递给妹妹,“去把裤子穿上。”
“哦。”美微只好拿着新买的衣服,灰溜溜回房间,穿上米白色睡裤又出来,上衣没换,还是身上那件。
周婉一来,浇花,给花瓶换鲜花,擦桌子茶几,收拾沙发上的毯子,里里外外忙个不停,空荡的房子立刻有了生气。
郁诚将她带来的鲜果蔬菜都提去厨房,一样样塞进冰箱。
美微看他们忙来忙去,心里过意不去,斟酌着问:“有什么需要我做?”
周婉连忙应,“没事儿,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你好好休息。”说着又拿起吸尘器开始吸地。
17张嘴
噪音嗡嗡嗡由近及远,房子这么大,做家务是个苦力活。
其实地上挺干净的,浅棕木地板光可鉴人。
美微缩腿坐回沙发上,又给小男友拨电话,但对方像个杀猪盘,突然人间蒸发?
她冥思苦想,像个傻子似的发呆。
郁诚走过来递给她一部新手机,“已经换过国内的卡,里面存有我的电话。”
啊,又是新款,很喜欢。
她笑着道谢,“谢谢哥哥。”
“真想谢我?”他俯身看她。
她吸一口气,“我就是客气……”
郁诚呵地一笑,“你真好意思坐着等吃饭?”
“啊?”
就知道他每一个好意后面都暗藏代价。
美微只好到厨房给他做起帮手,原以为会很麻烦,结果只是温水洗洗水果蔬菜,她很快洗好交差。
郁诚手伸过来,“卷袖子。”
她照做,做完要走。
他又说,“擦汗。”
她扯一张湿纸巾,按上他额头,“哪有汗?”
他面无表情,“我说有就有。”
她在一旁干瞪眼,看他炖汤调味,又往汤里下蔬菜,舀一勺吹凉了,尝尝味道,递到她唇边,“张嘴。”
她恍然想起半夜里做梦,有人往她喉咙眼儿里塞药,还嘴对嘴给她渡水,整张脸通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
“张嘴。”郁诚脸色冷下来。
美微木木的,不情不愿张开嘴,尝一口汤,夸道:“好好喝。”
“真的?”他喝掉汤勺里剩下那半口。
“嗯。”她太紧张,根本没尝出是什么味,但这时候应该说两句让他高兴的话,她说:“做得这么好,嫂嫂一定会喜欢。”
郁诚黑下脸。
她心里一抖,不知道哪句话又说错,退着步子想往外溜。
他视线扫过来,凉凉的没有温度,她又半步都不敢动。
不知道为什么要怕他。
因为从小被他管,天生就怕他?
空气好像都冷下两度。
吸尘器的声音又过来了,周婉打扫到厨房外,探进半个脑袋,“又怎么了?郁总,你不要总是训人,这是你妹妹,不是你员工。”
他的气场太吓人。
美微差点哭出来,快步出去拉住周婉的手,直喊:“嫂嫂,我帮你拖地。”
“已经弄完了,走,我带你到处转转。”周婉又领着她逛了一遍屋子,原来装修全是嫂嫂亲力亲为,大到家具进场,小到窗帘颜色,花了很多心思。
美微嘴甜,直夸嫂嫂有品位。
周婉笑到合不拢嘴。
冬天里天色暗得早,室内灯光温馨暖气充足,让人神经松弛。
晚餐清淡有营养,三人围住餐桌动筷,说起公司的事,之前看好的一宗地块竞争激烈,开年后恐怕会溢价,需要提前预留资金。
美微不懂公司的事,也没兴趣,专注面前一道百合松子,用筷子一颗一颗夹起往嘴里送。
周婉偶尔提一句郁家父母,那天家宴之后,妈妈去加拿大拓展新业务,爸爸正忙着满世界找他的小情人。
美微嘴里含着一颗松子,竖起耳朵听,这耳朵又慢慢垂下来,脸上露出失望神色,肩膀也慢慢往下塌。
她生病了整整两天呢。
一直守着手机等爸妈的电话,等一句关心,一句道歉,可他们永远有自己的事要忙,她什么都没等到。
挨了一个巴掌,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她瞪大眼睛,囫囵将那颗松子往下咽,放下筷子打算离席。
郁诚坐在她身旁,掌心握住她手腕,轻轻捏了捏,看向她,“妈妈让我照顾你。”他的眼神很温柔。
他在告诉她,爸妈没有忽视她,只是因为有哥哥在,他们才放心去忙。
小时候也是这样,当所有重要时刻父母缺位,哥哥会说:妈妈让我照顾你。
可真的是这样吗?爱是无法掩饰的,不爱也是。
已经不重要了。
她点点头,抽回手,“我吃好了,哥哥嫂嫂慢用。”
“小美,再喝点汤,特意为你准备的。”周婉盛汤递给她。
“嗯。”她双手接过,不好拂嫂嫂心意,只得顺从坐下。
周婉用餐全程汇报工作,几乎没有怎么吃。
郁诚背靠座椅,姿态放松,闲闲点一支烟,偶尔露出赞许神色。仿佛这不是他的未婚妻,而是他的得力干将。
他问:“那人怎么处理的?”
“我这两天出差就是办这件事。”周婉将碗筷往前推,坐正身子,低头思考片刻才道:“我带人去查清楚了,那个苏平是假怀孕,不得已上了点非常手段,她家里还有个弟弟好赌,很缺钱……”
总之花钱消灾,苏平收了钱,带着全家跑得没影。老男人的爱最靠不住,一个年轻小三又没有孩子,名不正言不顺,哪里斗得过正宫长子。
18狐狸精
郁诚绕出一个白色烟圈,掐灭烟头,沉声道:“做得好。”
美微的注意力全在周婉第一句话上。
周婉出差两天。
两天!
那是谁日夜不离照顾她?
是谁为她擦洗身体,换上内裤和睡衣,是谁给她喂水喂药?是谁半夜摸她的脸?
不会是哥哥吧?
美微脸孔变得惨白,忽然又通红,手上的骨瓷小调羹啪一下掉地上,摔得粉碎。
她实在太过于震惊,慌慌张张站起来就想跑。
哥哥嫂嫂都看向她。
她傻站着,双腿有点儿抖。
周婉连忙起身,“没事儿,我去给你拿个新的,别往心里去啊,一个小汤勺没关系的,碎碎平安。”
嫂嫂竟然还安慰她,担心她因为打碎餐具不安。
哥哥神色很镇定,攥住她手腕,一下将人往怀里带,另一手捏住她下巴,“你在怕什么?”
她垂下眼,睫毛轻轻颤抖。
他步步紧逼,抬起她的脸,“为什么不敢看我?”
周婉从厨房拿一把新汤勺出来。
郁诚已经若无其事放开妹妹。
美微心脏狂跳,拔腿就想跑。
但嫂嫂会问的,她又该如何解释?
说哥哥给她换睡衣内裤?她说不出口。
说哥哥对她的照顾超过兄妹该有的限度?但哥哥一本正经的表情,又好像还将她当成小时候。
想歪所有事的,产生错觉的,都是她自己啊。
她双腿像被定住,一步都不能挪动,身子隐隐渗出一层薄汗,发觉自己无处可逃。
郁诚抬手,轻轻撩开她额边的发丝,又用手背试她额头温度,“一到晚上又发烧,再吃一次药,洗过澡早点睡。”
这一刻的关怀分明是兄长。
她想问他,到底将她当什么?当妹妹关心?还是当女人戏弄?
不不不,哥哥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一定是她想太多。
美微嘴唇颤抖,最终将话吞回去,声色嘶哑,“我想回家,哥,让我回家,你答应我的,说吃过饭就送我回家的。”
她心里仍然当哥哥是家长,又不自觉地征求他同意。
郁诚低头凝视她,眸子里黑幽幽的,面色阴沉,不说话。
家里过于安静,兄妹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是诡谲压抑。
周婉打开客厅电视,收拾起桌子,将碗盘清理干净放入洗碗机,来来回回走动,家里终于有了些生活氛围。
她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白衬衫搭黑色长裤,长发盘得一丝不苟,明明是办公室里的职场丽人,做起家务来也是一把好手。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称赞的就是这种好女人。
周婉的表情看起来很真诚,和和气气说:“小美,这么晚了天气又冷,你感冒还没好,发烧这事可大可小,回去了家里就你一个人,我们都会担心的,留下来好不好?”
嫂嫂也帮哥哥留她,多么体贴贤惠,多好的嫂嫂。
美微急到想跺脚,“嫂嫂,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了。”
嫂嫂又拿起拖把打扫餐桌四周,还笑,“不麻烦,你住这就当帮我们暖房了。”
她心中尖叫,嫂嫂,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老公心里在想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发现他奇怪?
真想将所有怀疑都说出口,但她不能。
她不能伤害嫂嫂,也不能破坏哥哥的幸福。
再说,一切都是猜疑。
是她疑心生暗鬼。
是她想太多。
她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哥哥对她有非分之想,美微心里悲凉又恐惧,她害怕这是真的。
这种想法,这种推测,都让她痛苦煎熬。
她红着眼睛看向周婉,“嫂嫂,我占了你们的主卧。”
周婉神色明显一愣,马上又笑起来,“这有什么关系,主卧条件好一点,你哥也是希望你睡得好,身体能早些恢复。”
美微忍不住了,干脆将话挑明,“嫂嫂,那你和哥哥不方便呀,你们不要一起睡吗?”
客厅电视播放起八点黄金档狗血剧,里面正上演男人出轨戏码,大老婆大战狐狸精,打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
郁诚拽住妹妹,一把将她按上沙发,弓下腰靠得很近,声音不大语气却严厉,“你少操心大人的事!”
她闭嘴。
她不想当狐狸精。
乌溜溜的眼仁水润润,就那么直勾勾望过来,背后九条雪白的大尾巴摇啊摇,毛茸茸的,撩得他三魂都要没了七魄,咬碎牙要看窗外的月。
只有天地日月可鉴他良心清白。
他何时与人一起睡过?但订婚又是事实。这让他如何解释,无法解释,他想让她知道,又害怕她知道。
她的呼吸轻柔拂过颈间,他锐利的喉结因此干涩,难耐地滚动两下。
只要宽厚掌心再往下一点点,就能压到她柔软胸脯,脸垂下半寸便能含住她的红唇,她却一无所知傻傻看着他,美眸波光荡漾,雾水蒙蒙。
这个狐狸精,分明在勾引他。
郁诚一张俊脸像抹了锅灰,额角青筋一跳一跳,衬衣领口都泛着红,呼吸沉沉,半天说不出话。
19夹紧他的腰
天上挂一抹残月,乌云都嵌着金边。
美微嘴一张就要哭,“嫂嫂,你看哥哥又凶我。”话赶话又顺杆儿爬,“从小就对我不好……从来都没管过我,就会凶我……”
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恶,让这个娇滴滴的妹妹受够十足委屈。
当然都是夸张的哭诉。
刚好借此机会和他划清界限,分裂清楚,免得嫂嫂误会。
她的眼泪配合演戏,源源不断往外涌,还要说,“全家都对我不好,都不喜欢我……”
他的大手原本按在她锁骨,气得去捏她的脸,软软的双颊捏在手中小小一团,柔腻滑手,心里又软下来,还是气,冷笑道,“出国几年翅膀硬了?谁供你念书,谁供你吃供你喝?你用的不是郁家的钱?”
她瞪大眸子盯着他,脸颊被捏得鼓鼓的,小嘴红润润嘟起,只能摇着头呜呜小声叫唤。
他喝道:“说话!”
“呜呜……”
“你好好想想,我没管过你?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我管你?小时候尿床都是我替你洗澡换床单,怕保姆知道了笑话你……”郁诚越说越来气。
“啊——”她用尽力气拉开他的手,一下跳起来扑到他身上,伸手就捂住他的嘴,“你不许说不许说!”
郁诚一惊,又怕她摔,空出一只手去抬她的臀,手臂往上颠了颠抱稳她,屏住呼吸垂下眼,一动不动看住她。
她就挂在他身上,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双腿牢牢夹住他的腰,一双小手绵软无骨,濡湿灼热,像吻在他唇上,胸脯两团软肉,毫无防备挤在他胸膛。
他头昏脑涨,呼吸间都是她的香气,烈火般沿着肺管子往下烧,烧得他肌肉坚挺口干舌燥,不由舔了下唇瓣,舌尖触及到她手心,似有若无轻轻滑过。
勾得她心头一痒,慌乱下松开手,他也顺势一松,又让她跌回沙发。
真皮沙发轻轻凹陷下去,他的心脏也悄悄塌下去一块。
周婉红着脸噗噗笑,“行了郁诚,你讲话也要顾忌女孩子的自尊心,小美是大人了。”
“哼,三岁小孩。”他看都不看那小孩,转身就回主卧旁的客房,半天不肯出来。
周婉望着妹妹笑,“你们俩就这么吵到大的呀。”
“嗯。”美微点头,红扑扑的脸蛋上还挂着泪,头发乱糟糟,被欺负成一副可怜又好笑的模样。
“真好。”周婉像是羡慕。
“这有什么好的?这哥哥送你了。”
周婉笑了笑,接过之前的话,“小美,这是你的家,你尽管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啊?”美微心里一慌,她可不想和黑脸哥哥独处一室,那太吓人了。
嫂嫂低下头,笑说:“我不住这儿。”
美微刚要问嫂嫂为什么,人家已经动作麻利收拾妥当,拿起桌上钥匙串,去敲卧室的门。
门开着,周婉还要敲门,显然不把这里当家里。
哥哥闻声出来,换了身睡衣。
周婉公事公办,态度谦和,说:“郁总,文件发你邮箱了,需要尽快审阅,明早会议时间九点整,不能迟到。”
郁诚又口头交代几样工作,送她到门口。
美微赶紧跟过去,“嫂嫂,你去哪?”
“我得回去了,今晚还有工作要做。”周婉拿起包,笑得很温和,“小美,你安安心心在这儿住,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她掩上门。
“那我也走,我和你一起走。”美微踢掉拖鞋,光着脚就要往外跑。
郁诚长臂一捞,拦腰将人抱回来,低斥:“瞎跑什么?地上凉不知道?”
她抬脸看他,眼神惊慌,浑身都在颤。
他轻轻叹气松开她,冲门外喊,“留下,都留下。”
周婉终于回来了,眼里溢出一丝高兴。
美微忽然也放下心,和嫂嫂一起看了两集狗血剧,又交流最近正火的化妆品,哪个品牌又出了新款大衣,纯羊绒面料滑爽得不得了,光着身子穿都是享受。
姑嫂俩人高高兴兴,约好明天一起去逛街。
郁诚不去睡,也不去审阅文件,坐在一旁陪着,给这两个女人剥坚果,热牛奶,削水果,化身好丈夫。
他话不多,默默听她们说,偶尔提起嘴角笑一笑。
美微聊到哈欠连天,好久没有这样尽兴与人说话,打心里高兴,也真的喜欢上这位嫂嫂,非要磨着周婉陪她睡。
郁诚沉下脸,“你胡闹什么,感冒还没好,别传染给周婉,她不像你,没时间生病。”
她一噎,想了想,有道理。
哥哥果然还是向着嫂嫂的。
万一他们夜里干柴烈火呢?
还是别当灯泡,乖乖滚回房间洗澡睡觉。
20含吮唇瓣
到了夜里又做梦,那双冰冰凉凉的手又来摸她的脸。
美微吃过药,浑身沉重。
夜里下起雨,有浓重的白雾,小路通往森林深处,路上有两个白影,越来越远。
看不清,但认得那是爸爸妈妈。
她一边喊,一边跟着那影子往深处走,越走越深,左右大树苍天,树干上缠满玫瑰,那艳红的花会动,藤蔓带着倒刺,像大蛇的身子,紧紧缠住她。
再也追不上父母的脚步,她走不出去,迷路了。
“妈妈……”她挥舞双手要抓开布满荆棘的藤。
怎么都醒不过来,四周滚烫炙热,越来越紧,不能呼吸,睁不开眼,她无助啜泣,“哥哥……哥哥,救我……”
向哥哥求救出自本能,即便是在睡梦里。
女孩睡颜恬静,眼尾缓缓淌下泪珠,在夜里有细碎的光亮。
郁诚静静看着她,不敢碰触。那晚为她洗澡,现在想来还后怕。
他太害怕,怕失去,更怕拥有,他只能坐在床沿,拿手背拭去她侧脸冷汗,曲起食指轻轻擦过她眼底,低声问:“又做噩梦了?”
“哥哥……”她小声呜咽,还未睁眼。
他俯下身,凑近她耳旁,“告诉哥哥,梦见什么?”声音充满蛊惑。
她呼吸不畅,时轻时重。
“梦见哥哥了?”他低笑,声音轻得像吟唱。
翻身侧躺到她身旁,轻轻拍她的背,像自问自答,“过去有没有梦见我?你不在的时候,我每晚都梦见你……”
她忽然睁开眼,呆呆看着他,“哥哥。”
“是我。”
她眼神空洞,梦呓般摇头,“爸爸妈妈不要我。”
她只是需要家庭关爱,他也需要。
那么拥抱一下也可以吧。
拥抱不算逾矩。
他一边犯错,一边为自己的错找理由。理智时是这样,而狂热时又不顾后果。
郁诚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扣,将人往怀里带,低声道,“你还有我。”
有他的声音安抚,她安静下来。
异国他乡的日日夜夜,娇气如她,如何度过?
他的心像被海浪席卷搓揉,忍了那样久,放弃得那样彻底,到底还要不要回头?
可回头也没有路。
那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轻轻拥抱也可以吧,悄悄吻她也可以吧。
他凑近她耳后,细细嗅她的香气,顺着脖颈舔舐,吻她唇角,含吮唇瓣,玫瑰甜香中卷着奶味,拉扯过晶莹的丝,他像个瘾君子般满足地呼吸,又痴妄地笑,“一点都没变。”
她梦中翻身,后背紧贴他胸膛。
他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完完整整抱入怀中,下巴搭在她头顶,轻叹一声无限不舍,再抱一下,一下就好。
时间到了,不能再久。
他克制着,控制着,必须放开她,好像身体与灵魂分离,抬手替她掖好被角,整理她四散如瀑的发丝,滑过指间,盈满痴缠眷恋。
他挣扎着起身,肉体离开了,魂还与她抱在一起。
第二天醒来,美微刷牙洗脸照镜子,发现脖子上有个红痕,十分古怪。
她没多想,只当是刚回国不适应,肌肤过敏。
走到客厅,正遇见郁诚回来,手上提着几个纸袋。
外面起了雾,天刚蒙蒙亮。
他穿一件薄薄的黑色长大衣,大衣里面是一套浅灰丝质睡衣,头发有些乱,脚下趿一双拖鞋,身上还带着潮湿的寒气。
哥哥很少有这么随意慵懒的时候。
美微看一眼墙上挂钟,七点多,冬天昼短夜长,天亮得晚。
“怎么不多睡会?”郁诚走到餐桌旁。
“睡不着了。”她摇头,跟过来,“哥,你去哪了?”
他轻笑,一样样打开纸袋。
原来是去买早餐。
早餐香气四溢,蟹黄汤包汁多饱满,鲜虾面香艳,莲子粥软糯,桂花藕粉清甜,全都热腾腾的,另外还有几样小吃,难为买得这么全。
因梦境扰乱的心情,很快被美食香味冲散。
美微眼神亮晶晶的,抽开椅子坐下,捧住脸轻叹:“哇,这么丰盛。”
郁诚用小碗盛出面递给她,“尝尝看,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味道。”
面还没有绵,从城南到城北一个来回,想不到他的车速会有多快。
她忙点头,“好吃。”
“这个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哥哥阴着脸问她。
“都好吃。”
他低头看她,不言语。
妹妹学乖了,“哥哥做的好吃。”
他这才满意地笑,脱下大衣,也坐下,视线有意无意停在她脖子上。
美微有点不自在,问:“嫂嫂呢。”
“最近忙,去公司加班了。”
“你们上班这么早?”
“昨晚就走了。”
她脑子嗡一下。
嫂嫂还是没有留下。
21乖,吸一口
美微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昨晚的梦,她被蛇缠住动弹不得,那感觉太真实,浑身像被针刺,坐立不安。
“怎么,又不舒服?”郁诚探过手来,关切摸她额头。
她往后一退,“没有,没事。”
他拉过椅子坐到她跟前,端过面前一碗莲子粥,拿起白瓷小调羹,舀一小勺吹吹凉,递到她唇边,“张嘴。”
“啊?”她一脸迷惑看向他。
趁这工夫,那粥已经送进她嘴里。
嘴唇红润润的,丰满的唇瓣缓缓蠕动,唇缝溢出一点点白浊,清甜香味似有若无。
想吻上去,想尝尝她的味道。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擦过她嘴角,一如昨晚柔软细腻。
她脖子一哽,只好咽下,“哥你干什么?”
郁诚勾起嘴角笑,显然心情很好,二指捏住她下巴左右看看,“回来这么几天瘦了一圈,得养回来才行,不然下回妈见着了,要怪我没照顾好你。”
妈妈一心忙工作,哪里会注意到她的胖瘦。
“我自己来。”她闷闷不乐,抬手要去接勺子。
他握住她的手放下,像没听见般,又舀一勺送到她唇边,“好吃吗?”
“好……吃。”她刚张嘴,又被喂下去一口。
美微拧着眉看面前的男人,行为举止都过于怪异,给人喂饭算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哥哥以前做得不好,会好好补偿你。”他说得理所当然。
如果妹妹只有五岁,那这一切都挺正常。
但她二十二了。
“补偿的方式那么多……”她摆手拒绝,想说给钱就好,将来公司到他手上可别忘了她,可话还没说出口,又被喂下去一勺,只好含着粥说,“不用,哥哥已经很好了。”
她的小舌头灵巧润滑,舌尖沾着白糯的粥,随她讲话忽进忽出,檀口微张呵气如兰,让人只想粗暴地捅进去,感受那番温柔滚烫。
郁诚心潮涌动,面色不改,“你乖一点,好好吃饭。”
语气如此温柔,她云里雾里。
他放下碗,又换一只小瓷碟夹一只汤包,打开盛着姜丝的调料盒,“要点醋吗?”
“哥哥我不吃醋。”
他满意点头,端着小碟子又递过来,“听话,先咬破一点皮,再吸里面的汤,慢一点才不会被烫到。”时隔多年,又教她如何吃汤包。
蟹黄汤包真的很香。
美微听话地咬一小口,轻轻吸了一下,咽部随着吮吸往下吞。
像吸在他心口上,血液顺着心尖向她奔流,自愿被她吸干,四肢百骸阵阵酥麻。
郁诚像中了毒,呼吸都乱了,一双锐利的眼牢牢看住她,不等她这一个吃完,又夹一个送到红唇下,“吸一口。”
汤包好吃,吃多了也腻。
她吃了两个就摇头,“不要了。”
“嗯?”他皱起眉,面色凉薄,像要发火,“好好吃。”
她只好又吸一口,“没有汤了,一滴都没有了。哥哥,我真的吃不下了。”
郁诚这才收回手,拿帕子给她擦嘴,隔着柔软布料,轻轻揉她的唇,一本正经道,“我早上有会要去公司,不能陪你。”
她舒一口气,“好。”
他回房间去换衣,穿戴整齐出来,肩平背阔身高腿长,刚刚好撑起一套深色西服,走到客厅打领带,仰起脖子时,滚动的喉结尤为性感。
乌发梳得一丝不苟,额头光洁,面容白皙清俊,眉眼锋利狭长,眼皮薄薄的,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再配上薄唇,整个人显得很薄情。
郁诚换好衣服气质都变了,利落,冷峻,低气压。
美微不敢多看他,专心埋头喝牛奶。
他手臂上搭一件长大衣,提着公文包,空出一只手揉揉妹妹发顶,“你乖一点,不熟悉路别乱跑,我过几天有空再陪你出去。”
“没事,我约了嫂嫂。”
郁诚果断拒绝,“她没空。”
“你怎么知道?”
“我是她老板。”他已走到玄关。
美微没多想,顺嘴接话,“你不是她老公吗?”
郁诚转过身,金丝镜片寒光一闪,“你要是闲得发慌,和我一起去公司,我教教你工作上的事。”
“不不不,我不闲。”她急忙摆手,主要是怕他喂饭。
“那就好好在家待着。”
门砰一声合上。
她终于能喘口气。
不出门是不可能的,哪有女人能够拒绝漂亮衣裳。
美微给嫂嫂发信息,嫂嫂忙里偷闲热情回应,两人约好下班时间去逛商场。
周婉很细心,将美微换下来的衣物全送去干洗,熨好了送回来,又参照品牌款式一样置办了几套。
嫂嫂真好。
美微心中感叹,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随手梳顺头发,擦了点面霜就出门,化妆就不必要了吧,一会儿天就黑了,别人也看不清。
刚出门就遇上郁诚。
22我给你
美微讶异,“哥?”
还不到五点呢,哪家企业这么早下班。
郁诚点头,“要出门?”
“嗯,我……我就在附近随便逛逛……”她没敢说约了嫂嫂,哥哥早上才说他是老板,万一他找嫂嫂麻烦呢。
她和周婉已达成革命情谊,不能随意背叛。
郁诚在她身后关上门,顺手又按住玄关电梯,“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就在附近,不用送。”
“周婉在商场等你。”郁诚说。
“什么?”
美微回过神,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郁诚黑着脸没说话,也没理她,开车将人送到,临走前从西服内袋摸出一张卡递给她,“别让妈知道。”
“这是你的私房钱啊?”
“别多问。”他侧过身,曲起食指轻轻蹭过她侧脸,“以后我会定期往这张卡里汇钱,总之保你一生一世吃喝不愁,妈不给你的,我给。”
美微双眼睁大,心跳好像停了一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末了咽了口唾沫,说:“哥你对我真好。”
他挑眉笑了笑,又望向前方,“行了,别太晚,早点回家。”
她乖乖下车,看他车走了才往商场里去。
周婉已在门口等她。
两人收获颇丰逛得开心,差不多要收尾时,又去一楼某奢牌给郁诚取西服,从内到外一共两套,沉郁的深蓝色,真丝羊毛料,质量剪裁都是上乘。
周婉抚着衣袖微笑,“是之前就定制好的,今年正当季的款式和面料,绢丝领带一应定了七条,刚好下次商务会议穿得上。他挑剔得很,料子不滑爽的衣服是不穿的,至于西服嘛,他穿什么都是衣架子。”
眼神里是赞赏和欢欣。
“嫂嫂你好细心。”美微由衷佩服,脑中回放早上那一幕,承认哥哥穿西服的确好看,可见男人也是要衣装的。
“这是我的工作。”
“啊?”美微一头雾水,“你和哥哥怎么回事?怎么怪怪的。”
商场位于城市中心,人来人往,到了下班时间又是年底,吃饭聚餐的人多起来,越发热闹,四处的花灯装饰喜气洋洋,耳边音乐是圣诞歌,空气里掺杂奶油甜香。
年尾是属于节日的欢畅。
周婉脸上却一层层落寞下去,她穿一身深灰色呢子职业装,头发束成光滑发髻,化淡妆,性情柔和淡雅,言行举止挑不出一丝错。
这么好的女人,谁不爱?
美微不忍心,忙着替哥哥解释,“嫂嫂,你别多想,你们订婚那么久,哥哥一定是真爱你。”
“订婚那年……”周婉迟疑,又低头笑笑,“我们原是在一线基层认识的,因为他的关系,我才调到总部,这么多年一起工作,经历不少风风雨雨,我原以为他就是那样冷淡的人,没有爱的人。”
美微反应不过来,“嫂嫂?你怎么了?哥哥对你不好吗?”
周婉沉默一阵,“他对我很好,从没亏待过我,按最高标准给我开工资,奖金也没少过我,那么挑剔的人,房子全交由我装修,连问都不过问,现在想来,是他根本就不在意……”
“嫂嫂……”美微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婉摸摸她柔顺的长发,“大人的事,你不用懂的。”
美微一时失落,垂下头,直觉是自己这趟回来影响到兄嫂感情,父母关系紧张,哥哥对妹妹关心补偿,自然就没精力去关心嫂嫂。
嫂嫂一定是感觉到冷落,伤心了。
美微心中过意不去,拉拉她的手,小声说,“嫂嫂,对不起。”
“小美,这些都不关你的事,别想太多。”周婉安慰她,眨眨眼,“饿了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完话,挽着美微乘扶梯上楼,又介绍楼上美食特色,尽职尽责做导游,陪吃陪喝陪逛街,分散掉前一刻忧郁氛围。
分明工作忙到要夜里加班,天天被老板无情压榨,还要抽空陪老板的妹妹打发时间。
美微心中越发愧疚,忍不住骂起郁诚,“他性格确实古怪,别说你了,我有时都受不了他,嫂嫂你别伤心,就当他是个变态,他敢对你不好,你尽管报复回去,我绝对帮你不帮亲……”
但有句老话,背后不要说人是非。
因为那人就等在扶梯口,目光灼灼盯着这个背后说闲话的小女人。
一张素净小脸水出芙蓉,可神情愤慨,谁说拿人手短,偏她拿了钱也不领情。
郁诚冷笑一声,自问养了个什么玩意儿?抬手就捏她的脸,“胆子肥了?背后骂我?”
她抓住他的大手,抿住唇,眼里波光盈盈。
23心为她跳动
周婉抬起眉毛,嘴也微微张开,显然有些讶异,“郁总,你今天不是要听几个部门汇报……”
“改到明天上午。”郁诚随口回应。
“好的,那我通知他们。”周婉神色恢复正常,走到一旁拨电话。
美微问:“哥你现在这么的闲吗?”好像随时随地出现在眼前。
他瞥她一眼,接过她手中购物袋。
周婉又回来,打开工作群发通知发文件,开启线上办公,“我重新安排一下会议流程,明天几点合适?”
郁诚握住美微手腕,停一停,“十点吧,我晚点到办公室,下游几间公司的预算你去听,早一点,听完了将结果报给我,数据分析做附件。”
“是。”
他晚到,让下属赶早,安排起工作井井有条,就是不近人情。
美微要挣开手,他不放,拉着人走进定好位的花园餐厅。
餐厅在商场顶楼,绿植全养在室内,维护得不错,绿树成荫,还冒着干冰仙气,玻璃隔成蜿蜒小河,养着不少艳红的锦鲤在脚底下窜,水草绿油油顺着水流飘。
几人靠窗坐定了,窗外夜景灯火璀璨。
美微左右看看,大家都成双成对,她不能当灯泡,抽空溜出去给小男友电话,这次终于拨通了。
唐令来得很快,人高马大穿黑色飞行夹克休闲裤,长相俊朗帅气,头发新染过棕黄色,挑染几抹银白,梳得规整,看得出来,出门前特意打理过。
帅小伙一来了先鞠躬,敞亮喊一声,“哥。”
郁唐两家早有旧交,业务上有往来合作。
郁诚面色没有波澜,看了他半晌,淡声道:“坐吧。”
美微不尴不尬笑了笑。
唐令绕到身旁坐下,曲起胳膊捅她一下,“你怎么不和我说是见家长?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要准备什么?”
“总得准备点见面礼什么的吧,这可是第一次正式见家长。”
“不用,我哥什么都不缺。”美微声音冷下来,“这么些天,干什么去了?”
唐令清清嗓子,“想给你个惊喜。”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他和同学欧洲游顺道去看她,平时关系维护全靠网络,这次突然见面,那感觉和网友奔现也差不多。
说陌生也陌生,说熟悉,上周还通过电话。
她一双冷清的眼看过去,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又转过头,“不说算了,不说分手。”
“哎,别啊。”他抓抓头发,顶上竖起一根呆毛,“我和同学几个弄了个工作室搞游戏开发,这么些天没日没夜加班呢。”
她不说话,若有所思。
“那天真不是我不想去接你,我提前就和你哥约好了,结果第二天睡过头,我也是好几宿没睡。”他猛拍脑门,望向对面,“是吧,哥?”
郁诚点一支烟,指尖夹着烟嘴往唇边送,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美微看两人一眼,“你们什么时候有联系的?”
唐令胸无城府,“一直啊。”
“那意思是我每次和你说的事,你都告诉我哥了?”
“必须汇报啊。”
美微一巴掌抽过去,“你个狗腿!卖主求荣!我哥给你什么好处你要背后出卖我?”
美人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毫不留情。
巴掌抽在肩膀上,抽过夹克面料唰唰响,一点不疼,挠痒痒般的享受。
唐令双手抱胸躲两下,学小媳妇干嚎,“姑奶奶就饶了小的吧,我给您磕头成吗?”
“磕!不磕不是男人!”
郁诚坐一旁看戏,差点笑出声,没想到小妹还有这副面孔,笑着笑着又觉着不对味来,吸一口烟,沉下脸。
他看不惯她与旁人打情骂俏,脸色越发难看。
周婉出来做和事佬,“小美,你哥放心不下你,总要知道你在外面好不好,他每回出差绕路都要去看你,这异国他乡的衣食住行,总有疏忽的时候,你们年轻人聊得开,有小唐在中间递消息,我们才方便照顾你嘛。”
人总是这样,有些话万万不会对家人讲,却无意中透露给身边朋友。
比如学校附近买的那套公寓,在外节日礼物惊喜,春假旅行安排,甚至恰好停在门外的专车,主动找上门的华裔佣人,专车后来成为她的专职司机,佣人做得一手苏杭菜,生活细节无不妥帖。
她但凡动一动心思,想一想的事,要不了多久就会飞来她手上,她一直以为是幸运女神的眷顾。
原来都是郁诚在背后安排。
原来他去看过她。
美微愣住,秋水如波的眼眸直直看向他,震惊得说不出话。
郁诚静静与她对视,眸子深如海,织就一层细密的网,层层迭迭网罗住她。
她心里忽然一紧,那种莫名其妙的,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浮上来,心慌意乱低下头。
幽远音乐轻轻,是巴赫的咏叹调,饱含沉着华丽。
金色灯光从窗棂斜进来,映过她侧脸,半边身子都泛着金光,无形中添上圣洁几分,美好得让人不忍触碰。
这种美没有实质,不是傲人雪峰,不是白腻肌肤,不是小巧的丰唇,不是婉转的眼如烟的眉,不是她无意中显露的天真,是一种屏蔽身体感官的知觉,源自内心的律动,爱自灵魂深处涌向她。
这一刻,心为她而跳动。
郁诚看痴了,烟灰燃尽浑然不觉,烫到指头,手臂方轻微抖动一下。
24他也有真心
同被美貌震撼的还有唐令,他牢牢看着她移不开眼,举起手机拍照,“小美,让我拍一张做屏保。”话说完,照片也拍完了,他收起手机。
“不行。”她伸手去抢。
唐令笑嘻嘻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也覆上去,像揣着个宝贝,“想要照片呀,可以,陪我去楼下买点东西。”
“买什么?”
“去了就知道。”他牵着美微就走了,回头留下一句,“哥,我们马上回来。”
郁诚视线盯在他们牵着的手上,指间烟灰直直坠下去,落地成灰,就像一颗心碎成齑粉。
他俊脸铁青,纹丝不动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缝,掐灭烟头,骂道:“我就没有见过比他更不靠谱的男人,你瞧瞧他那鸡毛掸子一样的头发!那穿的是个什么东西,一身黑衣绣着花,乱七八糟花花绿绿,男不男女不女,没有审美,没有品位。”
周婉微笑,“年轻人嘛,穿衣打扮出格些没什么不好,我觉得小唐不错,长得好又有礼貌,对小美挺上心的。”
他冷哼,“上什么心,这些年轻人风风火火懂什么真感情,他摆着家里的生意不做要自己创业,那工作室我看也够呛,几个二代有真本事,迟早赔光家底!”
“你也是承的郁家家业,何必这样说别人?你是不是太刻薄了?”
“我刻薄?”他气得不轻,又点烟,一句话终结,“他配不上小美。”
“那谁配得上?”
他不答。一贯冷静自持的人,只有在妹妹的事情上没有理智,头脑发昏,言行无状,心跳都不听他使唤,发了疯了。
郁诚匆匆吐一口烟。
周婉沉默,端起桌前一杯茶握在手心,看向窗外又看他,神情仿佛在做思想斗争。
一曲终了,餐厅又静下来。
她说:“分手吧。”
郁诚视线终于落到她脸上,瞬间的情绪流逝,顷刻间便冷静下来。
他垂下凉薄眼皮,神情淡淡的,自上而下审视她,手指轻掸烟灰,漫不经心问,“你对我不满?”
不是心慌求和,不是深情挽留,是上位者对弱者的质问。
周婉苦涩笑笑,“郁总,何必要我陪你演戏。”
一演六年,从最初的激动兴奋,到后来的怀疑自证,再到突然一天看清真相,恍然回首,才发觉一切都是虚妄。
她说:“其实你可以一早就对我讲真话,何必让我猜。”
他默然,又仰起脸无助看天,“不,其实一开始,或是一直以来,我有试着去爱你。”
想爱却无法爱上,更让人心酸。
周婉笑了,拿餐巾捂住眼睛,声音哽咽,“我不会恨你。”
有些男人喜欢四处留情,有些男人唯恐欠风流债。
郁诚面上温情迅速收敛,仿佛在谈一门生意,还带着淡笑,“你有什么要求?我会尽力补偿。”
她摇头,“这么多年了,你对我不薄,何况你也没碰过我,说到底并不亏欠我,至于感情……”
“成年人的感情生死自负。”他打断她,显然不愿与她谈感情。
是啊,爱或不爱哪有道理可讲,不是说我爱你十分,你就要回报我十分,没有人做得到将感情摆上天平衡量。在爱里最有道德的人,也无非是缺了东墙用西墙来补,不够爱?没关系,钱给够也一样。
周婉释然,“我一向当订婚是工作的一部分。”
工作是一种劳动,而劳动可以明码标价,折换报酬。
钱货两讫最分明,也最没有后患。
郁诚心头微松,十指交叉置于身前,表现出十分真诚,“你能这样想……那最好不过。至于工作,我希望你能再留一段时间。”
周婉:“你放心,我并没有打算辞职,工作上一切照旧。”
“我不是说这个,你看,小美很喜欢你。”他像最精明的商人,循循善诱,不主动出击,只等对方落入圈套。
“她是个好女孩子,我也喜欢她。”
“希望你能帮我,再做她一段时间大嫂。”
“郁总,我帮不了你。”
“答应我,再留一段时间,她对你比对我要亲近。”郁诚抛出诱饵,“那套房你花过很多心思,可以送给你,就当是答谢你对郁家尽心尽力。”
他没有求过谁,为了妹妹,二千七百万的大平层也能送出去。
他也有真心。
周婉哑然,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笑,“你明知道我很难拒绝你。”
她站起来又坐下,“其实你想留的人不是我,是小美。可是你用什么身份去留她?兄长?男人?你能将人留在身边,留得住她的心吗?女大不中留,小心留来留去留成仇。”
他一支接一支点烟,抬脸看她,不说话。
“你以为你能瞒过谁?”她说完这句,再闭口不谈。
25捅喉咙
美微和唐令大包小包回来,又逛过一圈,小男友献殷勤,刷爆卡为博美人一笑,又挑选礼品送大哥和大嫂,要讨家长欢心。
周婉一一接过,微笑道谢。
唯一露出蛛丝马迹的,是她通红的眼圈。
美微悄悄凑到她耳边,“嫂嫂,你怎么了?和哥哥吵架了?”
周婉笑着摇摇头,为她添一碗鸡汤,“来尝尝,这个季节吃松茸最好。”
桌上气氛肃穆,郁诚心事重重低着头,薄薄的眼皮垂下,睫毛打下一片鸦青阴影,看不清表情。
美微喝一口汤,两边看看,想调节气氛,提议道:“我们一会儿吃完饭去看电影吧,我好久没看了。”
郁诚这才抬眼,很温和,“想看什么?”
这倒难住她,笑着说:“啊,我不知道呀。”又扭头问:“嫂嫂,你想看什么?”语气亲昵娇气。
郁诚连周婉都要嫉妒,眼尾抽一下,瞥一眼旁边的唐令,神情冷下去。
唐令战战兢兢,拿起手机开始搜,“我来看看都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大哥大嫂你们想看什么?”
周婉说:“我呀,什么都行,平时忙,几年没看过电影。”
“那你和哥哥平时都玩什么?”美微问。
“上班。”
“还有呢?”
“开会。”
“啊?”美微张开嘴,凭空想象,“这么有情趣啊……”
情趣?
郁诚终是忍不住,笑着揉她头发,“你这脑袋瓜子里一天到晚想什么?”
他取过餐盘一只醉蟹,拆壳去骨,拿金调羹取出蟹黄蟹肉放入小碟,推到她面前,“来,熟的。外面可吃不到这个。”
不知道是不是上瘾,喜欢看她吃饭,两片唇抿着慢慢蠕动,闪着水润的光泽,咽口轻轻往下滑,看她细嚼慢咽,他竟然有种满足,目不转睛盯着她,神色严肃。
美微心里一紧,后背生凉,提心吊胆道谢,低头专心吃饭。
醉蟹先蒸熟再用花雕酒腌制,蟹黄绵密,蟹肉鲜嫩,酒香入味刚刚好。
她不吃生食,这点小习惯父母都不清楚,在座的更是无人知道,他竟然还记得,寒冷天气心里添上三分暖,笑一笑,“其实也有得卖,你知道华人餐厅,广式打边炉和重庆火锅都有。”
“谁为你拆蟹?”他笑着问,抬眼看她,那眼神冰凉凉的,好像又要问她:那人是谁?
她一愣,“所以我在外面也不吃这个,而且外面的醉蟹都是生的。”自问万无一失,答得巧妙。
郁诚这下满意了,轻轻勾唇,又为她剥虾。
唐令定好电影票,要展示绅士一面,席间照顾女友左右,帮忙布菜,体贴热情,也夹一段鱼肉放到她盘中。
那鱼尾原是盘中装饰,没有去鳞,裹面糊炸过,早已经冷硬干涩,却金灿灿的很好看。
美微没有留心,只顾着吃得高兴,夹起来往嘴里送,不想被鱼刺挂住喉咙,脸一下涨得通红,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痛得泪水打转。
唐令没留心,还在往她碗里加菜。
郁诚本就坐在她身旁,探过身子,一手掌住她后脑往近前拉,低声说:“张嘴。”
男人眼神晦暗不明。
她蹙眉看向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张嘴。”他抬起她下巴,侧开一点身子,让顶上光线照下来。
美微对哥哥的话总是习惯性照做。
她乖乖张开嘴,雾蒙蒙的眼睛看着顶灯,灯光刺目,眼中憋足泪水,那鱼刺依然卡在喉头,疼痛无比,渗出一点血丝。
“被鱼刺卡了不知道说?”他的声音已有些恼,看了眼碗里那鱼尾,“唐令,你尽给她喂些什么?不会照顾人就别瞎起哄。”
哥哥的手指进入她小口。
“她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会被鱼刺卡?是吧小美,你怎么这么笨呢?”唐令没心没肺,打开手机照明也凑过来,开始指挥,“哎,这儿,这儿呢,再往里点。”
“你挡着光了。”郁诚声音凉凉。
唐令只好退开,埋怨道,“这鱼里怎么会有刺?这厨师不专业嘛。”
“怪我。”郁诚懒得与他争论。
他修长手指往妹妹口腔探入,压住柔软舌根,抵住上颚,往喉头深入。
指尖触感坚硬冰凉,又有淡淡的烟草气。
她不舒服,要推开他。
他整个胸膛往下压,大掌握紧她后脑不放手,手指退出一些,二指又试探着深入进去翻找。
小舌头滑软湿润,分外灵巧,缠着他的指头往外推拒,而他的指尖刚刚触及到细微的鱼刺一端,不是痛,是痒,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痒得要炸掉,只想抱紧她,咬住她,吃掉她,或是被她吃掉。
他呼吸都窒住了,耐心哄着,面上温柔如水,“快了,快了,小美,你乖一点。”
26男宠
被人捅喉咙怎么能乖,美微用力推他,呜呜叫着,眼泪都洒下来,红着眼狠狠瞪他。
郁诚视而不见,坚实手臂将她禁锢,手指却不停。
她推也推不动,整个上身都挤在他怀里,呼吸不畅,本能干呕起来。
忽然手机铃声急促响起。
她一分神,他已飞快取出那根细细的鱼刺,放在骨碟上,又取一旁热毛巾为她擦拭嘴角,就着毛巾擦手。
那电话是公司打来的,周婉已经代他接起,处理工作。
她随身携带笔记本电脑,这就打开了要线上办公,正好郁诚也在,会议当下即能给出建议和决定。
那边忙个不停,唐令提前出去取电影票。
美微坐在一旁,小脸皱在一起,眉头拧着好委屈。
郁诚不时抬眼看一看她,眼神里的疼爱满得要溢出水来,刮一刮她的小脸,“皱得和只小猫似的,还怪哥哥?”
她摇头。
“那是怎么?”
“喉咙痛。”
周婉没事人般在一旁笑,抽出空给唐令拨电话,让他顺道去买润喉糖。完了将桌上碗盘顺带收一收,收拾出桌面干净一角,打算就地办公,让他们先去看电影,她就不过去了。
年底的电影大多是贺岁片,演的是阖家欢乐大团圆。
人最容易触景生情。
美微看得心里不是滋味,中途出来,坐在外面过道沙发上发呆。
妈妈从来不是细致的人,很少主动找女儿联络感情,除非重大节日,一年难得一两回。
她和妈妈性格多少有些相似,骨子里带一点倔,但女儿是女儿,母亲始终是母亲。
既然妈妈忙,那为什么自己不能主动一些呢,如果她能主动些,是不是母女之间也不会闹到那样疏远?
她握着手机翻来覆去,最终想明白,给妈妈拨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接电话的却不是赵玲玲女士,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第一句话就问:“你是郁玫瑰小姐?”
“什么郁玫瑰?”
“我知道郁家有一朵娇养的小玫瑰,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她。”
这蹩脚的中国话,油腔滑调的年轻男人,分不清角色四处调情。
隔着电话线都能想象到他有麦色的肌肤,高大的体魄,穿白衬衣露胸脯,下巴上一定有淡淡的胡茬,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急不可耐地抖着尾巴四处招摇。
美微心头火起,“让我妈妈听电话。”
“噢,小玫瑰。你怎能这样不懂情调,你知道法国的朝霞有多美吗,醉影卧斜阳,满园的玫瑰花……”
他竟还知道树影卧斜阳。
那边传来老唱片的声音,好像是邓丽君,不一会儿又换成苏州评弹,咿咿呀呀唱起了声声慢,那是妈妈喜欢的曲调。
美微冷哼,“我不想和你废话,让我妈妈听电话。”
“玫瑰,她不仅仅是你的妈妈,她也是她自己。”那边很遗憾地叹了一声,“抱歉,她在度假,没有办法听你的电话。”
“为什么?”
“嘟——”电话挂断。
美微呆若木鸡,五指攥紧了手机,眼睛瞪出水来。
郁诚跟出来,站在她面前,拥紧了她。
她坐着,他站着。
他们是被父母抛弃的儿女。
她的脸埋在他小腹,很压抑很低声地抽泣。
郁诚的心也随着她碎了。
怎么办呢,真可怜,她蜷成一团簌簌抖着,像一只未出笼的幼鸟,站不稳,飞不远,却再也没有一个巢供她依靠。
他没有打断她,一直等她哭够,等她情绪平复,再单膝跪下,曲起食指,小心拭去她眼底的泪,“宝贝,不哭了好不好。”
“嗯。”她乖巧点点头,“哥哥,我已经懂事了,为什么妈妈还是不肯要我?”
他与她平视,手掌拢住她的脸,无比爱怜,“她也不仅仅是妈妈。”
郁诚都听见了。
她呼吸几下,缓过那阵伤心,又问:“可是,可是,我担心妈妈被人骗,那人听上去不像是好人啊……”
“她?”他笑,“赵玲玲女士会被人骗?别担心她。”那只是她众多男宠中的一个而已。
他咽下不该说的话,深深凝视她,神情认真如承诺,“你还有我,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她想也没想就答应,“好。”
他激动澎湃,无法用语言形容,忍住想吻她的冲动,一下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唐令那傻小子还在里头看电影。
美微在商场外给他发信息,说累了,要提前回家。
他狂奔出来要送她。
郁诚略看他几眼,他又不敢大声说话,支支吾吾,“那改天再聚?”
“好。”她点点头,眼下什么兴致也没有。
唐令一直将人送上车,站在门外还恋恋不舍。
美微忽然问:“大嫂呢?”
27哥哥自渎
郁诚发动车子,“周婉手头有工作,先回家了。”
至于是哪个家,他没说。
美微也没有领会到,还放下心朝唐令挥手说再见。
她回家先洗澡换衣吹头发,都收拾好了到客厅开电视,看了半天,家里还静悄悄的,想找嫂嫂聊天,四处转悠起来。
客厅只有一盏落地灯,柔和昏黄的光,厚重的丝绒窗帘将家里遮得密不透风,房子宽敞而寂静。
她印象中,嫂嫂一定是和哥哥住一间房,敲敲门,没人应。
推开一丝缝,探头探脑往里瞧。
房间是空的,没有开灯。
床铺寝被整齐,上面搭了几件换下来的西服和大衣。
“小美……”浴室传来压抑的声音。
她想也没想就冲进去,脑子里第一反应是有人受伤倒地求救,而眼前看到的一幕却让她浑身发凉,又面红耳热。
郁诚的动作还没有停,颀长的身躯,完美舒展的肩颈线条,宽肩一点点往精腰收窄,胸肌饱胀,坚硬腹肌一块块挂着水珠,再往下,再往下是浓密的丛林,林中滚烫紫红的肉龙,还有他的右手,玉一般洁白光润,手指修长有力,微微握住猩红兽首,飞速套弄。
他一双眼直勾勾盯住她,喉咙里发出低沉喘息,忽然浑身痉挛般轻轻一抖,白浊一道道射出来,打在她睡裙上,又滴落脚背,是温热的。
衣裳面料被溅湿,发出暧昧的噗噗声,那浓烈又罪恶的气味立刻将她弥漫,她浑身滚烫,几乎不能呼吸。
又是那一幕,还是那一幕,又来了又来了。
她想跑,她无处可逃。
美微心中惊叫,却发不出声音,脚像被定住了不能动,不知作何反应。
直到他站到她面前,脸颊和眼尾还红着,浑身散着浴后的热气,大掌握住她双臂,温柔喊她,“小美。”
多么情动的声音。
这是最温柔的语调,最和蔼的表情,还是白天那位好大哥的模样,可是不不,不是这样的,哥哥不会在她面前赤身裸体,不会当着她的面,那才消停下去的肉刃又仰起头来。
他没有丝毫慌张,又靠近一步,小腹紧紧抵住她,那处弹跳着贴紧她,蓬勃强势像要钻入她身体。
她浑身颤抖。
他低头,炙热的唇就要吻上她。
“啊——”她忽然叫出声,推开他转身就跑。
美微跑回房间锁上门,靠在门后,浑身冒冷汗。
不会的,不会的。
她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这一定是错觉,哥哥一定是认错人。
不不不,是她擅自闯入哥哥的房间,撞破哥哥的隐私,是她不对。
她在房间来回走动,脑子乱成一团麻,哪还记得大嫂在哪?
对,大嫂在哪?
啊,给大嫂打电话,可是电话落在客厅了,要怎么办?出去吗?
不不。
哭也不对,害怕也不对,要怎么办才好,再也不能住下去了。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敲门声响两下,郁诚在门外轻声喊:“小美。”
她不敢作声。
门外沉默了一会,又喊,“小美,开门。”门把锁左右晃动,他在外面试图强行打开。
像一头狼要骗她开门吃掉她,她不上当,他就要毁掉门锁。
美微压抑地哭,实在害怕,又不敢出声,她一步步往后退,直到绊到梳妆台的椅子,撞疼了,啊的唤一声。
“怎么了,小美?别吓我好不好。”
她终于说,“我要睡了。”
他没再拧门锁,沉默一会,缓和下声音,“那好,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你不要怪我好吗?”
“哥哥,我没有怪你。”
门外悄无声息了,美微去浴室重新洗澡,换过白天穿的衣裳,不敢睡,绕着床走来走去,终于等到最黑的夜过去,天快要亮了。
她悄悄打开门,等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人,快速跑到客厅拿手机,冲出家门下楼打车,去了依山郡。
这栋老房子在鹿湖别墅区,三层小楼有了年头,很久没住过人,院子里长满杂草,快一人高。
她在门口信箱掏到备用钥匙开门,闻到浓重的灰尘和蛛网味道,咳了两声捂住嘴,顺手按亮旁边的灯,水晶灯叮铃哐当随风碰撞,发出细微脆响,因年久失修灯泡坏掉几盏,忽明忽暗。
她害怕,这比哥哥家还吓人。
只好又给唐令打电话,请他务必来一趟。他这次非常靠谱,接到电话立刻出发,尽管天还没亮,没有一丝不耐烦。
美微昏昏沉沉爬上楼,去了二楼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翻出两床有了陈年霉味的冬被,裹上床囫囵睡了,实在太困。
郁诚整夜没合眼,又悔又恨,听到动静去敲她的门,依旧不开,只好找到钥匙进去,只剩一张干净大床,空空荡荡,哪还有人?
28郁总高明
郁诚走进浴室,拿起大理石台面上一件白色睡裙,柔软的料子,是她换下来的睡衣,他紧紧攥住,缓缓移至鼻尖轻嗅。
属于她的玫瑰香甜,被他的气味侵入占有。
抬起头,镜中一张冷峻脸孔,光洁的额,乌黑的发,刀雕五官锋利眉眼,一双血红眼眸,眸中燃起情欲,瞬间又被痛苦取代。
他自胸腔深处发出一声轻笑,仿佛笑自己明知不可为而为,笑她胆小懦弱,笑命运弄人。
再低头,已从情绪中抽离。
她刚回来,能去哪?
他记得她几次说过要回家。
恰好手机提示音响起,唐令发来信息:大哥,小美回老房子了,让我去陪。
郁诚松一口气,回复:可。
他放下心,换了衣服先去公司,一上午黑着脸,员工看了不敢多讲一句话,秘书不敢请他签字,纷纷去求助周婉。
周婉抱着一摞待签文件去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门开着,落地窗外是一线江景,商务区高楼鳞次栉比,天朗气清,日光洋洋洒洒照进来,办公桌案头文件堆起三尺高,背后白墙裱一幅字:精诚所至。
郁诚西装革履,双手叉腰,仰头凝望。
周婉敲敲门,“郁总。”
半晌后,他转过身来,面色一如平常,指节轻叩桌面,“进。”
文件全部展开在他面前,周婉手指在文件上快速点过,逐一指出需要签字的部分。
他落笔行云流水,不经意问,“你审过没有?”
“大都是之前定好的。”周婉踟蹰一番,说:“只有一样,老郁董要组建新公司,抽走一批关键部门的骨干,还有……明年一半的预算资金。原本这事不经过你,但下面的人不敢擅自执行,拟出文件请你签字。”
她抽出压在最底下的一份文件,手指划到资金部分,着重点了点。
这个数额……
郁诚提笔,扣住金笔笔帽,面上波澜不惊,抬眼问:“赵女士知不知道?”
“我不清楚。”
他挑眉,依然看着她。
她自嘲一笑,“我在茶水间听赵女士助理提过,要为她准备南法庄园度假的衣物,我猜,赵女士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你一向耳聪目明。”郁诚满意地笑了,低下头,又看了一遍那文件,新公司的位置规模,经营范围清清楚楚,甚至连前期筹备土拍的资料都有。
这等于将老郁董的司马昭之心送到他面前。
他又夸,“我的人还是忠心,月底你组织一次聚餐,标准尽管高些,不用控制预算,士气信心提一提,年底了,红包也可丰厚些,该升职的人让他们升,刚好把几个关键部门的空缺顶上去。还有你,副总想不想做?”
这回轮到周婉笑了,“郁总是干大事的人。”
“新公司筹备照旧,不要让下面的人难做,既要我签字,那这事就由我负责,让他们将办公地址挪回来。”
他下笔划掉资金那栏,又说,“总部腾出一层楼给他们办公,至于资金,先扣住不动,需要时再来申请,专笔专项支出还按总部规矩办,百万以下报各级总经理批,超过这个数的报赵女士批。”
多大权限做多大事,他不替别人背锅,哪怕是亲爹。
郁诚轻笑,“我嘛,做个闲人,签签闲字。”说完话,批复也签完了。
“哪里,郁总高明。”周婉收好文件要走。
他也站起来,整理领带,说:“准备个职位。”
周婉:“什么职位?要进新人?”
“唔,到时人交给你,你来带。”他思考一会,仿佛下定什么决心,又转身,“算了,我亲自来带。”抬手一指,“办公桌就设在那儿。”
他的对面,窗外山水窗内佳人,养眼又养心,光想想就扬起嘴角。
郁诚处理完工作,开车直奔鹿湖别墅,中途绕了路,去城南打包一家私房菜,一样样保温箱封好了放车里,心里翻来覆去想措辞,要怎么解释美微才肯听。
老宅子不过一年半载没人住,便显得旧,院子杂草清理了一半,成把倒在地上,看样子不是用机器,而是人工一把一把割下来的。
谁这么有闲心?他纳闷。
已是中午,冬天的太阳又躲回云里去,天阴沉下来,风也凉。
美微和唐令有说有笑回来。
唐令手上提着两个工具箱,放地上,紧张地搓搓手,“哥,你来了,吃饭了吗?我们刚吃了回来。”美微低着头往他背后躲。
郁诚心里发酸,点点头,“吃过了。”
唐令两边看脸色,提起工具箱,“后院还有草没剪,我先过去。”说完话一溜烟跑了。
她不抬头,气氛就僵持着。
郁诚说:“进去,外面风大。”
29先吃饭还是先吃你 𝖕o①8𝓮𝔰co𝖒
进了屋,客厅还没打扫过,家具上落满灰,木地板脏得看不出颜色,踩下去就是个脚印,沾了水又变成泥泞。
“这后院的水也不大行。”唐令嘀嘀咕咕从后门进来,肩上扛一卷水管,从厨房龙头接上,牵着另一端又去了后院,人高马大堵住后门,甩了甩塑料管,喊道:“小美,你开下水,我好冲后面的院子。”
“好。”美微应一声,忙跑过去开龙头,“好了吗?”
“好了。”那边远远答应,还不忘嘱咐,“你歇着,别弄脏手。”
她便站在那儿不再动,双手撑住厨房台面,愣愣盯着窗外的院子,家里开着地暖,温度升起来,窗户玻璃上结的水雾一行行往下滴。更茤鼱綵恏呅在℗ō₁₈bs.⒞ō𝓂獨傢更新璉載 請ㄐㄡ鑶棢阯
郁诚环视一周,走到她面前,笑说:“你可以啊,让富二代来给你当牛做马,除草拖地还心甘情愿。”
美微脸色比昨天更差,眼底两个乌青的黑眼圈,神色疲倦,忽然摆出一副甜笑,“我早就想过来收拾一下,好早点搬回来住。”
她往后又退一步,上身轻轻往后仰,是逃避的姿势,但脸上还堆着笑。
她在怕他。
下意识的动作像一根锥子,扎到郁诚心头一痛,没再往前走,低声问:“我那住着不好?”
“哥,那毕竟是你和嫂嫂的家,我住在那儿始终不方便嘛。”她不看他,低头收拾起地上的杂物,无非是将矮柜上的花瓶又挪到茶几上,又将厨房岛台上的银盘挪到餐桌上,走来走去没有章法。
她心里乱,又害怕,眼圈渐渐红了。
郁诚不忍心,怕逼得太紧适得其反,终究退让一步,“那行,缺什么要什么,和我说一声。”
他将带过来的饭菜放上餐桌,保温箱还未打开,“还热着。”
多的话没说,径自离开。
下午物业带来几个工人,说是郁总吩咐来收拾屋子,两三个小时将家里弄得干干净净,院里院外楼上楼下窗明几净,坏掉的水电也维修好,灯和水龙头都换了新的,院外防盗也重新检修加固。
一切弄完,天已经黑了。
总算有了属于自己落脚的地方,美微忙过一天,也有些累,但有时身体的疲惫反而让人心定下来。
这时才感觉到饿,打开桌上保温箱一样样拆开,都是她爱吃的菜,放了一下午也凉了。
厨房家电都是老款式,她试了试勉强能用,便将菜一样样热起来。
唐令带着工人忙了一下午,有大功劳,跑来厨房讨赏,“我来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
大男孩撒娇像一只大狗,黑乎乎的爪子就往锅里伸。
美微嫌弃拍开,“走开,去洗手。”
“你还会做这个呢?”他弯腰,唇瓣亲昵地蹭她耳朵,男人干了一天体力活,出过汗,又混了点麝香味儿的香水,滚烫的身子贴着她,荷尔蒙气味尤为浓烈。
她不知就怎么红了脸,小声道:“别小看我。”
“我以为千金小姐什么都不会。”他在她耳旁笑,轻啄她侧脸,成功偷得一个香吻,心满意足大笑着去洗手了。
“我不是什么千金。”她失落低头,父母不爱的孩子,哪能算什么千金哪。
热点冷饭冷菜如此简单,厨房里内置蒸箱有热饭功能,没有油烟,只有一道冬日里的火腿笋片汤下了锅,明火煮起来更快些。
她用汤勺舀起来尝一口,忽然想起那晚郁诚让她尝汤。
心里一酸,眼睛泛起一层薄雾,如果时间停留在那时多好。
她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直觉自己应该有男友,而哥哥应该有嫂嫂。
唐令洗手顺便洗了个澡,围着浴巾就出来了。
家里地暖全开着,像春天一般舒适温暖。
他仰仰脖子,扩展胸肌,展现蜜色的肌肤与力量感,往后抹了把头发,搔首弄姿走过来。
深邃眉眼含情,丰满唇瓣含着笑,春情荡漾,好一个招蜂引蝶的美男子。
美微瞥一眼,“衣服穿上。”
“小美。”他拥住她,壮实的身体紧紧贴住她后背,下巴搭在她肩上,一边说话一边吹气,“你说我是先吃饭还是先吃你?”
“嗯,我想想。”她缩着脖子躲一躲,做认真思考状,“唐小公子,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唐令掰着指头数,“一二……三……从小到大,少说也十年了吧。”
“十年……”她点点头,“你有过真心吗?”
出国看她都是顺道,如果真的爱她想她,每月飞一次也不难,唐令既有时间也有钱,但他从来没有特意去见过她。
要说真心真爱,谁信?
30久别重逢先睡她
开头就没诚意,结局很难完美。
美微不知道感情应该用什么来考量,见面的次数?在一起的时长?没有标准,糊涂了。
男人的企图不加掩饰,久别重逢第一件事就是睡她。
她又不傻,全都明白,可这种直白的欲望,没能让她感受到爱,反倒增添了不确定不安全的感受。
“真心啊,当然真心。”唐令大手握住她的腰,往后一按,贴紧他小腹。
背后那根烧火棍上下磨着美人臀缝,磨得她小脸红透,呐呐问:“你有没有其他女朋友?”
“从你回来那天起,就没了。”他吻她颈侧,火热的唇往她后背流连。
唐令外貌家世没得挑,性格开朗又会玩,在一众小开里也是出挑的,很招女人喜欢,从小就犯桃花,但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上过心。
做他的女朋友其实是一种痛苦,除非是为了受虐。
能挂着男女朋友的名号相处那么久,全因为感情不浓烈,还属于同学范畴,至多有点好感,没上升到喜欢。
她胳膊肘往后一敲,要躲开他,冷嗤道:“请问阁下脚踩几条船?”
“只有你一个,我发誓,我对你是认真的。”他又吻她耳畔,似乎一切顺理成章,想得到女人的心,要先得到她的身体。
他一点点抚摸她,亲吻她,挑逗她,五指撩过的地方都烧起来。
美微仍犹豫,侧身推他,“唐令,我还不了解你。”
她内心有隐忧,虽然这事你情我愿,但女人心软又容易动情,她也害怕自己交付身体的同时交付真心,玩感情?不,她玩不起。
唐令历经风月,了解女人心,当下承诺,“我们两家知根知底,怎么不了解?我爸妈都知道你,要不明天就结婚?”
“你发什么疯?”
“想你想得发疯。”
他忍不了了,将她转过身来抱进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双掌揉着她的后背碾压。
她渐渐受不住,浑身软成了一团水,站也站不稳,轻哼着摇头要躲,“可是,我我……”
“别可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还没亲热过,你不想?”
她浑身发烫埋在他胸前,柔嫩脸蛋贴紧了他。
餐厅灯光柔和,客厅没有开灯,窗外进来一点朦胧月光,像袅袅面纱遮住初次的娇羞。
她贴身穿着一件米白针织长裙,最柔软的料子,斜襟裹住挺翘的胸,腰间一根细细的带子,跟着她一起颤儿。
唐令的心尖儿也跟着颤,哑着嗓子,“乖,知道我想了多少年吗,早晚有这一次,别怕。”
她不说话,便是没拒绝。
他打横抱起她放平到沙发,俯身覆上去,一手扯开她腰间系带,大掌顺着她腿根往上摩挲,贴着紧致的腰又往上,她娇娇的哼一声,他便低头含住她的唇,趁她意乱情迷脱个精光,两人赤条条缠在一起。
她已经无法思考,整个人像置身火海,被炙热的身体熨帖平了又卷起,强大力量将她裹住,滚烫的身体挤压她,整个人迷迷糊糊,思维理智散成一盘沙,又没想做贞洁烈女,男欢女爱各取所需,有什么好犹豫,又有什么好害怕呢?
这一刻恐惧大于快乐。
“小美,怎么走神了?”唐令一寸寸吻她,双掌握住她的身体肆意揉捏,用唇用掌,用身体的每一寸去抚慰她,耐着性子哄她,“我轻轻的。”
她意志渐渐松懈,也想试一试这欢畅的快意,再没有力气去推拒,断断续续轻哼,浑身轻轻抖着,尽力放松蜷曲的身体,好像已经化成了温热的汪洋,只等着容纳他,接受他。
时候到了。
他暴胀的性器抵住她腿心研磨,磨开了花瓣就要往里进,刚刚抵上去,满足喟叹一声。
她忽然神思清醒想起什么,屈膝顶他,娇喘着:“不行,不行,不安全,你准备了避孕套吗?”
他停住,“明天就结婚,戴什么套?”
“我不,谁要嫁你。”
“你不嫁我想嫁谁?”
“我和你不熟。”
“不熟和我做爱?”唐令猛地摆动一下劲腰,挺着枪戳她,气得额头青筋暴跳。
“反正就是不行。”她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要起来。
唐令咬碎了牙垂下头,抱住她又压下去,叹一口气,又吻她,“我不进去,不进去行吗?让我亲亲,让我吃一口总行吧,乖宝……”
吻顺着脖颈往下蔓延,吻到乳尖含住了,重重吮一下。
“啊……你别……”
他不停,继续往下,分开她的腿,双目赤红一口咬上去。
“啊——”她尖叫,魂因此飞了,双眼失神任他鱼肉,过了很久缓过神来,小声哭着求饶。
他又回来抱住她,轻轻地吻,取笑道:“第一次就这么娇?还没怎样呢。”
她红着脸埋下头,额头抵着他的肩,羞得半个字不敢说。
“舒服吗?”他含住她耳垂,模糊问。
两人还在你侬我侬,客厅灯突然亮了。
31捅穿爱人的心脏
郁诚一身黑衣,面色沉沉,抿唇看着二人,浑身上下弥漫出的凉意让整个屋子都结冻。
唐令回头,先捡起衣服罩住她,再捡起浴巾在腰间扎紧,呼了口气已镇定下来。
美微往上拢了拢那件长裙,针织面料有弹性,穿在身上凹凸有致,可脱下来就不一样了,面料缩成一半大,遮得住肩遮不住腿,好不容易肩和腿都裹住了,腰和臀又露出来。
她羞得想原地消失,雪白的肌肤透着粉,那粉也不知道是情欲使然,还是因为被人撞破,垂着头活像个被捉奸在床的小媳妇。
郁诚脸色铁青,额上青筋一条条凸显,整个人像坠入冰窟,被冻到麻木,原本白皙的皮肤也蒙上一层青灰,他竭力控制浑身的颤抖,却无法掩饰语调的颤音,“你竟然自轻自贱到这样的地步!”
这话说得极重。
美微心理无法承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小脸变得惨白,摇摇欲坠,又可怜又可恨。
他脱下大衣,两三步走上去,原意是想裹住她。
唐令往前一步挡住去路,“哥,别怪她,我会负责。”
郁诚自喉咙深处发出冷笑,“你负责?你要如何负责?”他没再往前走,但大衣劈头盖脸扔过去,将人捂了个严实。
“我会和家里说清楚,和小美结婚。”唐令再不多说话,转身弯腰抱住她,低头蹭一蹭她的发顶,“没事了,别怕。”
怕?怕谁?
郁诚僵立原地,一股冷意自后背窜往头顶。
唐令小心地将大衣展开,左右一拉裹住人,打横抱着往楼上走。
郁诚横出手臂抢人,暴喝:“人给我!”
美微浑身一颤,脸转向里面贴紧男人胸膛,很小声地抽泣。
唐令抱着人往后让,“哥,你吓着她了。”
“小美,”郁诚忍耐,声音放低放轻柔,又伸出双臂,“人交给我。”
唐令绕开他往楼上走,“哥,交给你恐怕不合适,我先送她上楼。”
他在提醒兄妹应有的界限。
她一丝不挂,兄长应该避嫌。
郁诚怎会不懂,他甚至不能发作,只能像根木头杵在那儿纹丝不动。
别人能吻她,能拥有她,能光明正大与她谈婚论嫁。
而他只能在阴暗的角落起心动念,要忍受禁止的爱意,忍受情欲的冲动,忍受她嫁给别人,想一想都让人发疯。
他颓丧地垂下脸,无力感侵袭五脏六腑,五指握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直到掐出血来。
等回过神,唐令已经衣冠整齐站在他面前。
郁诚嗓音嘶哑,“她呢?”
“没事了,在楼上。”唐令自口袋里摸出烟,先递给郁诚,又恭敬地为他点烟,诚心诚意低头道歉,“哥,今天这事全怪我,是我不对,让你撞见……千错万错都怪我,但我对小美是真心的。”
烟燃到指尖,像火舌子烫到心头。
郁诚浑身发痛,“你们不合适,尽快分手。”
“我和她已经好了很多年,我从小就喜欢她。”
“是吗?唐令,你外面那些女人多得数不清,也不缺这一个,何苦纠缠她?小美单纯,我不想她受伤害。”
“我不会伤害她。”唐令不再辩解,“哥,我会用行动证明诚意,唐家也绝不会委屈她。我相信就你我两家多年合作,伯父伯母也不会反对。再说,小美也喜欢我。”
小美也喜欢我。
这才是最锋利的刀,轻易捅穿爱人的心脏。
可是凭什么?
郁诚垂下手,指尖的烟也往下垂,红光倏地一闪,像一颗划破夜的流星。
“哥,你别怪小美,别对她说重话,有火都冲我发。我知道我以前挺不靠谱的,但我现在是认真的,我会好好对她。”唐令神情郑重。
郁诚什么都没说,关掉客厅的灯直直走出去,到了门口又站住,死死盯住唐令。
眼神像利剑般锋利,意思很清楚,让他快滚。
唐令遥遥望了眼楼上,关门离去。
郁诚来的时候车就停在门口,隔着重重树影,能看见家里的窗户。
他背靠车门,低着头,一支接一支抽烟。
冬夜气候湿冷,西服不够保暖,偏偏他肩很宽,腰又很窄,个头高便显得瘦削,独自站在寒风里,颇有点失魂落魄的仿徨。
一楼亮起灯。
她没事了?刚才有没有吓坏她?昨晚又有没有吓坏她?
冷空气降下他的体温,也熨平他的愤怒,最终理智回笼,情感驱使他迈开步子,回去见她。
美微换好一套米白宽松家居服,红着眼圈,端坐在餐桌前,饭菜早已凉了,她没胃口吃。
手上捏着筷子,夹一道白灼芥兰。
听见门响,那筷子一滞,停在那里。
她知道是他,不敢抬头。
郁诚身形颀长面容俊美,黑色西服将身材掐得恰到好处,原本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不该如此落寞。
时间像是静止,空间也静止了,只有彼此的呼吸环绕周围。
像风,又像是叹息,就那么轻轻过去,划过耳畔,划过心扉。
他的发丝垂下两缕在额前,一半面孔藏在阴影里,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
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滚动的喉结暴露他的挣扎。
美微起身要走。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再也没有机会。
郁诚快步走近,握住她手臂。
她垂下脸。
他展开双臂拥她进怀里,低声道,“是我不好,是我话重了。”
“哥,我……我……”她始终不敢抬头,语调里带着哭腔。
郁诚捏住她下巴抬起,面色很温柔,“饿不饿?”
32你怕什么?
美微瞪大眼睛,眼中泪水打转,不知道要怎么答。
“来。”郁诚牵着她又到餐桌旁,抽开椅子坐下,伸手揽住她的腰,稍稍用力,便将人勾住了带进怀里,坐在他腿上。
她要起来。
他不让,手臂绕住腰抱稳了她,另一手捏起筷子,“我还没吃饭,中午晚上饿了两顿,赶着来看你。”
他对刚才的事闭口不谈。
“哥哥,对不起。”她扶住桌子想起来,奈何被他抱住动不得。
“是哥哥不好。”他柔声,将碗挪近些,又取了勺,去舀虾仁蒸蛋,送到唇边尝一尝,“唔,不烫了。”
转手递到她唇瓣,“来,张嘴。”
“哥哥,我……”话还没说,先被喂进去一口。
他抬脸,眼神和表情都淡淡的,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等她这口咽下去了,又舀一勺汤,“张嘴。”
她乖乖喝了。
他这才勾起唇,露出极淡的笑,“汤还温着,再来吃口饭。”又舀了米饭往她嘴里送。
她都乖乖吃了。
小模样乖巧恬静,丰满的唇蠕动着,粉粉嫩嫩,真想一口咬下去。
他心里的火消下去大部分,又问:“还想吃什么?”
她摇头,“我饱了。”
“这怎么够,才吃了几口。”他又去舀那汤。
她只好又含住勺子,这次将勺子咬住了,摇头。
逗得他笑起来,手掌轻轻拍一下她的臀,“调皮。”
她松开嘴。
郁诚放下勺子,抬手擦一擦她的嘴角,指腹慢慢揉弄她唇瓣,好言好语问:“知道错哪儿了吗?”
美微小心答:“不该带男人回来,再不敢了。”
又扭扭捏捏低下头,将脸往他肩膀上藏,不敢看他。
“嗯。”他拉长语调,表示满意又不满意,“这话不对,你还想在外面和人乱来?”
“我没有。”
“以后还敢吗?”
“可是……他是我男朋友啊……”她睁着朦胧杏眼,夜灯下泛着水光,不大明白自己哪里有错,气氛到了好像也是顺其自然。
“嗯?”他腿往上一抬,弯腰往下,将人往前放,眼看要掉到地上去,语气虽淡,但又带有质问威胁,“小美,你还小,怎么能乱和男人发生关系。”
他脸上神情再严肃正经不过,分明就是一位好兄长在担心她,但将话挑明了讲,还是让人脸红。
她不敢抬眼,视线落在他锋利的喉结上,喉结滚一次,她的心也跟着紧一次。
他又问,“你们做到哪一步了?”
“我没有啊……”她身子要掉下去,忙抬手环住他的脖子。
“还说没有?脱成那样,做和没做有什么区别?”
她抿住唇,垂下头,额头抵住他的下颚,不甚娇羞,耳尖红到要滴血。
他直起身,将人又抱起来,紧紧贴住她的颈侧,鼻尖蹭着她耳畔,唇峰划过她耳垂,很小声问:“他进去了?”
温热的气息直往脖子里头送,让人浑身起了细小的酥麻。
他身上的松雪气味干净好闻,肩膀宽阔胸膛坚挺,臂膀坚实有力,轻易便让她生出安全感。
“哥……”她臊得将脸埋在他肩上,手臂环住他的腰,整个人像只鸵鸟埋进他怀里,期期艾艾地蠕动。
原本该软下的心,此刻还硬着。
“进去没有?”他逼问。
她哼哼唧唧摇头。
“嗯?”
郁诚捏住她下巴抬起,强迫她看他,阴恻恻问:“要哥哥教你自重?”
他神情温柔,眸色暗涌,一举一动都包含莫名的危险,像陷阱也像圈套,又像是诱饵,铺就天罗地网,就等羔羊心甘情愿往里钻。
她懵懂迷惑,含着泪摇头,“再不敢了,真不敢了。”
他轻轻叹息,“哥哥不是要阻止你恋爱,但你还不了解唐令,不要这么轻易付出真心,更不能随意对待自己的身体。”沉默稍许,低声道:“外面的男人……不值得托付。”
她点头。
“哥哥才是最爱你的人,记住了。”
“我记住了。”她乖巧作答,缩起腿整个人都蜷进他身体。
他心情好些,握住她光滑的脚,手掌轻轻摩挲,像一块软玉,又问:“冷不冷?”
“不冷的。”她摇头,抽回脚,落了地,歪歪斜斜要起身。
他仍不放手,“让哥哥抱会儿。”将人团团抱住了,又往怀里塞。
美微心里颤颤的,总觉得他不太正常。
他就着她的碗筷,随意吃了几口,再抱着人上楼送进卧室床上,去浴室放水。
等到要洗澡了,她终于觉得不对来。
他抱住她,顺手解开她腰间衣带,她捂住他的手,“哥哥,我,我自己来……”
“小时候都是我给你洗,怎么这会儿害怕了?”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
“没什么不同,你在我眼里和小孩儿一样的,哥哥是世上最爱你的人,你怕什么?”
“不不不,哥哥!”她尖叫,身体拼命躲闪。
他不顾她的反对,一把将她拉回来,扒了衣服塞进浴缸,他真的没多看她一眼,没往她胸前看,也没往她腿心看。
八风不动的一张脸,斯文俊逸,只看着她的眼,无限缱绻柔情,手心润湿了沐浴露,轻轻揉搓她的身体。
洗好了又将人抱出来,隔着浴巾替她一点点擦干,中途没说一句话,掌心也没有再碰触她,始终隔着浴巾和睡衣,好像隔着最后一层纱。
她战战兢兢,浑身绵软无力抗拒,干脆闭上眼,通体肌肤红得像烤熟的虾。
害羞也这么可爱。
他轻轻笑了。
33你成心报复?
第二天醒来已经中午,郁诚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手机上三个未接来电,是唐令打来的。
美微正要回拨过去,他电话又来,与此同时楼下汽车喇叭响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车,发动机声音轰隆隆的。
她正头疼,接通电话,“你干什么?大早上的是要拆房子还是要掘地?”
“开门。”唐令声音沉着,像是刻意压着嗓子,又按了一次喇叭。
鹿湖本就属于市内风景区,闹中取静,环住宅区外道路都有门岗,且禁止鸣笛,静谧得像世外桃源。
别墅区内住户都是早年间的富商,生活习惯健康规律,自然怕吵。
虽每栋楼之间隔得远,但那汽车喇叭声穿透力极强,如此不礼貌的行为,说不定要让人告状告到父母那去。
她眉头紧皱,“你干什么?别吵呀。”
“快开门。”他这下是没按喇叭了,但在楼下又按起门铃来。
“再闹我杀了你。”美微忍无可忍,自床上爬下来,拖鞋都没穿,冲到楼下去开门。
门打开才想起,哥哥让她远离此人。
可来不及了,她已被他拥进怀里,抱起来先转了两圈。
唐令人高马大,一双大掌横插在她腋下,又转一圈迎着光看她,“我的小心肝儿,眼圈儿怎么红了?”
“放我下来呀。”她皱着脸拍他肩。
他终于放下她,揽着人进怀里,响亮亲一记脸蛋,“昨天你哥难为你了?”
她脸一红,想起昨晚哥哥给她洗澡,羞得低下头。
这娇娇怯怯的样子,看在他眼中又是一番风情,低下就要吻她,“恨不得将你揣兜里带走。”
她推开他,转身跑上楼。
“怎么光着脚呢?”他跟上去,一把从后面抱起她,扛上肩,又送回房间,从床底下捡到拖鞋给她穿上。
她自去洗漱,站在大理石台前问:“怎么一大早风风火火的?”
“早?中午了。”
美微捧起一汪清水洗了把脸,没睡醒,脑子里还混沌着,只想着赶紧将这人送走,她实在害怕郁诚又撞见。就算光天化日什么也没发生,还是心虚。
他虽然没明确反对她恋爱,但要正经与人相处,总得慢慢来。
唐令却等不得了,拿起搭在沙发上大衣披上她肩头,又将人扛起来,“走,去吃个便饭。”
美微人还糊涂着呢,就被裹挟上了车。
一台簇新超跑,鲜亮的黄,跑起来公牛似的喘。车穿过别墅区梧桐道,秋日里落叶纷纷,有种金色的浪漫。
她这才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将头发染回来了?”
唐令不止头发染黑,还梳了大背头,穿西装打领带,像换了个人,他笑,“怎么才发现?”
“稀奇。”
“一会儿见了我爸妈,别紧张。”
美微张大嘴,“你说什么?”
“带你去见父母,我和家里已经说好了,要娶你。”他嘴角浮起浅浅笑意,俊朗面容在阳光下十分耀眼,“你知道吗,我一和家里说你的名字,他们立刻同意了,说原来是郁家那姑娘啊,不是一直在国外吗,这就回来了?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嘿嘿,他们原先还不知道这事儿……”
他絮絮叨叨,不知是紧张还是怎样,挑些琐碎的话来说,时不时看她一眼,心跳有一下没一下,观察她神色。
“等等,停车!”美微黑下脸。
“怎么了?”他心提到嗓子眼。
她左右拢了拢衣襟,“见家长?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你昨晚才……才……”她脸又红了,看向窗外慢下来的景,耳尖都像被烫过。
唐令伸手捏捏她的耳垂,“我等不及了。”
她拍开他的手,低斥,“就你好色。”这下浑身肌肤都透着淡淡的粉,实在是羞得无颜见人,又抬手捂住脸。
他一颗心像被揉来搓去,沉沉的笑,侧脸看了下窗外,又转回头来,降下车速,“嗯,下回要合理合法和你做,做个三天三夜,做得你下不了床,再不怕谁来撞破。”
“你闭嘴吧。”她捂住脸都无处可躲,恨不能撕了他这张嘴,这才想起重要的事,“我衣服还没换呢,这哪能见人。快快,调头回去。”
她大衣下面,是一件乳白真丝睡裙,低胸长袖,裙长到脚踝,又是昨天……哥哥给她套上的。
美微浑身如坐针毡,抓紧了裙摆,“快呀,调头回去,我换身衣服。”
“就这身挺好,清水出芙蓉。”唐令恨不得带着新媳妇儿飞回家去,哪能调头?再说了,第一次见家长多重要,中途调头回去不吉利。
他父母做生意,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信这个。
“这怎么行,衣冠不整怎么好见人?”她瞪他,生气了,“我脚下还穿着拖鞋呢,你怎么能这样?”
他安慰她,“没事儿,吃个便饭而已,别紧张。你那天让我见你哥,我不是也没准备。”
“你成心报复?”
34一会儿有惊喜
“哪能呢,我哪舍得。”唐令抬手摸摸她脑袋,“怕什么,小时候还去我家写过作业,就忘了?我妈都还记得你,直夸你乖巧懂事,想要个你这样的女儿。”
“可是,这太快了,这不妥,我还没有和家里说过。”
“我爸妈已经和伯父伯母提过了。”
“什么?什么时候?”
“今早。”
美微面色煞白,侧过身子瞪他,“唐令,我不喜欢这样。你做任何事情之前,应该先尊重我的意见。”
“怎么还急眼了?”唐令握住她的手,轻声哄着,“这是我做男人的担当,我昨晚和大哥也承诺了,我会对你负责任。”
责任?
现在提责任是不是为时过早?
浪子忽然回了头,信誓旦旦非她不娶。
美微全无欣喜,只剩恐慌,心中有太多疑问,却不知道要先问哪一句。
她心烦意乱,拢住胸前衣襟,将腰带规整系好,里头没穿内衣,幸好还有一件黑大衣遮住身体。
唐令的家也在鹿湖畔,两家相隔不远,所属不同别墅区,左右不通得绕路,半小时车程都是风景。
他将车停入地库,牵着美微乘电梯,在电梯里冲她眨眼,“一会儿有惊喜。”
她一听惊喜二字,心里就发毛,“少点惊吓好吗?我谢谢你。”
电梯入户直上客厅,门一开,她透心凉。
远远靠窗的沙发底下一双油亮黑皮鞋,垂顺笔挺的黑色西裤,交迭的长腿,搁在扶手上的修长手指里夹一支烟,青烟袅袅,颀长身躯再往上,是一张俊逸的脸,金丝镜片挡住了眼神,但她知道,他在看她。
郁诚怎么也在?
脑子里乱纷纷,这都什么和什么?
美微转身就想跑。
唐令一把将她捞回来,大大方方将人往郁诚跟前领,“哥。”
郁诚点点头,上下打量她,视线移到大衣底下的白色睡裙边,嘴角悄悄提一下,向她伸出手,“过来坐。”
她乖乖递出手去。
郁诚握住她雪白手腕,轻轻往身前一带,人便顺着惯性靠在他身旁。
客厅里还有几位唐家的客人,唐令的妈妈在外待客,见着来人,亲亲热热过来拉她的手,“小美,几年不见,这么大了。”
美微神色收敛,带着点儿微笑回应,“李阿姨。”
李润穿一身枣红底织金旗袍,身形微微发福,脖子上挂串翡翠珠子,颗颗翠绿通透,富贵逼人。
“真是女大十八变。”
她一句话敷衍了事,便转头看郁诚,“原想请赵女士和郁董,没成想不凑巧,二位出差了?”
美微坐在原处眼观鼻,鼻观心,双手并拢放在膝头。
郁诚眼神淡淡掠过她,应对方的话,“是,最近几天都不在,一早让我代二位向您问好,也问唐老爷子好。”
李润掩不住赞赏,“你父母真是有福气的人,都知道郁家蒸蒸日上,全因为郁家大公子年轻有为。”
“您过誉了。”
“可惜我没有女儿,不然定要你给我做女婿。”她嫌弃地瞥一眼儿子,“你没事多和大哥学一学,也长点出息。”
唐令乖乖点头,“是是,我明天就去郁氏上班。”
“那你也得问问郁家要不要你这个姑爷。”
说完话,李润终于将视线挪到美微身上。
美微坐姿端正,神情慵懒,垂下眼皮看脚尖前一块地砖,装没听见。
郁诚不说可,也不说不可,面上一丝表情也无。
话头递到他这,他偏不捧场,冷着一张脸,气氛也冷下来。
陪客们主动暖场,说说笑笑,齐齐夸赞唐令后生可畏,从头发丝夸到脚趾尖,夸得人飘飘欲仙。
唐老爷子任官场要职,关系错综复杂,独子没有从政,娶了江浙富商李家的女儿,做起生意来。
官商联姻,风光过一时。
如今李家百货生意不好做,靠着唐家官场关系四处打探新城规划,想横插一脚搞地产开发,又缺钱。
唐家只有一个孙子唐令,几代人将他当做掌中宝,宠得上天入地,往年的相亲对象非富即贵,什么时候轮到和郁家谈婚事了?
唐家原是看不上郁家的,如今放下身段和郁家谈,无非是因为缺钱,那谈的也不是婚事,是借着儿女婚事谈生意。
谈成了皆大欢喜,谈不成自还有下一家等着。
郁美微是谁?唐家不会在意。
她自迈进这间门槛,连一杯热茶也没喝到,没有人重视她尊重她。
父母缺位,哥哥就是家长,对唯一的妹妹得护着爱着,这爱尽可以光明正大。
可他护着还不够,得让她自己体会明白。
郁诚心思深沉缜密,早已将局势看透,脸上神色始终清淡,全当不知道,不论别人当下如何捧,如何夸,他自气定神闲,荣辱不惊。
谈判就是这样,他这边不说话,不表态,对方就会先慌起来。
35暗藏祸心
唐家装修得富丽堂皇,屋子外观是别墅区统一的欧式小楼,屋子里雕梁画栋,墙壁描金,地砖铺的汉白玉,栏杆扶手又是红木雕花,一屋子中西合璧的古董,梅兰竹菊屏风外放一尊伏尔泰雕像,真真假假,不土不洋,挖空了心思炫耀,炫出一种过时的奢华。
客人们去另一边开起了一桌麻将,这头唐令的妈妈和舅舅留下,陪着郁家兄妹说话。
李润脸上保养得当,但和赵玲玲那种霸道的美不同,她显得格外温良,这温良里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攻击性,笑意盈盈问:“父母身体都还好?”
郁诚背靠沙发,坐姿闲适双腿交迭,“都好,有劳您挂心。”
“他们这次去哪考察?什么项目?”
郁诚说话滴水不漏,淡声道:“私人行程由秘书安排,我也并不十分清楚,等他们回来见面聊岂不是更好?”
“了不起,年纪轻轻当家主事。”
“父母辛苦,做子女的理应多分担,这不算什么。”
李润从对面沙发走近一侧坐下,笑得和蔼可亲,“那么大的公司交到你手上,郁董和赵女士可放心?你毕竟年轻,这江湖水深,趟不过的时候,尽管向唐家开口,我们不会坐视不管。”
句句都是为你好,背后暗藏祸心。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这种事郁诚见得多。
他心中早有防备,了然笑笑,修长手指轻推金丝镜架,“郁家做的都是正当生意,那种在河边走的事,早三十年前就走完了,如今到我手上,干干净净。”
言下之意,我不求你,但你也别想来查我。
李润碰上软钉子,讪笑道:“还是郁家会教育子女,瞧这儿子女儿出落的,个个一表人才,真是郎才女貌。”
唐令忙在一旁打岔,“妈,哪有说兄妹郎才女貌的,你别瞎用词。”
李润笑,“嫌起老娘来了?我又不用考状元,打打麻将还不是将你带大了。”
唐令干脆点头,“是,妈,你说得都对。”
他一直跟在妈妈身后转,李润坐哪儿,他就贴着她身旁沙发扶手坐下。
她拍拍儿子的脸,语气宠溺,“行了,得空去去看看你外公,还有你爷爷那边,只有你这么个孙,两边要多走动。”
“别唠唠叨叨。”
“成天跑得没影儿,等你爹回来收拾你。”
“我爸人呢?”
“他可比你精,成天往你爷爷那边跑,总不过是打探消息。”
沙发前一张两米长的红木茶台,一只小铜壶架在炭火上烧得咕噜响,壶嘴往外冒白气,水汽蒸腾,满屋子虚幻缥缈。
舅父李申坐在茶几前方一张小矮凳,粗短的手指一字摆开五只紫砂茶盏,提起烧滚的水往上一浇,咯一声轻响,杯子裂开一只。
李润皱眉,“这兆头不好。”
李申三十多岁圆脸短发,生一双桃花眼,两撇肉眼袋,明显纵欲过度,穿一件金色POLO衫,外罩白色麻布西服,皱皱巴巴,再配一条两竖一横的金腰带,是有钱人时兴的穿法。
真丝棉麻等天然材质容易皱,难打理,穿着显得自然随性,莫名成了一种时髦。
他给自己倒一口茶咂咂嘴,“姐,你不要总是这么迷信,姐夫都被你弄得神神叨叨,每天出门前还要先烧香起卦。”
“都是祖宗保佑他。”
李申:“还别说,真是凑了巧了,姐,你知不知道,城西新城那块地,现在是谁在谈?”
“谁?”
李申哈哈一笑,直拍大腿,“还能是谁,郁家啊!”
说完话,洗过茶壶和新茶,只剩四只的茶盏都满上,一盏盏往人跟前递,人人都有,除了美微。
刚好缺一只盏,她最不重要,旁人便跟着都忽视她。
李润也不在意,眉开眼笑,“那这真是瞌睡遇上枕头,缘分来了,拦也拦不住。”
她拿起茶几上一只橘子剥起来,长长的指甲插进橘子皮里,又扎进果肉里,汁水四溅滴滴答答,剥出了半个不完整的橘子,橘肉已攥得毛茸茸,递给美微,“来尝尝,爷爷的老部下前几天才送来的,福建橘子甜着呢。”
美微嫌恶心不想接,可不接又不礼貌,犹犹豫豫伸出手。
郁诚握住她的手收回来,接了橘子放在一旁,说声多谢,再没有多的话。
36居心险恶
天气放晴,中午日头正好,光自正门处直直照进来,方方正正像一口黄金棺材。
餐备好了,李润请客人移步餐厅。
她特意请酒店大厨上门,高帽子白长衫,带着整个团队,好几台车,进进出出十几人忙里忙外,显得既专业,又刻意,表示出这番折腾全为了贵客。
唐家的贵客不是美微,是郁家长子郁诚。
李润和李申姐弟带一众亲戚朋友做陪,拥着郁诚坐上餐厅主位。
餐厅的落地窗望出去是鹿湖,湖水浑浊,湖面结了薄薄一层冰,又有候鸟踩着冰面往上飞,留下堆迭的涟漪。
美微想起那天和父母吃饭,心也沉下去。
一群人热热闹闹谈起两家缘分,没人记得她,父母也不出面,没有人将她放在眼里。
原本在陌生的环境里,就有些不安,何况谈的事还与她有关。也没有人来问她冷热,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就这样被拉了来,好像一样工具。
她失落地站在众人身后,以为哥哥会像往常一样,安排她坐照顾她吃,里外呵护好她。
结果他只顾着和人应酬,全忘了还有这么个妹妹。
郁诚偶尔瞥她一眼,存心晾着她,叫她自行感受人情冷暖。
顶上水晶灯明晃晃的,长桌铺桌布,餐盘餐具按照座次摆满十二位。
外头冰天雪地,里头推杯换盏,一桌子海鲜鱼翅,鹅肝松露,显出唐家待客的周到,只不是对她。
她有自知之明,低头笑笑。
唐令从背后拉拉她的手,二人一起坐到了餐桌末位,安安静静吃饭。
这菜不好吃,鱼翅弄得腥,又没发好,炖得久了入口不爽滑,汤稠稠的吃着恶心,鹅肝也不好,入口不绵密,还有渣,松露更不用说了,用的是罐头,远不如昨晚郁诚喂给她的家常小菜合心意。
美微尝了几口便不再动筷,也不好公然在饭桌上玩手机,那样显得不礼貌,只好木然干坐着,有人看她时,勉强憋出一点微笑。
郁诚坐在最远处,抬眼间,视线闲闲递过来,即刻又收回去,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话也没说。
她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现下心里竟难受起来,也说不清原因。
唐令也没闲心吃饭,时不时看美微脸色,又去看郁诚脸色,完了还要留神他妈妈说什么,各种明示暗示让她提婚事,好不紧张,一顿饭吃得不安生。
小辈在家宴上没有存在感,话题热度都围着郁诚,准确说,是围着他的工作,围着郁氏的发展动向。
众人又恭维他才华出众,前途无量,他顺势聊起李家旗下公司股价看涨,夸赞在座各位投资好手腕。
郁诚滴水不漏,不说真话,也不说假话,说了许多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末了端起酒杯敬一敬,感谢诸位抬爱,小侄不敢当。
大家你来我往,宾主尽欢,饭快吃完了,还没聊到婚事。
唐令急得干瞪眼,压低嗓子喊李润,“妈,你干啥呢?”
李润这才站起来,慢悠悠走近了,从头打量起未来儿媳,眼神中带着审视,不知道是要给她打分,还是要借此评估她的价格,那视线从美微头发丝扫描到脚趾尖,末了轻轻笑一笑,“郁诚,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将孩子们的婚事定了吧。”
这话说得勉强。
好像是勉为其难同意儿子娶郁美微过门。
郁诚脸色当即沉下去,他放在心尖儿的人,岂容别人挑挑拣拣。
他不说话,只略略抬眼,等着下文。
偏他越镇定,对方就越乱阵脚。
李润笑里藏刀,又说,“我家唐令和小美也好了几年了,怎么样也得给她一个交代,这样没名没分的处着,你知道年轻人谈起恋爱来,干柴烈火,日日夜夜都缠在一起。这时间久了,说出去也不好听呀,别到时候坏了名声,再想嫁人呀,就得折价了。”
媳妇还没娶进门,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接下来好谈条件。
知道这话难听,李润还偏要拣难听的说,就差直言唐令已经睡过美微,为了名声也得嫁进唐家,她没得选。
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但公然拿到饭桌上说就不对,被当成谈判的筹码,以此打压女方更是居心险恶。
仿佛婚姻成了交易,而她婚前与对方发生性行为,就等于自降身价,就得不到任何尊重,就得任人宰割?
即便是睡了又怎样,那也轮不到一个莫须有的婆婆多嘴。
更何况,她没考虑过这门婚事,李润还先挑剔起来了?
美微心里极怒,教养克制着她没有当众翻脸,皱起眉头直直对视过去,“阿姨,没有这回事。”
37我为你好,你不懂?
美微字正腔圆,铿锵有力,挺直了背脊。
桌上坐的都是唐家长辈,年纪没有四十也有五十了,听了这话有些人面上挂不住,面红耳热清清嗓子,还要解围,“这时代不同了,年轻人嘛……”
没人将美微的辩白当真,都当成是小姑娘面皮薄,当下找托词呢。
郁诚神情阴翳,指间捏着半杯红酒一口没沾,晃了晃,一下重重搁到桌上,眼神冷冷看向李润,语气也冷下来,“我看你们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家小妹和唐令只是同学而已,她在国外念书课业繁忙,最近才回来,恐怕没有什么时间空间和你儿子谈恋爱。郁家挑女婿,也是有要求的。”
他直接否定了二人的关系,还要额外咬上一口,明示了唐令没有资格。
作为兄长,此时此刻又能说什么?说保证妹妹是处女,争取为妹妹谈个好价钱?
笑话,他什么都不会解释,他只想撕烂在座所有人的嘴。
至于她是不是处女,那重要吗?不重要。
她永远是他心中的玫瑰。
郁诚又低头,从银质烟盒中弹出一支烟,夹在指间,送往唇边,薄薄的唇含住了,捏着打火机噌一下点燃,仿若听不见外界的话,这是一种无声拒绝。
他的拒绝,就是赵女士和郁董的拒绝。
郁诚是代表父母过来见面谈话的。
唐令脸色难看,急得站起来,嚷道:“妈,你说什么呢?我是真心喜欢小美,我就想娶她。”
“你懂什么?坐下。”李润喝止他。
他只好捏着拳头,忿忿坐回原处。
李润又转了一张脸孔,笑呵呵倒酒,“你们都知道,我这个人直爽,不讲那些虚的,我心地是好的,只是不大会说场面话,我赔个不是,自罚一杯。”
话讲完,仰头干了,甩了甩酒杯,表明她一口闷的诚意,又说,“你们也别误会,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呀,好多人家都要先怀了孙儿再过门,但唐家不会在乎这些,我们也是真心喜欢小美,就算两个孩子在一起那么久还没怀上,我们也不介意,反正早晚也是一家人嘛。”
这话越说越荒唐。
不知道唐家是否身居高位太久,还是本来就瞧不上郁家,话里话外都是唐家不嫌弃你,看中你是你的福分,赶紧嫁进来吧。
美微想起自己妈妈挑儿媳时那副嘴脸,体验了一把周婉的感受,无声干笑,只当是老天轮回,同时也明白,她不可能接受这种毫无尊重的家庭关系。
在场没人接话,酒桌氛围冷下去。
舅父李申也站起来,拎一瓶红酒全场走,堆着笑给各位倒酒,最后又带着两亲戚当和事佬,凑到郁诚面前,给他酒杯满上酒。
哪有人喝红酒满杯的?
郁诚眼里的鄙夷像那杯中酒,一晃一晃漫出来,提一提嘴角,“李总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李申能屈能伸,干脆抽了把椅子贴着一旁坐下,“这早晚都是一家人嘛,话摊开了说才有诚意,我这外甥虽然有时候没溜,但工作上挺认真,将来他进了郁氏,还得你多关照……”
“什么?”郁诚装不懂,吸一口烟,对着桌前吐白雾。
“我是说呀,我们两家有着这么好的资源,听说郁董那边在搞新项目,看中一块地,正巧呢,这块地的规划还没定,是住宅或是商业都是唐老爷子一句话的事。”
李申左右掌这么一拍,“我们两家干脆一起做,唐家给隐性资源便利,郁家就出个成本价,让唐令进公司负责搞开发,过后赚了钱自然也有你们一份。”
土地属性决定价格,换句话说,唐家决定价格,借郁家的手倒腾一番,分文不出,最后利润进唐家口袋,郁家白干。
先不论土地开发过程中各项关窍,各个环节都要钱,涉及到钱就涉及到风险,万一出点纰漏,最后明面上还得郁家来兜底。
这比空手套白狼更贪婪,更阴险狡诈。
郁诚看透本质,只冷眼瞧着他们,笑说,“谁说郁家要搞地产了?我不知道这事儿啊。”
实际上他当然知道,父亲要拆分公司的文件,还是他亲自签字批复。
他起身,合拢西服纽扣,又抬手看表,十分和气,“这样,李总,公司的事情我们下次再谈,现在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我下午还有个会,得先走,失陪。”
他快速走到美微背后,握住她的胳膊直直提起,“走。”
好好一场谈婚事的家宴,不欢而散,叫人摸不清头脑。
唐令忙起来跟着追出去,一路赔礼道歉。
郁诚步子大,几乎是拽着美微往前走,她跟不上,只好小步跑着,喘着气,“哥你怎么了?”
他不说话,直将她塞上副驾,拍上车门,绕到驾驶位发动车子调头,才开窗对守在外面的唐令说,“你们不要再联系了。”
轿车飞速驶离。
唐令木着一张脸,站那儿,身影越来越小,无比可怜。
美微望着后视镜,心里也难受,“哥你怎么这样。”
郁诚生气,“我为你好,你不懂?”
38吻势凶猛
回家的路比来时更快。
郁诚将车开得要飞起来,美微坐在一旁默默扣安全带。
进入环湖路,红灯亮起。
他踩住刹车,翻出烟盒抽出一支烟,二指夹住烟嘴往唇边送,顺手打开车窗,冷风灌进来。
美微抱紧双臂,浑身一颤。
郁诚又关了窗,调高空调温度,将烟扔回了中控,温声问:“是不是冷?”
她不说话。
“早上吃了吗?”
明明刚吃过午餐,他却要来问早上吃没吃。
她莫名其妙,视线始终盯着窗外,不答话。
“昨晚睡得好吗?”
刚才吃饭时将她扔在一旁,现在却来嘘寒问暖,没话找话讲无不无聊?
美微簇紧眉心,抿紧嘴唇,依旧惜字如金。
他有些恼,看向她脚上一双绒绒的粉色拖鞋,莹润小巧的后跟露在外面,又问,“冷不冷?袜子也不穿一双。”
她鼓着腮帮子沉默,打定主意不要理他。
用心良苦一上午,这都是为了谁?
不领情也就算了,这小东西还学会甩脸色了?
郁诚火上来了,嘲讽道:“这么等不及要送上门?你看看别人怎么对你的?明里暗里没有半点尊重,这种委屈你也肯受?要不是爸妈让我出面,我用得着来替你处理这种烂事?”
车进别墅区没有入库,直接停在家门口。
新中式建筑上了年头,院子打理过,冬日里草丛花圃覆上薄薄一层雪,看得见底下墨绿的叶。
车还没停稳,她便推门往下冲,踩着积雪远远扔下一句:“我没让你管。”
郁诚扔了车追上来,伸手拉她胳膊,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你好好想想,他们今天就能这样对你,以后能有你好日子过?你瞧瞧那小子在家里那窝囊样儿,那么大岁数了还跟在母亲身后转,屁大点事就喊妈,哪有半点男人模样?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你尽长脑子从来不用是不是?”
妈妈说她没脑子,哥哥也说她没脑子。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什么时候送上门了?明明是被裹挟过去的,她也不想去的。
“不是我要去的!”她大声,“是今天一大早唐令跑来找我……”
“他找你你就要去?你不知道拒绝?你长了嘴干什么用的?”
哥哥整个上午都那么冷淡,现在竟然还凶她。
美微眼圈刷地红了,一下甩开手,闷头往家里走。
郁诚沉下脸,严厉训斥,“你这是什么态度?”
她瞪着眼,心里委屈,语气也冲,“我就这态度怎么了?什么叫烂事?你们一群人商量我的婚事,为什么不问我的意见要替我做决定?你凭什么?”
父母的忽视令她伤心,郁诚的冷淡和严厉又往她伤口撒一层盐,搅得五脏六腑翻滚疼痛。
她刻意不去看他,将眼里那热热的感受逼回去,匆匆推门进客厅。
郁诚紧跟在后,顺手摔门,“难道你还真想嫁他?”
男人面色冷凝,眉头微微皱着,刻出淡淡一个川字。
她赌气,“我嫁或不嫁,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怎样处理这段关系,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人生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再干涉我了!”
“你说什么?”郁诚眼神冰得要沁出水来,高大的身躯一步步逼近她,将她逼至玄关转角。
美微感到危险的靠近,不敢再说话,摸着墙往后退。
养到大的小崽子翅膀硬了,敢反口了?
她的人生只属于他,怎么会和他没关系?
郁诚忽然笑,淡淡的,带着诡异的魅惑,他吸一口气,猛地拦腰揽住她,双掌贴住她后腰,用力往前一扣,她便贴紧了他,不知作何反应。
他不等她反应,弯腰沉身吻下去。
她过了一会儿才惊慌推拒,他不放手,也不肯退开,任她无力的拳头捶在他胸口,紧紧按住她后背,空出手握住她手腕,愈加强势拥吻她。
这个吻势头凶猛,暌违多年。
那些静候的时光已足够漫长。
他不愿松开,不愿放手,不愿再嫉妒别人,他想要,那就得是他的。
含住了两瓣丰满水润的唇,吸吮得鲜血般浓艳,只轻轻捏一捏她的后腰,她便啊一声对他张开了小嘴,他进入得毫无难度,她的抵抗完全没有力气。
美微的哭泣,惊慌,全被堵在口鼻之中,她的泪快要将自己淹没,只能嗯嗯啊啊挣扎,他的健舌比那天的手指更迅猛有力,缠着她的舌尖吸吮,抵住她的舌根研磨,深入再深入,探往她的咽喉,撩拨她的上颚,刮过她贝齿,又轻轻舔舐她唇瓣的每一处,这个吻包含掠夺和攻击,她渐渐软弱无力,连哭也无声了,身子软软往下滑。
39她不给,他强要gb84𝒸öm
郁诚抬手扣住她的腰。
“哥哥……哥哥……”美微小声啜泣,摇头推他。
郁诚无视她的挣扎,打横抱起人上楼,扔上卧室床铺,动作粗暴得不像他。
她深深陷入寝被中,还没来得及爬起,他便俯身碾上来。
她的脸已经满是泪,他沉下身,掌心抚摸她的脸,拨开粘在她颊边的发丝,一句话不说,又吻下去。
两人无声对抗,她不给,他强要。
她拼尽力气转过头,重重喘过一口气,终能说出一句话,“你是哥哥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她气若游丝,双目通红噙满泪,眼神惊惧又痛苦。这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家,每个角落都有幼时的影子,她眼神放空,任自己陷在回忆中。
过往种种兄妹情,对比眼下都是锥心的痛。
郁诚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他吻不够,要不够。
一只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下摸索,撩开了裙摆,重重抚着大腿往上,再往上,直到了腿心,狠狠揉了一把。
“啊……”她恐慌往后躲。
他不退,死死压住她,低喘道:“凭什么他做得,我做不得?凭什么?”他不等她的回应,又吻住她。
手指顺着她的脸颊锁骨往下滑,指腹微凉,带来一阵阵酥麻,她轻轻颤抖。
忽然一声衣料撕裂的声音,他勾住她低领衣襟往下一拽,软滑的睡衣裂成两半,大片雪肌暴露,娇乳颤巍巍弹跳出来。
饱满,圆润,光滑白皙,小小乳晕淡淡的粉,顶端两枚禁忌幽暗的红果,让人血脉偾张。
他彻底红了眼,爆发出成熟男人的攻击欲望。
美微只感到胸前凉意,伤心欲绝,羞涩得别开脸,浑身肌肤透着粉,手推上他的胸膛,像拒绝又像求欢。
郁诚直起腰扯松领带,随手脱了西服扔在一旁,狠心褪下她的底裤,分开她的双腿又压上来。
他的身体比看起来更健壮,胸膛坚硬饱胀压住她,肩膀手臂肌肉偾张,藏在薄薄的衬衣底下,不见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上了床,像一头猛兽。
他咬住她的耳朵,恨恨地问:“他那天是怎么弄你的?”
她摇头,躲在他颈窝,小声求他,“哥哥,你别这样……”
“别哪样?我看你喜欢得很。”他含住她的唇。
她浑身化成了水,抽去了丝。
身体的反应令她羞耻,她竟沉沦在一个禁忌的吻中,一丝力气都没有,一个吻,就被他抽去了筋骨,抽去了魂魄,身体已经不由自己做主,每一点或多或少的反应,都捏在他手中。
他不肯放过她,一双手揉住饱满的胸,捏住纤细的腰肆意作乱,“这么敏感?都是那小子教的?”
她羞耻地闭上眼也闭上嘴。
他不让,掐着紧翘的臀让她张口喘息,在她意乱情迷之时又重重吻上去,疯了一般怎么也吻不够。
她感受到下体的湿滑,那手指分开了花瓣重重揉弄,拨着顶端的蓓蕾挑逗玩捏,不让她好过,她难受,却只能艰难地蠕动,下面的小口也不自觉收紧。本伩后續鱂在℗ö1⑧𝓬a.𝓬öm更薪 請椡℗ö1⑧𝓬a.𝓬öm繼χú閱讀
他享受着她身体的变化,轻笑着沉到她耳畔,含住耳珠重重一吸,“瞧,你也想要我。”
“不是,不是这样……”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为什么还要嫁别人?”
她赤条条躺在他身下,分开腿化成了水,任兄长玩弄,可恨的意志全线溃败,身体向他打开,她站在悬崖峭壁,对自己的厌恶达到顶峰,几乎绝望,“不要……不能啊,你是哥哥啊……你怎么能……啊——”
她弓起腰,挣开一只手狠狠抽过去,指甲划破了他的下颚,挂过喉结,在他脖子上留下三道血印。
“嘶……”还真是只不听话养不家的小野猫。
郁诚倒吸凉气,心内的火更为沸腾,那灼热烧到下身,西裤绷得浑身发紧。
疼痛带来激爽感受,好像已经死过一回,他衬衣揉起了皱,额前垂下几缕碎发,忍得痛苦,额上起了细密的汗,金丝眼镜不知去处,这一刻抛去了斯文,抛去了人伦,狭长深邃的眼中只有癫狂。
欲望已将理智燃尽。
嗒一声轻响,他松开腰带解下裤扣,裤链依着那吓人的轮廓往下滑动,他这时知道什么叫烈焰焚身,“那男人有什么好?你竟为了别人来伤我?这么多年我为你做的,你都看不见是不是?”
“我不……唔……”
郁诚气急了,根本不听她说,俯身用吻堵住她的唇,吞下她所有拒绝,手上功夫不停,二指顺着湿滑甬道,直直捅进去。
“啊——”她一声惨叫,挺起身子,也将挺翘的乳送往他跟前。
那处太紧太窄,卡住他的手,她面色惨白,张大嘴呼吸,嗓子哑得已叫不出声音。
他心痛异常,手指停在那处等她结束收缩,轻轻吻她唇角,“放松。”
她无声落泪,睁大眼睛愣愣看着他,张口只有气音,“哥哥,我疼……”
40你从没做过?
像很小的时候,她爱跑爱跳,摔伤膝盖,碰伤手肘,就是这样躺在他怀里,说哥哥我疼。
那时他会笑着替她揉一揉,将小小人儿团在怀里哄一哄,抱着逛花园荡秋千,不一会儿她便会忘了疼笑起来。
郁诚垂下眼看着她,眼中柔情缱绻,低头舔舐她的唇,吸着吮着从雪白纤长的脖子一路往下,滑过羊脂玉一般的肌肤,含过挺翘的胸,张嘴咬住乳尖,牙齿慢慢研磨,舌尖轻轻抵弄。
男人凶猛灼热的气息将她彻底湮没。
酥麻感受席卷而来,像无数藤蔓舒展着叶儿四处抚弄,圈紧了她的腰她的乳,挤压敏感的乳尖反复揉弄吮吸,神思都被吸走,浪潮一般将她送上巅峰,她哭着哼着,一声婉转娇吟,汁液从花蜜深处喷薄涌出。
到底是放松下来。
他满意地吻她侧脸,“乖。”
她脸通红,眸中盈满一池春水,眉头紧紧皱着,再也没有力气去推他挠他,小声呜咽,因为羞耻,也因为娇嫩肌肤被摩擦的疼痛。
“真可怜。”他轻轻吻她眉心,鼻尖,然后是唇,声音低而沉,“怎么那么紧?”
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依着柔顺的毛丛,拨开紧致的肉缝上下滑动,那处原比花瓣更柔软肥嫩,他爱不释手缓缓按压,慢慢撤出手指换成一指,又往里探,钻入紧致湿润的花径,终于抵到一层膜,指尖轻轻刮磨,她浑身一颤,又是一股热流涌着他的指尖淌下来。
郁诚忽然停下,低喘着问:“你从没做过?”
他似是终于冷静,抽出手,紧紧抱住她,一时竟然懊恼起自己来。
她仰着头,发丝凌乱,眼神空洞迷茫,眼角有泪痕,红唇潋滟微微张着,艳光四射而不自知,叫人心疼,也充满诱惑。
谁扛得住这样致命的吸引,他像中了毒,掌住她后脑不许她动,含住她的唇,细细密密像春风化雨,追着舔着吮着,所有柔情都给她,一双手不再往她身下探,只欲求不满握住饱满雪峰,慢慢揉弄,生怕又弄疼了她。
郁诚卸去全身力道,将控制她转变成控制自己。
她浑身一松,醒过神握住他手臂,眼中一丝光彩也无,只问他:“为什么?”
她像懵懂幼童,仿佛真不知这一切为何发生。
真的不知道吗?
她不问,他不说,她小心避让,他冷静自持。
所有的不可说都可以悄悄掩盖过去,他们还是最亲的人。
可是,他打碎禁忌屏障,撕掉最后一层面纱。
今后要怎么办?
仿佛被最亲的人遗弃,父母不爱她,哥哥也不爱她。
美微泪如泉涌,颤声问,“哥哥?为什么?”
郁诚大口呼吸,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心脏收缩又膨胀,又猛地收缩,像被一只长满倒刺的大手攥紧,反复挤压揉捏,疼痛阵阵袭来,锥心刺骨。
他拥她在怀里,贴近胸腔紧紧抱住,良久沉默,“不要嫁人,我不允许。”
美微闭上眼,眼泪像暴雨落下,脑子纷乱如麻,仍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没有唐家还有别家,他不能等,不能忍,终于失控。那一刻疯狂没有想过后果,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郁诚后悔也来不及,手掌轻轻抚摸她后背,语气带着试探企求,“你能不能……试着爱我?”
她仰起脸,神情悲伤,“爱?要怎么爱?”
“你爱我年轻的身体?还是爱我这张脸?”
“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捂住脸,低声抽泣,“你如果真的爱我,怎么舍得随随便便这样对我?你和其他男人有什么区别?”
真正的爱,是珍视的,是舍不得爱人伤心难过的。
她怔怔看着他的脸,缓了缓,擦干净眼睛,伤心到难以自控,悲怒交加,“你更自私更无耻!你只想将我留在身边玩弄,你嫌生活不够激情尽可以去寻欢作乐,反正你有钱啊,爸妈眼里也只有你,什么都给你,你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要来糟践我!”
“是因为妹妹玩起来更刺激吗!”最后一句大吼出声,她泪流满面。
郁诚眸色暗涌,抬手捂住心口,微微弓身,难受地闷哼一声,脸上因极力忍耐出现痛苦神色,喉头如刀割过,“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对我说这样的话。”
他垂下头,滚烫的泪往下坠,滴落她手背,滑入指缝渗透肌肤,直达灵魂深处。
犹如一滴烈火,一捧焦油,烧尽了心头血,寸草不生,天地荒芜。
美微神魂震痛,半晌,她轻轻笑,还带着泪,“兄妹怎么可以相爱,会下地狱的。”
一句话道尽所有绝望。
41贪婪渴爱
这么多年,卧室的摆设没有变过。
欧式皮面公主床是哥哥为她选的,临窗书桌写作业,哥哥就在那儿陪她度过好多考试前夜,梳妆台是十六岁时他为她添置的,沿墙矮柜的银盘烛台,壁上的油画,床头柜上的诗集,临睡前念一首拜伦或是莎翁的小诗……
点点滴滴,全是他的关怀。
他早已融入她的生命,不可分割,无人替代。
再后来,再后来经历漫长的分离。
以为随时间冲刷,不去想,不去提,一切都能淡化。
可他仍然困在原地,被困在六年前那个苦涩的夏夜。
哥哥比她更可怜啊。
哭肿的眼睛已看不清他,泪水模糊所有视线。
美微摸索着推开他,拾起那件被撕坏的睡衣慢慢罩上,爬下床,手指着门外,声音很轻,“你走吧。”
她不忍心再说狠话,刺痛他,原来比刺痛自己更难过。
她不想看他伤心。
能怪谁呢?
是她贪婪渴爱,想要他的呵护钟爱,明知道关心过了界,还自欺欺人想蒙混下去。
怎么能一边贪念他的情感,一边又恐惧道德审判。
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无耻,更自私自利了。
窗外日光冷淡,映着露台的薄雪,像蒙上一层青灰,将心冻成冰凌,掉在地上碎成流沙,风一吹,白茫茫一片。
说再多也晚了。
郁诚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小美……”
她默然往后退。
他忍住泪长久凝望她,心中悔恨也难挽回,神情沉痛往前走一小步,哽咽,“你别这样……”
“哥哥,别说话。”她声音轻柔,转身打开落地窗,只身走去小露台,将自己关在外面,“你不走,我就跳下去。”
她恨自己。
她的肌肤雪白柔嫩,轻轻揉捏便留有红痕,眼神空洞噙满泪,面容无措又哀伤,披一身薄薄睡裙,五指紧紧攥住胸前衣襟,光着双腿赤着脚,站在雪里浑身颤抖。
“你进来,外面冷,会冻坏的。”
她眼中悲伤浓得化不开,没有回应他。
“我这就走。”
郁诚嘴角下垂面色灰败,双目布满血丝,脚步沉重退出去,轻轻带上门。
他站在门外,良久,等到里面传来开门声,浴室洗漱声,轻缓脚步声,寝被翻动摩挲的沙沙声。
所有细小的,微不可闻的声音,于此时无限放大。
郁诚眼皮发烫,五内俱焚,却不得不离开。
后悔吗?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想从痛苦中解脱,可尝试过,分离过,最后还是想要将她抓在手心。
早晚有这一天,他只恨自己方式激进粗暴吓坏了她。
什么人伦禁忌?他不在乎,这世上没人能比他更爱她。
只怕她因此恨他,只怕她心里想着旁人。
一颗油煎火烹的心,一簇恍惚失落的魂,驾车时颤抖的手,头晕目眩,四周景物都变得迟缓,一个红灯一声鸣笛,猛地一脚刹车,日头又从乌云里探出来。
金光透过车窗,缓缓拂过俊逸脸孔。
他眯了眯眼,又睁开,眸光恢复往日神采。
她刚才说:要怎么爱?
她的眼中没有怨恨,没有厌恶,只有浓浓悲伤,她并不讨厌他,不是吗?
或许天长日久,精诚所至,她也能够接受他?
他的心又炙热滚烫起来,停住的脉搏又开始跳动,他前一刻死了,这一刻又活过来。
真是老天眷顾,他还能拥有她。
那么多人,这一世也没有机会遇见真正爱的人。
郁诚几次深呼吸,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垂下的唇角慢慢拉平,一段四十分钟车程的路,已完成情绪调节,修长指节缓缓打磨方向盘,思考起下午会议。
郁氏下属控股企业驭丰集团,是郁氏的业务主体,集建工建材、康养旅游、商业资产管理、咨询、金融为一体,驭丰主体早年于港股上市,总资产达万亿,年销售规模超五千亿,分公司遍布各地,员工十多万人,解决上下游就业岗位达百万数。
赵玲玲当年做煤炭原油生意起家,插手黑白两道,从灰色产业过渡完成原始资本积累,如今到郁诚手上,公司每条经营线都洗得十分清白。
驭丰总部大楼位于临江中央商务区,周围公司密集节奏快,路上行人多提公文包,或腋下夹着文件袋,走路都带着小跑。
郁诚返回公司露面,正是下午三点。他脑袋也不大清醒,忘记要从车库走专用电梯上楼,等进了大堂才想起来,站在门卡处愣了愣。
大厅前台美女眼尖,过来刷卡,低低喊一声郁总。
他黑着一张脸,点点头算是回应,美女已先一步小跑过去按电梯。
电梯里有几名员工,郁诚往里一站,散发高压冷意,旁边的人安安静静往左右避开,小心地呼吸。
42老板
寻常的工作日,离下班还早,离周末也远,众人无精打采,可老板进了电梯,他们又不得不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努力展现拼搏的精神面貌。
电梯宽敞明亮,空间封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时间变得分外难熬。
郁诚对着电梯门的金属镜面整理衣襟,发现衬衣前胸抚不平,也就算了。
抬手往后捋顺发丝,轻抬下颚,瞧见喉结上三道血痕,指腹慢慢摸过,不知想起了什么,低头笑笑,二指轻捏丝质领带,另一手往上收紧温莎结,端正,禁欲,每一丝褶皱都恰到好处。
男人身形高挑挺拔,宽肩窄腰,西服面料挺括垂顺,后摆和西裤都揉起了皱,身上雪松香味淡雅,暧昧地糅杂一抹玫瑰香,又混着奶香味儿,甜丝丝的。
这模样像刚从哪个女人春帐钻出来。
不同于以往的温文尔雅,显出几分浪荡不羁,便有人悄悄往他身上瞧。
他眼一横,什么表情也没有,那人吓得赶紧低头,默默将工作胸牌往衣襟里藏。
公司大了,郁诚也不是每个员工都认识。
进了办公室楼层,敲敲秘书台办公桌,吩咐道:“会议取消。”
原定下午要召开年度工作总结会,这种会议时间长内容多,又没有重要决策,主要就是走过场,既已来晚了,不如取消。
秘书小姐正要电话通知周婉,他又停下,往后退两步,“算了,和周婉说,让各部门负责人来我办公室。”
周婉到得很快,幸灾乐祸看他一眼,笑说:“郁总,你也有今天?”
衬衣遮不住脖子上的暧昧伤痕,某人神情郁卒,低头点烟不说话。
她憋住笑,自书柜后衣帽间找出一条藏青领巾,“用这个吧。”
郁诚不接,自去换一件薄款羊绒衫,黑色高领的样式,他对镜拉一拉衣领,遮得严严实实,瞥见西裤几点水渍,手指捻了捻,呼吸一窒,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不自觉哼笑一声,“小东西还挺厉害。”
以前不敢想,可如今都快吃进嘴里,又怎么舍得放。
怕什么人伦?他只怕她伤心。
郁诚神情有一瞬黯然,又迅速以温柔揭过,摸一摸嘴角,笑得勾魂摄魄。
会议在办公室外间的会客区进行,一张大理石茶几,几张黑色真皮大沙发,相关部门几位高管落座,秘书小姐奉上红茶,不像大会议室的庄严肃穆,倒有种年底话家常的轻松感。
老板黑色针织衫裹上身,轻薄柔软的面料覆在坚实肌肉上,肩颈舒展线条利落,和衬衣板正的感觉不同,更阴柔清雅,发丝蓬松微乱,显得年轻随和,往椅背一靠,抬抬手,“大家随意些,这一年好的不好的,都聊聊。”
众人神情也放松下来,一一汇报。
无非是复盘得失,汇报去年收益和成果,预批来年的工作计划及预算,再就是人员的去留和晋升,一样样顺下去也没有新意。
赵女士和郁董基本已放权,公司日常事务都由郁诚决策。
他话不多,多数时候是听,偶尔就关键问题指点一二。
末了定下年终答谢宴,温泉山庄两天两夜度假行,不需要总结致辞,不需要发表讲话,行程自由不受限制,换句话说,来不来都随意,可带家属红包照发。
大家自然都说好,拍巴掌散会。
可真要操办起来,又哪里是领导嘴里说的这么容易?
总部核心员工上千人,合作单位数百家,绩效如何考评,年末奖励如何计算,哪些邀请,哪些略过,是否要媒体,行程如何安排,具体事务都落到周婉头上,待请示得基本原则与意向,她合上文件夹,舒一口气,“郁总,您太高看我了。”
“怎么,做不来?”
“做,自然是能做,只是要协调的部门太多,我资历尚浅……”
“才提的副总,协管人事和财务,你权限是足够的。”郁诚手持金笔轻敲桌面,“有问题解决问题,不要畏难,忙不过来尽管调人协助你,有什么要求递申请上来,我给你批。”
“谢郁总。”周婉垂下手,事说完了还没走。
郁诚抬眼,“还有事?”
“郁董的公司搬回来了,就在十二楼,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不看了。”
“那边公司有账目问题。”
郁诚坐正身子。
“有几笔合计八百万的支出,付给一个项目工地,但这个工地并不存在。”
“郁董批的?”
周婉说:“当时催得急,总部分批次开的支票,且每次都是当天送过去。还是年末审计时无意中发现的,说来也赶巧,有个员工就是那地方的人,不是中心城市,资金往来额度也不算高,平时很难发现。”
如果属实,那这样的项目绝不止一个,假账也不止一宗。
43不许你爱别人
郁诚站起来,踱步窗前默了片刻,转身说:“你去查一查异常账目还有多少,要避人耳目。不,将所有在建项目的往来账目都查一遍。”
他目光锐利,“找出其中关键二级城市,按最优路线给我安排行程,方秘书随行,你订机票,今晚就走。若有人问,就说我例行巡视。”
“是。”周婉退出去。
“等等,”他思索一会,又叫住她,“这次温泉度假,请上唐令和李申的公司,但不必与驭丰同行。”
周婉愣了愣,盯住他的脸不明所以,“他和美微……你确定?”
郁诚点头,“不要透露是我们请的。”
“这又是为什么?”
郁诚不答,低头看起文件。
周婉转向窗外,想好了又转回来,“行,我安排好,正好我和他们那边客户有往来,可以用甲方名义邀请他们,驭丰不必出面。”
“可以。”他声线放缓,“年底了,那房子尽早去办过户,我已经和律师交代过,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和我提。”
“谢谢。”周婉摇头,眼中浮上一层雾,抿了抿唇,终于说,“郁总,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谢你,你知道,那样的房子,我上一辈子班也赚不到。”
郁诚神情平淡,“总归是我对不住你。”
两人始终隔一张阔大的老板桌。
“我会好好工作。”她带上门出去。
要么做员工,要么做情人,身兼二职最难做,要听旁人说闲话,要被质疑专业性,好不容易做出点成绩,人还要骂你走后门。
最难的是,这男人不爱她。
一段感情仓促开始,悄无声息结束。
周婉终能解脱。
郁诚留下处理最后几份文件,离开办公室时外面天色擦黑,夜景繁华。
心中惦念一个人,如何都放心不下。
他想起她哭着喊疼,恐怕冲动下已弄伤她,出去买她爱吃的点心,又买了药膏,开车赶往鹿湖别墅。
家里静悄悄,没有开灯。
他进了屋子,放轻脚步上二楼,推开房门,见美微好好躺在床上,一颗熬干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不敢有多的动作,只坐在床沿看她,后悔的感觉一层层往上涌。
还不如像过去那样远远看着,护着爱着,总不至于走到今天水火不容。
郁诚和衣侧躺一旁,手臂环住她的腰,连着被子一起将人拥入怀里。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只有露台的雪泛着盈盈月光,描摹出二人相拥的轮廓。
她的睫毛轻轻颤抖,浑身猛地一惊,像陷入沉沉梦境,小手胡乱挥舞,艰难地摇头,满额细密的汗,泪也停不住,呜呜咽咽喊哥哥。
“是我,是我……”他声音压得极低,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轻揉,将她转过身贴近胸膛,一遍遍亲吻她眉心,往下,唇瓣轻轻碰触她的唇。
“抱歉,我只是太爱你。”
她止住泪,安静下来。
他轻轻拍她的后背,又轻柔又缓慢,“看见你和别人谈婚论嫁,我太生气,唐家那样对你,我恨你被人蒙蔽,恨你不听我的话……”
他又低声笑,“说你几句,你还要和我犟嘴……”
她睡颜恬静,呼吸变得均匀,唇瓣饱满丰润,被他吮得红肿。
他轻声叹息,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揉一揉她微张的两片唇,郑重道:“唐家背后那些勾当你不必知道,总之一条,唐令娶你也只为利用,你们都没有相处过,哪有什么真感情?他懂什么感情?”
提到唐家就上火,他有些薄怒,语气也扬高了些,她像是害怕,瑟缩肩膀往他怀里钻。
郁诚缓一缓呼吸,轻轻拥住她,“是我不好,不该那样对你。”
“若是以后真有你爱的人……真有那一天……”他拥紧她,再也说不下去,含住她的唇,叩开齿关长驱直入,舌尖勾住她的软舌,沉重而缓慢地搅弄,吮吸,吻到天荒地老,吻到她涨红脸,呼吸紊乱,发出轻哼,他终于放开她,“不许有那一天,我不许你爱别人。”
他起身,掀开被角,按亮床头一盏昏黄小灯,洗过手又取了药膏来。
蓬松柔软的寝被堆迭上去,露出两条洁白浑圆的长腿,她长发四散,睡得正甜。
他握住她光润的膝盖抬起,朝两边缓缓打开。
灯光昏黄,照得她腿心暧昧浓艳,花瓣儿被揉开了,两边软肉揉肿了,浅浅绯红,一粒小肉芽藏在绒绒的卷毛中,柔软顺滑,层层迭迭的花口被水浸泡得湿透,整个私处湿答答泛着水光。
看起来只是有点红肿,没有任何皮肤破损的痕迹。
他心念一动,呼吸灼热。
44禁忌之爱 sℯxiaòsℎu©òℳ
禁忌之爱永远存在黑暗里。
关掉灯,闭上眼,只用身体去感受,用肌肤去碰触,摆脱掉世俗规则,只剩纯粹的吸引,赤裸的灵魂连接得更为紧密。
郁诚慢慢摸上去,顺着肉缝往上滑,刚刚碰触到顶端的小肉粒,她浑身一抖,扭着腰要翻身。
“弄伤了得擦药。”他拿着帕子为她清理,分开花缝慢慢按压擦拭,拆了药膏一点点涂上去,指头又勾了一抹,缓缓往小径里送,里头滚烫湿滑,突然紧缩,牢牢咬住他的手。
他汹涌的欲望抬起头,西裤紧绷勒得难受,缓一缓,舒一口气,手指退出一点又往里入。
她轻轻哼一声,竟不自觉往下沉腰,迎着他的手,将自己往他手上送。夲伩首髮站:y𝖚Zнáiщх.𝒸õм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郁诚眼前白光闪过,心中像炸开一朵烟花,俯身吻她的唇,“真乖,但今天不行。”
她仍闭着眼,浑身肌肤酡红滚烫,睫毛不住颤抖。
他不拆穿她,“等你下面伤好了再弄。”
她的肌肤更红了,像夏日里夕阳晚照的烟霞。
郁诚快速替她抹了药,又掖好被角,自去浴室清洗。
美微睁开眼,眼神迷蒙,神情呆滞。
她做了什么?来不及体会,也无力思考,陷入一种身体与灵魂纠缠的混沌中。
浴室门开,他回来了。
她慌张地闭上眼,屏住呼吸,整个人藏进被子里。
床垫轻轻往下陷,他横坐床沿,拉开被角露出她的脸,让她能够透气,弯腰吻过她湿润的眼尾,柔声说:“怎么又哭了,别怕,我等你。”
郁诚愿意等,给她足够多的时间,等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深深看过她,“你也等一等我。”
忍住心中不舍,拍拍她的背,踩着月光离开。
她轻轻吐气。
年底时间飞逝,两人一别半月。
厚雪压到树枝头,树梢上红灯笼随冬风晃悠。
家里暖气开得足,墙角琴叶榕长成一人高,又抽了新芽,叶片又肥又厚,绿油油的,像极了他腕间那枚祖母绿袖扣……
夕阳被高高的窗户切成豆腐块,映在墙上成了金色的斜边形,像他金色的领带夹……
美微握着手机躺回沙发,仰起脸数墙上的格子,一共有九个呢,八小一大,九九归一,天长地久……
和谁天长地久?
家里每个角落都有他的影子,床铺枕头还有他的香气,洁净又醇厚,像冬雪又像乌木,闻着让人安心的……
她摇摇头,驱散这种要命的联想。
手机屏幕亮起,郁诚的来电响过三遍,直到屏幕熄下去,她才将视线挪回来,仍不接电话。
害怕见他,又想见他,可见了又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她只好躲着,不见不听不想,直到他派了保姆来。
“小姐,我炖了燕窝在冰箱,分成七份,你每次喝的时候隔温水热一热就行。”刘妈在家里走来走去,将玄关处的购物袋拆开,依家居服饰分类,往各处归置,念念叨叨,“先生对你可真好,天天往这儿送东西。我儿媳妇说,这些牌子贵得很。”
“叫我小美就行了。”
“小美,小美……这名儿真好听。”
刘妈穿一件青色棉衣,黑长裤,外头系一条黑围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脑后挽一个髻,六十的年纪身强力壮,忙完楼上楼下的活,又去厨房炖鸡。
她来了小半个月,十分勤劳,做得一手好菜,就是话多,“小美呀,先生让我问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都会做,苏州小馄饨想不想吃?”
美微摇头,“我想吃蟹黄汤包。”不知怎的,又想起郁诚喂她吃汤包的那个早晨,一下心口闷得慌,起身往楼上走。
刘妈嗓门洪亮,“哟,这汤包可难做,得提前一天备料,等我过完年来做吧。”
“好。”美微抱着枕头站在二楼栏杆处,想了想,说:“刘妈,你别忙了,早点儿回家吧。”
“哎,哎,好,我将手上事做完就走。”
“要过年了,开开心心过个好年。”美微自言自语,低着头,一身米白丝绸睡裙,外面裹一件浅米的羊绒披肩,回头又望一眼这冷清的家,轻轻叹一口气,回房间睡觉。
日头长,她除了睡觉,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唐令又约过她好几次,她都推辞了,今天说老同学聚会凑齐一班人,她不好再推,临出门了,唐令那边临时有事,发来一条信息,几个字潦草解释:工作繁忙。
美微提不起兴致,也没去,一觉睡醒天又黑了。
都说午觉不要睡太久,不然醒来茫然四顾,天与地黑漆漆,像世界末日。
她爬起来,披一件衣服下楼,天昏地暗饥肠辘辘,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
一楼只有墙角亮一盏落地灯,昏昏沉沉。
晃眼间,客厅沙发上有个人影。
她心里一惊,脚像生了根站在原处。
那人遥遥看着她。
45小别重逢
分明是熟悉身影,俊雅挺拔,肩平背阔,西服松了些,他瘦了,一人坐在沙发上,灯光斜斜照侧脸,眉眼深邃,五官俊美,融出一种岁月沉淀,又寂寥落寞。
她悄悄松一口气。
“小美。”郁诚语带颤音,像是久别重逢的激动,也像是近乡情怯的害怕。
早晚有见面的这天,她没有躲,因无处可躲,沉默良久后说:“你来了。”
十几天像漫长岁月,比以往任何一次分离更久远。
见到他,眼泪不自觉淌下。
她心里有太多委屈太多怨言,到了这时一句也说不出口,转身往楼上走。
郁诚起身过来,没有任何停顿,双臂揽过她直直抱进怀里。
他的个头很高,微微弯腰,扶住她后脑贴上肩头,她侧过脸,泪无声涌出来,湿润他颈部肌肤,滚烫灼热,带着脉搏跳动。
又闻到熟悉的雪松气味,他又变回她熟悉的模样,此时怀抱安全,她不想挣扎,只想躲在里面。
郁诚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缓缓抬起手臂,大掌轻轻顺着她的背,柔声问:“过得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有他呵护备至,将她衣食住行照顾得十分妥帖。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小脸始终埋在他胸口,只是脸颊耳尖滚烫,灼热的体温透过衬衣传递给他,熨得他一颗心也要软了。
她不理他,不接电话,不回复信息,他不敢来,但还是第一时间来见她。
郁诚仰头叹息,踟躇了那样久,心里演练过十几种见面的方式,腹稿打过无数遍,见了面情不自禁一个拥抱,方明白他的踟躇没有必要。
“是不是恨我?”他垂下脸,下巴轻轻蹭她耳侧。
恨?要怎么恨呢?恨他将她带大?还是恨他爱她?或是恨无法割舍的血缘?她做不到远走他乡,做不到与他决裂。
她不敢进,也不想退。
父母不在意她,唯有哥哥和她有深刻的连接,没有见到他的日日夜夜,她都在同自己煎熬,回想起独自在外的那几年,她肩膀瑟缩,那样孤独的日子再也不想重复。
美微伪装的坚强瞬间崩裂,不敢抬脸,很小声说:“哥哥,我舍不得你,可是你……可是你……”她对那天的事难以启齿。
“是我错。”他收紧怀抱,“我当年就不该让你走,或是那时就该追过去,我那天气急了,我……”
她抬脸看他,当他低头凝视她时,她又慌乱别开眼,手指搅弄他衬衫衣襟,又低头,“哥哥,别再吓我了好不好?”说着又落下泪来,“我们是兄妹呀,怎么可以那样,不可以的。”
客厅矮柜上有一张全家福,她只有三岁,笑得天真无邪,父母抱着她,哥哥站在一旁,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照片早已泛黄,自那之后也有过不少家庭合影,有些还上过杂志封面,父母西装礼服装扮体面,一家人微笑得体,但再也没有老照片中的和睦。
在儿女不知道的时候,父母早已情感破裂。
美微心里酸涩,脸搭在郁诚肩上,呐呐道:“我们是一家人呀,哥哥,我只有你了……”
“这世上只有你对我好,再也不会有人比你更爱我,我当然也最爱你,可不应该是那样的……”
那样的亲吻,拥抱,超过应有界限的抚摸……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底气。
他不语,只轻轻摸她后背。
“而且,而且你还有嫂嫂是不是?”她还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这样多不道德,我不想被人骂……”
“还有,还有万一爸妈知道了怎么办?他们会杀掉我的……”
郁诚心里明镜似的,唇角噙一抹笑。
他站姿挺拔,捧起她的脸,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你让爸妈先杀我。”
小拳头锤到他胸口,软绵绵的。
她的脸颊绯红,含羞带怯,眼圈红着,小心翼翼抬眼看他,又快速垂下眼睫,睫毛上挂着泪珠,无所适从的模样可怜又可爱。
做什么越来越害羞?她不过是动了心又不敢承认。
郁诚像陷在一团温柔的云里,那云是火烧云,烧成一条锦绣缎带,抽打他缠紧他,让他不能呼吸,只能张口喘息,如火的缎带沿着咽喉一路往下窜,越收越紧,越烧越旺,西裤要崩裂了,下身硬得要炸开。
他忍了又忍后退半步,想吻她,又不能操之过急,拥紧了轻轻拍她的背,要安她的心,“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我保证。”
“哪样的事?”话说出口就想打自己的嘴,她悔之晚矣,满面通红。
46醉在他的吻里
郁诚一本正经,“不能进去。”
她着急要辩解,“不是啊。”
“嗯?想我进去?”
她浑身滚烫,心脏胡乱跳动,深呼吸几下,鼓起勇气仰起脸,眼眶又盈满了泪,可怜巴巴,“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他垂下眼,攫住她视线,存心逗她。
“我……”
“好了,都听你的。”他放过她。
“真的吗”
希望得到怎样的回答?期盼中又有一丝不安,害怕失落又盼着失落。
“真的。”他信誓旦旦。
男人的承诺不可信,但她信了,仿佛只需要一句无关真假的承诺,便可以心安理得让一切回到过去,无法面对的事原来不必要面对,她心头阴霾终于散开,难题也抛诸脑后,擦了下眼睛推开他,娇斥道:“什么破哥哥,就会欺负我。”
会骂人,说明这事过去了。
傻妹妹一点儿也不记仇。
郁诚心头大石落地,双手摊开,竟然笑了。
她又转身,脾气也回来,“你来看我都不带点吃的?我还饿着呢。”
“哪个小子敢饿着你?”
“刘妈告诉你的?”她想了想,好像是和刘妈说过要出去,后来又说不去了,可见郁诚什么都知道。
他笑而不语。
“尽往我身边安插眼线,你又给了别人多少好处?”
“我不放心你,你一人住这么大屋子,夜里怕不怕?”他揽过她的腰,也没想要等她答话,脱了身上的大衣扔上沙发,牵着她的小手去餐厅,抽开椅子让她坐下。
他内里仅穿成套的黑色衬衣西裤,配一条金丝领带,皮肤白皙,五官俊秀,气质利落冷峻,修长五指攀着领带往上,食指微曲,勾住领带结往下滑,又解开两颗扣,取下腕上金表放在一旁,卷起袖子进了厨房。
也没有什么好做,燕窝在蒸箱保温,灶上还有一盅煲好的鸡汤。
郁诚取一套餐具盛汤出来。
餐厅顶上一盏水晶吊灯,灯光柔和昏黄。
美微一身奶白长裙,外头裹一件柔软的羊绒毯,瓷白肌肤有淡淡柔光,乌发红唇,美眸翘鼻,小巧的下巴最适合捏在指间把玩,一点一滴都长在他心坎上,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她坐在桌前捧脸瞄他,“咦,怎么只有一碗,你不吃吗?”
“先喂饱了你再说。”他笑笑,抽开旁边椅子坐下,抬手抄她后腰,另一手勾住她膝弯,轻轻一抬便将人抱进怀里。
她扭捏,“哎呀,又做什么。”
他手臂揽过她后背,使她靠得舒适些,手掌轻拍她腿侧,“坐好。”另一手捏住小勺撇去汤上浮油,舀起一勺先尝尝,再递往她唇畔。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张开嘴,嘴唇水泽莹润,饱满的唇含啜汤汁,轻轻蠕动。
“乖。”他极满意,一点点喂下去。
美微吃了小半碗便摇头,“我睡了一天,不饿。”
“吃饱了?”
“嗯。”她点头。
“轮到我了。”他将小碗推开。
她不解。
“张嘴。”
美微懵懵懂懂照做。
郁诚俯身,吻如期而至。
四瓣唇紧紧相贴,勾住她的软舌慢慢吮吸,将一腔激动澎湃都渡给她,载满这半个月的思念,健舌叩开齿关钻入她的口腔,抵住她的上颚,大掌顺着裙摆往里探,从腿侧一路抚上去,握住柔软腰肢缓缓揉捏。
呼吸间都是他的味道,因为太想念,忘记要推拒。
她喜欢拥抱和亲吻,爱意充盈,通体舒畅绵软,放空一切,什么都不必想。
美微仰头靠在他肩膀,睁大眼睛,目光细细描摹他眉眼,他的骨相英挺,皮肤白皙平滑,整个人显得尤为干净,这种洁净冷清的感觉,为男性特征增添阴郁柔和。
皮肤薄,眼皮薄,嘴唇薄,鼻梁便像剑刃,抵住了她的鼻尖。
只有急促的呼吸,和旁若无人的唇舌纠缠,水声啧啧,她呼吸不畅,轻轻吮咬一下他的舌尖,他闷哼一声,攻势愈猛,她便退无可退,慌乱间抬手捂住他侧脸。
细嫩指尖慢慢往下滑,轻轻点他下巴,再往下,到了喉结。
喉结也是锋利的,像飞刀暗器,覆一层薄薄的皮肉,在她指尖起舞滚动,一下又一下,循着指尖撞进她的身体,浑身像触电。
手指又循着他松开的衣领往下滑,隔着衬衣,指腹抠弄他紧实饱满的胸膛,她头脑昏沉,心中胡思乱想,羡慕起周婉,羡慕每一个能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不知道将来和他白头偕老的又是谁呢?
她要醉在这个吻里。
他一下抓住她作乱的手,揉了揉团在心口,后退半分,嗓音微哑,像事后的疲倦,“摸够了吗?”
她怔怔的,一双美眸没有焦距,又慢慢合上,睡着了。
郁诚用大衣裹住她,抱进车里。
47我和哥哥睡一间
山一程,水一程,夜幕沉沉。
四周水声潺潺,古典乐轻轻,五星酒店大堂特有的熏香让人神经松弛。
美微呼吸放缓眯着眼,挪一挪僵硬的腰身,脸往里靠,贴上熟悉的胸膛,体温透过衬衣熨帖她,闻到淡淡香味又睡过去。
郁诚在她头顶低笑一声,低沉沉的嗓音顺着肌肉骨骼传递,手臂往上掂了掂,她又蠕动一下,哼一声,安心在他怀里躺着。
咚咚咚高跟鞋声音靠近。
“郁总,都安排好了。”一道熟悉的女声,细听像电台播音,音调平仄没有起伏,显得缺乏生气。
美微浑身一僵,立刻从郁诚怀里跳下来,身上的大衣滑落,她慌忙双手搂住了,将将站稳,喊一声:“大嫂。”
大堂宽阔明亮,中央一座小型喷泉,酒店前台墙壁嵌十二只老式挂钟,金色圆盘黑色指针,缓缓向前走动,表明现在时间夜里九点。
温泉度假酒店远离市区,风景秀美环境宜人,逢春节前旺季,不少企业在此召开会议,此时仍是入住高峰,大堂里客人很多,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三三两两围成圈,小声谈话。
周婉正是其中一名,职业装高发髻,脸上挂着标志化微笑,和和气气招呼:“小美,还没睡醒呢。”
美微记得前一刻还在家里,睡醒睁眼就到了这儿,不必思考也知道是哥哥抱她过来,耳朵不由得烧红,捋一捋睡乱的发丝,不好意思低下头,心里愧疚起来。
郁诚低头看她一眼,温柔浅笑,接过她腕上大衣抖开,披上她肩头,又替她拢一拢衣襟,取出压在衣领下的长发,动作无比爱怜。
周婉看在眼里,瞳孔紧缩一瞬,复又放松面部表情,低声说:“郁董和赵女士来了。”
“已经到了?”
“还在路上,估计快了。”周婉表情似有为难,“之前邀请过,但那时候他们二位都在海外,也说了不回来,让我们自己安排,我以为他们不会同时到,所以只多预留一栋别墅。”
郁诚没有答复,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周婉叹气,直说:“房间不够。赵女士和郁董一向要分开住。”
她看一眼墙上挂钟又说,“现在时间太晚,酒店客满,无法协调出多余房间,我安排一部分营销部的员工去和品牌部挤一晚,空出一栋别墅让给郁董,这样就正好。只是还有几人……或者我安排车送他们换一家酒店……”
郁诚听明白了,“让他们都去我那住。我和小美单独住一栋,一楼都空着。”
“这不好吧,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周婉略显不安。
美微缩缩鼻子,裹着大衣摇头,像只企鹅似的,“没关系的,人多也热闹一点,实在房间不够住,我可以和哥哥挤一间。”
说者无心,她只想着别人没地方住,自己委屈一晚也没关系,不知怎的一句话说到郁诚心坎上,他一下笑了,像春天里的花苞,于微风中垂下脸,又有一抹娇羞,绯红悄悄浮上眼尾,略略抬手半握成拳,遮一遮唇角的笑。
像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美微有一瞬失神,她好像很少看见哥哥这么温柔的一面。
他又板正脸,曲起指节来刮她鼻尖,“傻不傻。”
“那真是给郁总添麻烦了。”周婉如释重负。
“郁家的事,有劳你前前后后操心。”郁诚表达感谢。
“应该的,这是我分内的工作。”二人客客气气,有问有答。
酒店外几台车同时驶近,绕进旋转门,领头一辆黑色奔驰下来几名黑衣男子,守在门前,摆出架势拦住左右通道。
一台簇新油亮的黑色劳斯莱斯缓缓开进来,黑衣男子上前开门,下车的是郁宁和赵玲玲。
已有摄像机和话筒围了上去,闪光灯啪啪啪拍个不停。
郁宁穿一套名贵西服,风流儒雅,赵玲玲内穿天鹅绒旗袍,外披皮草,珠宝满身,两人手挽手扮演恩爱夫妻,面上笑得庄重又和睦,前呼后拥进了大堂,好大的派头。
美微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见到父母,竟像不认识般,一双腿木了半晌,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轻声喊:“妈妈。”
赵玲玲略停脚步,回过头,冷冷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她。
妈妈没有笑容,没有亲热地喊小美。
美微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不知怎么就像犯了错的小孩,低头瞧见自己的拖鞋,继而是睡裙裙摆,身上还披着哥哥的黑大衣,突然明白了,妈妈最见不得女人邋遢,见不得女人不收拾自己。
她僵在原地,头越垂越低,五指藏在大衣里攥紧了,很小声改口,“赵女士。”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妈妈的脚步只停留一瞬就远去了,前呼后拥的一大帮人也远去了。
48分手伤心吗
美微孤零零站在原地,父母不认她,再也没有比这更伤心的时刻了。
她此刻只想去跳海。
只是因为衣冠不整,没有好好打扮,母亲嫌丢人,不愿在外人面前亲近她。
或许也因为这是郁氏总部的年会,父母不希望她参与进公司,从态度上就要将她排除在外。
冬风像耳光一样刮她的脸。
美微很想哭,眼泪就此落下,啪嗒滴到冰凉地砖上,好像能听见心脏轻微裂开的声音。
有人来拉她的手,轻轻柔柔牵起来,“小美,我带你去吃饭。”
她抬眼,“嫂嫂,我没有想和哥哥抢公司,爸爸妈妈为什么不理我?”
周婉找出一张帕子,拭去她脸上泪迹,“他们连夜赶着去开会,来不及说话,你哥也跟过去了,没人舍得不理你。”
美微抽噎,不想当众掉泪,硬要忍住那种难过。
周婉牵着她往后面走,穿过大堂后是中式园林,小桥流水,冬日里翠竹假山青苔,都维护得很好,水是活水,后山引来的温泉热气如烟。
她慢慢平复心情。
周婉说,“一会儿吃饱了,睡觉前再泡个温泉,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嫂嫂,你也会有烦心事吗?”
“嗯。当然。”
餐厅晚餐是海鲜自助,周婉照顾美微入座,去取来一些清淡小食。
美微搅一搅面前的罗宋汤,垂下眼,“嫂嫂,我知道你忙,不用管我的。”
“知道房间在哪儿吗?”
“啊……”她还真不知道,房卡都在郁诚那儿。
“一会儿我送你过去。”周婉低头笑笑,“真羡慕你呀。”
有什么可羡慕?父母冷眼相待,家产没她的份,唯一对她好的哥哥也会有自己的家庭,到最后,剩她一个人。
美微低头沉默,将口中热汤咽下去,喉咙疼痛嘶哑,“嫂嫂,是我羡慕你。”
周婉打趣,“别说笑啦,哪有千金小姐羡慕打工人的,你看我,没有一日停过。”
她抬手看表,腕上一块男款欧米茄,巨大的表盘配金属链,厚重工整如她这个人,她说:“我四十分钟后要去作报告。”
时间安排严丝合缝,紧锣密鼓。
“可是,已经快十点了,这么晚也要工作吗?”
“半夜开会加班是常有的事,赵女士可是工作狂。”周婉语气中尽是景仰,“没有赵女士,就没有郁氏。”
就拼搏精神这一项,妈妈早已胜过常人,父母强大更对比出女儿弱小,也难怪妈妈不喜欢她。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都在自己位置上实现自我价值,唯有她,不知道要做什么。
美微睫毛垂下,自卑失落没有尽头,浑身被忧郁笼罩。
落地窗外漆黑,倒映出她窈窕身姿,美丽又微小,毫无攻击性。
她知道不能再耽误旁人时间,轻轻放下碗筷,“嫂嫂,我吃好了。”
周婉几乎没有怎么动筷,全程照顾她的需求,时而眼神复杂看向她。
美微知道她有话要说,对望过去,静静等待。
周婉站起来,终于还是说:“小美,恐怕我以后不能做你的嫂嫂了。”
“为什么?”美微刚与她建立关系不久,正是刚刚产生信任依赖的时候,面上有茫然惊慌,“嫂嫂,你也不要我了吗?”
“不是这样的。”
美微眼圈一红,“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回来。”
“不怪你。”周婉来拉她的手,缓缓往外走,“你还小,大人的事情说起来复杂,我和你哥哥本来也没到那一步。”
“哥哥对你不好吗?”
“他对我很好。”周婉说。
“那是为什么?可是我很舍不得你呀……”美微两只手搀住她胳膊,一边摇头,肯定道:“嫂嫂,我舍不得你。”
周婉轻轻拍她手背,斟酌一会儿才说,“我和你哥哥在一起很累,很辛苦,我们只有分开了,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嫂嫂,我很喜欢你。”
“不能再叫我嫂嫂了,小美。”
“那……应该叫什么?”
“叫姐姐呀。”周婉笑,面上一点情伤也无。
美微信了她的话,“姐姐,分手伤心吗?”
周婉摇头,“这有什么可伤心的,你哥将房子都送我了,现在转手可以卖三千万。”
三千万是多少,美微没有太多概念,只知道自己的账户里都没有这个数,了然点点头,“那是他应该给的,你这么好。”末了又补一句,“我要是男人我也舍得。”
周婉笑到合不拢嘴,“小美,我是真喜欢你。”
“那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当然。不忙的时候我约你。”
“真的吗?”
“说假话让我胖一百斤。”周婉朝她伸出小指头,要与她拉钩。
“好吧,我信你。”美微嘟一下嘴,也伸出手。
气氛稍微轻松一点,忽传来一道尖利女声,“不行!”
49嫁给他嫁给他!
酒店环境典雅,住客多是商务人士,餐厅少有人大声说话。
可偏偏就有不适宜的女声扬起,将这静谧夜晚撕开一道口子。
又有略嘶哑的男声,“我一开始就说过好聚好散,分手吧。”
那女人呜呜咽咽哭起来,哭得好伤心,“你爱上别人了是不是?你变心了是不是?”
男人冷漠,“我对你不错吧,给你花的钱也不少了。”
“我又不是为钱,我是真爱你啊……”那女人止住哭,念念叨叨回忆旧情。
看来这是一个负心汉的故事。
负心汉低声说了句什么。
女人哭声渐大,“联姻?不不不,我不在乎,你尽管去联姻,我不会影响你的,我不要名份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爱你……你放心,我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家庭,我只会羡慕你太太……”
这么痴情的女人真是天下少有,美微都想上前去劝那男人回头。
不料那男人郎心如铁,咬死了要分手,又被人抱住腿纠缠,动静闹得太大,声音又有些耳熟,她回过头,正对上唐令一张不耐烦的脸。
二人一对视,都呆了呆。
唐令一脚踹开那女人,“少在我面前一哭二闹,我不吃这套。”
他急急走过来握住美微的手,“我今天说临时有事,就是要和过去划清界限,你放心,我会解决掉所有女人,不会让我们以后的生活有隐患。”男人说完立刻跪下,“小美,我对天发誓,这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
众人渐渐笑着围过来,没想到商务人士也爱看热闹,这就起哄喊起来,“才子佳人天生一对,嫁给他嫁给他!”
美微没有一丝喜悦,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尴尬,还有心情不舒坦。
唐令原本今天约了她,临出发前又失约,不论是什么样的借口,这样被当场撞破,一句解释就轻轻带过,言辞里透露出:就算我放你鸽子,那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说到底还是为你好,你必须要理解要体谅。
他并没有尊重她,至少没有在乎她的感受。
她的态度冷下来,“你先起来。”
“你答应我,我就起来。”唐令握住她的手不放,另一只手伸进西裤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只小小的皮质首饰盒,二指捏住摁开了。
美微猜,里头应该是一枚戒指,怎样的戒指呢?
一克拉?十克拉?三十五克拉?是全美方钻还是祖传宝石?是鸽血红还是祖母绿?
总归要晶莹剔透,要万中无一,要价值连城。
究竟要多么稀有名贵,才能证明他对爱的诚意?
不,不。
唐令哪有钱买戒指,他的工作室一直亏钱运营,他本人还靠家里每月发放生活费度日,莫不是颗碎钻吧?她反正不嫌丢人,就看唐令自己的脸皮是不是挂得住了,到时候叫他那些玩车的朋友们知道了,恐怕要笑话他好一阵子。
但话又说回来,两个靠家里发生活费过活的人,真有资格结婚吗?
她笑着摇摇头,认为自己想多了,因为她并不想嫁给他。
谜底即将揭晓。
唐令却在此时僵住,脸色一点点发青发灰,手也颓然垂下来,那盒子落地滚两圈,原本应该镶嵌戒指的卡槽位置,是空着的。
围观的众人都失落地喔了一声,非常应景。
唐令反应过来,双手握住美微的手,“戒指不小心丢了,我原也准备今天向你求婚,下回再补一个给你。”
原来要求婚的日子也可以爽约,还将求婚戒指弄丢了,不知道是他不靠谱,还是他根本就不重视。
不过也没所谓了。
美微抽回手,好言好语道,“男人跪天地父母,哪能随随便便跪不相干的人,你起来说话。”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众人围成一团看好戏,倒是不怎么吵闹,不过已有人用手机录制视频了。
周婉逐一制止疏散,但效果不明显。
有热闹看,还是现场直播,谁愿意走?
那始作俑的女人冲进人群,搀起唐令要拉他起来,柔柔弱弱劝道:“你看,我就说了她不爱你,你怎么不信我?你和她一起不会幸福的。”
那女人手上戴一枚钻戒。
美微盯着看了会,大约有一克拉多一丁点儿吧,色泽发黄,还有点雾蒙蒙的,看起来品质不大好,大概是唐令花光身上现款临时买的。
唐令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视线也落到那女人手上,吼了句,“怎么在你这儿?”想都没想要去摘那戒指,那女人当然不让,两人一番拉扯,女人哭哭啼啼,唐令终于将那戒指扯下来,要往美微手上套。
美微往后退,甩开手,“哎,我不要这个。”
围观群众又起哄,“嗷嗷,嫁给他嫁给他!”
人头攒动,局面又乱起来,远处乌泱泱走来一帮人,西装笔挺走路带风,领头几名黑衣男子过来将人群拨开。
美微抬头,正见郁诚站在不远处。
他脸色十分难看,一句话没说,瞥过一眼,又随父母一起走了,浩浩荡荡一群人经过,周婉跟上去,在他耳边说一句:“放心,他们成不了。”
他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50哥哥也能给你,想不想要?
餐厅工作人员出来清场,围观群众随即四散。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请,“赵女士请你们进去。”
进了套间,外面摆一张大圆桌,已坐满总部高管,隔着山水屏风,里面还有一张圆桌,父母坐上位,郁诚坐一侧,另有几位年长的男士也不认得。
美微主动挨着郁诚坐下,唐令自觉跟过去,也坐在一旁。
自上次唐家家宴不欢而散,二人私下里没有见过面,电话中也没有交流过感情,默默疏远更像是体面的分手。
她没有想太多,没想到唐令憋大招要求婚,还不巧被父母撞见。
美微喝一口凉水,掩饰心中忐忑,又害怕妈妈发火,不时望向赵玲玲。
郁诚漫不经心,二指捏一盏茶遮掩面色,另一手从桌下探过去握住她手腕,指腹缓缓打磨她的腕骨,幽凉触感像一尾灵蛇,微糙的指纹似鳞片,刮磨她细嫩肌肤,划着圈儿钻进她手心,到了虎口,猛掐一下。
她张大嘴差点叫出声,堪堪忍住,狠狠瞪他。
郁诚柔柔一笑。
等了半晌,赵玲玲让人给唐令上茶,还夸他,“好孩子,一表人才。”
唐令乖如鹌鹑,“赵阿姨,郁伯伯。”
赵玲玲和颜悦色:“父母还好吗?回去代我问好,上次你母亲邀约,恰好我们带团队在国外考察,时间不凑巧,近期再约一个时间,我做东,定鹿湖国宾馆开宴,请你父母赏光一聚。”
唐令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站起来鞠躬,“家父家母随时恭候。”
赵玲玲微笑点头,让人取来一只长型木盒,棕红色盒子四四方方打开,锦缎里躺一瓶红葡萄酒,法国酒庄产的九零年佳酿,她取出酒瓶,握在手中左右转了转,看过标签字迹后递过去,“我刚回来,没有太多准备,替我将这瓶酒带回家给你父母,自家产的,一点心意。”
送礼有时送的不是礼品本身,而是礼品背后的实力背书,是一种信号的传递,赵玲玲远赴欧洲考察为事业,收购法国一级酒庄是闲情,有钱有闲,表明驭丰事业版图扩张的顺势,表明她实力雄厚不可同日而语,唐家敢羞辱美微,就是打她赵玲玲的脸。
这种暗示小辈不懂,长辈一看就明白,让唐令传话,即将脸又打回去。
唐令喜滋滋双手接过,“多谢阿姨费心。”
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穿浅灰西装白衬衣,剪裁面料皆是上乘,灯光下泛着浅浅银光,出身又好,言行举止得体自信,添上一份鲜衣怒马的张扬气势,和郁诚的沉稳低调很不一样。
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礼数周全,自会讨长辈欢心。
赵玲玲一贯圆滑,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处理关系让人如沐春风,她当下不表示同意或不同意,不提两家正式见面,也不提儿女婚事成或不成,模棱两可打太极,表面功夫却做到家,只说两家商务往来照旧。
她仍像对待小辈般关照唐令,问过他学业工作和未来打算,又为他工作室业务牵线,酒桌上介绍他认识业内长辈,唐令敬酒道谢,交换名片趁热打铁,当下约好合作事宜。
酒过三巡,相谈甚欢。
赵玲玲捏起酒杯,看一眼身旁沉默的郁宁,似无意提到,“儿女都大了,婚事说得多要怪我们专制,之前我掐着周婉的事,让郁诚拖了那么些年,现在不了了之,瞧,儿媳妇都没了。多的我也不说了,都随你们。”
她喝了一口酒又笑,“好男儿不愁娶妻,我儿样样都好,就是我这个女儿让人焦心,什么都不会,吃不得苦,受不得气,恐怕攀不上唐家。”
三言两语说得不明不白,表面说不想高攀,背地意思就是不赞同。
唐令赶紧说,“不不不,是我配不上小美,没有人比她好。”
赵玲玲敷衍地笑了,“若真有缘分,往后恐怕还要你多担待。”
唐令喜不自胜,“这是我的福分,我愿意。”
美微心思单纯,当即说:“我不愿意。”
“这是什么话?不要叫人听了笑话。”赵玲玲轻斥她一句,也不管她的感受和反应,举杯和桌上其他客人应酬。
郁宁与她一同招待客人,又聊过几样工作,再看一眼美微,似笑非笑说:“你若能嫁进唐家,我给你十个点股份做嫁妆。”
十个点,有多少?是上次挨一巴掌的补偿吗?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让人摸不准意思。
美微呆呆看向他,嘴唇动了动,很小声地喊“爸爸。”
郁诚抬手支住下颚,修长指节轻推金丝镜架,若有所思,也看过去。
唐令神色激动,又强自按捺不出声。
郁宁挑眉,整个人靠往椅背,指间攥着酒杯轻轻磕响桌台,“我的股份转到女儿名下,就等于给了你,但我有条件,唐家必须出具利益分配的书面承诺,还要按照我的要求批复规划。”
郁宁的话很直接。
若刚才赵玲玲送酒是暗戳戳打脸,那郁宁要书面承诺就是明目张胆的羞辱。
这种东西谁敢给?那是往对方手中送把柄。
做官的向来看不起从商的,如今被反将一军不知作何反应。
郁宁抿唇笑,点一支烟悠然自得。
唐令不懂其中微妙,马上起身答应,“这样大的事要先问过父母,小侄会将郁伯伯的话带到。”说罢轻轻看一眼美微,提前告辞离席了。
想也想得到,这样赚钱的事,飞也要飞回去报告讨赏。
郁诚提起嘴角轻笑一下,表情十分舒心,凑到美微耳畔,沉声道:“十个点……哥哥也能给你,想不想要?”
美微:啊?
51诱哄偷欢H
餐后还有高层会议,郁诚抽不开身,另安排人送美微回别墅客房。
度假山庄内别墅高低错落,一层带院,二层带露台,均以绿植隔开保证私密,温泉池都在房间自带的花园中,已放好水洒过花瓣,热气蒸腾。
美微泡过汤浑身酥软,睡意上了头,匆匆淋浴后裹着浴巾就睡了。
半夜里又做梦,一条巨蟒将她紧紧缠住。
蛇尾贴住她的肌肤,抵住身体的每一处,滑腻又滚烫,带着梦里无名花的气味,钻入腿根,紧紧贴住私处摩擦,挤压,将她捣出湿热的浆。
像沉浮在一片浪里,不上不下。
她小声呻吟淌下热泪,双臂推拒想要翻身,却被缠住动弹不得,深陷在紧实的怀抱中。
炙热地呼吸喷洒全身。
某种陌生的欢愉苏醒,身体不受她控制,她的小腹炙热,氧意来自内心深处,无论如何扭动都得不到纾解,泪缓缓落下,面前有一张脸,却看不清。
她小声啜泣。
“别怕,是我。”低沉的声音回应她,大掌顺着腰际往上抚摸,划过乳根,贴住手臂往上游走,握住她的小手,掌心拢住柔软纤细,碾压揉弄再缓缓分开,与她十指交扣。
郁诚含住她丰满的唇,吞噬掉所有语言。
她仍在梦里,睡不踏实睁不开眼,恍惚满身湿热,被揉捏被吮吸,又痒又痛。
轻轻一哼,床铺深陷,被重压的感觉消失了,温暖舌尖顺着她的唇一直往下,蜿蜒过脖子锁骨,翻越过雪峰腰腹,留下一道道濡湿又清凉的痕迹,夜里的暖风带来酥麻,像丝带滑过身体,最后钻入她的腿心。
舌尖像有生命,会吐会吸,噬咬尖端的小粒,磨在齿尖,吮成一粒红肿饱满的玫红花苞,又往下,左右抵弄藏在花唇的蕊心,玩得艳红淌水,晶莹剔透。
房间只留一盏地灯,暖黄的光照出满室旖旎,空气中飘荡暧昧甜腥。
肉瓣已被吮得肿胀,朝两边微微分开,细缝中水渍潺潺,二指轻轻一抹,粉嫩的小口便往外冒着热液,随他触碰,蚌肉忽快忽慢地蠕动。
他猛地起身,眸色深沉,胸膛饱满手臂结实,仰起脖子急促地吞咽,喉结快速滚动,浑身肌肉随着脉搏弹跳,血液急急奔流至下身,巨物肿胀,抵落了腰间围合的浴巾,那物猩红狰狞青筋缠绕,兽首猩红,怒张小口往外吐溢前精,一滴滴往下坠,滴落她腿根,拉成一道长长的银丝。
郁诚重重喘息,又俯下身,一口下去狠狠咬住她的娇蕊,猛吸一口,舌尖抵住湿润的花蕊,用力往里钻。
“啊——”
她半睡半醒挺起腰,蕊心化作了泉眼,一股股往外淌热液。
睡眼迷蒙,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抬手搭上他胸膛,“哥哥抱我……”
他怎能拒绝,额头青筋暴起,手臂抄过她柔软腰肢,滑腻后背,紧紧搂进怀里。
肌肤相亲,赤身裸体,唇与唇相贴,舌与舌交缠,四周炙热滚烫越来越紧,如陷入铜墙铁壁不能呼吸,她摇头喘息,艰难翻身。
他侧躺着错开她一条腿,她便骑在他大腿上,翘臀抵住他火热的性器。
他在她耳边呢喃,像安眠的咒语不断诱哄。
“乖,张开腿。”
“放松点。”
“小东西,真敏感。”
下体传来潺潺水声,他的手指缓缓揉弄,用最温柔的姿势亲吻她,“宝贝,我永远爱你。”
她仍在睡梦中,只当是梦境一场,身体的反应汹涌猛烈,无法阻挡。
他沉沉笑出声,大腿抬高抵住她的软穴,手掌捂在她小腹,一团浑圆紧实贴紧他滚烫巨大的凶兽,一下又一下,慢慢地研磨。
她浑身颤抖泄过三次,软成一摊娇滴滴的水,他咬住她的耳垂,沉沉笑,“这么不经弄。”再又蹭过几下,任自己释放在她臀缝里。
浴室水声像一场暴雨。
美微闭眼任他清理,每一次清洗擦拭比挑逗更难熬,她要忍住不发出声音,忍住不睁开眼睛,忍住所有感官装睡。
但忍不住身体的轻颤,胸腔的起伏,还有咽喉的吞咽。
他只作不知,含情脉脉瞧着她的娇羞。
这太考验意志,分秒像世纪一般漫长,直等到他轻柔地为她掖好被角,才能在黑暗中悄悄抖动睫毛。
她牢牢记得刚才的感受,身体像被浪冲过,快要到达极乐巅峰,却又少了点什么,这感觉陌生又令人上瘾。
身体沉迷在他给的快感中。
最可怕的,她竟喜欢他的抚摸,闭上眼,每一样触碰都是要命的刺激。
怎么能如此放荡?她恐惧地掉下泪珠,脸埋进软枕里,心里想的却是他给她喂饭,牵她的手,为她安排生活点点滴滴,在父母面前维护她,他是她最信赖的人。
哥哥优秀克制,却与她做着最下流的事。
她攥紧被角,五指使劲儿捏着,竟想要摸一摸他坚硬滚烫的胸膛,他练成块垒的腰腹,顺着人鱼线往下的不可说,她曾不经意间见过,殷红的头张着小口,吐出一道道白色的黏稠。
那触感灼热,粗长像一条手臂,刚才紧贴她的肌肤,好像还留有余味,她探手往后贴住臀,无力的手指蜷起,又张开,虚虚地握住。
心脏怦怦乱跳。
耳边仿佛又有他的低喘,低沉诱人的喉咙深处,说出一句又一句荤话,勾得她软成蜜糖,浑身酥酥麻麻,心里像猫抓,好想要,又不知道要什么。
她又羞红脸,一把拉过被子捂住脸。
52衣冠禽兽
醒来床上有淡淡酒香,还有熟悉的松雪香气,醇厚又温暖。
美微睁眼便是一具白皙躯体,胸膛宽阔饱满,紧实肌肤覆上肌肉,因侧躺着压出几道细细的线,小小一粒褐色乳头抵住她面颊,呼吸一窒小脸通红,急急忙忙往后退。
郁诚眯了眯眼,手臂一抬将她捞回来,摁进怀里,声音带着浓浓倦意,“不睡了?”
昨晚那事要怎么说?
骂一顿?打一架?闹自杀?
不不不,还是装死好了。
她屏住呼吸闭上眼。
他不让,大掌顺着腰窝往上捏,握住一团饱满的乳,揉了又揉。
“你你你……”她惊呼。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叫哥哥。”
美微想拉浴巾遮胸,捞了半天没找着,杏眼一瞪,“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他懒洋洋的,手掌滑过她后背,拢住一对纤巧的蝴蝶骨轻轻抚摸,一路往上握住她后颈。
“你怎么不回自己房间……”
“吵。”他闭着眼,低头含住她的唇。
她惊得推开他,倒没有太使力,他顺势松开手,微眯着眼,“不是你让我来的?”
“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
“翻脸就不认人了?如果房间不够,我就和哥哥睡一晚。”他捏着嗓子学她说话,狭长利眸中有柔和的光,眼尾微微扬起,定定凝望她。
一张清澈动人的脸,瓷白曼妙的身姿,一颦一笑都是餍足后的娇羞,窗外飘雪都因她静止。
她呼吸也要错乱了,羞得浑身通红,“你不要脸!你你你,你不穿衣服!”
“你不是也没穿。”他慢条斯理,静静等她发疯。
“啊啊啊——”她崩溃,扑腾着要坐起来,他按住她的肩不放,“再叫大点儿声,让楼下的人都上来听听,我家小美叫床好听不好听。”又笑,“爸妈住隔壁两栋,你要他们也过来?”
“你还有脸提爸妈?爸妈看到我们光着身子睡一起,一定会杀了你,不不不,一定会杀了我。”她推他,“你快走。”
郁诚哧哧笑,“我又没做什么,你心虚什么?”
“你还没做什么?”她柳眉倒竖,想起要装失忆,又立刻闭嘴,
“我做什么了?”
他乐于陪她演戏,一下翻身压到她身上,下身已经硬了抵上她大腿,前端吐着热液滑腻腻的,俊脸紧贴她颈侧,声音低沉沉,“你说说看?”
她眼里盈起泪,像一潭幽静春水,波光粼粼,双手抵在他胸前,手指默默抠弄起坚硬的胸肌,小小声,“你说过的,你说过你再也不那样了……”
“再也不哪样?”
“呜呜呜……”她没有脸。
他成心要逗她,见逗出了眼泪,随即见好就收退到一侧,拉过被子裹住她,拍一拍她后背,“乖,我说话算话。”
她这才放下心,又觉得委屈,撇撇嘴要哭不哭,“你欺负我。”
他笑,“我就你一个妹妹,不欺负你,欺负谁?”
郁诚起床穿衣,身形完美线条流畅,一件件套上衬衣西裤领带袖扣名表,从一丝不挂到衣冠禽兽,不过也就几分钟。
她蒙在被子里悄悄看他,小声骂,“不知羞,裸男,不要脸……”
“那你还偷看?”
他全听见了,一下过来拉开被子,让一具粉雕玉琢的玲珑女体暴露在外,目光一寸寸碾过欣赏,“你不是也一样?”
她不敢尖叫,跳起来从他手中夺过被子裹住身体,又要哭,“我恨你。”
“小时候什么没见过,那时候谁给你洗澡换尿布?”他仰头收一收领带。
“你闭嘴。”
两人吵了一早上,直到郁诚人模狗样赶去开会,美微才得以解脱。
昨日来得匆忙,睡梦中被郁诚抱来度假,原以为什么都没准备,不想房间已备好换洗衣物,她洗漱完毕,翻出一件浅米色羊绒长裙,披上大衣随意扎紧腰带,松松挽起长发,踩一双拖鞋去吃早午餐。
度假区风景宜人,阳光和煦温暖,绿植如春,叶尖沾一丁点儿雪,风一吹,噗噗簌簌抖落了。
空气冷冽清新,浅浅吸入慢慢吐出,只觉通身舒畅。
餐厅回廊旁有一条溪流小径,里头养着金黄锦鲤和碧绿荷花。
配餐还不错,坚果全麦包搭金枪鱼蔬菜沙拉,香煎牛小排淋上黑椒汁,再来一杯意式咖啡,提神醒脑,胡乱混搭,符合她的口味。
人饿了吃起东西来没那么多讲究,但在中式园林里吃西式的餐还是头一次,别有一番滋味,她喝一口热咖啡下去,熨帖着五脏六腑的清醒,嗅一口园子里的荷叶清甜,一时分不清春秋寒暑。
忽而一抬首,一个女人抽开对面椅子坐下。
回廊下有好几张桌台,时间不早不晚,像美微这样有闲情逸致吃早午餐的人不多,大部分客人此时都在酒店会议中心忙年底总结。
她抬抬眉放下咖啡,看向对面的女人,没有先发话。
53黄雀在后 y𝔲wá𝓷gkö𝓷gjĩá𝓷čö𝔪
那女人着意打扮过,一身衣服料子不错,贴身的金丝毛衣外搭一件狐狸毛短外套,长发染成时髦的栗红色,烫一头整齐的小卷,看得出来是刚打理的,太鲜亮工整了,一身衣服也太新,脸上化全妆,喷上浓香水,再配上“名媛”同款名牌包,挑是挑不出错,但显得用力过猛。
富人穿衣尤其喜欢半新不旧,于贴身的细微末节处彰显富贵,又于一些稀有的面料和剪裁中彰显品位与尊贵,毕竟是人穿衣,不是衣穿人,凡事过于刻意,便失了雅趣,显得粗俗。
女人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开口一把公鸭嗓子,沙沙的,“郁小姐。”看后續章幯就dǎò:r𝓲r𝓲wë𝓷.⒞𝖔m
美微点点头,“是我。”
她实在无意从审美上批判他人,一番观察也只得出一个结果,她对这个女人毫无印象。
女人点头哈腰,“昨晚见过您,可能您不记得我了……”
什么样的人要全副武装找上门?
这女人身量干瘦,弱柳扶风,两道细细弯弯的眉,一张樱桃小口,五官底子不错,只是面色不太好,擦了粉也遮不住肌底的蜡黄,一身厚重皮草压得她直不起腰,唯唯诺诺十分惹人厌烦。
美微身子往后仰,靠上椅背,细细打量她,偶然瞥见女人手上一枚钻戒,心里约莫猜到几分。
如果真是这样,昨天那戒指明明已被唐令摘走,怎么又回了这女人手上?
美微没兴趣与人纠缠,也懒得思考,被人打断用餐心里不高兴,但出于教养,面上没表现出来,仍然温和地问:“找我有事?”
“郁小姐,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你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因为……”女人小心翼翼抬起眼,眼神四处乱瞟,试探问:“唐总没和您提过我?我就是王力力,力量的力。”
多么如雷贯耳的名字,看来是唐令的桃花债了,而且就是昨晚餐厅撕逼的那一朵。
美微不愤怒不伤心,岿然不动。
王力力似乎有点失望,缩一缩脖子,“我是唐总的员工,很早就跟了他……”
美微忽然问:“多早?”
王力力愣了愣,娇羞地垂下脸,“那有点儿早了,那时候我还没毕业呢。”
“哦。”美微还是不痛不痒,反倒好心提醒她,“如果那时候你还没成年,可以去告唐令强奸。”手指在桌上点一点,沉吟道,“若你出不起律师费,我可以资助你。”
王力力吓得一哆嗦,甩开椅子站起来,慌慌张张咚一声跪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来求您原谅唐总的,他创业家里一直反对,都是我们这群旧人陪他奋斗,现在遇到一些困难,他很需要郁氏的支持,很需要这段婚姻,我不会影响你们的,我愿意给你们做小……”
美微听不下去了,“你们怎么都喜欢下跪呢?个个都装受害者,就我是坏人?”她懒得再多说话,起身要走,回头补一句,“你爱跪就跪,我没喊你起来,你就一直跪到唐令来。”
王力力涕泪横流,锤地大哭。
这会子又不娇柔了,显出一种力大无穷。
正巧了,唐令这时不知从哪冒出来,冲地上女人一嗓门,吼得震天响,“闹什么闹?还嫌不够丢人?赶紧滚!”
王力力也肯听话,立马不哭不闹,爬起来就跑了。
美微竟有些目瞪口呆,看向唐令,“你手下能人还挺多的。”
唐令风尘仆仆,“美微,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你别解释。分手。”她转身走。
他拉住她,“小美。”
“你别缠着我,烦人。”
“我已经连夜和我爸妈说了,你爸妈也赞成我们的婚事,小美,你原谅我行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从你回来后就守身如玉了。”
“那戒指怎么又连夜回了那女人手上?你昨晚和她在一起?”
他沉默。
“你放手!”她恼了,原本度假也想清净几天,一个两个都来找她麻烦,心情好不了,柳眉倒竖甩开他,怒气冲冲离开。
唐令站在原地,一张脸黑沉沉,猛地拍一下桌子。
回廊尽头转角的楼梯,通往商务中心会议室。
郁诚站在廊下,面朝园林,指间燃一支烟,闲闲吸一口,闭上眼,缓缓张开嘴,满足地吐出一个烟圈,那烟圈慢慢扩大,氤氲住他俊美面庞。
他轻轻一笑,四季风光都失色。
方秘书静候一旁,手中捏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王力力不敢抬头,畏畏缩缩道,“老板,都按您的意思办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
“做得好。”方秘书轻拍掌中信封,“只要你们一直缠住他,不论是谁,如造出个唐家的一儿半女,还有赏。”
“谢谢老板。”王力力弯腰,双手接过信封,手指捏一捏厚度,便露出一抹笑,一时忘乎所以,抬眼望向檐下男人的挺拔背影。
方秘书冷眼扫过来。
王力力立刻低头,躬身离开。
54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郁诚找到美微时,她正躺在套房花园里晒太阳。
一把斜斜的遮阳伞,下头一张木质躺椅,垫几只深棕色的牛皮软垫,她眯着眼,发丝如瀑泄下,随风浮动。
阳光懒懒洒在她身上,像一只饱食倦懒的猫。
他走过去,拾起她一缕发丝放到鼻尖轻嗅。
她睁眼,“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是你大意。”
“哼。”她扯回长发,发梢抽过他面颊,柔柔滑滑的,他也不恼,“你也就会和我横,有本事去和爸妈摆脸色?”
“你明知道我不敢。”她在父母面前总是怯懦,没有存在感。
“不知道说你傻,还是说你心无城府。”郁诚抽开身旁椅子坐下,皮鞋锃亮西裤笔挺,身子微微前屈,手肘搭上膝头,像位好大哥般要与她谈话。
“那不然怎么办,你这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子,是永远不会懂的。”
“你想要什么?”郁诚问。
她侧过脸,“想要什么?”
想要钱?物质上从没短缺过,没吃过缺钱的苦,自然对金钱没有欲望。
想要爱?爱意虚无缥缈,亲生父母都冷淡如此,还能指望谁爱她?
想要事业?不,做事业从来都是很苦的,爸妈忙事业常年见不到面,哥哥忙事业成天开会,全是股价资金债务等等听不懂的东西,甚至周婉,忙起来没有一刻得闲。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想要什么,但我知道不想要什么。”
“说说看。”郁诚捋顺她额角发丝,认真望着她。
“我不想嫁给不爱的人,不想做不喜欢的工作。”
他轻笑,“这很容易。”
“不,这不容易,或许没有工作适合我,而嫁什么人,又由不得我做主,你看昨晚爸妈对唐令多满意。”
哪里满意了?不过是她涉世未深,不懂人情世故。
郁诚明知故问,“你不喜欢他?”
远处淡淡青山,底下一汪蓝蓝湖泊,山间烟雾缭绕,顶峰时隐时现。
美微的视线收回来,“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我和他认识了很久,我一个人在外头念书的时候,你们都不理我的时候,他陪我说过很多话,给我很多鼓励……”
她眼眶湿润,追着他的眸光,“你知道刚开始那几年,我英文不好,学校里讲课的教授们来自各乡各郡,英文都带口音,我上课只听得懂四成,我从不敢缺课,不敢惹事,也从来没有心情和人出去玩。你知道我那时有多少功课要做?”
离开父母家庭,除去物质充裕些,她与一般的苦学生也没有不同。
郁诚眉心微蹙,缓缓抬手摸她的脸,“抱歉。”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唐令,没想过和他的未来。”美微握住他的手,“哥哥,是不是所有男人都和唐令一样?都喜欢各式各样的女人,从来不会厌倦?”
她这一段情感启蒙来得失败,直接摧毁掉她对爱的信念。
郁诚不知是喜是忧,沉思半晌,“男人本色如此。”
她轻轻叹气,垂下手,手指刚刚滑落,他一把握住,紧紧攥在手心,“只有我,这天与地之间,只有我能爱你,全心全意。”
一句话像重锤也像警钟,敲击心头久久震撼。
她说不出话,呆呆看着他。
郁诚抬起她的下巴,“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我不知道想要什么……”她仍迷茫。
他温柔浅笑,“家产想不想要?”
怎么不想要。
家产就是公司,是钱也是话语权,有话语权便有地位,从此再也不用低头做人,不用看爸妈脸色,不用提心吊胆,不用随随便便被打发了去嫁人。
“想。”她甜甜笑了,忽而又丧气皱眉,“爸妈说过不给我。”
“爸妈不给,你不会自己争取?”
她眉心微微蹙紧,瞪大眼睛看他的脸,思考这话是真是假,“怎么争取?”
郁诚二指轻轻捏她下巴,松开手,“这也要我教?”
“总之我是争不过你的,你别拿话来试探我。”她别开脸,又垂下头。
他起身坐到她身侧,手臂揽住她后腰,嗓音浑厚低沉,“你将大哥看成什么人了?”
“反正不是好人。”
郁诚不与她计较,“我的确算不上好人,但不会害你。”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覆上去,将她蜷着的手指慢慢抚平,轻轻揉她纤细指尖,“你想要,我就有办法。”
“你说真的?”她不由得撒娇去抱他的腰,脸也贴上他胸膛,“哥哥,我真的可以要公司吗?”
“你想要,就可以。”郁诚拥抱她,慢慢抚摸她后背。
“想要。”
他垂下脸,轻啄红唇,“我有条件。”
美微小脸立刻垮下来,“我就知道。”
55十八线小明星
郁诚忍住笑,“怎么,发现上当了?想反悔还来得及。”
“你说吧。”
“我要搬回家。”
美微知道兄嫂分手,也知道那大平层现在归了周婉,郁诚虽然不至于没地方住,但鹿湖别墅本也是他的家,他想搬回家,再合理不过。
她双手撑在身后,指甲盖轻轻抠着木质躺椅上的细缝,“你想搬就搬,为什么要我同意?”
“那房子妈妈给了你,我想去住,当然要你同意。”
“条件这么简单,只是住回家?”
他挑眉。
“成交。”她抓住他的大手拍一下,当成击掌结盟,得意地笑,“哥,没想到你也会做亏本买卖。”毕竟驭丰比一栋老房子值钱。
郁诚笑而不语,眸中情愫像星河流动。
驭丰总部原计划取消年末会议,度假初衷是让员工放松,可赵女士和郁宁特意赶来,指名要听业绩报告和员工述职。
郁诚接管公司好几年,已培养出一大批亲信,公司运作渐渐脱离父母管控,他们来的目的,他也明白。
既要开会,那便开,表面上不忤逆,背地里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来。
郁诚让美微也参与会议,为避免父母发现,安排周婉给她准备工作服,坐在会议室一角,并不引人注意。
美微换上深蓝色西服套装,长袖长裤的普通样式,长发束成低马尾,素面朝天再挂上工作牌,就像某个部门的实习生。
她坐在最角落里,面前一排排条形会议桌,铺蓝色桌布,每人面前摆一沓酒店会议用纸,一只白瓷茶杯,再加一支铅笔,会议准备齐活。
当主席台上高管讲话,大屏幕播放幻灯片,做年底工作总结,她想要记点笔记,忽而发现自己听不懂,每个字都认识,但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却完全不明白,什么销售渠道,什么目标任务,什么业绩增长,什么成本控制,什么叫环比上涨?
不懂,全都不懂。
她在英国修的是艺术史,聊一聊伦勃朗或是萨蒂拜伦,她还能说上几句。
但要说起市场经济,说起企业管理,说起金融知识,她一窍不通,只有两眼一黑,紧张又挫败。
当年念书时她便不算聪明,成绩普普通通,选择专业并不考虑就业,只管自己喜欢,细想起来,她从来对金钱没有太多概念,不知道要如何挣钱,也没想过要继承家业经营公司。
原来她的今天,不被父母重视,不许插手经营管理,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心中翻江倒海的难受,双手收回桌下攥紧掌心,控制着面部表情看向台上,哥哥正在台上发言,讲驭丰愿景,回顾企业发展,展望未来趋势,偶尔展现驭丰的人文关怀,追光随他走,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气宇不凡,英俊儒雅,台下掌声雷动,事业人心都牢牢握在他手中。
郁诚是成功的。
美微低头,更觉得自己无用,微小如尘,空有一副美貌皮囊。
这时又有员工上台述职,原来似周婉这样的骨干也有很多,都是女性,谈吐不俗,自信美丽。
这样的女性不一定容貌多么美,也不再年轻,但气质一定是优雅的,她们凭努力获得职场位置,轻易不会被人取代,收获相应的尊重与认可。
这便是公认的美丽。
如果美丽有价格,那不一定是金钱,每一分耕耘和努力都算数。
美微又抬起头,于深刻的对比与挫败中,寻见一丝疑惑。
人一定要有用吗?
什么是有用,什么又是无用?
对谁有用?又对谁无用?
又由谁来定义有用无用?
谁有资格去定义他人?
生命从来平等,为何定义框架?为何要将世界划做三六九等?
她不明白。
到了会议尾声,大家散会要去宴会厅用餐。
最后一排原本是空着的,围过来几个人热情招呼,“咦,以前没见过你啊,你是新来的吧?”
美微站起来,“是。”
“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哪个部门并不知道,周婉给她换工作服时也没有提,她灵机一动,“我是周婉的助理。”
“噢,周总呀……”来人声音拖得很长,显得阴阳怪气。
美微又觉得失言,讲话讲惯了,只记得不能喊嫂嫂,便直呼其名叫周婉,这时才反应过来,职场上应该带职位称呼一声周总,又重复,“是,我是周总的助理,刚来不久。”
旁人又撞撞说话那人,“你说话注意点,不知道周总和郁总是啥关系?乱说话小心周总开除你。”
“那老姑婆一把年纪又分了手,她才怕被郁总开除吧。”
“分手也轮不到你,你得意什么呢?”
“那可不一定。”那女人摸出个镜子搔首弄姿。
原来勾心斗角哪里都有,成功女性背后仍会受人非议。
美微说:“周总的成绩有目共睹,你们不该背后议论。”
“哟,当个助理了不起,这就拍起马屁来了?”
美微正色,“你是哪个部门的?”她往对方胸牌上看去。
那女人慌忙用手一捂,几人挤挤攘攘又走了,末了又议论起来,“可别得罪她,那可不是周总助理,好像是郁总的助理。”
“难怪,长得和十八线小明星似的,郁总怎么也喜欢搞这套?”
“男人嘛,谁不好色。”
“别瞎说,郁总不是那样的人。”
“不信啊,你们等着看吧,看她跟的谁,等几天就知道……”
56别哭,宝贝
晚宴在度假酒店国宴厅,织金提花的大红地毯,摆了三十张圆桌,水晶吊灯白银餐具,灯光明晃晃,每个位置都有红色礼品盒,桌上尽是应景的年节菜式,喜庆欢腾,贺一年丰收。
台上做过新春氛围布置,刚抽过奖,主持人公布奖品,得奖的员工喜气洋洋上去发表获奖感言。
气氛感染人,美微的心情也松弛下来。
她随周婉坐靠边的员工一桌,郁诚和父母另与几位高管坐贵宾区的桌,隔得不远,为与员工拉近关系,撤去分区的屏风,整个场面十分宽敞热闹。
美微频频回头,她心里想念妈妈,但不敢贸然上前,周婉安顿好她之后离开去忙,她一个人孤零零坐着,左右的人都不认识,吃菜吃得也没有滋味。
希望妈妈能想起她,主动叫她过去,心中有所期盼,时间便过得漫长,左等右等,也没有人来叫她,心里犹豫纠结一番,终是站起来,再如何,那也是她的母亲,就算只能开口称呼赵女士,她也想去见一面。
刚起身,贵宾区那桌也起身了,爸妈离席,朝诸位点头挥手,这就走了。又是一群人浩浩荡荡拥出去。
美微忙跟在最后,一路送到酒店大堂旋转门,看见父母分别上了不同的车,一前一后离开。
以前在国外离得远,父母工作忙,较少联系她,她都能理解,可她现在回来了,仍然见不到父母的面,见了面也不敢上前亲近。
妈妈对高管们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将所有的耐心给了合作伙伴,对权力更是奴颜媚骨。
不不,怎么可以这样去指责妈妈。
但事实呢,失宠的女儿不如一个业绩长红的员工。
她也很想忍住眼泪的,但实在是没有忍住,就像妈妈曾经说她的一样,美丽又无用。
妈妈说得对。
是她不配做赵女士的女儿。
郁诚牵住她的手,手掌温热宽厚,指节修长有力,握住她的小手揉了又揉,轻轻说:“妈妈让我好好照顾你。”
又是这句话,每一次她被父母冷待,被父母扔下,哥哥都用这样的话安慰她。
妈妈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吗?妈妈恐怕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起过她。
美微没有抬头,抽回手想擦一擦眼睛,郁诚已比她快一步,指腹慢慢拭过她眼尾,“别哭,宝贝。”
她点头,想要抽回手,郁诚不放。
美微扭捏道:“别人看见了不好。”
他这才笑着放开她,手掌贴在她后背,带她返回宴会厅,这次换了位置,在一旁雅间里又新开一桌。
周婉也在,还有其余几个人,年岁不等,都穿着郁氏的西服,干净清爽,仪表堂堂,见了来人,纷纷站起来,“郁总,就等你了。”
“开酒开酒。”
“这肉不错,我先吃了。”
“你不来,要饿死我们。”
“快快,吃了摸几圈麻将,我赢点钱好回去过年。”
这气氛和刚才大厅里那种正经八百的企业年会又不一样。
“你们玩自己的,不用等我。”
“那哪儿敢呀。”众人热热闹闹,有些还带了家属,男伴女伴坐了一桌,穿得也没有刚才那么正式,纷纷解开领带卷起袖口,真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郁诚笑着拉美微入座,也没人问她是谁,她好奇的盯着诸位,尤其是周婉身边那位面目清秀的年轻男士。
他身量中等,穿着随意,一件深灰色的卫衣,露出两截格子衬衣领来,头发搭了几缕在额前,戴一副无框眼镜,这模样很像大学里的学生会代表,好好学生,功课全优。
是很年轻干净的男孩子。
周婉察觉了,为大家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只说是男朋友,姓甚名谁做什么的,一字不提,当场气氛静了静,周婉是郁总的前女友,分手火速找到新男友,大家只当不知,抬起酒杯说一番场面话,夸一夸周总有眼光,碍着郁诚也在,没人再问。
美微憋着疑问,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周婉凑到她耳边说,“这些人都是你哥一手提拔上来的,都是自己人。”
原来这是开小灶呢,果然还是亲疏有别。
两人视线都望着桌上众人,众人视线也向她看来。她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照面。
美微担心哥哥心里不痛快,侧过头细细看一旁的郁诚,见他神色如常,心里也放松下来。
她又有点不放心,贴着郁诚耳边问,“哥哥,你心里是不是不痛快?”
“嗯?”
美微往另一旁使眼色,悄悄说,“你别伤心,我看别人都不如你。”
“哦,是吗?”郁诚知道她说的是谁,心里得意,面上不动声色。
57叫哥哥
这傻妹妹以为他不高兴,存心哄他,“哥哥,这屋里就你最好看。”
他面色不改,利眸暗送秋波,款款看向她。
这双眼分明像她自己,她在瞳孔中看见自己的惊慌。
心里不知怎么就震了一下,她垂下眼睫,还要硬着头皮夸他,“哥哥你别伤心,你最好了,气质好模样好家世好,又舍得花钱,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你的。”
“哦,那你喜欢不喜欢?”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薄唇就凑在她耳旁。
她想都不想,脆生生说:“喜欢,我最喜欢你!”
郁诚心里像炸开一个炮仗,面上实在是忍不住了,溢开一抹温柔浅笑,胸腔贴着她的胸脯,轻轻震颤起来。
美微忽然呼吸急促,浑身发麻,头皮也发炸,心里涌起一种难言的恐慌,又像是兴奋,还有肾上腺素飙升的激动,是一种复杂的感觉,就像昨晚,那种刻意要忽视的悸动。
可是,她和哥哥……
忽然肩膀一颤,想起爸妈。
她担惊害怕,拽住哥哥的领带问:“我是不是不该来,爸妈知道了怎么办?会不会发火啊?”
“怕什么,天塌了有我顶着。”
“万一爸妈生气,房子都不留给我,我怎么办?”
“我管你一辈子。”
她得到一句承诺,稍稍安下心,又慌乱起来口不择言,“万一以后的新嫂嫂对我不好怎么办?要不你把周婉再追回来?”
郁诚眼风一横,她闭嘴。
他仍是温文儒雅,气氛再如何热烈,他在外面也不肯松一松领带,衣冠整齐表情克制,打开面前一小盅燕窝羹,小勺子搅一搅,尝一口,说一句不错,便往美微唇边送。
她早已习惯,不自觉就张开嘴,他喂一勺,她吃一口,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圆桌另一侧,周婉身旁男友也十分殷勤,不时起身为女友添水加菜,又照顾冷热,披衣拿包跑前跑后。
原来周婉也可以被呵护被照顾,她也不必为别人忙前忙后,她也可以坐下来好好吃完一顿饭,怎样都比在郁家活得有尊严。
周婉这一刻一定是幸福的吧。
美微心里酸酸的,不知道是体会到周婉曾经在郁家的委屈,还是原来这样好的一个人从此再与郁家无关,与她无关,她心有失落,低下头,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自私。
“怎么了?不想吃这个?”郁诚见她神情发愣,放下汤羹,轻轻捏住她的下颚抬起,二指稍稍一挤,便将她小嘴嘟起,挤出一个笑来。
“小小年纪的别总皱着眉。”
她眼一瞪,作势要生气。
他没事人般松开手,又给她夹鱼肉去鱼刺,再送到她嘴里,仿佛他除去工作,给她喂饭便是天下第一等大事,看她蠕动的唇,咽动的喉,又是第一等享受。
郁诚为她剥虾,基围虾剥开不够,还要细心去了虾线,沾上一点酱油喂给她,轻声问:“咸不咸?”
她摇头,小嘴包住一只虾慢慢咀嚼,吃什么都这样,小口小口慢悠悠,普通菜式进了她的嘴,旁人看也看出一种美味珍馐的味道来。
他见她口中的咽下了,又剥好一只递往她唇边,“会不会有点凉了?”
她摇头,主动自觉张开小嘴,啊——
柔柔软软,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幼鸟。
郁诚的心软成一团,起了坏心要逗她,虾快送进她嘴里,他忽然收回手,面上八风不动,“叫哥哥。”
她等着吃虾呢,乖顺喊:“哥哥。”
他这才满意地将虾喂给她,夸一句,“真乖。”
“嗷嗷嗷——原来郁总喜欢玩这一套!”忽然不知道是谁拍桌起哄,那几人酒酣耳热喝得正高兴,顿时眼睛珠子发亮,端着酒杯就围过来,一个个端详着美微的脸,又看看郁诚,啧啧称奇。
“郁总竟喜欢给人喂饭?”
“这就是郁总昨晚上的金屋藏娇?”
“我可在一旁观察半天了,这么些年,从没见过郁总这样。”
“乖乖,我也来看一眼,这是个什么样的美人?”
“还真是……”
左右都是熟人,也不避讳,有人捞了美微的胸牌一看,“哟,叫小美呀,果然人如其名。”
如今的胸牌都不标真名,要么取一个老少皆宜的英文名琳达大卫立威廉,要么干脆叫MOMO,再有就是花名了,小美小佳小蜜蜂,或是小熊鸟鸟,比比皆是。
钢铁森林争做花鸟树木,这便是不用做人的自由与快乐了。
也难怪没有人知道她姓郁。
有人倒酒敬她,“妹妹,来走一个,喝了以后咱就是兄弟,以后哥罩着你。”
“人要你罩?这是郁总的小美,你敢灌她酒?当心郁总活剥了你。”
“不是,没别的意思啊……你们这说的什么话……”
58回去脱光了等我
美微一时也愣住,接过那杯酒喝了一口,小小一口,红酒味道甘甜,入口醇厚,滑过咽喉,像一缕凉幽幽的蓝火。
她其实较少饮酒,酒量约等于无,这一口下去仍然觉得辣喉,眯着眼抿住唇,整张小脸都皱成巴掌,眼泪也辣出来,张开小嘴呵气,“好难喝。”
众人起哄:“这是赵女士法玛庄园产的酒,也就你敢说难喝。”
美人一颦一笑艳惊四座,皱一皱眉头都让人揪心。
没人真敢灌她酒,一为怜香惜玉,二来忌惮郁诚,也就是热闹起来哄着玩儿,趁酒意开老板的玩笑,言行间很有分寸。
郁诚接过她手中酒杯,“别喝这个,我让人给你烫了桂花酿,那个好入口。”
众人闹哄哄的,他还是老样子,端正坐着,手指捏着杯酒晃一晃,递往唇边浅浅抿一口,也不说话,面上一丝表情也无。
分明已被人误会,他不解释,好像还挺享受。
美微急了,“不是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是我哥哥。”
“噢——哥哥啊——”众人越发阴阳怪气,“知道了,他是你哥哥。”
她又说,“我是她妹妹。”
立刻就有嘴快的接话,“什么哥哥妹妹,郁总,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妹妹啊,怎么不早说,兄弟我也认识不少,下回带来先给你挑。”
郁诚抬眼,“明年山区乡野项目开发,派你去开荒?”
那人摆手,“老板,您饶我一回。”
美微还要解释,郁诚垂眼看她,使了个眼色。
她恍惚又明白过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人误会事小,被父母知道了事大,思来想去还是闭嘴。
爸妈本来就不喜欢她,严禁她与驭丰沾边,这两天父母对她不理不睬,就能明白其中的立场和态度。
她不想再惹父母不痛快,尽量降低存在感。
这时烫好的桂花酿送来,郁诚倒一杯喂给她,“尝尝。”
美微喝一口,很甜,是温热的,带有淡淡桂花香,喝下去通身温暖舒畅,驱散冬日里的凉意,很好喝。
一口怎么够,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一而再再而三,酒真能消愁。
这一桌菜式更换过,比外间的商务接待更用心,菜是精心烹调的家常小菜,酒是青梅煮过的绍兴陈酿,清甜暖身又不醉人,一点点入了喉,酒香似家乡,游过五脏六腑将她渗透,脚落了地,心生了根,人也慢慢踏实下来。
剩下的时间,便微微眯着眼,红着脸,看其他人说说笑笑,她只顾着自斟自饮,慢慢喝完一壶小酒。
酒的度数浅,原是不醉人的,但到了她身上,好像醉了七分,小脸蛋红扑扑,眼神迷离放空,人像没骨头般往一边歪,不声不响的乖模样。
郁诚任她靠着,揽住腰让她坐稳,“先送你回去。”
她点点头,又看着桌上那些人,“我自己能行,你还没忙完呢。”作势要起来。
郁诚将人揽进怀里,附在她耳边问,“自己能走吗?”
男人的胸膛宽厚温热,臂弯强壮有力,像最安全的港湾,热气喷洒在耳畔雪颈,一呼一吸间带有雪松香气,还有淡淡的酒香,催动她五感的怦然,一切感官知觉都变得无比敏感,浑身肌肤像被傍晚烟霞笼罩,滚烫又刺痒,她几乎不能呼吸,呆滞点头。
他轻轻笑,“回去脱光了等我。”
“啊?”她脸红透。
他又笑,“想什么呢?院子里那池温泉不错,你先泡着,我晚点儿回。”
她扬起手,一巴掌拍到他胸口,娇嗔道:“你讨厌死了。”
当然讨厌了,这是什么哥哥,尽说些不三不四的话逗她。
真不知羞。
她凶巴巴瞪过去。
巴掌虚软无力,语调娇柔得过分,乌溜溜的眼仁水汪汪的。
可不就是个金屋藏娇的小美人儿。
郁诚心中腾起一把火,喉头发干,真想一把揉碎了她,仍抿住薄唇克制着,换到清俊斯文面孔上,不过是唇角噙笑,握住她的小手捂在胸前,眸中满溢柔情蜜意,“还挺凶。”
众人哪见过老板这痴狂模样,一起疯了:嗷嗷嗷——
郁诚道一句告辞,弯腰将人扛上肩,手臂托住她的臀,另一手扶住她后背,让她脑袋搭在他颈窝里,抱孩子那么抱着将人送回去。
别墅院里高墙厚雪,茂密绿植将院子周围遮得密不透风,就顶上一方小小天地,幽兰色,挂一弯皎洁的月,摇啊摇的缓缓往上升。
美微喝过烫酒,想起小时候哥哥为她煮的甜酒,又想起那日他的拥吻,身上发热发软,一时头昏脑涨,也想不起喝过酒能不能泡温泉,她只想脱光了躺进水里去,让那热水也烫一烫她的四肢百骸,最好烫得她脑袋清楚些。
59哥哥只亲亲,不做别的H
檐下几盏鹅黄灯笼,散发出温暖橙光,地上铺圆润鹅卵石,温泉池漂浮少量草药和花瓣,芳香中夹杂一丝苦涩,混有山间初融的雨雪,吸进肺里沁人心脾。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幽夜清香。
月下美人肌肤胜雪,粉雕玉琢的身子纤秾合度,肩颈精巧单薄,柳腰半掩进泉水中,乌发千丝万缕散开,绸缎般浮在水面,月光浅浅,热气淡白缭绕,像林中仙子,圣洁美丽,又美而不自知。
美微手臂搭在璧沿边,头枕在臂上,静谧安宁,对身后的男人毫无察觉。
一声闷响,水流像拥有生命和力道,全朝她涌来,压力来自四面八方,水位从胸口往上又漫过二指,她呼吸不畅要转过身。
“别动。”声音低沉悦耳,是他。
郁诚的身体就这么紧紧贴上来,还穿着衬衣西裤,被温泉水湿透,隔着薄薄的衣料,体温比她更炙热。
她浑身颤栗想往前挪一点,他从后背搂紧她的腰,低头含住她耳垂,“一个人在这儿,冷不冷?”
她摇摇头,声音发颤,“哥,你没走?”
“舍不得你。”他手掌贴住她的腰往前滑,用力一带将她紧俏的臀贴往他小腹。
美微又羞又惊,“呀,你快出去,别让人看见了,你那么多同事呢。”
“他们又不住这。”
“昨天不是还在?”
“今天都走了,没人打扰我们雅兴。”
“什么雅兴,你少说胡话……唔……”
郁诚抬起她下颌,转过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初时只是浅尝辄止,舌尖细细描绘她的唇线,反复试探她的齿关,她咬紧了牙,左右摇头挣扎。
他揽住她的腰将人绕了过来,美人面天鹅颈,丰盈椒乳全对着他,他微微俯身,大掌摁住她后脑,唇瓣摩挲她的唇峰,“乖妹妹,让我亲一亲,只是亲一亲。”
他哪里是征求意见,他没有给她任何退缩的余地。
她只能浑身颤抖,瞪大双眼,神情呆滞看着他。
郁诚低下头又吻住她,这个吻比前一刻又缠绵,舌尖缓缓往里探入,又退出,含住她的唇珠浅浅吮吸,轻轻啄吻,细碎的吻自她的唇蔓延上鼻尖,眉心,额角,脸颊,每一处都是他的珍宝。
她眼尾有泪缓缓淌下。
他吻去她眼底泪珠,舌尖点点她眼尾那颗幽兰泪痣,不舍地画圈点磨,“别哭,哥哥只亲一亲,不做别的。”
郁诚声音柔情缱绻,掌心却往下滑,握住蝴蝶骨轻轻揉,像拢住一把玫瑰的娇蕊,是她的骨,也是他的,自生命中带来,一生一世不可分割。
她咬紧牙关拒绝他进入。
他不强攻,大掌沿贴着她滑腻肌肤往下滑,越过纤腰的凹陷,傲人的臀峰,指尖顺着臀缝往里探,她一声惊呼张开嘴,他得逞。
健壮的舌头化作利器,侵入肖想多日的小口中,温热的湿润的柔软的,他碾着她,卷着她的软舌用力吮吸又轻轻咬,低喘不能自已,浑身肌肉都紧绷饱胀起来,衣裳透了水,像滚烫的丝绸一圈圈将他缠紧,缠得下身胀痛。
千钧一发之际,池边电话响起。
美微娇喘,“你……你手机响了。”
“不管。”他含住她的唇。
“唔……哥哥……亲够了吗……”
“嗯……不够,怎么能够……”
那电话铃声急促刺耳,不依不饶。
她抖了抖,身子渐渐僵硬,小手掐他的精腰,“哥哥……”
郁诚缓了缓松开她,低低喘一声,意犹未尽。
他拿过电话按了免提,又放在一旁。
电话里是晚上一同吃饭那几人,“郁总,合作公司来人了,等你呢。”
“改时间。”他面色如常应付电话,视线紧紧攫住美微,眸中欲色沉重,修长手指勾住领带往下拉,松开领口两粒扣,薄刃般的喉结上下滚动。
她不自觉往后退,可被他抱住,后背就是池壁无处可退,只能无助地摇头。
电话里又问:“让王总易总明天上午高尔夫球场见,可以吗?”
“可以,你今晚招待他们,别怠慢,先摸清楚有哪几家竞标。”
郁诚随口交代工作,抬手将额前乌发抚至脑后,露出一张极英俊锋利的脸,仿佛日常那副金丝眼镜只是他的斯文伪装,只为遮住他的锋芒,他的眉浓重英气,眼型狭长眼尾上挑,眼皮却又是薄薄的,显得疏淡禁欲,墨黑的眸总是泛着冷意,只有此时此刻的炙热和欲色,像要烫伤她。
美微吓得不敢看他的眼,更不敢出声,紧紧咬住唇,浑身轻轻颤栗,慌慌张张抬手捂住胸前两点娇艳的蕊。
嗒一声轻响,他松开腰带搭扣。
60浅浅刺入H
郁诚轻易握住妹妹的腰往上提,屈膝分开她的腿,让她整个人跨坐在他腰上。
她要惊呼,察觉还在通话中,又急又恼,匆忙捂住嘴。
他含笑看着她。
那电话里又换了个人说话,“郁总,开了两桌牌都是为了给你作陪,怎么东道主反而不来了?”
那边又是一阵喧哗,打牌的唱歌的喝酒的,好不热闹。
“你们玩。”
郁诚淡声,按掉了通话。手臂一收将她贴往自己胸膛,低头呵笑一声:“吓成这样?”全身力量都压过去,捧着她揉进怀里,吻住那一张红艳艳的樱桃小嘴。
怎么都不够。
他的力道太骇人,攻势凶猛,她呜呜咽咽只能承受,又害怕得去推他,浑身虚软无力,只在他湿透的衬衣上打滑,他不为所动,她胡乱扭动,挣扎得厉害,像沸水中一尾扑腾的鱼。
郁诚拥紧了沉沉唤她,“小美。”
他喘息,又往前一步,将她压在水池岩壁上,一手握住纤细腰肢往上抚摸,缓缓移到胸侧,虎口打开握住她的乳根,一点点挤压揉弄,另一手顺着她的臀缝又往内,灵巧的五指煽风点火,有力的指节肆意拨弄,将那花瓣拨出汁来,滑滑腻腻。
她上下失守,抽抽搭搭,浑身软成了泥,想挣扎也不能,整个人靠在他胸膛,小声呜咽,“哥哥,你别这样,你说过的,你说过你不做别的……”
求饶的话若有效力,天下男人就都成了柳下惠。
郁诚眼尾泛红,忍得额上青筋凸显,好言好语哄她,“乖妹妹,叫哥哥……”
“哥哥,可你,可你,呜呜呜……”
“我让你高兴。”他吻着哄着,亲吻她的唇瓣,侧脸,脖颈,手上却不停,一指顺着花缝,沾着她分泌的湿润,探入了花径小口,怕又吓坏了她,只轻轻拨弄,探入浅浅,左右拨一拨转一转,抽出来又送进去,模仿做爱的频率,不快不慢,用尽耐心。
美微身体深处那簇火又被点燃,她还醒着,也没有醉酒,可是却有了难言的快感,浑身的肌肤像被蚂蚁啃噬,细细密密,层层迭迭,她脑袋发涨,咬紧了唇想要抵抗这种毁天灭地的感觉,可是没有用,她竟然盼望水底下那只手再进得深一些,或快一些,好让她死了,让她解脱。
可是他不,他由着她哭,由着她闹,任她张着艳红的小嘴喘息,任她朦胧着一双杏眼乞求,可是不,他要她说出口,“你要什么,告诉哥哥。”
他乐于欣赏她的表情,看她在他的手上绽放,任她在他的身下化成汪洋溪流,他忍得痛苦,也不要她好过。
她哭着摇头,“不行,不行的,那不可以……”
娇娇的声音中带着喘,她已快要到了极限,又还差那么一口气,“哥哥,哥哥求你……不要……不要……”
“真不要?”
郁诚抽回手,又吻住她,狠狠吮吸她的唇,缠过她的舌到自己的口腔,含住了辗转的咬,他不肯放过她,吻着吮着往下蔓延,含住乳尖一点点磨,手掌像岩浆一般,烫住她上上下下的揉,揉得娇软小人泣不成声。
她的神智已近崩溃,呆呆看着他,整个人软在他怀中,眼神仍然是惊恐的拒绝的。
郁诚轻轻叹息,扣紧她的腰,炙热的肿胀抵上去,贴着她的柔软缓缓厮磨起来。
裤链早已经滑下,隔着一层薄薄的内裤,时轻时重戳着她的花蕊,偶尔顶一顶花蒂,她便浑身一颤,也忘了要去抵抗去拒绝,水中浮浪翻滚,她如同跨坐在浪尖上,整个人都交给了他。
他低头,抵住她的额,“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她哼哼唧唧摇头,身体却为他打得更开。
只管自己痛快,不顾他人死活。
郁诚冷笑一声,腰身猛地往前一顶,隔着衣料,巨大的顶端刺入她的阴道口。
“啊——”
她惊呼出声,下体又胀又痛,最娇柔私密的地方好像被塞入一只拳头,这下翻了脸,娇吟自唇角溢出,扑到他肩上狠狠咬一口。
美微早已经浑身绵软,这一口耗尽她最后一丝力气,浑身颤抖收紧,眼前白光闪过,下身不自觉地收缩,猛地咬住那只作乱的兽首。
上下两张嘴同时咬紧男人,郁诚再也把持不住,闷哼一声,双臂捞住她往身前送,低头狠狠吻住红唇,精腰下沉往前刺,膨胀的欲望抵住她的花口,弹跳着轻颤着,尽数释放。
61不快不慢咬住车尾 rou wennpm e
美微在温泉池里晕过去。
醒来时窗外雪光淡淡,白色窗幔随室内暖气轻轻摆动,四周极静,仿佛能听见大雪落地的沙沙声。
房间只有她一个人,身旁还温热着,她动了动,拥着被子慢慢坐起来,身子干净清爽没有不适,只是……一丝不挂。
腰酸,腿根酸得打不开,私处还有些火辣辣地疼。
上次还可以装睡,这次要怎么办?
她垂下脸,绯红自下往上漫,铺遍整张脸,恍惚觉得嘴唇也发麻。
捂住脸蒙进被子里,仍无法摆脱这种难言的感受。
慌张?害怕?心脏怦怦乱跳,要跳出嗓子眼儿。
她摇摇头,想要尖叫,喉咙却是哑的。
电话响起,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划过接听。
周婉声音平和,“小美,起床了吗?郁总上午去见客户,你等他回来一起回家,我和同事先走了哦。”
美微睡意懵懂,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惊慌从床上跳起来,“婉姐,我,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怎么了?”夲伩首髮站:wanben ge.c c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我马上就好。”
能躲一刻是一刻,她有气无力,匆匆穿上衣服去浴室洗漱,不肯挂电话。
周婉在那头笑,“别急,我等你就是,我们就在大堂。”
坐上周婉的车后排才稍稍安下心。
“怎么了,和哥哥吵架了?”
她神情憔悴,听了这话脸色突然煞白,张开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摇摇头。
“郁总又凶你了?”
不知怎么又想哭,她抬手擦擦眼睛。
周婉递来一盒纸巾,“他有时候是挺凶的,我们都怕他。”
“我们”当然指的公司高管,郁诚面上温润,但行事雷厉风行,在工作中极为强势。
美微抽出两张面巾,按按眼角,攥在手心捏成团,低头不说话。
“但他对你没得说。”周婉看了眼后视镜,笑起来,语气中像是有一丝失落,“瞧,放不开手,郁总的车就在后头跟着呢。”
美微浑身一颤,拉过大衣将自己紧紧裹住。
车速不算快,高速行驶路径单调,左右墨绿色植被快速往后掠去。
郁诚那台车宾利轿车始终跟在后面,保持车距,不快不慢咬住车尾。
开车的是周婉的新男友,他笑说:“嗨,我和我妹也总吵架,没事儿,不出俩小时就好了,不过你哥跟得可真紧。”
美微脑子里乱哄哄的,想不出什么对白,只记得这人的格子衬衫和黑框眼镜,半天憋了句,“你好。”
男人笑着应一声,不作自我介绍,急着去抓周婉的手,“我爸妈很好的,已经做好了饭,就等你来。”
“谢谢。”周婉笑笑,恰好电话响起,她接听后频频点头,“是,是,好的,郁总。”
美微一听见与郁诚有关的信息,心脏就不可抑制地狂跳,昨晚狂乱挥之不去,她紧张起来,又不愿听漏与他有关的每一个字。
周婉挂断电话,吩咐道:“进前方服务区。”
“不是从这个路口出高速更快吗,进前方服务区的话,回家就晚了,菜别凉了……”格子男啰啰嗦嗦。
“让你进服务区。”周婉冷声。
男人不再争辩,车速慢下来,“行,听你的。”
美微第一次见到周婉的另一面,原来她也不总是和颜悦色,不总是热情体贴,新男友百依百顺,未来一定是二十四孝好丈夫。
周婉打断她的思绪,“小美,郁董和赵女士今天在新宅子办家宴,一会儿我们在服务区停下,你和哥哥一起过去,好吗?”
“家宴……”以往的家宴都由周婉操持,美微茫然,“你不去吗?”
周婉没有回头,望着前方说,“这是郁家的家宴,我……我也要回家呀,今天不能陪你了。”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郁氏驭丰的员工都放假了,周婉自然也不例外,她不再是嫂嫂,没有义务为郁家忙里忙外,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一切都过去了。
美微伤感,“好。”
车进服务区停住,她坐在后座发呆,车门打开,郁诚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挺拔俊逸,外面套一件羊绒长大衣,衣袂随风摆动,清风朗月的模样,一双墨黑的眼,透过金丝眼镜看着她。
她浑身不自在,往后缩了缩,垂着眼也不喊人。
“走吧。”他的声音清润平和,手臂探进车里,温热手掌握住她雪白纤细的腕,“还坐着不动?耽误别人回家。”
她看向站在车头处等待的周婉和新男友,只好乖乖下车,随郁诚一起坐进宾利后排。
两车同时出了服务区,到了分道口,开往不同方向。
62玫瑰庄园
宾利车由郁家司机驾驶,副驾坐着郁诚的秘书,穿黑色正装,短发,戴无框眼镜,肤色白净长相斯文,气质高知板正。
美微不由多看两眼,郁诚清清嗓子,她挪开视线看向窗外。
方秘书翻开深蓝文件夹说:“郁总,今天的家宴设在新宅子,赵女士那边动用私人关系邀请到燕京高官,都是往年的老交情,郁董那边还是集团与商会合作的几家,这次大都带着子女过来。”
“唐家也在邀请之列?”
“是,但邀请函递送不巧,唐家的人刚好不在。”
是趁唐家不在才递帖子吧。
论人精,谁精得过赵女士?
幸好这是亲妈不是对手。
郁诚微不可闻笑一下,迅速收敛神色,“燕京谢家到了吗?”
“还没有,刚起飞不久。”
“东西都准备好了?”
“是,我们两位律师都到了,赵女士的律师团也在。”方秘书合上文件夹,默了一会,“郁总,这次需要多留意郁董,他们最近有大额资金流往境外。”
郁诚淡淡应一声,闭眼养神。
他好像完全忘了昨晚的事,不然为什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他根本就不在意那种事?
看他昨晚熟练调情,莫非有过很多女人?
美微胡思乱想心情酸涩,缩缩鼻子,竟委屈起来,五指握紧,将手心那团擦眼泪的纸巾揉得皱巴巴。
他轻轻瞥一眼,不动声色。
她又往车门贴近些,离他远远的,咬住下唇看向窗外,全程不吭声。
一小时车程无限漫长,进了城区又绕进熟悉的鹿湖,沿湖往鹿鸣山方向行驶,到了一处大宅终于停下。
四周绿树环绕,环境清幽,一道长长的米白外墙看不到头,雕花大铁门足足有九米高,自动感应式朝两边开启,四名高大的制服男子在外引导接待。
还未进去,便感到豪门幽深,是一种来自门第的威严,深沉肃穆。
这竟是郁家的新宅子?背靠鹿鸣山,前赏鹿湖景,闹中取静,环境与位置再也没有比这儿更好的了。
美微从没来过,即使留学见过大不列颠的贵族城堡,仍为眼前宅门惊叹,这是与西式贵族完全不同的中式家族底蕴。
可郁家起家才几年,哪来什么家族?
往来车辆均是黑色传统样式,前方一台加长林肯进了大门,又来一台簇新油亮的劳斯莱斯。
郁诚低声吩咐:“让爸妈的车先行。”
对方司机白手套行礼致谢,没有鸣笛,将车开进去。
门口礼宾赶紧迎过来敬礼,“郁少。”
郁诚坐姿端正,目不斜视。
美微方发现他的傲慢,这种傲慢不易察觉,漫不经心,他仍然是平和外表,唇角仿若还噙着笑,只是与外界隔一道无形屏障。
礼宾挥手引导,宾利缓缓起步,跟在劳斯莱斯之后。
从大门驶入经过一片草地,高尔夫果岭,玫瑰花田,不时有直升机从头顶掠过,飞得很低,往鹿鸣山脚方向去,再往里行驶二十分钟到内宅。
这原是早年间一位翰林的园林,占地三百亩,后来归一位江浙富商所有,富商移民后,宅子被郁诚买下,同时买下周围相邻地块,圈下半片鹿湖半爿鹿鸣山,上千亩地原打算用作商业地产开发,郁诚说服父母,将园林扩建留作私用,暂定名“玫瑰庄园”。
郁家光有驭丰企业不够,还得有个撑门面的家宅,一家四口都不住这儿,全是做给外人看的。
前院小桥流水,树影里翘角飞檐,回廊弯弯绕绕。
上百侍应穿西式制服,于不同点位待命,像隐身人般,只有当客人需要才会现身接待,丝毫不抢主人家风采,言行举止温和周到,不过分热情,也不冷漠高傲,一切拿捏得刚刚好,显得十分专业。
天空飘雪,纷纷扬扬,空气中弥漫清冽味道,又掺杂冬日里果调熏香,檐下灯笼摇摇晃晃。
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或坐或站,见了赵玲玲夫妇,纷纷迎上来,又拥着往内堂走。
宾客多是昔年旧友往来故交,赵玲玲郁宁笑脸盈盈和宾客赔罪,主人家竟然比客人来得还晚,实在不应该。
郁诚和美微走在最后,两人在车上为避嫌,当着家里的司机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手臂一揽,状似无意托她后腰,手掌暗暗用力往她腰间软肉揉了一把,旋即松开,低头看她。
她轻轻一颤,心跳像停了一拍,颈窝后背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没说话,没有表情,暗沉沉的眼眸好像在问:还疼吗?
美微抬起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满面通红,不知道是先怒还是先哭。
不等她反应,郁诚已抬脚离开,陪父母并行与客人谈笑风生,他年轻有为风流倜傥,长辈夸他,光鲜亮丽的年轻女人也围着他,有长子争光,父母自然也高兴。
美微跟在最后,手腿发软腰酸背痛,素面朝天裹一件黑袍,努力降低存在感,心情本来也没多好,当着父母的面,心怀忐忑,总怕露出蛛丝马迹。
赵玲玲放慢一步专等着她,送来一记白眼,“瞧你这一身披麻戴孝的颜色儿。”
美微哽住。
远远一位白衣女子,很年轻,做盛装打扮,袅袅婷婷往这边走来,声音柔婉喊:“赵阿姨。”
赵玲玲表情瞬间变得慈爱了,朝那女人笑,“白小姐,好久不见。”
她侧过脸,脸上还带着笑呢,语气却是训斥女儿:“我给你准备了衣裳首饰,吩咐化妆团队等着你,一会随人去换上,平时我也没空管你,但今天你记住了,不许给我丢脸。”
妈妈急着打发她走。
“我知道了。”美微黯然点头。
63艳妇 iyuzh aiw ux y z
美微随妈妈的秘书去换衣。
位置靠近后园果岭,远处一片人工湖,这个时候已经覆上薄薄一层雪。
房间安排在一幢三层的维多利亚式建筑,尖屋顶大门廊,精细的飞檐,华丽的室内外装饰。
老宅子有些地方没来得及翻修,木地板踩上去嘎吱响,好在暖气充足,并不冷。
二楼一层打通空旷无比,除去装了灯,铺过浅米墙纸,木地板打过蜡,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靠窗放了一张深棕色的真皮软榻,旁边一张宽阔的橡木梳妆台,一排可移动式木质衣架上挂几件礼服和皮草,旁边一只黑色保险柜。
看起来像临时布置的。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uzha iwu.c om
妈妈的贴身秘书是位年轻男士,长得非常俊俏,一身西装穿得潇洒俊朗,身材样貌不比哥哥差,只是气质不如哥哥沉稳老练。
“郁小姐,请。”潘秘书低头弯腰,将美微请进房间,静候一旁。
赵女士的专用化妆师也是位男士,带两位女助手,正在一旁熨衣服。
男人四十多岁长相敦厚,穿一身黑色毛线衫,两鬓头发已有些白了,但保养得好,面上没有皱纹,讲话挺和气。
他端详美微的脸,夸赞:“郁小姐和母亲长得像,端庄秀丽。”
“她是我妈妈,我自然像她。”
“郁小姐对妆面有什么要求吗?”
“让我妈妈满意就行。”她压根就懒得化妆,盯着镜子里那个没睡醒的女孩,懒懒地眨眼,心里却在想郁诚,他昨天那样对她,为什么今天不来哄她?哪怕只是轻轻抱一抱,她也不会这么难受。
哥哥将她当成女人吗?
不不,她只想做妹妹,只有妹妹才可以肆无忌惮享受他的好。她知道,他对女人并不好,冷漠,疏离,爱上他的人会伤心。
她不知不觉垂下眼睫,浓密卷翘的睫毛遮住一半瞳仁,剩一半忧郁。
“郁小姐,笑一笑。”化妆师手法娴熟,已为她做完妆前护肤,挤出两泵粉底液在手心,刷子匀了匀就往她脸上扑。
美微往后躲,“哎,这么厚的粉。”
“这样底妆才牢固。”
“好吧。”
“眼线为什么这么深?不,眼影太浓了……”
“这样眼型更完美,你看,是不是顾盼生辉。”
“我不要腮红啦。”大小姐已不耐烦,修养控制住她没有发火。
“不会浓,气色会好很多,郁小姐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化妆师适时关心,好像很体贴。
美微想起昨晚温泉暧昧,面上刷一下就红了,匀了匀气息没说话,等再抬眼时,饱满的唇已涂上深深玫瑰红。
妆容妩媚风情,像一个才被男人浇灌过的艳妇,至少使她成熟十岁。
她对镜微张红唇,无名指从唇中慢慢擦过唇角,轻轻一个眼神,带一点倦,勾魂摄魄,话说出口却是质问,“我问你,你们对端庄有什么误解?”
化妆师刚才还赞美赵玲玲母女端庄秀丽。
大小姐面冷如霜,前一刻还忧郁柔软的眼神,顷刻间展露凌厉,“你平时就是这么给赵女士化妆的?”
化妆师立刻站起来,有些局促,“郁小姐年轻灵动,适合更淡雅的妆面,但您今天是希望母亲高兴,以我的了解,赵女士会更喜欢艳丽的妆容,晚宴吃妆,灯光下看起来不会浓的。”
两个女助手也停下手中的工作,都站直了看着她,像是等候训话。
美微知道他说得对,妈妈就是喜欢美艳张扬,但她不喜欢,强迫自己去接受不喜欢的东西,一定会痛苦。
她忍耐下来,提一提唇角,笑起来千娇百媚,眼里却没有笑意,声音沉闷缓慢,“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郁家大小姐当然不是圣母,也不是无知少女,她的纯情软弱只对哥哥展现,被娇养长大自然有些脾气,心里不痛快,虽然不发火骂人,但面色不会好看。
美微就这么冷下来,唇角噙一丝似有若无的笑,稍稍抬一点下颚,眼皮微垂,神情中的无形压迫与傲慢,和郁诚一模一样。
在场几人提都起心。
潘秘书打开保险柜,硬着头皮说:“郁小姐,赵女士已经催过两次,不如您先选礼服和首饰?”
她转身,“你们都出去吧。”
“可是发型还没有做。”
“不用了。”美微语气疲倦,只是这么一点抗争,便好像用尽力气,轻轻叹一口气,算了,没什么好争的,一点小事而已。
女助手将活动衣架推到她面前,躬身道:“郁小姐,或许还需要我们为您调节礼服丝带。”
潘秘书取出珠宝盒,小心摆上梳妆台。
“都出去吧。”她累了。
几人默默退了出去。
64娇艳玫瑰H
妈妈很重视今天的家宴。
红丝绒首饰盒打开璀璨耀目,以珍珠、钻石、祖母绿为材质,分为非常完整的三套。耳饰项链头冠,每一件都精工细作出自名家之手,价值不菲。
衣架上三套礼服长裙,玫瑰红长裙露背,宝蓝色的开衩到腿根,还有一条淡烟紫礼服露肩,也是妈妈挑好的款式,件件夺人眼球。
露肩总好过露大腿。
美微没得选,脱下大衣,取了最后那件淡一点的烟紫要换上。
忽然背后传来脚步声,步伐不算快,稳重沉着。
“不需要你们,都去我妈妈那边忙吧。”美微以为化妆师和秘书还没走。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拥入怀里。
郁诚大衣上还有未融化的雪花,冷冽冰凉,走进来带着一阵松雪清风。
她惊呼。
“嘘。”他抬手,指腹按住她饱满的唇,轻轻揉了揉,低下头吻她颈侧,拉开衣襟将她揉进怀里,两人体温越捂越热,玫瑰甜香搅着木制香调难舍难分。
她一时不知道是希望他来,还是不希望他来,总之,见到他是欢喜的。
他抱一抱她,她心头盘桓的乌云便散开了,一阵风一阵雨,顷刻又见晴。
美微心中小鹿乱撞,回过头,“哥,你怎么来了?”
他退开些,眉眼含笑,“来看看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但笑不语,修长手指轻抬她下巴,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唇角,浅浅吃唇上糜艳的唇膏。
她赶紧转身推开他,压着嗓子,“你疯了?外面还有人呢。”
“没人就可以?”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他低头含住她的唇,舌尖慢慢舔弄她的唇珠,要破开齿关往里探,勾住她的腰猛地往怀里一带。
这个吻凶猛强悍,他的双臂坚实有力箍住她后背,胸膛肌肉饱胀胀的,透过里头的衬衣抵在她面前,像铜墙铁壁般将她包裹其中,含着她的唇反复吮吸,勾住她的舌尖到自己口中,抵住了咬住了,舌头裹着她反复揉弄,吞掉她所有的声音与津液。
她的小舌头柔软稚嫩,接吻不会换气,不会伸舌头更不会躲,一切反应都出自本能,极为生涩,瞪大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
郁诚完全占据主动。
他喜欢她的青涩稚嫩,掌住她的后脑不许她动,健舌又抵住她的舌尖探进口腔,吮到甜香奶香,都是催情的芳香,他小腹腾起一股火,用力将她往怀里揉,舌尖往里再往里,现在就想占有她,要她哭,要她笑,要她在他身下求饶。
直到她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眼泪盈满眼眶,才恋恋不舍放开她,四瓣唇磨一磨蹭一蹭,缓缓分开,拉出一道清亮的银丝。
她浑身微微颤着,像寒风中一朵摇摇欲坠的小花儿,小脸上欲色撩人,杏眼含春,嘴唇被吻得肿胀,红艳艳的,贝齿轻轻咬着,含羞带怯垂下眼,睫毛投下半片淡青阴影,眼底那颗幽兰的小小泪痣,也有别样的性感。
他的手指轻轻摸上去,指腹沿着她眼底慢慢打圈,很轻很轻的力道,像怕弄疼了她。
她是一朵娇艳玫瑰,他控制自己,不要将她揉碎。
话还没说两句,她已被吻得失去神智,小小声,“外面有人的,妈妈的秘书还在这儿……”
他沉沉笑,见她实在怕得慌,贴着她耳畔低语,“我让人都走了。”
呼吸的热气拂过颈间,像最温柔的抚摸,她艰难抬起绵软的手,握成一只小拳头捶他胸口,娇嗔道:“你想做什么?”话语像雨丝一样柔软。
明明来的一路上他都不理她,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冷冷淡淡,昨晚做了那样的事,一句解释都没有,也不哄一哄她。
她身上还疼着呢,这么想又委屈起来,埋下脸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泣,又害怕被人听见,很小心压着声音。
他抬起手,掌心贴住她的背脊,一下下顺着摸,表情散漫,“怎么又哭了?”
她不肯说话。
他又问:“疼?”
她不出声,哭声倒是慢慢停住了。
“怎么那么娇,昨晚上还没怎么弄,就晕过去。”他亲亲她的脸,指腹顺着她的侧脸,脖子,锁骨,沿着衣襟往下滑,“再试试?”
美微涨红脸,扎在他怀里猛摇头,“不行不行,不可以的,你说过你不会再那样对我的,我们是兄妹,那不可以……”
她语无伦次,带着哭腔。
他二指捏住她的下颚抬起,低头含住她的唇,像要吃了她一般,吞噬掉她所有语言,将她吻得意乱情迷,趁她不备,手掌从腰间滑往前胸,有一下没一下的揉弄,隔着薄薄真丝面料,指腹捏住乳尖揉搓。
“嗯……”
她娇娇颤颤受不住,软成一滩水,面颊绯红,眼神迷离艳丽,眼尾淌着泪珠儿,不是伤心,是渴望,咬住唇也咬不住娇喘。
郁诚轻笑,“喜欢?”声音低得像夏夜的晚风。
“哥哥……”她啜泣求饶。
他抿唇笑笑,笑得魅惑众生,指尖往下滑,勾住她的腰带轻轻一拉,她浑身一凉,那件裹在里面的奶白睡裙便落了地。
她完全清醒的,光天化日之下,全裸站在哥哥面前。
65浪漫的糖霜
美微张了张嘴,不敢叫出声,慌慌张张挤进他怀里,想要躲一躲,又羞得将脸埋在他胸前,“讨厌,哥哥你要做什么?”
这么娇俏的模样,看着哪里像讨厌。
他面容清俊,金丝眼镜衬得道貌岸然,慢条斯理抚摸她背脊,对着梳妆台的镜子,欣赏她后背腰间的青紫掐痕,十分满意,“不是喜欢吗?”
她埋在他怀里,剩个后脑勺在外面,抖着身子摇头。
“还疼?”他的手顺着她臀峰往下,慢慢摸向她浑圆腿根,拨开底裤的蕾丝边缘,要往里探。
“啊,别。”她惊呼,小腹往前缩,不想紧紧贴住他的肿胀。
头一次这样清醒感受到他的巨大,西裤紧绷起,里面像装了一条手臂,顶端大如拳头,她兵荒马乱往后退,小屁股又撞上他掌心,一时急得又气又羞喊哥哥。
“不弄你。”他眼底盛满温柔,顿了顿,轻轻叹息,手停在她腿根的掐痕上揉了揉,“刚才在车上,不是哥哥不理你,方秘书虽然是我的人,但司机是爸妈那边的。”
“我知道。”她闷声。
“不怪哥哥?”
她一时也不知道是害怕他的爱抚,还是更害怕被人知道,她矛盾纠结,似乎隐隐渴望那样的快感,又羞耻于给她快感的是亲生兄长,但又不确定是喜欢那种原始的快乐,或是这快乐背后的关怀与爱意更让她着迷,她迷茫摇头,“这种事本来就见不得人。”
郁诚神情有一瞬黯然,将她小心护在怀里抱住,往窗前挪了两步,刚好看见外面的花园。
远处是高尔夫果岭,而窗下是一片又一片玫瑰花田,浅紫粉红深红淡蓝,各种各样的颜色望不到边。
天空落雪,纷纷扬扬,落在玫瑰花上,像覆上一层浪漫的糖霜。
“好美,雪中玫瑰真是奇景。”她惊叹,眸中光彩跃动,“伦敦摄政公园的玫瑰开了谢,谢了开,春夏秋冬,好像永远都开不败,我当时只觉得罕见,以为玫瑰只能养在温室里,原来在外头开的更好,没想到家里也有。”
“喜欢?”
“喜欢。”
“我知道你喜欢。”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打扰这片刻柔情蜜意。
那是一种急促的声音,比奔跑慢一点,更像是害怕的逃跑,嘎吱嘎吱,踩得陈年的木地板深一声浅一声,忐忑而慌乱。
莫非被人发现了?
美微猛地抬头看向郁诚,两人都没说话,对视一眼,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拿起那件烟紫礼服抖开,“来,穿上。”旋即放轻脚步跟出去,反手掩上门。
美微拥着礼服快速往身上套,这时才看见镜中身体的青紫痕迹,还有脸上的暧昧潋滟,忽然浑身一僵。
恍然想起昨晚温泉浪荡,比刚才的拥吻更羞耻,她顿时浑身又红又烫,捧住脸无地自容,那画面细细在脑子里回放,最后他抵住她的力度,他释放的温度,好像又经历一遍,想起最要命的问题。
昨晚那样会不会怀孕?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内裤,他没有完全进去,可是他也嵌进去了龟头的顶端,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滚烫炙热,精液一股股都打在她的蕊心。
那样的力度,那样的频率。
她颤了颤,面色惨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和哥哥的孩子?
这怎么可以,想一想都是罪恶,上帝也不会原谅她。
恐怕要吃一颗避孕药才保险,可是她根本就脱不开身,那药似乎要二十四小时内服用才管用,天都要黑了,这堪堪要赶上二十四小时了。
这种时候只能找哥哥,让他出去买或是安排人出去买,最方便也最不易被人发现。
美微愈发着急,想起要打电话,又找不到手机,对,下车的时候就没拿,手机落在车里了。
她心急如焚,长裙面料穿法都没注意,只为遮住身体的痕迹,等乱七八糟穿好了,发现贴近锁骨的地方还有一枚淡红吻痕,衣领开的太低又露肩,还是遮不住。
混蛋!心里怒骂郁诚一百遍。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匆匆扯过一件白色皮草,蓬松的绒毛搭上肩头,好歹算是遮了个囫囵,忙往外面追去。
才跑到楼梯间,不知哪个角落传来一声女人浪叫,“姐夫……啊,姐夫干我——”
肉体撞击声规律间歇响起。
不时还有男人低喘,“小贱人,再他妈大点声!”
这声音像一道惊雷,太熟悉,温和的愤怒的,听过太多太多次,只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粗俗下流,这样充满情欲。
美微脚步趔趄浑身僵住,簌簌发抖。
66和那边的哥哥们都认识一下
屋外天寒地冻,室内纸醉金迷。
华宅,美酒,丽影,暗香。
主楼大厅富丽堂皇,小型乐团演奏古典乐,餐台容纳四十人用餐,铺设白桌布浅金色餐巾,餐具雪亮菜品精致。
晚宴采用分餐制,吃的是法餐,酒,当然是赵女士法玛庄园自产的葡萄酒。
宾客大多落座,都带着儿子女儿来,一众公子小姐们聚在一起,低声谈笑,全是俊男美女,十分养眼。
美微面色煞白,游魂似的走进来,满肚子话堵在嘴里,眼睛追着光鲜亮丽的人影,只顾着寻找妈妈。
赵玲玲华贵雍容,坐在长桌另一端像一位女王。
她穿一身黑金丝绒旗袍,与几位先生太太喝酒聊天,瞧见女儿,招招手:“小美,过来。”
音乐声戛然而止,众人抬头,视线齐齐看向她,不时有轻微赞叹。
美微以为有哪里不妥,低头重新审视衣物,刚才穿衣匆忙,一路奔跑,会不会是丝带松开了?
礼服是缎面的料子,外面覆一层柔柔的纱,蚕丝织就,灯光下泛有粼粼光泽,极为低胸,外搭的皮草遮住大片雪白胸脯,胸线隐隐约约,半露不露更魅惑。
她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做太大动作,手藏在皮草里悄悄拢一拢胸前衣襟。
“小美。”赵玲玲面色微沉。
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该收住心情和表情,做好道具的本份,扮演乖顺女儿让妈妈高兴。
美微按捺住想逃跑的心,走过去柔声喊:“妈妈。”
赵玲玲上下打量她,抬手捋一捋女儿额角发丝,“今天不错。”
小女儿艰难地微笑。
余光瞥见了妈妈身旁的两个空位,那位置给谁留的,不用想也知道。
她要很努力,才能忍住不告诉妈妈,她撞见了父亲和姨妈偷情的现场。
六十多岁的姐夫和四十岁的小姨子偷情,才真正让人难以启齿。
她不敢说出口,不想再往母亲心口捅刀,但不说又背叛母亲,愧疚地咬住下唇强自忍着。
“妈妈带你见一见各位叔伯婶婶,都念叨你好久了。”赵玲玲和颜悦色,往女儿手中塞一杯酒。
一旁的先生太太们都含笑看着她。
美微神情恍惚,没接住,啪嚓一声脆响,玻璃杯碎成渣,红艳艳的葡萄酒泼洒一地。
“发什么愣?”赵玲玲调子扬高,语气里有薄怒,眼看就要发火。
她发家后便学起老钱贵族那一套,吃法国菜,坐英国车,讲话降低声线,衣服只穿定制,搜罗了满屋子古董珠宝又学不会欣赏,房子修得像宫殿又住不惯,再如何伪装,也掩饰不了她张扬粗暴的底色。
好比这个园子,中式的门头江南的园林,内宅却按西式审美装修。
就像一位待嫁的江南闺秀,盖头揭开后,里面装着一位印度舞娘。
靠自己发家的人,腥风血雨中走出来,没有那些闲情逸致修身养性,而她没有的,偏偏女儿有,但女儿又过于散漫柔弱,一点也不像她。
赵玲玲神色复杂,低头按一按额角,极不耐烦叹一口气。
立刻有侍应生上前擦地,清理干净地砖立即离开,这小小的过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美微不自觉往后退两步。
众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微尴尬。
赵玲玲调整好表情,又没事般笑起来,与人闲谈,“招待不周,大家请随意。”
桌上菜式丰盛,都是流水线出来的酒店菜单,钱花到位了,特色半点没有。
风干火腿芝士,香煎鹅肝海贝,红酒牛肉,焗蜗牛,海鲜汤,龙虾意面,配餐包佐红酒,年轻人还能吃几口,赵玲玲本人吃得极不对味。
她放下刀叉,笑道:“一会让厨房煮点馄饨面,比桌上这些冷盘好吃。”
客人自然附和她,“赵女士说得对,中国人中国胃嘛,吃饭吃的是情怀和热闹。”
又是一番创业艰辛,忆苦思甜。
“来来来,招待不周,请大家多多包涵。”
赵玲玲又高兴起来,起身举杯干了杯中酒,转头训女儿,“人情世故你还得慢慢学,这酒妈妈代你敬了。”
美微点头听训,“妈妈,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
众人笑着解围:“真乖巧啊,郁小姐漂亮得和女明星似的,和赵女士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
“哪里哪里,是个不懂事的,大家别见怪。”
“还是赵女士有福气,儿子年轻有为又有孝心,女儿生得美丽乖巧,真是不得了。”
赵玲玲兴致高,拉住女儿往客人跟前溜,“说说,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
“艺术史。”美微木木的。
“历史啊?能不能挣钱?”
“不是,不……”
“算了,我也搞不懂你这学的什么个玩意儿。”赵玲玲对这些东西没兴趣,有这功夫还不如摸两圈麻将,立马转头和旁边一位胖太太说道:“后头开了几桌,咱们一会儿去玩玩?”
胖太太喜笑颜开:“这谁能摸得过赵女士,您哪回不是三五招就听牌坐庄?”
“哎呀,都是你们客气!”
美微和母亲的交流对话到此结束,打算走了。
“哎,我还有事儿没说呐。”赵玲玲又拉住她,“你去和那边的哥哥们都认识一下。”
67大白胸脯
靠近赵玲玲这边坐的都是长辈,晚辈们靠近长桌另一端。
郁诚也坐在那头,几个年轻男女围着他,有说有笑。
好几位年轻俊朗的公子哥,个个风流倜傥,眼里冒着火星子朝这边看,面上笑得和善可亲,化身世间好男儿,没有一个浪荡的。
至于私下里什么样,谁知道?
美微明白这意思,上次妈妈要为她安排相亲,她拒绝了,没想到今天全招家里来了。
潘秘书准备新的高脚杯,赵玲玲亲自倒酒。
酒液漫过三分之一还在往里加。
“妈妈,够了。”
“那么多人呢,哪里够,你得去走一圈。”赵玲玲将酒满到杯口。
美微僵硬接过酒杯,这次拿稳了,五指将杯柄握得紧紧的,“妈妈,你为什么不直接比武招亲呢?你选了谁就是谁,哪里需要我去认识。”
赵玲玲眉毛一拧,“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今天是什么场合你知道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来的都是有权有势的贵客嘛。
将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卖个好价钱。
美微心里难过又不满,噔噔噔走过去,那酒一路上洒了一半,什么祝酒话都没有,举起酒杯赌气说,“我喝了。”
仰头一饮而尽,辣得小脸通红。
众人哈哈大笑,抚掌又夸,“赵女士的女儿像你呀,漂亮又豪气。”
赵玲玲面上笑着,笑得尴尬,隔一条长桌教训女儿,“哪有你这么敬酒的,要先叫哥哥,问过姓名留下联系方式,这才叫做认识呀,私下里喝喝茶,吃吃饭,这种事还要妈妈教你吗?你在英国究竟念的什么书?幼儿园吗?”
美微垂下脸不说话。
她这副消极抵抗的模样最惹父母生气。
赵玲玲大动肝火,当着外人的面还要教训她。
郁诚打断,“妈,爸什么时候过来。”
“郁董刚才还在,又去哪躲清闲了?”
“就是啊,邀了我们来,自己去躲懒,不像话……”
赵玲玲笑,“哎呀,叫大家见笑了……”
紧张气氛就这么三言两语化解。
郁诚身旁原留了空位,在座的公子哥里他最年长,最早承家业做出成绩,几人私底下都认识,见了面也热闹,众星捧月般喊他一声哥。
几人原本聊着新项目新投资,互相交换信息,找郁诚讨经验。
那白小姐挤过来,占了他身旁的空位。
郁诚眼皮一掀,淡声道:“起来。”
他四平八稳坐在那儿,遥遥看着刚闷下半杯酒的妹妹。
白小姐没反应过来,坐着没动。
另外几位公子哥倒是反应过来了,立即起身让位,“妹妹坐这儿来。”
一下空出好几个位置。
美微喝急酒还没缓过劲,脚底下已有点虚浮,随意抓一张椅背就要坐下。
郁诚手臂一抬,捞住她的腰带到身旁坐下,吩咐人给她重新备餐,又递来一杯温水。
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摇摇头,有话要说。
郁诚凑近耳朵。
说什么?
说撞见父亲和姨妈乱来?
不,这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她始终记得将自己摆在第一位,张了张嘴,“我……”不想怀孕。
但后半句没能说出口。
那位白小姐目不转睛盯着她。
美微闭嘴不说话。
白小姐抿唇笑了,凑到二人中间来,一手搭着美微的肩,一手搭着郁诚的肩,“你们兄妹长得真像,一样的好看。”
她站在这儿,兄妹俩就没法私下讲话。
美微不搭腔。
郁诚说:“谢谢。”
没有多余的感情动作和表情,兄妹两人一个样的扑克脸。
白小姐衣着款式浮夸,紧身套裙衣领阔大,下摆张扬,过细的收腰将身材掐出曼妙曲线,大胸丰臀十分火辣惹眼,偏偏穿一身纯洁的白色,眼神中又透着精明。
她不气馁,弯下腰来,手指顺着衣襟往上,快速解开胸前两粒纽扣,露出黑色的蕾丝胸衣,丰满胸脯往郁诚肩上蹭,手掌顺着肩线往前摸,行为隐秘角度刁钻,旁人看不见,但正对着一旁的妹妹。
美微盯着那白胸脯皱眉。
白曼整个人扭成麻花状,往郁诚耳边呵气,“赵阿姨说你们性格内敛,还真是。”
这位白曼小姐也算是赵玲玲身边的红人,家里卖塑料花起家,这些年业务萎缩,白家又没有能力转型,全靠赵玲玲三不五时给几个渠道资源活命。
眼下年底里,刚给一家建材公司的木地板做完贴花,白曼为表示感谢,成天陪在赵女士身旁出入名流交际场。
郁诚掸开她的手,往旁一让,端一杯酒站起来,“白总,这杯酒敬你。”
白曼喜不自胜,“郁总和周婉分手了?”
“我平时比较忙,母亲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又舍不得幼妹出去抛头露脸,还多亏有白总陪伴母亲左右。”郁诚主动与她碰杯,杯沿轻轻碰她杯底,叮一声轻响,一触即离。
他姿态摆得一本正经,话说得周到,礼仪也细致,收回手却不喝酒,指尖捏着玻璃杯,闲闲看向对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鄙夷。
清雅中莫名有种咄咄逼人,叫你察觉出不对,又说不出来。
68我替小妹收下了
白曼笑得勉强,仰头喝了那杯酒,又凑过来,“郁总,城南马会新来了两匹血驹,你有没有兴趣?上次听人说你想要?”
郁诚落座,将酒杯推到一边,“是吗?什么血统?”
“纯血马,往上八代都有赛级认证。”
“那还不错。”
“下周我约您?”
郁诚颔首。
“您什么时间有空?”白曼紧缠不放。
“与我秘书联络。”
美微眉头微蹙,小脸半抬,脸还红着便显得娇俏,似笑非笑,“白小姐,你也想做我大嫂?”视线慢悠悠扫向对方大胸脯。
轻飘飘一句话道破别人心事,白曼脸上讪讪的,又扣好了胸前纽扣,还是不肯走,“郁小姐说笑了。”
陈家公子搭腔,“小妹眼光不错啊,城里名媛里,数白小姐追求者最多。”
“白小姐长得漂亮,能力又强,招人喜欢嘛。”
不知谁随意提了一句,“那都是虚的,只要赵女士喜欢,早晚的事。”
“这话你就说错了,最终还得诚哥喜欢。”
白曼羞涩一笑。
这时侍应生来了,她接过餐盘,殷勤往美微面前摆,摆出一副照顾妹妹的模样。
美微心里不喜欢,如果非要有一位大嫂,她只认周婉。
面上又不好发作,想说的话又不能说,只能闷闷低头吃东西。
这边气氛安静下来,几个年轻公子哥都是冲着郁家小女儿来的,齐齐盯着她吃饭,像是欣赏什么名画。
也不打扰她,不时往她旁边递一递餐巾,添一点酒水,一个比一个绅士。
她本来就长得美,尤其今日妆容还明艳,半杯酒半醉,乖巧温顺。
乌黑润泽的长发松松拢上去,露出纤长肩颈,一张鹅蛋脸长得刚刚好,美眸含着春水,鼻梁挺翘,红唇潋滟,下巴小巧圆润,最美的,是她美而不自知的神情,带一些微醺的倦慵,惹人怜爱。
可她的美被别人看了去。
“郁小姐,留个电话?”
她嘴里嚼一小块牛肉,不方便说话,点点头算是同意,又摇摇头,等咽下去了才说,“我没带手机。”
电话号码才换,她根本就不记得。
结果有人递来名片,有人直接往餐巾纸上写电话号码,还贴心地附带各个社交平台账号,趁她吃饭的时候,这些人已经自报完家门家业,年龄学历,身高体重,爱好甚至是情史,无一不详尽。
“我替小妹收下了。”郁诚和和气气接过,往自己兜里一揣。
呵,留电话?让你们留了也白留。
美微心里装着许多事,对眼下情境无暇顾及。
郁诚眉眼舒展,不经意瞥见她锁骨下方那枚淡红吻痕,慢条斯理拿一张餐帕展开,围住她领口,将边角小心折进去。
“哥你干什么?”她扭头瞪他,软绵绵的凶。
郁诚身姿挺拔肩平背阔,面容清冷斯文,大背头,金丝眼镜,衬衣领带铂金袖扣一丝不苟,当着众人的面照顾起妹妹吃饭。
白小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左手持银匙,右手持银叉搅两根意面,一端抵住勺子转两圈,卷成一个小卷,递往妹妹唇畔,“张嘴。”
美微在家里被他喂饭就算了,当着这些外人实在难以接受,何况前一刻二人还在化妆室干柴烈火,还不知道被谁撞见。
她心跳如雷,身体慢慢浮上一层绯红,脸颊红成傍晚的烟霞,眼尾都泛着春水儿,忍无可忍了,推开他的手,细声说:“我自己会吃。”
他的嘴角还有些微玫瑰红,很淡,细细一抹蹭上了洁白紧扣的衬衣领口,是她今天的唇膏,多半被他吃尽了,她轻轻吸一口气,转过头。
郁诚若无其事,将那口意面送进自己嘴里,像品尝什么上佳美味,轻轻咀嚼,再温柔咽下。
他于一种禁欲的气质中,迸发出强烈的欲望。
这种感觉让人心慌意乱。
美微已红到耳根,哪里还记得要和他说什么话。
忽然一道尖利刺耳的女人吆喝,“小美!哎呀,才几年不见,长得这么大啦。”
这声音太惊悚了。
不是语调惊悚,而是说这话的人,不久前在阴暗走廊里浪叫“姐夫干我。”
美微手中叉子叮一声掉落盘中。
这位姨妈是赵玲玲同父异母的妹妹,外公和外面的女人所生,外婆去世后才接回来改姓赵,名叫赵桃,早年间和家里感情并不好,直到赵玲玲发家,姐妹间才亲热起来。
赵桃过来一把抓住美微的胳膊,硬生生将人提起来,“哟,越长越好看了,和我姐年轻时还有几分像呢。”
美微挣开手,怒气冲冲,“我妈妈年轻时根本就没见过你。”
69暴发户的小女儿
夜已深,酒过三巡,客人陆续离去,宴席将要散了。
长桌另一头,郁宁与赵玲玲夫妻携手把酒言欢,招呼客人。
多么讽刺。
赵桃四十多岁,膀大腰圆但身段柔软,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穿一身碎花长裙往年轻了打扮,脸保养得不错,还抹了大红唇蜜。
她与赵玲玲年纪相差二十岁。
如今赵姨妈四十多,父母已六十有余了。
美微说妈妈年轻时没见过她,这话也没说错。
赵桃不生气,咧开血盆大口,声音粗放,“怎么读书读傻了,姨妈也不会叫。”
叫姨妈?
这些年全靠着姐姐养活,到头来忘恩负义,搞男人搞到姐夫头上去。
这种人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恨不能一巴掌抽上去才解恨。
美微咬紧牙关,冷声道:“你算哪门子姨妈?天天上门吃白食打秋风,还想做长辈?做什么春秋大梦!”
这话说得刻薄,且没有教养。
在座有不少贵客,赵玲玲搞家宴一为联络情感,二为儿子女儿的婚事牵线搭桥。
她有意为女儿立人设,打扮得明艳照人风头无两,名贵珠宝加身力求将女儿打造成淑女贵妇,好嫁高门,岂料不孝女一开口就骂娘。
现场就有人嗡嗡嗡议论起来。
赵玲玲脸色黑沉,喝道:“郁美微,你给我好好说话。”
“妈,你知不知道她刚才……”
郁宁怒喝:“你再说半个字,给我滚出家门。”
“爸,你都六十了……”
“你住嘴!”
众人视线转过来,美微后半句话说不出口,气哼哼坐下,握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苏平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父亲又搅上赵姨妈,这一切真是可耻又可恨。
赵桃暧昧地笑,看看郁诚,又看看她,款摆着腰来倒一杯酒,满上了端起酒杯,“哎哟,我家小美人小,脾气还挺大,姨妈先给你赔个不是好不好。”
美微怒斥,“谁要你赔不是了!”
客人有些还没走,家丑怎好外扬,且当场撕破脸,不占理的反而是她。
郁诚握住她手腕,低声提醒,“小美。”
方秘书上前附耳讲话,郁诚眉目舒展凝神片刻,按住西服起身,离去前仍不放心,郑重交代,“你不要冲动,等我回来。”
美微听他的话深呼吸,忍下来。
赵桃自己喝了那杯酒,细声细气,“小美,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你常年在国外,又不能在妈妈跟前尽孝心,那生活上琐碎的事情海了去了,前前后后都要人出力……”
“我也不容易,日日操劳,你瞧瞧这大宅子里里外外,车夫园丁家佣,喂马的养狗的,擦地的做饭的,每日多少事缠着我呢,大姐年纪大了脾气又不好,最厌烦这些琐碎的事,只有我心疼她,愿意贴身照顾她。”
“你和大姐脾气像,蛮横霸道不讲理,你是小辈,还没长大呢,我这个做姨妈的哪能和你计较呢?你再不喜欢我,当我是郁家一个佣人管家也就是了,姨妈给你赔罪还不成吗?”
“我不讲理?我霸道?”美微气得站起来,手抖着指她,一时不知道是骂她恬不知耻勾搭父亲,还是骂她曾经那些歹毒恶意。
久远的记忆慢慢清晰,小时候这位小姨偶尔来家里,因与母亲关系不好,便常常欺负小美,比如趁人不注意将她推下楼梯,或是推进放满水的浴缸。三四岁的小孩还说不清楚话,但溺水的窒息恐惧,肺部的酸胀,咽喉的剐痛,从楼梯滚落的天旋地转,后脑勺和胳膊肘撞向台阶,大腿膝盖磕伤流血——
种种疼痛、惊惧、来自幼儿的无助绝望,刻入生命,永世不忘。
幼儿怎能说得清是如何受伤?哥哥照顾她,于是惩罚都落在哥哥身上。
美微的肌肤一寸寸凉下去,脸色惨白,额角青筋暴起,双目血红,厉声呵斥:“你赖在我家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能安什么心?我左不过是无儿无女,这辈子想和大姐相依为命罢了。”
赵桃抬手抹泪,好话全让她说尽了。
众人同情的目光望过来,不近人情的成了美微——一个傲慢无礼的暴发户女儿。
赵玲玲坐在那头脸色已十分难看,缓声道:“小桃,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家里从来没拿你当外人,过来挨着我坐。”
“哎,就来。”赵桃低眉顺眼,“姐,让我再和小美赔个不是,等小美消消气。”
“别管她。”赵玲玲冷声。
美微气极反笑,凑近了赵桃耳畔,咬牙道:“你和我爸偷情,我妈知不知道?”
赵桃面色一僵,神情恐慌,直勾勾望着她半晌,忽然咧嘴笑起来,“小美,姨妈诚心诚意给你赔不是,你瞧,我带谁来了?”
70忘恩负义 475 xc om
门外走进来的人,是李申。
唐令的舅父,手上捧着一束鲜花,五颜六色。
只是,他为什么不请自来?
家宴的确有邀请唐家,但唐令和父母另有行程,早已电联致歉,上次赵玲玲送他家一瓶酒,唐家还特地回过礼。
两家虽婚事不成,维持面上的关系仍是商业需要。
但与这位舅父李申,没有往来的必要。
李申穿白色西装打领结,又富态了不少,像一只煮过头的虾饺,肚子滚圆,脖子和裤腿又勒得死紧,还是那张纵欲过度的脸,圆眼一瞪眼袋就要飞出来,开口就笑,“哎,亲家,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
自唐家那次家宴不欢而散,两家私下便再无交集。
唐令求婚不成,哪来什么亲家。
郁诚回来后站在大厅一侧,不动声色向身边人递出一个眼神,方秘书出来拦人,要将人客客气气送出去。
姨妈赵桃扬起声,“哎,这些小辈怎么不懂事,快招呼舅舅坐下呀。”
美微心神不安,总觉得有事,迈出两步堵在她面前,“什么舅舅?我没有舅舅,你不要胡说八道。”夲伩首髮站:yu zhaiwu.c o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赵桃背着旁人,朝她翻一个白眼儿,接过那把花塞进美微手中,“拿去,舅舅特意送你的。”
美微像抓着把烫手山芋,一下将花抖开。
那花扎成捆,在地上还滚了两圈。
李申弯腰将花捡起来,放在桌上,“这是我小外甥的心意,反正我带到了。”
唐令送花?还委托舅舅来送?
这事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赵桃亲亲热热挽上李申,“你呀,来都来了,喝两杯再走,这些小辈不懂事,您别见怪。”
“怎么能呢,我们做长辈的,不计较,哈哈。”李申握住赵桃的手,摸来摸去,完了说,“手真软。”
赵桃捂嘴一笑,“死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尽说些什么不着调的话,别叫孩子们听见了笑话。”
李申伸出手,手掌贴在她屁股上,跟着她的步态扭动,完了掐住肥臀猛捏一把。
两人调笑着就往赵玲玲那边去了。
美微目瞪口呆,看向郁诚,“哥……他们这是干什么,我刚才看见爸爸和赵姨妈……”
郁诚若有思索看过去,沉声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她噤声。
由不得她不多想,刚才赵桃的表情神态,令人后背发麻。
那两人在那头敬了父母的酒,又提着酒瓶全场喝,将所有人都走了一遍,客人们碍着郁家的面子,只好交换名片。
白小姐一见这阵势,也跟上去,见缝插针地又结识不少贵人。
场面一下欢腾起来,赵桃现场唱起了小曲儿,李申拿个碗敲起鼓点,白小姐竟然还会跳民族舞,穿着紧身裙现场表演劈叉。
赵玲玲和郁宁夫妻恩爱,不时拍手叫好,像过去的戏迷捧场一样,让人拉出两只银色旅行箱,打开了放桌上,里面成捆成捆的红色钞票。
郁宁仿佛喝醉了,拆开钱一把把往天空挥洒,一手举杯朝天喊,“千金散尽,醉酒当空,天生我无用!”
喝了酒,竟然泪洒当场。
钞票纷纷扬扬,遮住金色灯光,又零零碎碎落了地,没人去捡。
家佣们都低着头,谨记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不发出一点声息,仿若无人在意的一件家具,一样雕塑。
但他们有心跳,他们是和客人一样的生命。
客人们离开原位,三三两两,跳舞的,唱歌的,打牌的,划拳的,斗酒的,浑然忘我。
李申爬上法餐白桌,脱了西服振臂一挥。
他脸似猪肝红透,仿佛醉了酒,学起京剧将军令,啊——一声暴喝,摆了个虚空盘腿坐的姿势,唱道:“今日朱门酒肉臭,郁家忘恩负义来!”
客人们被这一声暴喝惊醒,收敛神色都望过去。
李申又笑,双手摆成两个八,齐齐指向赵玲玲和郁宁,嘴里啪啪两声,“你家姑娘和我家唐令是定过婚的,怎么地……你们今天趁着我姐姐姐夫不在,还准备把我侄媳妇另许他人?”
他话头一转,抬手直直指向美微,“你别怕,今天舅舅给你做主。”
空气瞬间静默。
美微面色冷凝,心下已六神无主,手放在桌下抓紧裙摆。
郁诚的手悄悄握过来,将她的手收在掌心,指腹轻轻打磨她的虎口。
众人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
“赵女士,令千金已经许了人家?”
“原来是唐家啊?”
“噢,原来已经攀了高门,恭喜恭喜。届时不要忘了递帖子,我也带儿女过来沾沾喜气。”
客人话说得礼貌客气,纷纷起身向赵玲玲告辞。
剩下几个,瞪着牛眼看热闹。
“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人弄下来!”赵玲玲当场摔碎一个酒杯。
一帮家佣得令上去拉李申,他猛然倒地,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抬了出去。
这头的公子哥儿也起身了,风凉话都懒得说,纷纷推说有事,也离去了。
赵玲玲费尽力气邀来的人,全走了,丢尽脸面。
大厅变得空荡荡。
她缓步走来,一边走,一边将桌边的座椅推进去,一张又一张,一步又一步,笑说:“瞧这椅子,意大利小牛皮,纯手工定制,九万一把。”
又抬头看天上水晶灯,“我从法国运回来的琉璃古董货,花了我好几百万。”
走近了,牵起美微的裙摆,放在手心抚平,“你这身裙,手工费就要三十万,还不算上头镶的这些粉钻,南非产的稀有货,别人收在保险箱,嵌在玻璃柜,只有我,只有妈妈,愿意将这些稀罕玩意儿给你镶在衣服上。”
她步步紧逼,一把拽了女儿雪颈上的项链,“这是十四世纪法国一个什么劳什子皇后的东西,知道妈妈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工夫,才搜寻到这些东西么……”
“你知不知道妈妈为你费了多少心?”
赵玲玲二指捏住女儿下巴抬起,忽然松开手,反手就是一巴掌。
71拥吻
赵玲玲的动作幅度很小,但迅捷有力。
美微仍侧着脸,保持挨打的姿势,半边脸靠下的位置迅速红肿,留下两道鲜红的指甲划痕。
短短时间,被父母各打一次。
究竟有多大的罪过,招父母恨到这样的地步?
她晃眼间天旋地转,只记得不要哭,不要流泪,瞪大眼睛抬起脸,“我有什么错?我做错什么?”
“那妈妈就再教你一次……”
“我不想听,你从来没教过我,今天也不必你来教!”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赵玲玲换手还要再打,郁诚及时拦住,“妈,你不该动手。”
美微抬手指向赵桃,说:“今天这事都是她弄出来的,那李申也是她带来的,是她坏了你的好事,你怪我做什么?”
赵桃满面委屈,“小美,那唐家的人真不是姨妈叫来的,你别乱告状啊!”
美微怒喝,“滚出去!你好不要脸,在我妈眼皮底下勾搭我爸——”
话没说完。
赵玲玲神色骤变,赵桃迎上去哄,“小孩子闹脾气胡说八道,姐你别放在心上,我这么大年纪,性欲都没了,怎么可能和姐夫有事。”
郁宁冲上来一掌击到女儿肩头,恶狠狠,“让你闭嘴。”
美微往后猛退两步,郁诚及时抱住她。
她笑了,“就算没有李申,你们以为这事就能成吗?以为把我推出去嫁高门,就能抬高你们的身份地位?别做梦了,有几个真豪门打心眼里瞧得上你们?削尖脑袋钻营这些有什么用?”
她笑着笑着,眼泪不自控地洒下来,顺着脸颊往下蜿蜒,染上面颊新划的伤口,滚烫刺痛,抚手慢慢去摸,“我是什么?我是你们的工具对吗?我如果没有这张脸,你们是不是能爱我一点?”
可是没有人听她说话,没有人回应她。
赵玲玲和赵桃说说笑笑往后面去了,麻将声稀里哗啦,红中、东风、吃吃碰碰,杠上开花。
满室金碧辉煌,只道前程似锦,锦上添花,一朝登上高位以为当了皇帝。
谁还记得这微不足道的小女儿。
她抬起眼,郁诚沉痛凝视她。
啊,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应当是真正爱她的。
她摸上他的脸,纤细手指慢慢拂过他的眉骨,眼尾,顺着侧脸往下滑,滑到了嘴角,攀上唇峰,轻轻点一点,“哥哥,你爱我吗?”
郁诚眼眶湿润,郑重点头。
郁宁离开的背影僵住,转过身来,隔着半张白色桌台,遥遥看向相拥的一对儿女。
美微眼尾淌下泪珠,抬手勾住郁诚的脖子,仰起脸迎了上去,微凉的唇碰触他,探出舌尖入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当着父亲的面。
她心里究竟有多恨,又有多痛,才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
郁诚知晓一切,余光看见了父亲走近,看见了家佣回避,但他仍然拥紧她,接纳她,回吻她。
这个吻温柔缠绵,是他此刻唯一能给她的抚慰,比任何一种安慰的语言更为镇痛。
她像一只惊惶幼兽,在他唇下肆无忌惮地颤抖抽泣,她睁着眼,整张脸涨得通红,吻到不能呼吸,仍不愿意和他分开。
郁诚一手揽住她后腰,另一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脑,一点点往下顺,一下又一下轻抚她后背,慢慢舔舐她的唇,吮吸唇珠,舌尖描摹她的唇线,缠住她的软舌安慰抚摸,将一腔爱意都渡给她,灵魂也给她。
兄妹沉沦在虚妄的天地里,眼里只有对方。
郁宁暴喝,“你们在做什么!”
拥吻并未停下。
郁宁虚晃几下,面色从青转白,又淡黄如土,“你……你们……”他满场乱转,找到一件长条形金属摆件,是一件企业获奖的奖杯,抄起一头往女儿劈过去。
郁诚转身,后背受了这重重一击。
他浑身震颤,紧紧拥她在怀里。疼痛袭来撕心裂肺,闷哼一声,不得不抬起脸,终止这场天长地久的亲吻。
“嗯……”
他低喘着,脸颊绯红,眼尾潮湿,眸中不是情欲而是温柔,抬手一点点撩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指腹轻轻擦过她眼底泪迹,一下又一下轻轻揉她的眉心,直到她空洞的眼神找回焦距。
他扶她站好,贴近了胸膛,下巴蹭到她耳畔柔声说:“宝贝,你先出去。”
她眼中是全然的信赖,止住了哭泣和抽噎,努力睁大红肿的眼睛,退开半步,一句话不说,也不看旁人,转身冲进夜幕里。
他看着她的背影,朝身旁人偏头示意,方秘书跟了出去。
72底牌
安排完这一切,郁诚转过身来,已换了一副镇定神色,仿佛乱伦在他这里只是云淡风轻的一件小事。
他挺直了腰,舒展肩颈,下颚抬起,眼皮微微下垂,神情睥睨看向郁宁,“爸。”
语言是尊重的,但神情态度没有半点敬畏。
郁宁还没缓过来,五官扭曲像见了鬼,抬手指他,颤着胳膊抖了半天,抓住那只金属奖杯还要往外冲,“我打死那个孽障!赵玲玲生了个什么不成器的东西!”
郁诚高大身躯挡在他面前,大掌钳住他手臂,夺下他手中武器扔在地上。
哐当一声。
那东西三尺来长,纯铜打造,边角锐利,瞬时砸裂一块地砖,细小的石屑飞溅起,溅上油亮的皮鞋鞋面。
郁诚抬脚,抖落这些灰,再抬眼,眸光锐利,“这东西要真砸小美身上,恐怕要去她半条命。”
“我打死她!”郁宁怒吼。
郁诚冷声,“小孩子瞎胡闹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还真要打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种丑事传出去,郁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郁诚:“脸面比女儿的命重要?”
郁宁浑身颤抖,砰一声直直倒地,气得心脏病发。
家佣都学过急救,私人医生来得很快,灌下去两瓶硝酸甘油和丹参滴丸,现场施救给人知觉又掐回来,老人颤颤微微竟又站起来了!
量过血压心率,数值恢复正常。
他短促地喘息,哆嗦着嘴唇,一手握住身旁医护,一手指着郁诚,“你们这两个不孝子!孽子……”
那一代人看中脸面超过生命,话说到这为止。
郁诚笑,“爸,您得健康长寿,驭丰的股价才稳当,是不是?”
郁宁已缓和过来,僵白的脸转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面上皱纹深刻,呈现一种痛苦面色,昏黄的眼珠失意又怨毒,口中夹着一口浓痰,“送她走。”
“驭丰数年前投资伊朗一家原油公司,就把你妹妹送到那里去吧。”老人闭眼,声音不大但浑浊。
郁诚心凉下去,眯起眼,眼中危险萦绕,“那地方是女人待的?她是你的亲生女。”
“那你打算如何?”
“不如何。”
“郁诚,你不要忘了,你手上仅有两成驭丰股份,裁决权我能让给你,也能随时收回来。”郁宁拍拍他的肩,“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难道还会害你不成?她是赵玲玲的女儿,赵玲玲那人诡计多端,谁知以后有没有变数,总之,多一人分家产对你不利,你不是以前还嫌她麻烦?怎么如今……总之,我有生之年,不会让一个女人毁了你。”
“不许动她。”郁诚默然,“你六十多了,不想身败名裂无人送终吧,你真当我手上一点底牌都没有?”
郁宁猛抬头。
郁诚轻勾唇角,“这底牌,也有赵姨妈一份,我怎么记得这位赵姨妈以前也姓苏?我没猜错的话,您玩的是母女双飞?”
外公当年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就姓苏,赵姨妈起初也姓苏,认回来之后才改姓赵,十六岁时又与有妇之夫有了私生女,生下来便送去乡下,成年后才悄悄认回来。
郁宁惊骇,“你……你以为我会怕这点风流事?”
郁诚:“你自然不怕,但赵女士要知道你吃窝边草,以她的心狠手辣——”顿一顿,“你老人家的资产最后归谁?爸,你们还没离婚吧?”
离婚没完善最后一道手续,那财产当然是夫妻共有。
郁宁手脚僵直,背过身去,“你想逼我改遗嘱?我还持有驭丰31%的股份,你不要逼我卖给别人。”
郁诚低头点烟,深吸一口烟后说,“我送她去英国,继续念书。”
郁宁转身回来,“让她嫁人。”
“嫁谁?”
老人左右踱步,“今天一场家宴闹到人尽皆知,这时候还有谁肯娶她?”他翻出手机目录,调阅名片,发送一张给郁诚,“城南马会的车老板,你联络他。”
郁诚嗤笑,“他儿子三十多岁,两个孩子都会跑了。你要小美嫁他?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不,不是他儿子,是他本人,他夫人几年前过世,你妹妹嫁过去算续弦,也不委屈。”
“那人比你年纪还大。”郁诚扔了烟头踩灭,一双鹰眼阴森森望过去。
“那又如何,我与他谈过,美微嫁过去可得他一半资产,这买卖不亏。”
郁诚大笑两声,长声叹息,似乎叹自己可笑,叹美微可笑,竟然奢望从这样的人手里得到亲情。
“你笑什么?”郁宁神情慎重,“若要成事,婚前协议得提前备好,由我们这边拟定。”
郁诚走到门口,仰头望天上一弯明月,见远远一枚淡紫人影,如袅袅云烟,他放轻呼吸,目光眷恋,唯恐眨眼间她消失不见。
男人长身玉立,转回身来,自嘲一笑,淡声道:“燕京解家,如何?”
郁宁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让你妹妹嫁进解家?”
豪门解家高不可攀,兴盛二百余年,家业主要分布海外,祖宅位于燕京,家族行事十分低调,轻易不露面,势力深不可测。
这种高门比唐家还高出三千里,赵玲玲宴请宾客连个帖子都递不进去。
能与解家攀上姻亲关系,自然没有不好的。
郁宁摸着下巴笑,“这倒是不错,只是谢家怎么会看上你小妹?”
“解玉对她一见钟情,人已经到了。”
“在哪?”
“我请他去了书房,若要论婚事,我们恐怕要付出些条件。”
郁宁摆手,“好说。”
73找人报仇
墨黑天空明月高悬,雪已停了,风亦没有,四周静谧无声,园林小径只有几盏昏黄地灯,暖黄一小团嵌在石缝里,像极了发光的宝石,也像掉落的星空。
美微的脸不大痛了,锋利指甲的划痕结成暗红血痂,暴露在冷空气里,早已经麻木。
她站在风雪亭下,望着面前一汪湖水发呆,“夜里这湖黑洞洞的,吓人。”
方秘书默默跟了一路,站在她身后,“美微小姐,回屋里去吧。”
她抬抬下巴,仰起脖子,“你总跟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跳湖自杀。”
他低下头,往后退一步,仍是没走。
“哼。”美微抬脚向前,沿着长廊四处乱逛。
被妈妈打了,又当着爸爸的面去亲哥哥,这个家要被她搅得天翻地覆,祸闯多了反倒不怕,半点胆战心惊也没有,还要问:“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
方秘书见怪不怪,“美微小姐聪慧过人,郁总人中龙凤。”
“和我哥哥一样,说话云山雾罩,尽让人听不懂。”
“不敢。”
树影摇晃窸窣,她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低头问:“今天这事不会传出去吧?”
她大可以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但哥哥不行,兄妹亲吻这种丑闻传出去,一定会影响他的前途,甚至影响驭丰股价。
这时才知道后怕,她仰起脸,直直望向那个与郁诚形影不离的男人。
方秘书正派斯文,“您放心,家里用的人都签过保密协议,钱给得足够多,又收缴了手机,不会留后患。”
美微吐一口气,“难怪我哥重用你。”
她又继续往前走,忽然脚步一顿,“赵姨妈在哪?”
“天色太晚看不清路,美微小姐还是先回去,您心里想的事,郁总都会替您安排。”
“啰嗦,你们哪知道我想做什么。”
美微已酝酿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下这口气,要找罪魁祸首报仇。
她立刻马上就要办的事,哪里等得到去给郁诚说,加急了脚步往大厅方向走,回头低斥,“你别跟着我。”
不想方秘书手一挥,又上来四个壮汉,黑西装黑领带,高大壮实练家子。
“这是做什么?”美微问。
“赵桃在厨房,正亲自为赵女士煮糖水。美微小姐多带几个人。”
她点点头,心里满意,也没工夫多说话。
后厨在主楼外单独一栋二层小楼,一楼是厨房和浆洗室,二楼是工人宿舍。
四下里静悄悄的,家佣们还在前厅当值,只有一楼厨房亮着灯,恍惚有个人影。
几人绕过主楼大厅,从侧面工作通道进去,捂住嘴三两下将赵桃捆了,半点声响没发出,没人发现。
小路通往宅子侧门,多为工人和物资通道,主人家不从这儿走。
雪地难行,半夜里也不好动车,为了出这口气,路再难走也忍了。
夜里也看不清方位,宅子太大,又扩建过,美微分不清哪是哪,都是方秘书在前带路,四个壮汉抬着赵桃跟在后,手脚捆直了五马分尸似的。
不过十五分钟,走至一处L字型低矮平房,小窗户小门的木屋,外间围一圈木栅栏,檐下挂一个昏黄灯泡,随夜风晃来晃去。
间或有低沉的嘶鸣,还有浓重的动物粪便和干草气味。
美微掩住鼻子,“这不会是马厩吧?”
方秘书干脆果断,“是。”
“好了,就在这儿。”
她话刚说完,那边一声闷响,壮汉齐齐将赵桃扔下地。
“你个小贱人……”赵桃扯了嘴里的抹布破口大骂。
“哎,给她堵上。”美微挺无辜,“我不喜欢听脏话,她骂我。”
“美微小姐受委屈了。”方秘书扬手示意,那壮汉一个摁住赵桃捏开下颚,另一个捡起抹布还裹了把地上的泥水马粪,原封不动又塞进去。
赵桃嘴都快撑裂了,整张脸扭曲到变形,想吐吐不出来,想骂也发不出声音,只剩一对眼珠爆开青筋,疯狂摆头,目眦欲裂。
美微摸一摸脸,这会儿又觉得有点疼了,“姨妈,你也知道妈妈一向不喜欢我柔弱,我吵架吵不过你,打架打不过你,勾心斗角也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怎么办呢?妈妈打了我,这一巴掌得算在你头上。你也别怪我记仇,这仇不报,我今天晚上睡不着。”
赵姨妈跪在地上扭成一条蛆。
美微看着那四个壮汉,“打吧,你们打累了就停下。”又嘱咐,“只打脸,别的地方不许碰。”
“是。”壮汉们捞起袖子,抡起膀子,左右手轮流上阵。
啪啪啪啪阵阵脆响,辛辣又响亮。
身强体壮的男人打耳光怎么会累?打过半个钟头也不过微微出汗,还没活动开筋骨。
美微拢一拢肩头银狐大衣,语气平淡:“赵桃,你要明白一件事,赵女士会因为投资得不到回报对我动手,但不会因为你这么个玩意对我动手,你要告状尽管去告,我不怕你。但你记住了,千万不要在我面前碍眼,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方秘书将这头情况原封不动递到郁诚耳边。
郁诚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柔声道:“让她回来吧,夜里风凉。”
这温柔语调有谁听过?
方秘书一哆嗦挂断电话,声音竟有些颤,“美……美微小姐,郁总让您回去。”
赵桃已被抽得鼻青脸肿,口吐鲜血,才做的鼻梁假体也歪掉了。
美微终于吩咐人停手,将人囫囵捆了扔进马圈,还贴心地找了床棉被给人裹上,毕竟只是小惩大诫,弄出人命不好交代。
她心头舒坦了,最后避开众人留下一句话:“警告你,离我爸远点。”
74家里产业有你一份
书房在主楼大厅二层,大红双开门推开,空间宽敞挑高五米,靠墙两面顶天立地红木书架,前方一张阔大的红木写字台,大红地毯,墨绿丝绒窗帘,开一盏纯金壁灯,光线暗淡,照不见众人的脸。
赵玲玲独自坐在书桌前,潘秘书站在身后,另有两名中年男子,西装革履,手提黑色公文包,严谨刻板。
会客区茶几摊开数份文件,白纸黑字密密麻麻。
意大利沙发独坐一年轻男子,对面坐着郁宁,视线扫过来,目光凶狠像要吃人。
书房气氛沉郁,紧张。
美微如临大敌,前一刻的骄纵跋扈,在父母面前消失殆尽,又变回那个柔软的乖乖女,抬眼看见哥哥才算安下心。
他坐在窗前一张单人沙发,双腿交迭,指尖燃一支烟,完全背着光,光从他肩后拢来,勾勒出高大身形,呼吸间烟雾缭绕,又看不真切。
她提起裙摆,放慢脚步,直直往他走过去。
赵玲玲叫住她:“小美,见一见你未来的丈夫。”
“什么?”美微回头。
年轻男子迎过来,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解玉。”
他身材高挑面容俊朗,西服剪裁良好面料华贵,一举一动俊逸风流,五官锋利,气质沉稳,此刻眉眼间柔和,毫不掩饰眸中惊艳。
解玉微微躬身,神态动作很有涵养,挑不出错,仍保持握手的姿势。
怎好晾客人太久。
“你好。”
美微出于礼貌,指尖与他掌心相碰,旋即收回,转头看郁诚,“这是怎么回事?”
郁诚淡声:“家里替你选的人,见面后择日订婚。”
美微浑身一僵,彻骨凉意从脚底往上窜,不敢相信,“为我订婚?我都不认识他,订什么婚?”
这不是订婚与否的问题,而是他怎么能这样平静说出口?
分明前一刻还与她亲吻,拥抱,恋恋不舍,不顾一切。
这一刻就让她嫁人?他怎么舍得?怎么忍心说出口?
难道他的爱都是假?
多少个夜晚缠着她,要了又要不肯放过,从未突破最后的底线,是为珍惜爱护她……
不不,或许是她想错了。
不突破底线,是为了让她好嫁人?他玩够了,戏弄够了,终于腻了,迫不及待一脚将她踹出门?
美微瞳孔震颤。
这算哪门子爱?
一时心如刀绞,种种感觉翻上心头,伤心,背叛,痛恨,人生八苦于这一瞬间从她心头割一遍,好似受过千刀万剐,痛不欲生却说不出话。
要说什么?说她爱,还是说她恨?
什么都不能说,在父母面前什么都不能表露。
她将最后一丝希望寄予赵玲玲,盼望这时候母亲能护着她,张了张嘴,喉咙干哑似火烧,“妈妈,我不要。”
赵玲玲慈眉善目,仿佛之前打女儿的不是她,语气和缓,带一丝长辈的笑意,“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你们还年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我不。”
“小美,解家是很好的,妈妈不会害你。”
美微垂下头,恍然间明白了什么,转而看向郁诚,“你们将我卖了多少钱?”
郁诚不答。
她大声,“你说啊!”
“郁美微!”赵玲玲喝止她,“解家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造化!”
美微眼圈红透,肩膀微垂,无助又彷徨,看向那年轻男子,又别开眼。
声音放轻,攒了满肚子委屈,“你就这么想将我赶出家门,你自己好独霸家产是不是?”
话是对郁诚说的。
他似是无奈,“最初我让你回来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家里产业有你一份。”
郁宁全程不说话,看女儿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赵玲玲耐心有限,看看墙上挂钟,敲敲桌子,“行了,多大人了,我没工夫成天哄着你。”
美微缩缩鼻子,胡搅蛮缠,又冲郁诚吼,“你就是想赶紧把我嫁出去,你好娶新嫂嫂是不是!”
郁诚眼尾一抽,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转头和方秘书说:“让律师进来,赶紧的。”
美微呜呜两声,跌坐在地。
棕红木地板打过蜡,坚硬冰凉,干净得发亮,倒映出她小小的可怜身影。
“地上凉,快起来。”郁诚起身来抱她。
她一下挥开,“你走开,谁要你管!”
赵玲玲吼,“你有完没完,叫人看去了不嫌丢人?”
富豪家小女儿穿着最华丽的衣裳,乌发云一样拢上去,跑散了,鬓角有些微蓬松,娇美脸颊两道伤痕,深红两道细细的,映在雪白面孔上触目惊心,红唇像被吮吸过,丰满有肉,显得纯真娇憨,一双泪眼又像有说不尽的故事,不同于成熟女人的美艳,又不像少女青涩,自有一种神秘气韵,含蓄灵动,深深将人吸引。
想将她拥进怀里,细细探索慢慢抚摸,寸寸肌骨把玩,为她痴狂,为她神魂颠倒。
郁诚吸尽最后一口烟,直直吞了进去,二指掐灭烟头,烫到五脏六腑尤为煎熬。
75一见倾心
解玉弯腰扶起她,只轻轻托住她的胳膊,另一手握成拳架住她腰部,将人扶到沙发坐好。
赵玲玲不自然一笑,“叫解公子见笑了,我这女儿不识大体,任性惯了。”
“怎会?郁小姐洒脱坦荡,我一见倾心。”解玉自西服内袋摸出一张丝质绢帕,金线镶边,一角绣英文名小字,递过来为她拭泪。
美微只顾着伤心,对其他事毫不在意。
郁诚深深看着她,脸色黑沉,催促另外两名律师,“还要多久,准备好没有?”
共四位律师,两名公证人员,又进来几位秘书,手上捧着几摞文件,一一摊开在书桌上,红印泥、签字笔,三脚架拍照摄像,书房大灯打开,灯光明亮,阵势十足。
方秘书道:“郁总,都准备好了。”
郁诚手一抬,“爸,签字吧。”
当初郁宁酒桌上夸海口,要送十个点股份给女儿做新婚礼物。
他拿起文件,逐字逐页翻阅,面有难色,“这不对,我说的是分公司十个点股份,不是驭丰主体。”
赵玲玲和郁宁各自于开曼群岛设立家族信托,下设公司分别控股驭丰主体股权,其中赵玲玲占比46%,郁宁占比31%,公共持股20%,另有高管持股共计三个点。
郁诚占股为父母授权的20%,他要的就是逼父亲再吐出十个点,以此释放权力信号,不断压缩郁宁的影响力,最终将他踢出董事局。
他筹备周全,威逼利诱,“爸,驭丰旗下分公司还未上市,如何估价?若想拓展事业版图,解家是最好的助力,早晚两家并一家,现在展现诚意是最好时机,早进场,才有话语权。”
郁宁推辞:“驭丰股权转让需要半数以上股东同意,岂容你儿戏?”
郁诚淡淡看一眼候在一旁的方秘书。
方秘书会意,“郁董,小郁总已拿到授权同意书。”
郁宁双手握拳,面色渐渐发青,浑浊的眼睛盯住郁诚,“好,好,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解玉笑着往前一步,“郁伯伯,家父已将解家内陆生意交由我,家族信托早已为我开放授权,环燕最优地块我已拿下,有郁小姐做妻子,我自然会护住她,有没有资产傍身都无碍,只是……”
他略斟酌,“只是在商言商,两家若要合作,郁氏需有相应资金做担保,否则解家的一系列商业动作,不会让你们参与。”
“资产不在郁小姐名下,就需要第三方金融机构做担保,将驭丰股份作为质押。”解玉又笑,“这机构嘛,自然必须是我解家的。”
横竖驭丰十个点要给出去,不给女儿就要给解家,否则将来没得合作,那这门婚事也不起作用。
刀架在脖子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郁宁脸色白了白,看向赵玲玲。
赵玲玲冷笑,“看我做什么?当初谁夸海口,说女儿成婚你要送大礼,怎么如今婚事成了,你这个父亲又不想兑现了?没得叫人笑话郁家小气。”
“你说得轻巧,你怎么不给!”
“谁说我不给,我照样送十个点,就当入股了。”
美微擦干净眼睛,望着他们,“爸妈,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入股?”
赵玲玲一副你怎么什么都不懂的神情,颇为嫌弃,“反正是为你好的事,做父母的不会害你。”
什么叫为你好?
一家人为了生意,齐心协力卖女儿。
不,不是卖女儿,是将女儿和股份都送出去,献给资本巨鳄,当做商业合作的投名状,这叫做倒贴。
这个草台班子,真好笑。
白纸黑字写着股份转入她名下,而股权由郁诚代持,她依然没有任何权力。
“这又是什么意思?给我了,又不算完全给我?”美微面色煞白,握紧签字笔,一张流泪的脸复又笑开,“就这样将我当工具,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凭什么?”
赵玲玲慢条斯理,“签不签在你,签了字,你还有分红,若不签,股份质押出去,以后郁家也不会再养你。”
“妈妈,我唯一的价值,就是为了你们去嫁人吗?你有没有一点在意我?从小到大,你有没有心疼过我?你有没有……”
赵玲玲打断她,“妈妈不会害你。”
又是这句话。
美微哑然一笑,心一横,签了字。
好歹将钱捏在手里,从此以后和郁家再没关系。
76用心良苦
手续完成,律师和秘书带文件退出房间。
郁宁吃了闷亏,拂袖离开。
解玉追出去,郁宁碍于面子,又不得不与他应酬。
房间就剩下母子三人。
美微仍伤心,“妈妈,我都不认识那个人,今天才第一次见他,你怎么放心我嫁给他。”
赵玲玲淡声,“是我们高攀,你好好准备,最近多花点心思陪解玉。”
“什么都是你们的,公司是你们的,生意是你们的,我呢?我有什么?刚利用完,就这么着急赶我走?”
怎么能不伤心,被全家人背刺,被最依赖的人背叛。
她哭不出声音,痛得撕心裂肺。
郁诚站在一旁默然凝望她。
她抬起头,心中气血翻涌,再也忍不住,使出全身力气朝他冲过去,一头撞向他的胸腔,脑袋一木,耳后酸麻,眼冒金光。
“嗯——”
一声闷哼,二人双双后退。
这一撞,美微用尽全力,直直跌坐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郁诚捂住胸口,艰难地撑住桌台,弯下腰半天直不起身,干咳两声,竟吐出一口血来。
她泪眼迷蒙,呆呆看着他,也吓得不轻,“哥哥……”
他背后才挨过郁宁一棍,她这闷头虎脑,撞得他差点背过气去,眯眼瞧她,“你真狠得下心哪。”
赵玲玲怒喝,“郁美微,你干什么?还和哥哥冲撞起来了?谁把你养到大的?你有这脾气怎么不冲你爹发?”
愤怒冲昏头才使那么大劲,当时没想过后果,现下开始心虚。
美微自知理亏,哼哼唧唧掉起泪珠儿。
赵玲玲手一挥接着骂:“你少给我来这套,哭管个屁用!你敢这样对老娘?就知道挑软柿子捏,成天窝里横,你哥惯着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行了,妈,也没多大事。”郁诚捂着胸口过来,要拉妹妹起来,又摸摸她额头,“怎么还撞红了,疼不疼?”
妹妹像个小鹌鹑,垂着头挨骂,坐地上不敢动。
赵玲玲皱眉,看一眼儿子,放低声音,“一边歇着去,叫人给你看看。”
“妈,我没事。”
“你少护着她!”老母亲推开儿子,卷起袖子,抽了张椅子,正儿八经坐到女儿面前,食指往她脑门一摁,开始训话,“你说说你……好的不学,学会撒泼打滚了?”
“我是你亲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我的女儿,我才不让你进驭丰,我是为你好,你以为一个女人在外面与虎谋皮,男人堆里讨生活,那是什么轻松的事?我经历过才知道有多难,我赵玲玲的女儿不需要去走那条路。”
“你知道一个女人同时拥有美貌和财富意味着什么?
你若能够掌控,那一切好说。可你不能,你没有掌握财富的能力。
你同时拥有这两样要命的东西,意味这一生都为此所累,意味着你身边围绕豺狼虎豹,你会蒙蔽双眼,分不清身边的是人是鬼,你会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你如果有高智商,有一份狠劲,那你还能保住一条命,可是你有吗?
我是你妈妈,我最了解你,最不会害你。
我扔你出国几年,若真是有能力的女子,早已利用家族关系和势力,打拼出一份自己的事业。
可你呢?你衣食起居都有哥哥安排人照顾,你平时不主动联系父母,不要说考察市场研究商业,你做了什么?我看你就适合做全职学生,你什么都不要做好了。
我给了你那么多时间,我将你逼到了那样的地步,你除了怨恨父母,有一丝长进吗?”
赵玲玲语重心长,“不要拒绝我为你安排婚事,不要拒绝门第相当的男人,这个解玉,样貌家世,品德才识,样样都是一等一。”
“可我不爱他。”美微抬手抹泪。
“爱?你难道还指望这世上男人有真情?”赵玲玲哈哈大笑。
“这世上如果有男人真心待你,那也只有你哥哥一人,他一手将你带大,只有他会抛开你的容貌和财富,真心实意爱你。
其他所有人,包括你门当户对的丈夫,包括你的父亲,对你的感情也全凭良心,这良心哪里来?这良心都长在驭丰,长在你哥哥身上,长在妈妈身上。只有我强大,驭丰强大,你哥哥强大,才没有任何人敢怠慢你。”
“你只用做你自己,想做什么都由你,有哥哥照看着家里照看着你,我最放心不过。你不是我,你也成为不了我。时代更迭,我成功的路径不可复制。”
“我的乖乖,你究竟懂不懂?”
赵玲玲一番话感人肺腑,舐犊情深。
“妈妈。”美微泣不成声,忽然理解母亲的苦心。
郁诚说:“妈,她还小,你少和她讲这些。”
“你还护着她,等父母百年之后,兄长成家之后,今后的路她只能自己走。我早早点醒她,是为她好。”
这时家佣过来传话,说赵桃被马踢断了肋骨,请示如何处理。
被马踢了?怎么会?关赵桃那间屋没栓马啊。
马怎么跑出来的?
美微缩缩肩膀,心虚,过一会儿又展开,这又不能怪她,马又不是她放的。
郁诚瞧着她的小身板,轻勾嘴角挺直腰,捂住胸腔揉了揉,轻轻舒气,满意地笑了一声。
赵玲玲站起来,自言自语道:“兴风作浪,活该受点教训。我的女儿只有我能教育,什么时候轮到她在中间多嘴了。”
妈妈都知道了?
美微愣住,猛然抬头。
门口报信那人还没走,仍在等待示下。
赵玲玲吩咐,“该送医送医,少拿这种小事来烦我。”
说完话,她又转身到女儿面前,摸摸那张委屈小脸,“我是你老娘,我打你,打就打了,你还记仇不成?”
妈妈不爱她吗?好像也不是,护崽母性一定是有的,爱吗?也不尽然。
但的确情感粗暴,妈妈不会来哄她。
父母的感情总是复杂,一定要用权威压制,更像是一种服从性测试。你通过考验,便是最好的儿女,通不过那就是不肖儿孙。
儿女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办法阳奉阴违。
或许她和哥哥也是,叛逆瞒天过海,渐渐滋生天地不容的情感依托。
可哥哥今天为了点股权就将她卖了。
美微眼红,鼓着嘴不说话。
“行了,我瞧瞧,又没红又没肿的,这两道划痕去做做护理,过几天也就好了,你这气也出了,怎么还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怎么生了个这么娇气的女儿?”
郁诚说:“妈,以后你气头上想动手就冲我来。”
“行了,都回去吧,找个医生给你妹妹看看。”
赵玲玲甩手走了。
77啊禽兽H
夜色像泼了墨,路边只有零星几盏街灯。
商铺纷纷关门歇业,经过两条长街,出现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
美微叫停司机冲下车。
郁诚跟在后头喊:“你干什么去?”
她理也不理,气冲冲进去又气冲冲回来,车门摔得砰砰响,手心攥得紧紧的,往皮草大衣里藏,还穿着晚上那套光鲜亮丽的礼服,沾满夜里的水汽,以及她在书房打滚的灰尘。
一张雪白面孔,两条秀眉皱巴巴,眼尾泪迹未干,鼻尖红红的,贝齿将下唇都快咬穿了,整张小脸写着:生气!
要不是家里司机还在,郁诚立刻就想掰开她的小嘴亲上去。
家里没留灯,窗外月光淡淡照进来,给屋子覆上一层柔柔白雪。
她一言不发往餐厅冲,摸黑从橱柜里掏出半瓶红酒,拔了塞子就往嘴里灌,又撕开手中小纸盒,锡纸窸窣作响,拆一粒药往嘴里送。
用酒送药?
郁诚气急,抢先一步夺过她手中酒瓶,握住她另一只腕子抖开,“你乱吃什么东西?”
她不答话,药片握在手心挣扎。
他不放,一把抓住她手腕往身前拽。
她怒吼,“毒药!你要不要?”
“你想死?”
“是。”
“你疯了!”
“你才疯了!”
“毒药是吧?来啊,那就一起吃,要死一起死!”他拦腰抱起她放上橱柜,一手揽住她后腰,一手摁住她后脑,将她控制得半点不能动弹,不管不顾了,低头吻上去。
她左右挣扎,碰翻了酒瓶,踢翻了椅子,屋子里咣当作响,黑暗中斗得不可开交。
他越发狠厉含住她的唇,像撕咬猎物般狠狠吻住,连呼吸也不允许。
她憋足气要挣脱,他不放,吮吸她两瓣唇,吃了满嘴的酒味,是陈年的禁果,酿够二十年之久,饥渴若狂要往里探,她咬紧牙关不放,他心中又急又气,咬住她的唇厮磨,“你发什么疯?发哪门子脾气?”
她喘息,“你别碰我!”
他捏住她下颚,使她张开嘴,健舌用力往里入,搅住她的舌尖勾回来,又抵住她的舌根往里刺,一来一回色情抽插,俯下身更用力,怎么都吻不够要不够,恨不能将人揉碎了吃进去。
她用力推他,正抵住他受伤的胸膛。
他痛得倒吸凉气,索性毫无顾忌,扒了外衣将她推倒,“就今天,我没耐心再等下去。”
回来还没开暖气,大理石台面冰凉,后背肩颈猛地贴上去,身体像触电般弓起来,实在是太凉,胳膊僵硬酸麻,礼服单薄不足御寒,后背的凉立刻窜到身前去,自下腹窜起一股痛,像抽丝,吊起她的命。
不知是疼多一些,还是冷多一些。
他前刻卖掉她,打发一点钱,夺走股权,现在还要她的身子。
她浑身一颤,眼眶蓄满泪,鼻音浓重,“我恨你!”手上无力,捏的纸盒松开,那粒药不知道滚落去哪里。
郁诚气极反笑,“恨我?你再说一遍?”
她哭出声,“我就是恨你,最恨你,你混蛋!”着急上火也骂不出什么新鲜词汇。
“你还不如唐令,我不愿意他就会停,啊——你禽兽!”
“你要死啊。”他阴恻恻咬她颈侧,大掌顺着裙摆往上推,握住她的膝盖打开,往前一步迎上去,“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你拿我和他比?”
硬邦邦的性器抵住柔软私处,隔着西裤磨得她簌簌发抖,“我恨你恨你……唔……”
每一句话都被吻堵住。
他的手臂探入她后背,手指勾住丝带往外扯,一把拉开,肩带自两侧往下滑,露出洁白肌肤,饱满胸脯,一对挺翘的乳在月色中颤颤巍巍,淡粉乳尖贴上他坚硬的胸膛。
他毫不客气,一手抚上去,慢慢揉捏,指间掐着殷红小果儿捻弄,然后轻轻一掐。
“啊——”她委屈呜咽,“你……”
“闭嘴。”他含住她的唇。
她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抬脚要踹他又被压住,无法呼吸,喘不过气,他吻得太急,他的手太用力,他的身体太健壮坚硬,紧紧压住她。
她浑身又疼又冷,脑子里堵了整天的脾气,天旋地转,被全世界背叛,满屋子绝望,被全家人卖掉,妈妈还要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
美微伤心欲绝,眼泪奔涌而至,上气不接下气,眼一黑,在他身下昏过去。
她不再闹,不再推拒,不再哼着哭着咬牙骂他,浑身软得像一团棉花。
他停下,轻轻啜她的唇,“小美?”
她没有反应。
他这才焦急抱起她,掌心摸过她的后腰背脊,触手肌肤冰凉,将人团团搂住了小心护在怀里往楼上走,声音发颤,“你别吓我。”
78老钱
随手开灯,灯一亮,开关上两道新鲜血迹。
郁诚怔住,视线缓缓移到指尖,沾了满手的血。
不自觉低头,她一张惨白小脸,眉头拧着,紧闭的眼尾还带着泪。
他既心疼又惊慌,“小美!”
一路滴滴答答,血液顺着她的大腿往下蜿蜒,沾在他西裤上,又滴落到他的鞋尖。
他将人小心放上床,掀开裙摆往里看,白色蕾丝底裤已全染红了,两条浑圆玉腿血迹斑斑。
她面色苍白,额角有细密冷汗,灰紫的裙纱全是殷红血迹,一道道触目惊心,染红那些不菲的粉色宝石。
怎么会有血?受过什么伤?刚才伤了她?
刚才,刚才的确没有分寸,但他还没开始,怎么会伤到她?
她太娇柔易碎,他应该更小心更克制才对。
郁诚心中又悔又痛,于千头万绪中迅速冷静下来,抱起人急急跑下楼,“走,去医院。”
越想加急脚步,膝盖却僵直打颤,险些两步踏作一步。
他单臂托住她的臀,另一手扶稳她后背,掀过沙发上的毛毯将人裹紧,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像是安慰自己,“我不会让你有事。”
夜深露重,风雪直往里车里灌。
郁诚调高车内温度,一路狂飙,到了医院门前顾不上熄火,扔了车抱住人往急诊跑。
人送进去了,他坐在走廊双目通红,等待最难熬。
方秘书半夜里赶过来,前后办手续缴费,又提醒他也去看一看,今天郁宁那一击并不轻,可他全然想不起自己身上也有伤。
难道是天谴?
天也容不下他的情感?
郁诚双手交叉置于额前,低下头,盼着所有惩罚落到自己头上,不要让她受一丁点儿伤。
“你是家属?”白大褂站到面前。
他身上名贵西服血迹斑斑,抬起还沾着血的手指,扶一扶金丝镜架,仰起俊美又心碎的脸,一向锐利的眼神失落彷徨。
医生说:“生理期比较敏感,尽量不要刺激病人情绪,易诱发痛经或血量增多。”
“痛经?”
郁诚猛地站起来,突然笑了,神情与前一刻全然不同,竟是轻松解脱,紧追着问:“痛经怎么处理?”
“疼得厉害可吃止痛片。”医生说完话离开。
天已蒙蒙亮了。
解玉来电与他告辞,得知兄妹两人都在医院,特意来探望。
他往返行程皆是私人飞机,落地又有自己的司机家仆与豪车接待,这一来,正好将兄妹二人送回家。
方秘书开郁诚的车一路跟随。
美微已转醒,但不愿意理人。
郁诚用大衣裹紧她,一路坐在车后排,也不说话。到了家,轻手轻脚将人抱上床,被子裹紧了,安顿好她再下楼。
客厅酒香浓烈,昨晚打碎的红酒来不及收拾,满地玻璃渣,酒液蜿蜒成一道道红艳的玫瑰小河,边缘干涸成血,椅子翻倒两张,战况激烈。
方秘书为客人上一盏热茶,埋头收拾屋子,并不多说话,间或接到公司电话,也是找郁总的,他简短回复“可行”“不妥”“待批复”等确定性意见。
解玉双腿交迭,背靠沙发,一手托着茶杯浅浅啜上一口,另一手搭在真皮扶手上,修长指尖闲闲点一点,视线缓缓梭巡,落在那带血的开关上顿了一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郁诚,这个家很有生活气息。”
郁诚到了客厅却不陪坐,直直往玄关走,大门推开,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这是要送客。
几年前解玉被人追杀,郁诚偶然救他一命,自此相识,又因为志趣相投,双方有商业往来,一来二去成为朋友,私下里免去那许多礼数。
解玉一笑,放下茶杯,“行吧,我这就走了。”毫不介意对方缺乏应有的待客之道。
郁诚神情疲惫,西服满是褶皱,少有的狼狈,语气却松快,“多谢。”
“我欠你一条命,不必说谢。”解玉翩翩公子,不将小事放心上,两人一道走出院门。
司机黑衣黑裤白手套候在一旁开门,解公子上车落座了,遥遥看一眼二楼那扇窗,嘱咐道:“我的未婚妻,你得照顾好了。”
郁诚咬咬牙,“什么未婚妻?”
“有你这么做大哥的?将人欺负成什么样了?昨晚上还娇滴滴的小美人,怎么天亮就枯萎了?那小脸上还有两道血痕,我看着心疼。”解玉推开车门,长腿往外一伸,带着宝石戒指的大手往外一拦,作势要下车,“你将人交给我,我带回燕京去好好养着,必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郁诚给他塞回去,拍上门,“你赶紧走。”
请神容易送神难。
解玉勾唇一笑,“我对令妹一见倾心,苦于没有机会同她相处。”
还补上一句:“大舅哥,我虽与你同岁,但感情上一向宁缺毋滥,认准了人便不会变心,我稍后再来看她。”
郁诚黑脸。
“粗鲁。”解玉淡声。
一九二五年产的银魅比幻影更难得,真豪门至少三代以上熏陶贵养,解家从里到外用的都是老钱,彼时尾灯亮起,缓缓离去。
79床头吵架H
清晨阳光浅金色,鸟雀掠过屋顶,落下几点雪沙,融在手心成了一粒晶莹,像她眼尾泪珠。
郁诚换了身干净衣裳,去厨房煮姜汤,发现落在地上的小纸盒,捡起来看,原来她之前要吃的是避孕药,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他卷起衬衣袖口,取一只珐琅小锅,切几片姜丝掺一点米酒,红枣,再撒红糖,小火慢炖,在灶上噗噗冒热气。
时至年关,家中不时有客来。
因郁诚在这儿,常年冷清的老宅子忽然热闹。
郁诚管着驭丰,别人放假,他没法休息,公司的人纷纷找上门,请签字的,请示批复的,汇报重要项目进度的,合作单位也循着消息上门送礼问候。
迎来送往,没有一刻得闲。
方秘书从旁协助,打开随身电脑就地办公,忙不过来又叫来周婉。
郁诚刚得片刻时间,端一碗姜汤正要上楼。
解玉又回来了,不仅自己回来,带来一帮管家团队,好几十人,男女统一穿深蓝制服,客厅站不下又站去院外,言行间安静有礼,都是受过训的人。
领头的是个英国佬,穿黑色管家制服,两鬓斑白十分礼貌,见人就点头,手抚胸前躬身行礼,“郁先生您好,解府管家李尔森为您效劳,如有打扰请谅解。”
郁诚将瓷碗往桌上一顿,骂人的话堵在嘴里。
上一次见他吃瘪,还是在小美那里。
周婉捂嘴悄悄笑,拍下他黑脸照片,发到工作群与人分享,员工欢快议论,“郁总还下厨哪,哇,人夫模样真性感。”
她与方秘书组织临时会议,将办公位置挪到餐厅去,一张大桌堆满文件,郁诚参与会议,翻阅报表,快速而准确地下决策。
几张椅子挂外衣,公文包,所有往来文件由周婉初审,方秘书过目,最后由郁诚定夺,签下字的文件有些又需要送回公司走流程,又陆续有员工来,来的来,走的走,也有就地坐下办公,电话不绝,人声不断,忙得不可开交。
解玉不拿自己当外人,大剌剌往沙发上一靠,二郎腿翘起,“李,你看这儿缺什么,一应添上,除我们这些人午餐晚餐外,为郁小姐另备营养配餐,她身子虚,要吃得清淡些,食材不够的让人立刻空运过来。”
“是。”那金牌管家得令,领了人里里外外忙起来,井然有序,既不吵也不挡路。
郁诚抬一抬金丝镜框,面上挂着伪善的笑,凉凉看向解玉,“你想干什么?”
“这要过年了,我们吃个团圆饭再走,不过分吧?”解玉就这么赖下了,上下打量他两眼,“再说你们这么多人,就你这模样会煮饭?你饿几顿倒没事,别饿着小美。”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郁诚冷哼一声,忙完手上工作,又端着那碗姜汤上楼去了。
推开房门,反手立刻锁上。
美微还睡着,身子蜷缩成一团,将被子拱起一只小山包。
小脸挂着昨天晚宴的妆,精描的眉眼,惨白的肌肤,没有半点血色,一向饱满丰润的唇瓣干枯开裂,形成一道道卷翘的竖纹,裂纹中可见深红的嫩肉。
指腹轻轻抚摸过去,会疼吗?
他分明将人捧在手心,却不知怎么捧成干枯玫瑰。
郁诚心中针刺一般,忍下酸涩,低头含住她的唇,轻轻吮吻,探出舌尖为她润一润。
她慢慢睁开眼,恍神片刻,恨恨瞪他。
遇见重大打击,心理要经历几道起伏,先哭,哭过后拒绝接受,最终漫长时间过去,才会边痛苦边痊愈。
她已哭过了,眼泪流干,头脑发木,此刻不愿见到他,缩回被子里,身子蜷成更小只。
“还疼吗?”他柔声,要抱她起来,“煮了姜汤,我喂你。”
她攥紧被角不肯说话,拒绝沟通。
郁诚不会哄女人,半点办法也没有,默了会,起身掀开被子,三两下将她那身破烂礼服脱了,抱起人去浴室,“洗澡。”
美微没有力气挣扎,身子抽去了骨头似的,软在他身上。
浴室灯光暖黄,洗手台镜面嵌金边,水龙头洁净明亮,暖风恰好水汽氤氲,浴缸已放满热水,满室春情。
他放她落地。
“你出去。”她扶住大理石台面想站稳,腿下一软,身子往下滑。
“你能站稳?”郁诚拦腰扣住她,将人稳稳扶住。
他身形高大胸膛宽阔,穿白衬衣银灰色西裤,面料滑爽有光泽,没有打领带,领口敞开露出锋利喉结,卷起的袖口下是小臂的青筋,斯文又有力量感,随意且漂亮,长得真是好,皮肤光洁,五官俊秀,微乱蓬松的发丝显得慵懒,破除平时那副不近人情的冷峻。
他的香味与体温牢牢将她包裹。
美微昨日伤心未尽,又添一丝怦然,还有无处诉说的委屈。
她赤身裸体贴在他身前,心慌意乱低下头,“你别看我。”
娇美的身子纤秾合度,肌肤雪白柔滑,灯光反射出朦胧柔光,像油画中圣洁缪斯,她的肩颈修长流畅,雪峰饱满挺翘,顶端两点粉红,触手紧实盈盈一握,不过份大,拢在掌心刚刚好,纤腰紧窄小腹平坦,花枝般柔弱易折,到了臀又忽然丰满饱胀起来,像两瓣成熟蜜桃,顺着腿心往前,分成两片小小嫩肉,中间细细一丝缝,藏在柔顺稀疏的卷毛中。
“好。”他呼吸急切,握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往前移,掌心贴住她的小腹渐渐收紧,视线炽烈如火,落在她肌肤寸寸碾压,毫无顾忌暴露原始的侵略与占有。
80床尾和 wo o17c om
美微不敢看他,弯腰洗脸,卸妆油一点点融去假面般的妆容,洗出一张清水芙蓉的脸。
他忍不住低头吻她面颊,嗓音低沉温柔,“为什么要吃避孕药?”
她垂下眼,睫毛扑簌。
郁诚挤好牙膏递到她手中,又接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她就着水漱口,脸红过天边烟霞,含糊说:“你那晚射那么多……”
他的心弦像抽去了丝,恍惚有些眩晕,喉咙发干,喑哑道:“不是没进去?”想了想,“好了,下回戴套。”
“你还想有下回?”她抬眼横他,瞧见镜中裸体,慌慌张张别开视线。
他沉沉笑了两声,拦腰抱住她往浴缸里放。
“别,我只能淋浴。”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wan ben ge.cc
生理期抵抗力弱,不适合泡澡。
郁诚没多问,抱住人进淋浴间,让她在台面上坐稳,她不要坐,执意站着,又站不稳,只好抱住他的腰。
他衣冠整齐,她却什么都没穿,心情郁结,想发脾气又没有力气,声音嗡嗡的,“水不要弄进我眼睛里。”
郁诚动作轻柔,调好水温取下喷头,另一手将她按在胸前,“站稳了。”取了沐浴露细细为她揉洗起来。
为什么要对她好?
对她好又要拿她换股权?
为什么要喜怒无常?此刻翩翩君子,昨晚又像疯狂暴君。
美微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恨,张嘴咬他胸膛,“我恨你。”
牙关无力,一口下去咬不动,糯唇贴住丝绸面料滑过去,她整个人绵软地靠在他怀里,椒乳贴住他坚硬胸腹,颤颤巍巍,心跳互相传递。
热水蒸腾,白雾缭绕,缠紧两具相依的身体。
他收紧手臂,捧住这一拢滑腻,像拥紧一怀蜜,清香甜美无匹,只想全吃进肚里。
郁诚掌心揉起绵密的泡,轻轻带过她背脊,“有多恨?”
初初绽放的玫瑰带了刺,不扎人,只有痒意微微挠人。
她柔软娇美,娇嫩肌肤灼热,脸颊绯红说狠话,声音又甜软,“等我嫁了解玉,让他收购驭丰,到时候第一个辞退你。”
他笑,“我让他立刻上来?”
她疑惑,抬起头。
“要他来看看,大哥是怎么为你洗澡的。”
小玫瑰忽然失语,微张小嘴望着他,半晌才懂,“呜呜,你不要脸。”
“光着身子的又不是我。”他的衣裳全被热水湿透,顺滑的料子贴上身,刻画出饱胀胸肌,坚实腰腹,有力臂膀,粗壮滚烫的下身抵住她,面上云淡风轻。
他握住她的小手,牵往裤链,“替我解开。”
她面红耳热心脏乱跳,急得跺脚,“你禽兽。”转而又哭了,这泪憋足一整夜,呜呜咽咽断断续续,“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不是气我脱你衣服么,我让你脱。”
有这样道歉的人?
她气得锤他胸膛,“不……”
他已俯身吻住她,含住甜蜜唇瓣细细吮吸,呼吸热气爱意全部渡给她,压低了嗓子喘息呢喃,“那你气什么?嗯?生气伤身子不知道?”
他行动迅速,说话间二指一捏解开搭扣拉下裤链,西裤往下坠,左右脚一踩一踢,连内裤一起脱个精光,从容将下体密林暴露在她面前,巨大紫红的肉龙直挺挺杵往她腿间。
“啊——”她吓得后退。
这时候了,岂容她退。
他握住她的手直直捂上去,重重一揉,又教她握紧,“喜欢吗?”
“呜呜……”
她说不出话,来不及开口便要迎接他凶猛的吻,只顾着使劲儿挣扎。
“别乱动。”他松开唇,垂眼凝视她,“我不进去,大哥说话算话。”
这时候称大哥点明关系,更叫人羞愧惶恐,她已满身通红。
“唔……”
她软在他身上,柔软的手握住他的阴茎,一只手握不拢,又被他微糙的大掌包住,手心滑过鹅蛋大的龟头,沾湿了小口吐出的清液,抹上茎身,一上一下缓缓撸动。
他仰起头低喘,喉结不住滚动,呼吸急促而沉重,猛地低头狠狠吻住她,像要将她吸干了吞进去。
记忆中两次落荒而逃,而此时参与其间退无可退。
她被他握着手,揉捏套弄他肿胀的欲望。
永远也想不到有这一天,又怎么走到这一天?
他拉着她堕落,沉入深深的海。
她无法思考,随浪沉浮,大脑一片空白,眼前雾蒙蒙,握住他的滚烫巨大,顶端的湿润黏稠透过手心渗入她的身体。
那物又软又硬,像软肉又像铁杵,情欲气味在浴室飘荡,钻入鼻腔深喉,丝丝入扣,她心如擂鼓,心跳跟不上神志,眼看就要停下,呼吸也要停止了。
他从禁欲化身为欲望本身,眸中巨浪滔天激狂翻涌,强势凶猛,吻得她头昏脑涨,浑身无力,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
敲门声忽然响起,“郁小姐,午餐已为您备好……”
还有一位年轻男子说话的声音,说什么听不清,但这声音她记得。
解玉?
她猛然睁开眼,因紧张手上使力一抓,那物立即涨大一圈,变得更粗更长,弹跳几下,他一声闷哼,释放了,浓浓的白浆一股股打在她手心。
美微哆嗦着手锤他,哭不出来又受惊吓,表情丰富精彩。
他长长舒气,弯腰抱住她,满足地喟叹,“乖妹妹。”
81全心全意爱你
还是深冬,暖气再足也怕着凉。
郁诚快速为她清洗好,擦干身子套上睡裙,找了一片卫生巾拆开,比划一阵,“这要怎么用?”
她羞愤欲死一把夺过,“不要你管。”
收拾妥当抱上床,她又缩回被子里,变成一只沉默的小山。
郁诚赤条条抱住她,唇贴住她耳垂轻声哄,“脱也脱了,摸也摸了,我这些粮都给你了,还气什么?”
美微浑身通红滚烫,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你走开。”
他笑一笑,起身端起床头柜上的姜汤抿一小口,将她拉回来拥在怀中,俯身轻轻碰触她的唇,含住了慢慢渡进去。
汤汁烧得又甜又辣,灼心蚀骨。
她小声抽泣,非常可怜,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小猫,小小声,“你不爱我。”
怎么不爱,他只怕爱得太少太肤浅。
郁诚呼吸也要凝固了,钻进被子里将人扣到胸前,低头吻她发顶,手掌紧紧捂住她纤瘦背脊,掌心拢住那一抹蝴蝶骨轻揉,“怎么不爱?要怎么爱?哥哥摘月亮给你好不好?”
“我不要月亮。”她气鼓鼓。
“那要什么?你想要的,我都能弄来。”
豪宅名车,古董名画,良驹猎豹,只要她想要,他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献给她。
“我要钱。”美微理直气壮,又哭了。
他低沉沉地笑,“昨儿不是才给你弄了二十点股份?还嫌不够?”
“呜呜呜……你要我嫁人。”
“谁要你嫁人了?”
“那个解玉,还在门口呢。”她抹一把泪,可怜兮兮又推他,“你快走。”
眼圈儿还红着,鼻尖缀了点粉色,朦胧的眼底层层涟漪,内心深处的恐慌、不安、失落、伤心,交织成一缕斩不断的情丝,牢牢缠住他。
郁诚恍然有所悟,深呼吸后抱紧她,捏住小巧下巴抬起,贴上去吮吸柔软红唇,爱怜地笑,“啧啧,你这脑子。”
她还不懂。
他说:“那股份在你名下是不是?”
她落寞摇头,“股权又不是我的,你们还要我嫁人。”
郁诚轻笑,“刚才谁说要嫁解玉开除我?”
“不是我。”她撇嘴。
他捏捏她软嫩的脸蛋,又曲起食指轻刮她鼻尖,“股份既在你名下那就是你的,至于股权,你想要,哥哥随时可以给你。不过年后你得进公司。”
“啊?”
美微用了好几分钟理解这话,转一转眼珠,恢复神采,“你不会是拉着那个解玉来骗爸妈的股份吧?”
他不语。
她捂住唇,忽然伸手指他,“你,你大胆……爸妈知道了怎么办?”
“怕什么,知道也晚了。”他俯身吻她,“我为你用心良苦,你就这么对我?”
郁诚拉住她的小手,牵往胸膛。
他肩膀宽阔胸肌饱满,心口一处青紫红痕尤为明显,巴掌大,像一弯半圆的月亮。
是她昨晚撞的,急怒攻心冲出去,把握不了轻重。
而他的背后,还替她挨了父亲一棍。
都是因为她的叛逆心。
“爸爸他……”她别开眼,不知道怎么收场。
“没事的,有我在。”郁诚说。
“你怎么和他解释的?”
“不重要了。”
她轻轻摸上去,指尖碰触那红痕,“哥哥,对不起。”
“现在知道错了?”
她缩缩鼻子乖乖点头,“哥哥我错了。”
他忽然脸色一白,捂住胸弯下腰,做出十分痛苦表情,头抵在她颈窝,只是一瞬,体温似乎都凉下去。
美微紧张得抱住他,“哥哥?哥哥你怎么了?我……我去叫人……”
什么也顾不得了,头脑一片空白,脚下发软,四面墙都像在摇晃,听不见一切声音,看什么都有重影。
她顾不上抹眼泪,左右手擦一擦鼻子,急急忙忙爬下床,光着脚就往外跑。
郁诚手臂一伸将人捞回来,揉进怀里,“现在知道着急了?”
“哥哥,我害怕。”
不敢想象没有他,不敢想象要嫁给别人,更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妈妈知道,如果有任何一个外人知道……
禁忌不被允许,所有打击都是致命一击。
美微的脸埋在他胸膛,贴紧滚烫肌肤,随饱胀肌肉起伏,有力心跳直击耳膜,咚——咚咚——
她还活着,他也活着,多么好,又不那么好,她惊惶失措,泪融出咸涩滋味,“我要怎么办?我将来要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
“别怕,别怕,你有我,哥哥为你遮风挡雨,我的小美什么都不必怕。”他小心安抚,吻她眉心,“我永远爱你,全心全意。”
卧室敲门声又响。
郁诚充耳不闻,将她塞回被子里,轻轻拍背小心哄睡,待她呼吸平稳了,他悄悄起身,扯一张浴巾围在腰间去开门。
走出门外,他反手将卧室门关紧。
男人身量高大,宽肩,窄腰,翘臀,肌肉紧实,手臂粗壮,倒三角体形没有一丝赘肉,腰间浴巾松垮,人鱼线往下若隐若现,浑身肌肤洁白如玉,一张冠玉的脸,内敛俊秀的眉眼,锋利鼻梁殷红嘴唇,唇角噙一抹笑,神情倦怠而餍足。
让人不得不多想。
82我没有别的女人
但又不必多想,郁诚是亲兄长,昨晚进医院是因为妹妹痛经。
禽兽也禽兽不到这个份上。
赤身裸体围浴巾这事也不必问,倒显得自己斤斤计较。
解玉张嘴舒气,仰起脖子松一松领带,端正严谨的黑西服都松上两分,手一抬,挥退身边随从,“去,这餐凉了,再做一份送来。”
那两人弯腰退下。
“有心了。”郁诚拍拍他的肩,往隔壁自己房间去。
“一家人别见外。”解玉长腿一迈跟过去。
郁诚进衣帽间找出衬衣西裤换上,镜子前摸一摸脸,一日不打理,胡茬已呈淡青色,顺手取了刮胡刀慢慢清理起来。
解玉杵在门前瞪他。
他抬一抬眉,慢条斯理问:“解公子喜欢看男人沐浴更衣?好雅兴。”
解玉憋不住,“小美怎么样了?”
“刚睡下。”
“那一会儿团圆饭……”
“下次吧,她身子不舒服。”郁诚扣上衣领最后一粒纽扣,食指勾住领口调整对称,“昨晚请你出面是情急之策,解公子不会当真吧?你从来不缺人陪,还想让我妹妹陪你说话?”
“不敢。”解玉神色失落又不甘心,语调降低,“下次是什么时候?”
“明年。”
解玉咬牙笑,“行,你是大舅哥,你说了算。”
到吃完饭,解玉都没见到佳人面。
一行人在郁家吃过团圆饭后离去,家里又恢复安静。
美微睡醒已是夜里,郁诚亲自热过宵夜,喂她吃下。
半夜里他偏要挤着一起睡,她又累又困没力气管他,也就随他去了。
几日几夜寸步不离,他连办公都挪到房间。
临近春节,别墅区红灯笼挂起来,各家各户除尘打扫,辞旧迎新贴春联贴福字。
老房子空置多年,家具家电都已经过时,衣柜里还有小时候的玩具熊,中学时穿过的衣裳,各种尺码的运动鞋和小皮鞋,都是她从小到大的旧物,但都清洗干净,郁诚让人全收在二楼,天气晴好时让人拿出来晒一晒,又收起来。
她出去留学,留在家里的所有东西完好保存,郁诚不许人扔,也不知道她不在家时,他偷偷看过多少次。
美微一早在郁诚怀里醒来,絮絮叨叨都记挂着旧貌换新颜,想去选家具。
他早已醒了,手机上查阅各部门简报,处理公事简要回复,一边听她碎碎念,偶尔答应一声,阳光透过窗纱懒懒洒进来,满室温馨静谧。
她撑一个懒腰,又往他怀里拱,睡意呢喃喊“哥哥。”
郁诚心头绵软,侧身吻她额头,“乖,早上想吃什么?”
她闭眼摇头,“不吃。”
“那不行。”
“讨厌。”她翻个身,“我要睡觉。”
他又给人翻回来,“懒猪,起床了。”
小懒猪哼哼唧唧报菜名,“培根三文鱼,水波蛋,牛奶……”
他笑,“要什么水果。”
“不吃水果,水果冷。”
冬天了,的确冷。
“蔬菜?”
“讨厌蔬菜。”
郁诚捏她的脸,“小时候挑食没改?草莓蓝莓温水烫过,给你弄个果苺碗好不好?热热的。”
“好。”
“乖。”
郁诚起床穿衣,换上一身浅灰色的圆领衫休闲裤,柔软面料,蓬松头发,细细的金丝眼镜架上鼻梁,俊逸斯文,走到床边将妹妹捞起来,往她细软腰肢后垫个枕头,拍拍她的脸,“怎么又睡?睁眼。”
她眉头拧着,勉强睁开一丝缝,懵懵懂懂望着他,一不留神又往旁边倒。
“你这一早上都说的梦话?”
“什么?”
“这房子换家具有什么意思,要么拆了重建?你喜欢什么样式的?现代风格的喜不喜欢?”
她一下醒了,头摇成拨浪鼓,“不好不好,这是我的家,我在这儿长大的,不许拆。”
小妮子还挺念旧。
他眯了眯眼,“行,那这套留着。我还有几套房子,临江临湖的看海的,大平层新别墅合院都有,抽空带你去看看,你选一套喜欢的住。”
美微拥着被子思考一阵,皱眉问,“怎么感觉你像在圈养我?”
又小小声,“哥哥,你还有多少套房子?是不是每套房子里都住着一个不一样的女人?是不是每次分手都要送一套房子出去?”末了感慨一句,“天啊,真败家,爸妈知道吗?”
“傻不傻。”郁诚笑着弯腰吻她,“我没有别的女人。”
自有了唐令的前车之鉴,谁还敢相信男人。
“哼。”她总算醒过神。
“一会儿有个小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她懒懒眨眼,“衣服?包包?珠宝?不会是高更的画吧?”
她笑。
“你喜欢高更?”
“不,我喜欢莫奈。”
“喜欢莫奈哪幅画?”
“唔……名画保存很麻烦,要控制湿度温度,要小心光照,又要层层安保。”她想了想,摇摇头,“我何德何能一个人占有,还是让他们展在馆里让更多人欣赏,自古名家也一定希望如此。”
只有她不贪恋世俗,不世故,不逐利,不考量外物价值,纯真发自内心。
这样的天真让人喜欢。
他只想好好呵护珍惜,深深凝视她,“不愧是我的小美。”
她灿然一笑,“我想要一个莫奈那样的花园。”
“还有呢?”
“塞尚的荷花池。”
“行。”郁诚淡笑应声,仿佛答应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替她找来衣裳,一套米白羊绒套装,又贴心地取了一套白色的蕾丝内衣,拉住她的胳膊往肩上套。
美微满面羞涩挥开他的手,“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干什么还要给她穿内衣,她是成年女性!
郁诚笑,“我想给你穿。”
“你走开。”
83哥哥说情话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郁诚挽起袖子,进厨房做早餐。
虾仁水波蛋配了两根菠菜,三文鱼外面卷一层培根,小火煎熟撒上黑椒,瓷碗温好草莓蓝莓车厘子,浇上芝士酸奶,一样样放上桌,修长有力的手指贴住瓷碗边缘,竟像艺术品般赏心悦目。
放一支柴可夫斯基的十二月,适合整个冬季的旋律,金光灿烂白雪皑皑,每天都是美好的一天。
美微收拾妥当,穿成套的米白羊绒衫和休闲裤,捧着小脸坐在餐桌前等吃。
“哥,你那么忙,什么时候学会做饭。”
“刚才。”
“真有天赋。”
他收起手机,息屏前闪过菜谱画面,“这世上哪有什么天赋,不过是为你用心。”
一句话让她面红耳赤。
他拿起银勺又想来喂饭。
她拒绝,舀一勺鸡蛋送进嘴里,点点头,“好吃。”
“过几天除夕,今天出去转转?”他笑了笑,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专注查看邮件和报告,线上及时处理工作,偶尔分一丝注意力抬眼看她。
“好。”她低头,声音很轻,“爸妈呢?”
春节应该是全家团圆的日子。
而赵玲玲和郁宁都有各自的生活,没有闲心陪伴儿女。
兄妹两人心知肚明,气氛低迷了几分钟,哥哥揉一揉妹妹脑袋,“带你去见朋友好不好?热闹点。”
“好。”二人不在前一个问题上纠结。
简单吃过早餐,查看过重要部门经营简报,郁诚淋浴后换了身黑西服下楼,挺拔高挑,肩颈舒展,西服剪裁精良收腰又正好,西装袖口露出白衬衣的窄边,抬手行动间偶尔可见金袖扣,端正,克制,很是俊雅风流。
美微吃过早餐,乖乖在厨房刷盘子。毕竟哥哥做饭,她也得分担点是不是?
郁诚过来一看,“不用你做,我叫秘书安排钟点工。”
住回家里多少有点家务,之前的保姆刘妈回家过年,只好自己动手。
她认真想想,“其实洗衣有洗衣机,扫地有扫地机器人,除了刷两个碗,也没有多少家务要做,你看,已经刷完了。”说完话举起手套来邀功。
她一个人过了那么几年,照顾自己的能力已经练出来。
郁诚吻她发顶,“乖。”
他十点整还有一场线上会议,在客厅沙发进行,笔记本电脑展开放在面前茶几。
会议议题有关驭丰新团队组建,与会人员大都是公司高管,还有部分精英骨干,明年的工作已部署好,他带着团队再过一遍,为大家梳理战略方向,解决业务运营的重点难点,协调团队工作,最后鼓舞士气,年前最后一场会议,线上祝大家新年快乐,顺便往工作群发了个大红包。
视频里一片欢呼。
美微没有打扰他,为他倒一杯热茶放在一旁,默默退开,回房间换好出门的大衣,直发梳卷了下发尾,化个淡妆又涂了点豆沙色唇膏,很好,对镜自照,又是容光焕发的小美人。
郁诚百忙之中,仍挪一丝心神和视线给她,忙完手上的工作上楼去找她。
她坐在梳妆台前,窗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皮肤白到近乎透明,融上一半温暖,米白色羊绒衫也映出一圈金色毛边,柔软华丽,很是好看。
他从背后拥住她,试探问,“今天逛不了太久,中午还要去谈点事,陪我去?”
她当然点头。
地库里,郁诚那台宾利轿车旁边,另停了一台崭新宾利。
两门四座敞篷轿跑,整车线条舒展流畅,外观偏深的天鹅绒紫,浅棕真皮内饰,造型复古华贵,毫无疑问是一台好车。
这是宾利英国原厂定制款,定制周期不会少于一年。
美微只管车好不好看,不太懂性能参数,但刚好听唐令玩车的朋友们聊过。
她站在车旁发愣。
郁诚上前一步揽她的腰,将车钥匙放在她手心,“喜欢吗?”
她甜甜地笑,“原来礼物是一台车啊?”
他吻她侧脸,“一个小玩意儿,算不得什么,但出门时可为你遮风避雨,你不想开,我为你安排司机。”
她脸红,“哥哥,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深深看她,“想你的时候。”
她心跳扑通,羞怯低头,转一转车钥匙上了车,郁诚随后坐上副驾,拿出一个棕色文件袋打开,里头是为她换领的国内驾照。
“这也准备了?”她显然惊喜,收好证件塞进内饰隔层。
他并不多话,不提醒她减速加速或超车,不指责她被人加塞,也不因她不冲黄灯而嫌弃她驾驶技术烂。
他慢条斯理坐着,面上淡定从容,只在她偶尔踩急刹时,扬一扬眉。
新车性能超凡,时速可达三百加。
美微沿着鹿湖兜风,她一向谨小慎微,在国外念书时也是,时刻记得自己是个外国人,在别人的地界不能惹事,不能逃课,不能顶撞教授,不能和同学起争执,因为没人为她撑腰。
她的头上常年悬一个忍字。
这习惯伴随她良久,如今生活安稳有哥哥照顾,精神压力骤然放松,在家里敢发脾气敢横着走了,仍记得城内时速控制在六十码,无法体验飞一般的速度与激情,不过也不恼,欣赏沿湖风景同样是享受。
84无情变有情
年底了,车流稀疏,行人也少,道路十分通畅。
湖面清风白雪,蒲柳长长划过,牵起几点细小的涟漪,破了水面薄冰,无情变有情,浪漫无匹。
她轻轻笑了。
郁诚唇角含一抹笑,只是看着她便心满意足。
进商圈又是另一种繁华景象。
街道挂满彩灯,一路音乐恭喜发财,路上行人喜气洋洋,举目一片欢庆红火。
商场位于市中心,顶层有间家私商铺接受定制。
二人停好车先去选家具,门店仅做少量样品展示,意大利进口小牛皮沙发,橡木桌椅,斗柜矮柜等等。
新家具总有甲醛或味道,为健康考虑,美微执意要店内现货,或其他门店调货,冷清门店顿时忙碌起来,请客人贵宾区入座,献上英式红茶,塔碟装各式点心,又奉上产品名录供客人挑选。
美微挑挑选选,含上软装勉强配了一套家具,郁诚额外定了一张四柱大床。
她随大床尺寸选了不少真丝床品和鹅绒寝被,最后买单七位数。
几名店员热情洋溢,送客人到门口,齐齐道:“祝先生太太生活幸福,新年快乐。”
她转头想要解释,他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又转进另一家店。
很不巧,店内男装区遇见唐令。
而他身边挽着一位大肚女人,却不是上次那位王力力。
几人碰面,只有唐令一人尴尬,想解释什么,张嘴又说不出话。
他衣着休闲,下巴起了胡茬,鬓角头发过了耳,很久没有修饰打理,穿一件青绿圆领绣花字母卫衣,休闲裤运动鞋,还是很年轻的打扮。一贯衣着鲜亮的人像流失朝气,说落魄倒不至于,但也能看出来他过得不顺心。
或许在女人与女人之间撕扯徘徊,并不会有幸福可言。
美微没有问为什么或发生什么,最后微笑,“恭喜你。”
匆匆相遇,又擦肩告别。
郁诚神情坦然,握她的手,“难过吗?”
有时挥别某人与这人无关,与过去的生活,过去的自己,学生时代的回忆有关,意味着为过往种种划上一个休止符。
“只是有点伤感。”她抬头望着他,“六年啊,六年就这么过去了。”
“你们认识不止六年。”
美微点点头,“我有时是靠和他聊天怀念家乡的,我的同学,我过去的老师,以前的学校,学校后门那条街,都结束了。”
“你还有我,”他拥抱她,“你已回家,不用再日日想家。”
街头人来人往,白雪飘扬,天色暗淡霓虹闪烁,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人海茫茫不需要去遇见,身边人就是最好的人。
二人久久拥抱。
“哥哥,那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唔……”他下巴搭在她头顶,轻轻叹息,“没日没夜的工作,加班,开会,出差,哪里最忙去哪里,还有收购并购抢资源,和人扯皮吵架……”
郁家从煤炭原油生意起家,初始产业涉足灰色地带,自然打交道的人三教九流,商业转型时并不容易。
她想象不到哥哥这斯文模样怎么和人吵架,抿唇笑,“真的假的?你会喜欢这样的工作?”
“习惯了。无谓喜不喜欢,我不做就得你来做。”郁诚低头吻她眉心,“家里至少要有一个人简单快乐。”
她抱住他的腰,“我不知道怎么帮你。”
“你幸福就好。”
她摇头,“这样显得我很没用。”
“你知道艺术为什么美好?”
她若有所思,“因为‘艺术无用’。”
现实功利有用,掺杂利益你死我活,残酷斗争见血封喉,哪有美好可言。
她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存在。
郁诚捏一捏她绵软耳垂,牵起她的手,从外街又绕进室内,开车前往另一处。
朋友约在鹿湖畔一处会所,外面一片竹林,有妥善养护,翠竹假山泉水叮咚,很是清幽雅致,风吹时隐约可见翘角飞檐,檐下灯光暖黄,随风晃动。
那日家宴时见过的陈家公子侯在门口,挥手招呼,“停这儿。”
也是风流公子哥儿,身材颀长五官清秀,浅灰西装内搭白衬衣,配藏青色领带,外面穿了件长款黑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鞋锃亮,笑眯眯站门口指挥倒车。
那车位倒是宽敞,就在竹林前,地上青石地砖平整,但好巧不巧,左右各摆一个大石墩,中间只余一个两米来宽的位置,停进去是要卡住车门?
美微停不进去,扭头望向郁诚,娇滴滴求助,“哥哥。”
陈仪白两步上前打开驾驶车门,“妹妹,我来。”
85会所
美人吃美貌红利,走到哪都有人绅士相待,再有郁家钱势加持,美微回来后没受过外人冷待。
郁诚领着妹妹站远处等,笑言:“陈公子亲自泊车?不敢当啊。”
“这有什么,二位是贵客。”陈仪白一把入库,利落停好车领着二人往里走。
沿路清幽雅致,石阶竹林曲径通幽,里头是座封闭式园林,庭院楼阁建筑精巧,进了大堂才看出来是间会所。
内部陈设典雅,随处可见古董字画,山石小品,光线暗淡分不清真假,服务人员统一穿白色茶服,领口袖口滚青色缎带,个个眉清目秀,竟像某大户人家的私宅。
会所明面上是陈仪白的产业,分前后院上下三层,前院上三层雅间茶室,后院下三层嘛,赌场情色包房,什么花样都有。
三楼雅间灯光柔和,内设一张圆桌,靠墙三张沙发,侧面两扇雕花滑门,里头还有一间茶室,金丝楠木的茶台上煮着热水,摆好水果,空着几张藤椅。
郁诚牵着美微进茶室,抽开椅子让她坐,又让人上了点心和热茶,嘱咐她在里头等一等。
这头安抚好了她,他才放心出去,离开前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她捧着热茶,心里暖暖的。
不等几分钟,方秘书带进来一人。
来人年过半百,步履仓促,身材粗短面色发红,穿一身枣红色夹克,头发乱糟糟贴在额上,腋下夹一个黑皮包,鼓鼓囊囊。
陈仪白先起身,引人圆桌落座,“贾总,请。”
外头的服务员全被挥退,陈仪白亲自上茶,那贾总连按住他的手,忙说,“不敢不敢,哪敢让陈公子给我倒水,我自己来。”
说完他腋下还夹着包,颇为艰难地为郁诚和陈仪白斟茶,倒完茶也不敢坐,站在一旁看脸色。
陈家是吴州商会老人了,过去家里经营船业和百货公司,三几年时支援后方运送过战备物资,祖上就有功,早早发展至香港及南洋,经商之路顺畅。到了他这辈,家里自有长兄坐镇,他也乐于守着一方故土做个富贵闲人。
“贾总,坐。”陈仪白抬抬手。
“哎。”那人这才抽了张椅子坐下,与二人始终隔着个空位,喘口气抹了把脸,打开那黑色皮包,取出几份皱皱巴巴的文件,送往郁诚,“这是过桥垫资协议,请郁总过目。”
郁诚没接,待那人将文件平放在桌上时,才慢慢伸手,二指捏着纸张边缘翻开,目光淡淡扫过关键几处,轻讽道:“贾总,您当我是财神爷呢?”
这话里意思就是不高兴了。
那贾总脸色一变,“郁总,这已经是我们能给的最高利率了,比银行都高出三成。”
郁诚轻笑一下,慢悠悠喝茶,视线看向窗外也不说话。
陈仪白脱了大衣扔上沙发,挽起袖子招呼方秘书来坐,又闲没事嗑起瓜子儿,笑说,“贾钱?贾总,您溜我呢?前些年地产开发赚了那么多,现在资金链断裂走投无路了,求我找郁家大公子给您拆借资金,人我给您请来了,你也得拿出诚意来不是?”
“这钱年后就还!我用性命担保!”贾钱急了,蹬开凳子站起来。
年底了,干地产的最缺钱,资金链一断,总包分包,各供应商,沙石土方工人,还有运作关系的隐性成本,林林总总全是讨债的,撑不过去就只有一个暴雷破产。
郁诚呵笑一声。
陈仪白说,“您的命哪,不值那么多。”
方秘书抓一把瓜子,正经兮兮汇报,“郁总,另一家也找我了,愿意给三倍利率。”他看一眼贾钱,“贾总,您找银行贷款嘛,利率低,又稳当。”
银行的确利率低,但若资质符合,谁还愿意找企业拆借?即便资质符合,一系列手续审查,等款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贾总手往桌上一拍,“行,三倍就三倍!”
郁诚开口了,“您要借4亿?”
贾总:“哎呀,几万张口,我着急要钱救命,最快什么时候能到账?”
郁诚:“2.4亿,用你全部股权做质押。”
“什么?郁总,你不能趁火打劫吧,我那公司现在市值240亿,凭什么质押给你!”
“那你就等破产,到时一夜之间股价跌九成,怕是2.4亿也不值了。”郁诚声线平缓,端起茶盏,另一手持茶盖拂开茶沫。
贾总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了谁,暧昧笑说,“郁总,我和你姨妈也是老熟人了,就凭这交情,我自称一声姨父也不为过,咱们这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您不能对自家人下这狠手吧?”
赵姨妈是什么人?他不提这茬还好,提了便是把谈判往死路上走。
陈仪白眉毛一挑没说话,瓜子儿嗑得咔咔响。
郁诚面色冷下两分,“2亿,五倍利率。”
86心尖尖 y u wangkongjianc o m
条件越谈越苛刻,再谈下去等于将全部身家双手送人。
贾钱浑身发直,抓了那几张协议往包里塞,夹在腋下就要走。
陈仪白笑笑,“贾总,你这就走了?又要去见哪尊大佛?我想想啊,还有谁年前能借钱给你,这火急火燎的,哪家好人备那些现款,噢,对了,我给您指一明路,燕京解家有。”
解家这高门寻常人攀不上。
贾钱像个陀螺摸着门打转,想走,走了又没处借钱去。
陈仪白解围,“咱们都是商会的朋友,这遇着事儿了,互相帮帮忙都是交情。您也别多想,约定年后三月还款,您回款了把钱还上就是,质押股权只是走个形式,郁诚拆借驭丰资金给你,也要承担风险不是?你让他怎么给家里交代?”
郁诚手指往桌上点了点,“算了,这事儿我还没和赵女士提。”
赵玲玲是出了名的铁腕心狠,提出更严苛的条件都有可能,谈崩了一个子儿都借不到不说,搞不好破产谣言传开,股价直接跌停板。
贾钱这才真正急了,“哎,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抬头望天,念念有词计算了好一阵,“别说三月,二月就能回款,我们春节好十几个项目开盘,一个项目少说都能卖2亿,三月还款不成问题,质押就质押!”
方秘书带人去公司重新拟协议,安排支付流程,这头郁诚望着陈仪白一笑,“事成少不了你那份。”
陈仪白啧啧两声,“我这是行侠仗义,不过话说回来,哥,你这儿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郁诚冷笑一声。夲伩首髮站:s exiaoshu.c o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陈仪白:“不过也该,你看那贾钱今天那怂样儿,以前也不这样,那嚣张得不拿人当人,糟蹋了我们这儿好几个姑娘,”又压低声音凑郁诚耳边,“那畜生,拿淋浴喷头往人姑娘下体捅,弄伤好几个,还有个大出血的……”
郁诚眼皮微垂,“怎么安顿的?”指那些受伤的姑娘。
“给钱呗。”
“就给钱?”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
“你得善后。”郁诚起身去拉中间那扇滑门。
善后的意思自然是封口,怎么封各人心头都有数,无非是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放心,上回你让我装那监控全装上了,看看去?”
郁诚转身眼神禁止,陈仪白噤声。
茶室里还有位妹妹撑着小脸打瞌睡呢,柔软长发缎子一样油光水滑,随意散落,羊绒衫像一团白云,整个人软绵绵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煞是可爱。
郁诚走近了,站在身后抱住她,大手捧住她的脸揉了又揉,完了又去捂她脖子。
这亲昵举动前所未见。
陈仪白双手抱胸靠门边,嘴角直抽,“瞧这捧在心尖尖上的样儿,哥,你还能再黏糊点儿?”
郁诚:“啧,你这是嫉妒,我不跟你计较。”
陈仪白搓搓手,“我妈怎么就没生个小女儿呢?做哥哥啥感觉?还是做哥哥好,像我这做小弟的,从小被我姐追着打。”说完话抖了抖,笑说,“那时候打起来能追我好几条街。”
“想你姐了?”
那头不吱声了,转身去安排人上菜。
郁诚笑,低头吻妹妹发顶。
“哥哥?”美微睁开眼拉他的手。
“睡醒了?冷不冷?”他摸摸她额头,试试凉不凉,“上辈子小猪投胎?怎么上哪儿都能睡着?”
“你才是猪。”她翻一白眼儿,埋头咬他手腕。
他的手干净白皙,骨节修长有力,腕部戴一块薄薄的金表,一半藏在黑色袖口内,手腕翻转,散发淡淡乌木沉香,脉搏贴着她的小嘴滑动,青筋崩起,她的心弦好像无形中被弹了一下,软糯的唇含住他的肌肤,忘记松开嘴。
他柔声,“再咬?还说不是猪变的?走吃饭了。”这话说得像喂猪一样。
她听着不大对劲。
郁诚牵她往外头圆桌坐。
不一会儿方秘书回来了,周婉带着小男友也来了,几人就在外头雅间圆桌吃午饭。
席间聊的都是公事,也不避讳美微在场。
她耐下性子去理解,吃饭时就有些走神。
郁诚为她夹菜添汤,低声问,“能听懂?”
不懂装懂最没意思。
她干脆摇头,“听不明白。”
在座几人都笑了。
郁诚拿餐巾给她擦嘴,隔着一层薄纸揉她的唇,“不懂就对了,哥哥教你。”
陈仪白笑得最大声,“那是,保管手把手心贴心给你教会了。”又叹气,“人解玉等了三天,愣是没见着面。”
郁诚横他一眼,他闭嘴吃菜。
她神色认真起来,“哥,你真让我进公司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男友往周婉的碗里夹一个狮子头,她咬上一口,笑道,“你哥替你办公室都安排好了。”
“真的?”美微抱住郁诚的胳膊,仰起脸,杏眼里亮晶晶的,很高兴了,又有点不放心,“可是爸妈会不会反对?”
87不许让她喝酒
美微已持股两成,即便要进董事会也没有阻力,至于父母那边,权当她是与解家建立关系的桥梁,只要不参与核心业务,卖解家一个面子何乐不为。
郁诚心下了然,不想伤她的心,揉揉她后脑发丝,“有哥哥在,你怕什么?”
“哥哥最好了。”她抱住他的胳膊撒娇,牵起他的大手捧在脸上蹭了蹭,像一只小猫求摸摸。
脸蛋柔嫩,触手滑腻。
他的心也跟着软了,像被什么填满,“要哪天我没在了,你怎么办?”
她抬头,眼神惊惧望着他,“哥哥你要去哪?”
“逗你的,不会有那天。”他曲起食指轻轻弹她脑门。
她侧头搭在他肩上,哼了两声,像胶水一样粘住他。
他也由得她。
节前难得一聚,几人餐后煮茶聊天,美微乖乖跟在一旁喝茶吃水果,不吵不闹,乖得不行。
郁诚还要谈别的事,走到门口不放心,转身回来要带着她。
陈仪白见他左右为难,在后院又安排一间包房。
穿过长廊转几个弯儿,石阶往下还有片竹林,像在地下建了个天井,水池里养着鱼,侧面一扇全自动安全门,指纹识别进去才是下三层的包房。
与楼上雅致氛围全不一样。
下三层空间广阔装修奢华,地下宫殿采光全靠照明,一眼望去金碧辉煌,分不清哪是哪儿,每扇门前站一位礼服公主,雕像似的,智能光线随场景变化,刚好让人看得清路却看不清人脸。
美微握紧郁诚的手,他波澜不惊领着人进包间。
包间内富丽堂皇,摆件挂画颇有情调,整面墙酒架,真皮沙发靠墙,铺浅色厚地毯,中间一张木质大桌台,灯光柔和隔音良好,十分安静。
几人刚坐定,进来十几名制服女子,站成一排,统一穿全黑短款紧身裙,深V领高开衩,配上黑色文胸和同款吊带丝袜,露出雪白胸脯和大腿,黑白对比非常震撼。
领头小哥带着小姐们鞠躬:“老板好!”完了又问,“陈总,这都是新来的,您先过过目?”
的确都挺漂亮,美女们齐刷刷望过来,眼神里夹杂很多意思,艳羡、嫉妒、同情、鄙视,敌意,什么都有,最后化作倾慕,落在郁诚身上。
找一张长期饭票自然比夜夜出台要好,何况那人俊朗非凡。
美微心里一沉,抬眼看他。
她的小手还在哥哥掌心,指尖不自觉动了动。
这点细微动作瞒不过他,他回望过来,收拢五指将她握紧。
郁诚面色如常,朝门口扬一扬下巴。
陈仪白冲那领班说,“谁让你来的?出去。”等人走门口了,他又喊,“不要这些,来两个干活儿的。”
再进来两人换了身衣服,黑色长袖长裤配白衬衣红领结,跪地上倒酒上点心。
陈仪白从茶几下取出纸牌和骰子,讲解示范了半天,最后直摇头,长吁短叹,“你们这群书呆子!”
美微在外上学时没人陪她玩,回来没多久也还没学会,周婉一心扑在工作上,与人喝酒签单不在话下,划拳能来两下,娱乐倒不大会,她那小男友更不用说了,白白嫩嫩还长了一张从不作弊的脸。
方秘书倒是会玩,但他没空,得跟着郁诚出去谈事。
简单来讲,一屋子小菜鸡,最后只能玩摇骰子猜大小。
郁诚闷笑,起身要走,留下一句严肃的话,“不许让她喝酒。”
陈仪白拧眉,“哥,你看这桌上哪有酒?这都是果汁好吗,牛奶!啧啧,爷今天和小学生杠上了……”他气不顺,又吩咐服务员,“去端两盘瓜子儿来!”
走廊光线昏暗,地毯绵软。
郁诚为方便照顾妹妹,谈事儿的地方就定在隔壁包间。
周婉跟出来送,提到贾钱借款支付安排的事,年前只付少部分,且支付时先扣除本次利息。
方秘书这边核算过,这笔数额刚好够对方清偿最紧急的债务,用钱掐住对方命脉,不至于立刻破产,又为对方留一丝希望。
三人就此事商谈片刻。
郁诚确认没问题,嘱咐周婉照看妹妹,带着方秘书进隔壁包间。
自分手后,他出入谈事再也不带她。
周婉眼神失落,五指握拳又松开,换一张笑脸返回原包间。
纸醉金迷的地方,有时也杀人不见血。
郁诚独自靠坐沙发,西服纽扣解开,月白衬衫浅浅银光,覆在起伏的肌肉上,领带打的温莎结,金丝底纹如流水,沿着克制的领口,锋利的喉结往下,鸦青缎面垂顺服帖。
他表情温和,整个人华贵儒雅,修长手指轻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还没开口,对面的人先退了两步。
茶几上摆着三个大纸箱,最大号的棕黄色快递箱子,封口贴黄胶布。
郁诚抬手。
方秘书上前用刀划破封口,依次将纸箱拆开敞口。
里头堆满红色钞票,一捆捆全是现金,只是一瞬又立刻将箱子封住。
对面那两人瞪大眼睛,又收住表情。
二人长得并不起眼,穿黑夹克戴黑色鸭舌帽,牛高马大体形壮实,走路脚下生风,底盘稳当,都是练过的人,并没有见钱眼开。
郁诚轻笑一下,“要过年了,一点特产给手下人都分分。”
“谢郁少。”那二人齐声道谢,刻意压住洪亮的嗓门。
88心狠手辣
懂得低调行事,还算是见过世面。
郁诚勉强满意,又不说话了,伸出手,敲一敲茶几上的烟盒,弹出一支烟,二指夹住烟嘴往唇边送,对面人眼明手快捧着火机过来,要为老板点烟。
方秘书挥挥手,让人退开。
郁诚一向低调克制,没有托大摆谱的习惯,自己点烟,扔了火机。
火机在茶几上翻滚两圈,金属与玻璃台面碰撞,发出嗒一声轻响,房间极静,这点声音像往人心里砸一块巨石,让人心头一紧,跟着一悬,直直提了起来。
他说,“在我手底下做事,最要紧是干净利落,该我给的,只有多没有少,但你们给我记住了,管好手下的人,该用的用,该安顿的安顿好,别让人有后顾之忧。”
他目光锐利盯着对方,不再多说一个字,不留下半点把柄。
“是。”
那二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人动了动嘴唇,犹豫一番说,“都是跟了多年的兄弟,难免有个犯错的时候,郁少能否再通融一次?”
有个好赌的半夜抢劫几个小姐,跑得不见踪迹,多半是藏起来了,万一被逮住,那张嘴也不知道会说出点什么来。
郁诚面色阴鸷,锋利眉眼沉在一片幽暗中,绕一个烟圈,语气森冷,“屡教不改的,你们知道分寸,这年头不管做什么都要立个规矩不是?这点事还要我教?”
他没有大发雷霆,但心平气和定生死,更让人胆战心惊。
那二人忙不迭点头称是,又说起赵姨妈还躺在医院,手底下一帮失足妇女群龙无首,现在都是白曼给她出面跑腿,二人或许私下达成某种协议。
方秘书整理二人带来的照片视频及各种数据资料,过来附耳问,“郁董那边还要盯着吗?”
郁诚掐灭烟头,淡声,“一个也别放过。”
这头事情了了,回去包间里,只有陈仪白一人靠沙发嗑瓜子儿。
郁诚质问,“我让你看的人?”
陈仪白朝门外扬下巴,“女士去卫生间也要我跟着?”
“还有一人?”指周婉那小男友。
“回去加班了。”
“这什么地方,你让俩女人单独出去?”
郁诚不放心,跟出去寻人,陈仪白也跟着,到了走廊,不远处传来人声喧闹,走廊尽头围着一群人。
美微和周婉与人起了争执。
白小姐身材曼妙,穿一套白西装,高跟鞋大波浪,烈焰红唇,叉腰挡二人跟前,指着周婉鼻子骂,“脸皮最厚的就是你,占着茅坑不拉屎,都分手了还贴着人不肯走,还赖在驭丰了,等着郁诚给你养老是不是?不就睡几年,还要负责到底了?这种好事我怎么没遇见?”
这话骂得过于难听。
周婉深呼吸一下却忍下去了,她从公司赶来,未施粉黛,还穿着上班的深灰工作套装,整个人严肃稳重,又是郁诚的前未婚妻,身份敏感,当然不会和人当街对骂。
驭丰集团的高管被人指着鼻子骂,还不敢还口,这谁能忍?
美微看不惯对方嚣张,开口道:“白小姐,你注意言辞。”
白曼是赵玲玲跟前的人,家里有点小产业,自视甚高,瞥一眼郁家小姐,语气轻慢,“妹妹,我们吵架你别插嘴。”
美微冷笑,“谁是你妹妹?有来有往才叫吵架,你这是骂人,是人身攻击,你凭什么这样骂我大嫂。”
白曼双手抱胸靠着门,脑袋歪向一边,不知收敛,“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就你身边这女人,看着一本正经的,私下里狐媚手段多了去了,勾着郁总不放,身边都进不去新人……”
话越说越难听,郁诚是爱惜名声的人,过去几年身边除了周婉再没别人,就这一位都还是名义上的事。
周婉受过的委屈偏偏她都知道。
美微上前一步,摆明了要为自己人撑气势,还要再骂回去,“你住嘴!”
周婉眼圈一红拉住她,“小美算了,没事儿,真没多大事。”
“婉姐,你怕什么!”
“我不想给你哥添麻烦。”她低下头,语气隐忍。
周婉一直对郁家尽心尽力,工作上更是无可挑剔,这样好的人凭什么受外人闲言碎语,美微有哥哥护着,长成一幅软心肠,勇气也添上几分,见不得自己人受委屈。
她一把将周婉拉到身后,“这有什么麻烦的,吵架谁还不会了?”
在外人面前的确没怎么吵过架,但在父母面前,在哥哥面前,她可是早就学会撒泼打滚儿的,说起话来生怕别人听不懂,字正腔圆道,“白曼,谁不要脸,上次家宴你在我大哥面前解衣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往酒桌上劈叉,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就算周婉现在不是我大嫂了,那也轮不到你。”
围观的人捂嘴偷笑,指指点点。
白曼恼羞成怒,嘲笑道:“家宴?郁小姐再提家宴不怕被人笑话?赵女士那巴掌还疼不疼?”
说什么不好非得往人痛处戳。
美微气昏头没想好怎么反驳,咬牙指着她,“你闭嘴!”
白曼毫无惧色,迎着她的指尖上前一步,“郁小姐,我给你几分面子,你也得有自知之明吧,你早晚要出嫁,以后郁家谁当家还不知道呢,我劝你对我尊重点。对了,你是不是还在找你哥领生活费?”
话说到这份上,用屁股想也知道她言外之意。她分明在说以后郁家是大嫂当家,而她白曼要嫁进郁家做大嫂,到时候给美微发生活费的就是她了,所以不能得罪。
美微脸涨得通红,又想了一阵,想不出什么脏话,学了一句赵玲玲的名言,“郁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你是个什么玩意?少在我面前兴风作浪!”
周婉忙挽住她胳膊劝,“走了走了,乖,咱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想走?”白曼忽然诡异一笑,往后一退,推开身后那扇门。
美微站在门前,打了个寒颤。
89险境
门内突然伸出数十只手,粗短的五指,黝黑粗糙的皮肤,还有那手上淡黄浆白的液体,散发出腥臭气味。
里头红粉灯光闪烁,场面十分淫乱。
数十男男女女只穿一件上衣,下半身全裸,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磕了药,所有人疯疯癫癫,满屋子乱转上下起伏,有男男的,有男女的,有一对一的,有一对多的,下身贴着下身疯了般交媾,不等几下又换一轮上,发出各种怪叫。
美微和周婉都被里头的景象惊呆,只是很短的一瞬,那肮脏的手,面目扭曲的男人要冲过来了。
忽然后背肩头大力带过,美微被卷入熟悉的怀抱,强壮的手臂牢牢禁锢住她。
郁诚侧过身挡住她的视线,大掌抚上她后脑,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膛,另一手抓住周婉胳膊往身后一推,电光火石间让两个女人脱离险境。
那门内男人身材五短,猛地扑过来。
郁诚人高腿长,健硕有力,一脚狠狠将人踹出去,顺手抄起服务生手上一瓶红酒,待那人再次冲过来时,扬手,挥落,重击,酒瓶准确砸向那人后脑,砰一声脆响,那人爆头倒地。
玻璃四溅,酒液飞洒,掺杂着鲜血,走廊地毯墙面全染红了。
郁诚往那人脑袋猛踢一脚,将人踢翻身,抬脚踩上那人脖子,皮鞋尖狠狠碾下去,没有半点声息。
他眼里窜着火,熊熊燃烧,又冷得没有温度,唇角紧绷,眼尾扬起,额角青筋突突跳动。
周围的人自动退开,走廊一片死寂,弥漫浓重血腥气。
郁诚一向温文尔雅,待人宽和,这种暴戾从来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
美微浑身一颤,他已收敛神色,扔了手上半截酒瓶,捂住她后脑按进颈窝,下巴轻轻蹭她侧脸,柔声问,“吓着了?”
在场几人全说不出话。
陈仪白立刻带人封锁现场,将人抬走去救治,关上那张门又派人守住,回头小声说:“哥,你知不知道今天打的这位是谁?”
服务生递上热帕子。
郁诚没说话,接了帕子先捂妹妹脸上,烫一烫她的额头脸颊,让她好受些,等她喘过两口气,又问,“好些没。”
她的后背紧绷僵直,雪颈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温热手掌覆上去,打着圈儿慢慢抚摸。
过了好一会儿,她脸颊贴住他的脖颈肌肤轻蹭,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力量,埋在他颈窝的小脑袋慢慢点了点,双手不自觉环住他的腰,整个人都软在他身上,又娇娇地嘤咛一声。
这声音又娇又柔,掌中的腰肢又软又嫩,鼻尖轻嗅又香又甜,若是在床上……
他心猿意马,半垂下眼睫,慢条斯理拿帕子擦手,随手扔服务生端着的托盘里。
陈仪白面色焦灼,瞥一眼旁边吓傻的白曼,“这是赵桃组的局,说是替赵女士走动关系,我也没想到这么乱呀。”
赵玲玲如今洁身自好,脏事总要有人做,推了赵桃出来当替死鬼,没想到还是个忠心有手段的,肋骨断了躺在医院,还能指使白曼代劳。
需要走动的关系无非是相关人士,不是为权就是为钱,这类人最怕什么?
当然是把柄。
郁诚鄙夷地笑了一下,给他一个眼神,“你手里的东西够用了。”
陈仪白吞下半句话,“行,我去善后。”
他亲自监督人换地毯撕墙纸,不过片刻间现场处理得干干净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白曼张大嘴,面若死灰,震惊地盯着郁诚。
郁诚站在原地,抬手捂住妹妹的耳朵,眼神冰冷看向白曼,声音却放得很轻,他问,“你知道背叛是什么下场?”
“不,不,不是我,郁总,我本来要提前和你汇报的,但今天真是没来得及,我也是刚刚才来。”
“我不是要听解释。”
“郁总,我错了。”白曼双手合十,就差原地跪下。
郁诚:“周婉,你说。”
周婉也没有添油加醋,十分平静地叙述完整件事,就像是做日常工作简报,最后面色歉疚,说,“这事不怪小美,她是为我,是我没看好她。”
郁诚唇角牵起细小弧度,仿佛只要听见某个名字,便能牵动心中柔情,这柔情一闪而逝,再抬眼又冰冷阴鸷,直直看向白曼,嘲讽道,“我给你钱,你得有用啊。”
白曼的手在墙上抓了抓,忽然扑通跪下,满脸泪水融了完美的妆容,显得凄艳,“郁总,我错了,您饶我一回,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
她匍匐在地,哭得语不成调,“不敢和周婉吵架,不敢和郁小姐顶嘴,是我不识抬举,是我的错。”
“你没摆正自己的位置,没认清楚,谁是老板。”郁诚声线低沉,凉悠悠说完这句话,扬起下巴往门内指了指。
这是让她进去,可门里那番非人光景要人性命啊。
白曼膝盖跪地爬过来,抬手想抱住郁诚的腿,他一道眼神禁令,她又哆哆嗦嗦收回手,磕了个头,额头贴住他脚尖,哭诉道:“郁总,我知道错了,您是老板,我不会再弄错。”
郁诚后退半步,“嗑药了?”
白曼直起身,表情恭敬,“是。但很少量,我只是替客人试一下,不会耽误正事,主要,主要还是为了让客人们高兴,有些要签字的东西得趁着他们高兴。”
郁诚拢一拢怀里的人,语气缓和些,“这要是不小心弄出人命了,最后算谁头上?驭丰?白家?还是说你指望赵桃给你兜底?”
白曼又一个头磕下去,却说不出话,想来已经醒悟。
“没有下次。”
郁诚说完话带着人离开,美微一路没出声,周婉跟着一起,陈仪白领了半个礼宾部好几十人,亲自将人都送到门口,方秘书早已经等在那。
90想吃什么都行?H
下午三四点钟,天色阴沉,眼看要下雪。
该办的事都已经办妥,郁诚看了眼周婉,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你也受惊了,回去休息吧,让我司机送你。”
他在房间门口拉周婉那一把,分手后给她经济补偿又升职加薪,男人善待女人保护弱者,本是应有的担当。
可是看见哥哥对别人好,莫名就心情酸涩。
美微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又能体谅女人不易,也想要对周婉好。
她还在走神,郁诚搭在她肩上的手,倏地捏了一下。
这一捏,又捏出她心头歉意,小心道,“婉姐,今天是我不好,差点连累你。”
何止是今天,也许从她回来起那天,也许从更早时间起,都是她连累了周婉。
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六年,情感与青春用金钱弥补怎么够?
周婉眼圈湿润,没有多的话,点一点头仍说,“小美,不怪你,别往心里去。”
美微心里更难受了,问,“司机什么时候到?”
今日司机留在公司待命,调车过来又得半小时,都是懂得体谅女性的男士,方秘书提了公文包,捏一捏手中车钥匙,“我送吧,顺路。”
二人结伴离开了。
郁诚神情平淡,护着美微坐上副驾,替她拉好安全带,低头冷脸训斥,“回去收拾你!”
她肩膀一抖,撇撇嘴。
瞧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郁诚忍不到回家了,“刚才不是挺硬气?怎么这会儿不行了?那是什么地方你敢闹事?我要没在你身边?那要不是自己人地盘?你也去给别人出头?”
她小声,“周婉不是别人。”
他虎着脸,“还犟嘴!”
“呜呜……”她不敢说话了。
郁诚懒得理她,关上车门。
回家的路畅通无阻,她还真的一路不敢出声,双手攥紧安全带,小脸微微垂着,双膝并拢乖乖坐好,又学那小鹌鹑。
每回犯错就这样,再可怜兮兮掉两滴泪,抹一抹眼睛,喊一声哥哥,捅破天他也不生气了。
郁诚轻笑揶揄,“学聪明了,不顶嘴了?”
就之前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谁敢顶嘴呀。
她讨好地干笑,仰起脸,乌溜溜的眼仁望向他,“哥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啊。”
这是转移话题呢。
他抬眼,目光温润柔和,从后视镜里看她。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小脸上有了血色,白里透红,淡淡绯色浮上眼尾,两片唇饱满水润,开开合合,像抹了蜜一样尽说些让他高兴的话。
最血腥暴力的阴暗时刻,他挡住她的视线,捂住她的耳朵,记得用有香味的帕子阻挡她的嗅觉,他紧紧拥抱她,用身体铸成铜墙铁壁保护她,她没有受到多少惊吓。
郁诚一直提起的心,这才稍稍宽下,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打趣问,“想吃什么都行?”
她肯定,“嗯。什么都行。”
“不后悔?”
傻妹妹重重点头。
哥哥面色微肃,“好,你记住这句话。”
妹妹愣了愣。
前方右转进鹿湖别墅区绿道,路上车辆越发稀少,两旁树木枝繁叶茂,挡住大部分日光,路灯早早开了,昏黄光线营造出一个小世界,树梢挂上成串的红灯笼,树干缠满小彩灯,晃眼间像漫天的繁星。
郁诚忽然往右打方向,轻踩刹车挂挡抬手刹解安全带,靠边停车一气呵成。
她疑惑,轻轻转头。
他俯身吻住她。
吻炙热而滚烫,包含太浓的情意,四片唇紧紧交缠,他强势进入,重重吮吸,思绪一直往回退,若他晚去半步……想都不敢想,后怕,惶恐,焦躁,不知道要怎样平复一腔汹涌的情绪。
郁诚的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平静,他带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恐慌,咬住她的舌尖。
疼痛袭来,她措手不及,身体却被安全带捆在座椅上,没有半点活动的余地,只能含住他的舌头娇声喘息,模糊地喊“哥哥”。
深吻如一场缠斗,要耗尽对方的力气,燃烧掉彼此的理智,天地间只有她和他,密闭空间阻挡外界的纷扰,幽暗环境也隔绝掉道德的审判。
她的软舌顺从他,手掌抚上他胸膛,不是推拒而是轻揉,更像是柔情的安抚。
他只想先吃一口,却越吻越上头,手臂探入她后腰,手指往下滑,嗒一声解开安全带,直直将人提了起来,一揽一收抱上膝头。
她娇呼,坐不稳时忙搂上他的脖子。
窗外暖光透进车窗,也娇柔了她的脸,一双水光潋滟的眼,饱含娇羞春情,让人欲罢不能,他抱紧她再度吻下去,手掌顺着腰肢往里探,摸过滑腻肌肤,解开胸衣搭扣,轻车熟路握住胸前丰腴,团在掌心轻轻的揉。
“哥哥不要……”她浑身无力,面色酡红往后仰,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
他不舍地松开她的唇,忍了又忍退开半寸,眼神黯了黯,“不是吃什么都可以?”
这眼神直白传递欲望,她不敢对视,嘟着红肿的唇很小声说,“你已经亲过了呀。”说完话羞红脸,伸手去扶座椅,要往副驾爬。
他哼笑一声,将人捞回来摁进怀里,“这连个甜点都算不上。”
91缠绵H
郁诚抬起她的小屁股,膝盖往前一顶分开她的腿,又按住了后腰往下压,她便跨坐在他腿上。
天已近黄昏,没有阳光,窗外只有暖黄的灯,照在椅背上像一小块光斑。
美微恍惚了,像不认得他是谁,紧盯着他的脸,想要找到熟悉的感觉。
他眼中的欲像一团火,掌心温热指腹微糙,沿细软腰线往上蔓延,动作缓慢而危险。
她阵阵战栗。
男人唇角含笑,呼吸渐渐粗重,捞住她的后背往前带,她整个人贴在他胸前,双手揪住他的西装纽扣,仰起脸,迎接他的吻。
唇濡湿滚烫,紧贴肌肤吻她的脖颈,含住耳珠吞吐,鼻翼蹭着她的面颊,慢慢吻过她的侧脸,额角,眉心,鼻尖,然后唇与唇相碰,他咬住她的唇珠轻轻拉扯。
呼吸缠绕使人眩晕。
她不知怎么就醉在这个吻里,脑子晕晕乎乎想起从前,想起曾经的逃跑和抗拒,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化作渴望。
吻缠绵而甜蜜,她有些喜欢。
人说爱一个人,是从爱与他接吻开始的。
她迷惑,却没有多的精力思考。
他的唇一点点往前推,含住她的唇,舌尖伸进来撩一下就走,她呆呆地等他,等他进来时慌慌张张地咬上一口,可是他溜得太快,她总是慢一步,又不甘心,伸出舌尖去追赶,探入他的口中,被他紧紧吮住,只能很小声娇呼。
他好整以暇,就等她钻入他铺设的圈套,她只顾着追他灵巧的舌,陷入意乱情迷而不自知。
他渐渐放心,手掌卷起她的衣衫挂上肩头,娇躯完全暴露在外,莹白的肌肤,饱满的雪峰,纤细的腰肢,足以迷惑男人心智。
他压抑呼吸,大手握住她的肩膀往后一推,她后背抵住方向盘,身子往后仰,一对乳迎送他眼前,饱满滚圆,坚实挺翘,上面缀了两颗粉红的果儿,甜美诱人。
她慌张中伸手去捂,他握住她的腕子别在腰后扣住,再也无法动弹,她睁大湿润润的眼懵懂望着他。
他低头,毫不客气咬住粉红乳尖,舌尖抵上去,又卷住了一吸。
“嗯——”美微刺激得打寒噤,声音都带了哭腔,“哥哥……”
他沉沉地笑,左右都尝过,放过乳尖,嘴唇沿着乳肉一路往上吸,在雪白肌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暧昧红印,唇舌沿着肌肤往上攀爬,吻住她玉珠似的耳垂,她浑身发抖,呻吟颤颤,“哥哥,别啊……”
光天化日里,她没有醉,也没有办法装睡,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埋头在她胸前,他光洁的额头贴住了乳肉,利落的乌发蹭上她下巴,毛茸茸又有点扎,金丝眼镜有一丝凉,镜框时不时划过乳晕,她神经里那根弦将要断掉。
“啊嗯……”强烈对比造成更强的刺激,她用力咬住舌尖,仍然控制不住身体的异样,心脏猛烈跳动,张嘴也不会呼吸,她缺氧了。
郁诚的西服舒展服帖没有褶皱,衬衣领带每一处细节都完美,气质严肃端庄。
哥哥一本正经,披着斯文俊逸的皮,正在做伤风败俗的事。
她清醒认识到一切,这刺激来得震撼,好像坐上了云霄飞车,一时落地一时腾空,使她心跳停摆,呼吸紊乱,脑子一片空白。
他像醉了酒,面色酡红,眼尾也染上红晕,眸色深沉,嘴唇湿润又滚烫,叼住她的乳尖拉扯撕咬。
乳波荡漾,嫩粉乳头像沾了蜜糖,甜丝丝的又有种奶味,他含住了便舍不得放,裹在口腔舌尖拨弄,又吸又咬,乳尖大了一圈挺立起来,红艳艳的像一枚樱桃。
她羞耻发烫,嘤嘤娇哼,“啊……疼啊……哥哥……”
这种时候叫哥哥,就像给干柴添了把烈火。
“我家小美叫床果然好听。”郁诚正在兴头上,眼眸发红,呼吸更为粗重,哪能轻易放过,索性给她脱个精光,又放倒座椅躺了下去。
“啊……”她娇呼,眼底涌出热意,那热意沿着心跳一路往下窜,化作潺潺流水,浑身又痒又热,完全失去力气,只能贴着他靠着他,趴在他身上,身体全交由他,无法控制地轻颤。
他摸了摸她的小屁股,捏一捏紧致的臀肉,手掌顺着臀缝往下试探,唇贴住她的耳朵问,“亲戚走了?”
她无力地锤他。
郁诚单臂托住她的臀抬起,一拉一拽,轻易脱掉她两层裤子,摸了把光溜溜的屁股,爱不释手,满意地拍了一下。
轻轻地,啪一声响,在密闭空间中显得尤其淫荡。
她的脸都无处放,干脆埋在他肩膀当鸵鸟。
当微凉的指节探入腿心,她一哆嗦反应过来,想要起来已经迟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裤链,释放出肿胀的性器抵住她,手掌牢牢按住她的后腰。
她浑身一抖,充分感受到他的炽热滚烫,毫无阻碍贴住了她,他的前精黏液,她的潺潺春水,彻底交融在一起。
“啊……”
好紧张,也过分刺激,车厢内弥漫起甜腥气味,闻上了神志彻底溃散。
道路昏暗,窗外偶尔有车经过,开启大灯,将车内春色照得清清楚楚。
他衣着完整,她却一丝不挂,这种不雅放浪随时都会被人发现,如果被发现了……
她又想又害怕,无措地求饶,“别啊,别在这里,会被人发现的……”
他听不见她的求饶,中指肆意拨弄那两片水淋淋的花瓣,指尖慢慢往里探,穿过紧窄的穴口,挤进花径慢慢抽插,小心地没有弄疼她。
哥哥用来签字的手,教训恶人的手,富有力量的手,克制禁欲的手,干净修长的指节,圆润的指尖带着欲望挑逗,正在妹妹的阴道内搅动。
郁诚面色含春,昏暗中的俊脸有种轻浮浪荡。
她只是看着他,还来不及体会其中不同,身体已到达巅峰,春液喷涌而出,他笑着收回手,还带着她的气味,又来拨弄她的唇,捏一捏她的鼻尖。
她羞得满面通红,羞得哭出了声。
他吻她。
她浑身发紧发麻,双腿大张,加深的吻也让她高潮,一波又一波快感汹涌而至,不断有热流涌出身体,源源浇在他的性器上,她羞耻地攥紧五指,弓起脚背蜷起脚尖,脸埋在他胸膛,咬紧的唇里泄出呻吟。
“舒服?”他含笑看着她,挺腰动了一下。
性器抵住她下体肉缝往后滑,龟头像个拳头,冠状沟的棱角蹭住私处肉芽往后带,又往前勾,粗壮的肉棒存在感太强,上面缠绕的青筋不断地弹跳,每一下都是要命的刺激。
他只是随意动动,那摩擦的快感就耗尽她的体力,身体已不由她做主,花口不断分泌黏液,私处花瓣自发地蠕动,贴着粗壮的肉刃含吮抚摸。
“喜欢?”他察觉了,低笑。
“嘤嘤……”她闭着眼小声哼哼。
“舒服?”他停下。
她急促地呼吸,又难耐地拱进他怀里。
“看来是舒服。”他加快了动作,力度也变强,往返摩擦,抵弄,冲撞,每一下都让她颤抖。
她彻底化作了水,感官的激荡无法承受,私处无比敏感,每一层花瓣都像被针扎,不疼,只有酥麻,她脊椎都酥软了,嗯嗯啊啊地张口,隔着衬衣咬住他的乳头,贝齿磨来磨去,不让他好过。
“小东西,学会报仇了?”
疼痛带来更多激爽,他后脑发麻,猛一挺腰,龟头刺入她的花口,没有完全进去,蠕动着浅浅地抽插。
像一只拳头抵住她的腿心,酸胀,烫人又发麻,还有一种掺杂着痛的舒服。
她双目失神抬起头,小嘴微张,艳红的舌尖抵在唇上忘记收回去。
他猛地吻住她。
她春情荡漾媚眼如丝,腰肢彻底软了,私处像一张柔软的小嘴,含住了龟头一阵又一阵吮吸,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
“轻点。”他闷哼,天灵盖都酸麻。
窗外有车呼啸而过,刺耳鸣笛,灯闪两下。
像一道惊雷。
她惊得弹跳起来,浑身蜷成一团,手脚并用推拒他。
“怎么了?”
“不要……”她脸上已挂了泪。
郁诚沉沉呼吸,终究不忍心,只好松开手,身体退出来,拉上裤链,又捞起衣服将她裹上,调起座椅拥抱她,好像过了很久,也好像只是很少的时间。
二人都不说话,车厢内静谧无声。
他生生压下欲望,慢慢吻她的唇,然后是脸颊,轻声问,“拥抱可以,亲吻可以,抚摸可以,更亲密的碰触也可以,只有最后不能进去?”
她仍在他怀中颤抖,混乱地点头。
自欺欺人。
郁诚勾唇腹诽,行,看你能忍到几时。
他下体还硬着,面色淡然,看不出任何失望或不快,替她套上衣裳,低声说,“好,听你的。”
92全身上下嘴最硬
转眼到了除夕。
前几日定的家具送来,家居焕然一新。
美微给家里好多地方贴上小对联,往落地窗贴一个大红色的窗花,回头望着郁诚笑,“好看吗?”
“歪了。”他幽暗眼神隐隐泛点绿光。
自那天车里缠绵过后,她见着他就绕道走,不许他进房间,晚上睡觉还锁门。
他好几天抓心挠肝,就好像饿了三十年的狼好不容易吃上一口肉,舔一舔嚼一嚼,就是不让咽下去,还不能硬来。
她又撕下那窗花,举起来看了下,“这个花样是圆的啊,哪儿歪了,哪样又是正的?”
窗花喜庆,两尾亲嘴的如意鱼,中央一朵祥云,自然怎么贴都行。
他迎上去牵住她的手,往玻璃上一抹一拍,“行了。”
她皱眉了,“这不是比刚才更歪?”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到身前,又往前抵一步,大手顺着她的掌心往上滑,与她十指相扣,将人贴上玻璃,整个小人儿都拢进他怀里,阳光从她身后透过来,皮肤清透白皙,发丝柔亮有光泽,边缘呈现一圈淡淡的金色。
小东西长得真是好,气色越发动人,声音娇媚天真,眼神似笑非笑,胸又那么圆挺,贴着他的胸腔轻轻擦过,腰肢软得没骨头似的,他的手不自觉地握上去,忽地一扣,慢慢低下头去蹭她的唇。
温热气息将她环绕,她纤细的五指在他手心收紧,好像一颗心也被他攥在手心,他捏一下,她的心跳一下,他微微松开手,她连呼吸也忘了,那唇充满诱惑,贴着她的唇瓣缓缓厮磨,好像一颗甜蜜禁果,散发诱人沉香,不主动,不掠夺,不断诱使她伸出舌尖,钻入他的圈套。
全世界缺氧,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彻底乱掉,双腿发软头晕目眩,她就要缴械投降,忽然肚子咕咕响,她回过神,“啊,家里没吃的了。”
破坏氛围她最拿手。
“嗯。长嘴就记得吃。”郁诚面色不悦,退开了。
二人去了趟商圈,进口超市里采购一通,也没准备什么菜单,美微挑菜品的逻辑很简单,要包装好看的,看起来干净的,颜色鲜艳美味的,海鲜肉类水果小零食堆了一车,郁诚推着去门口结账。
他随意问,“这里头哪道菜你会做?”
“我都会。”她自信满满。
“都会,”他冷声复述一遍,“都会那天煮面打发我?”
那天,那天她亲口说要做饭给他吃,可他想吃的不是饭啊。
她心虚地笑了一下,“今天煮汤圆。”
郁诚:……
收银台货架摆满不同款式颜色的避孕套,他不动声色抬手,指尖扫下一排,噼里啪啦全落购物车里。
她别开眼,心里扑通乱跳,就好像知道这一天会来,但又恐慌这一天的到来,躲了好久,也不知能躲到哪天。
郁诚暗暗笑了笑,没说话,曲起指节轻弹她滚烫的耳尖,她没出声阻止,却不自觉缩着脖子躲了一下。
二人都穿黑大衣,样貌神态又相似,亲昵举止像一对小情侣。
身边便有人夸俊男美女夫妻相,她沉默,他也是。
年节时超市人不少,尽是拖家带口的,后面有两位阿姨展开讨论,“现在的小年轻真不懂节制。”
另一位说:“你要节制这个干啥?管天管地还管人上床睡觉了?”
“搞多了肾虚,我儿子就是。”
阿姨嗓门洪亮,“你儿子肾虚呀?怎么看出来的?”
另一位嗓门也不输,声情并茂,“矮油,每天夜里咿咿呀呀,脸都发绿啦。”
……
美微先是抿唇偷偷笑,再是脸红,后来又纯属好奇,仰头研究起郁诚的面色。
男人身高腿长肩平背阔,皮肤细腻五官俊秀,轮廓锋利,墨色的衬衣西裤外头搭一件长大衣,衣服面料顺滑挺括,剪裁精良,非工作日没有打领带,领口解开一粒扣,显得随意些,锋利喉结一半藏在衣领中,气质内敛阴柔。
怎么看都不像重欲的人,但在外头和在床上又很不一样。
床上……
光滑的肌肤紧贴,有力的体魄压住,他在她耳边压抑地低喘,握住她的手又去握……
忽然心里就撞进一头小鹿,她眼神慌张,小脑袋里胡思乱想。
郁诚早已将她看穿,垂下半片眼睫,“我身体怎么样你不知道?”
她脸红透移开视线,嘴里不肯认输,“我哪里知道。”
“今晚让你知道知道。”
本来让人知道这话挺普通的,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带着无法形容的撩拨与暧昧,一种似是而非的欲望。
她自欺欺人捂住耳朵,“我不想知道。”
郁诚冷笑,“全身上下嘴最硬,是不是?”
她轻哼一声承认了,回过味来又顶嘴,“你也是。”
他原本站在她身后,一步贴上来,大衣挡住了身体两侧,西裤紧绷起长长一条,下腹坚硬抵住她饱满的翘臀,行动间往前一送,她浑身一抖,还要忍住涨红的脸,五指握紧了车把。
紧张兮兮的模样生怕被人参透。
他无声地笑,大掌覆上去握住她的手,阴恻恻问,“还犟嘴?”
她的呜咽吞在喉咙里,“我不敢了。”
“嗯?”
“……”
“叫哥哥。”
“哥哥。”
她乖乖的,但还不够。
他俯身,唇贴住她耳畔,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叫大点儿声。”
这人总是能把一句普通的话说得暧昧无边。
“呜呜呜……”就会逮着机会欺负她,这是什么破哥哥。
93捆绑游戏H
到了家,美微的自信心受到挑战。
所有食材摊开后,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做,好在郁诚有先见之明,早已从酒店找厨师上门备一桌团圆饭,来人又另带了食材,兄妹俩什么都不用管,只等吃饭。
春节最有氛围的是电视节目,小品相声大合唱,联欢晚会还没开始呢,各地主持人欢声笑语,联动祝福,家里气氛一下欢腾起来。
厨房有锅噗噗响,灶头小火冒热气,做饭的人小声谈笑,切菜的嚓嚓声,水池的哗哗声,嘈杂有时也暖人心,空气中飘着淡淡香味,是八宝饭,松鼠鱼,佛跳墙,红烧狮子头,冬笋火腿,松茸鸡汤……
还有甜甜蜜蜜的煮酒酿。
郁诚和美微窝进沙发,相依相偎。
他给父母发去祝福信息,她默默守候一旁盼回复,隔几秒钟就看一眼他的手机屏幕,盼着父母说一句“小美,爸爸妈妈爱你呀”。
等了好久好久,都没等到回信。
她渐渐失落,擦一擦眼睛,又去看电视。
郁诚轻轻拥住她,“宝贝,你还有我,今年明年,以后的每一年,都有我陪着你。”
哪怕父母不爱你,你还有我。
所有心意她都懂。
郁诚用生活的点点滴滴,为她营造温暖家庭,弥补她情感的缺失,用行动告诉她,他永远爱她。
爱意无声流动,幸福感涌进心底,冲上眼眶,她靠上他肩头,“谢谢你。”
守岁要过十二点。
美微吃饱了就犯困,靠在他身上昏昏沉沉。
郁诚索性抱了人回房间,他的房间,新买的四柱大床,宽敞舒适,承托力十足,铺上她选的鹅绒寝被,一切精心为她准备。
早上扯掉的领带派上用场,柔软的丝质面料,确保不会勒伤她,缠上洁白的腕子,一圈又一圈,不能太紧,只要她无法挣脱。
为什么要绑,还不是怕她半夜逃跑。
他满意地笑了,将领带另一头套上床柱。
她醒了,眼神放空一会儿看向他,“哥?”
腰背发力想起来,无奈不能动,手臂左右扯了扯也是徒劳。
“干什么?”
不就是亲亲摸摸,又不是没亲过,绑什么?
她不能理解他这种迷惑行为。
房间亮着大灯,郁诚一件件脱她的衣服,十分有章法,一点儿也不急,从衣领最上面一颗纽扣往下解,指尖有些凉,不经意间碰触她的皮肤,牵起触电般的酥麻。
她颤了颤。
他低笑,“你还欠我一顿,就忘了?”
那天从上到下被他吃了个遍,想起来都没脸见人,她涨红脸,“我什么时候欠你了?”
“看来有人想赖账啊。”他解开她的开衫,里头裹着洁白肌肤,玉一般触手生温,他爱不释手揉捏抚摸,上上下下不放过每一处。
那手掌宽厚温热,掌心微糙滚烫,划过腰侧肌肤引起阵阵颤栗。
她娇哼。
大掌强势有力,往下脱掉长裤,落在翘臀上用力地揉,臀肉柔滑饱满,充满弹性,溢出指间缝隙,像乳白的奶冻,像汁水丰沛的蜜桃,握满了整个掌心,手一松,臀肉又弹回去,留下几道鲜红的指印。
他呼吸渐渐沉重。
她声音有些抖了,也不犟嘴了,立马改口,“先欠着行吗?”
虽然知道迟早有这一天,可是她还没准备好呀,一旦走出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恕不赊账。”他好像铁了心,双掌往上推,握住饱满的乳,手指掐住粉红的乳尖轻轻捻弄,低下头,唇擦上去含住了,重重吮一下。
挺立的乳尖像一粒豌豆,在温暖的口腔中打转,经受舌尖的逗弄,又疼,又痒。
“啊——”她难耐得叫出声,身子左右扭动,“谁大年夜干这个?”
“多有意义,终生不忘。”他语气坦然,含了一边,另一边也不放过。
“啊你变不变态!”她挺起腰。
这感觉酥麻炸裂,尤其房间还亮着灯,光线明亮无比,超过之前每一次亲密,将羞耻无限放大。
哥哥的表情像在办公,更像是钻研某种有难度的工作,时轻时重打磨技巧,还不时认真观察她的反应和表情,神态非常认真,但他动作无比色情,一点阴影遮羞也不给她留。
她无处可藏,“呜呜……你变态。”
“这就变态了?”郁诚终于松开她,抬起头又来吻她的唇,吮住舌尖拨弄,她不经吻,每次接吻都会软下去,眼神涣散,春潮的泪溢出眼眶,落一点下来,可怜,又让人更想狠狠疼爱。
他一把扯了她的底裤,手往下一探,指尖破开肉缝,果然是水做的。
私处的花瓣软嫩肥厚,拥簇着他的手指推拒又吮吸,像带了吸力,不断分泌液体迎接他的进入。
手指修长有力,带着炙热温度,擦过阴蒂揉两圈,探进肉缝左右捻弄,指尖进入一点点,像身体内刺入一个小尖尖,好像拨到了心头,她心痒难耐,唇缝不断溢出娇哼。
指节长驱直入,贴住花径的内壁顶弄,寻找她身体内部的敏感,抽送时能感受到指节骨骼的形状,指尖的圆润,指甲的硬度,那感受太过清晰,好像更痒了。
“嗯啊……”
她不自觉张开腿,扭动腰肢想要更深一点,又害怕,还在犹豫时,那尖尖又退出了,带出满手的春液,湿润了她的腿根,又来摸她的脸。
94我要你的心甘情愿H
美微浑身羞红,扭头要躲。
郁诚不放,取笑道,“你自己的东西,躲什么?”
“呜呜……”她想捂住脸,手却被绑住了,无奈地挣两下,想抬腿踹他,先被他压住。
郁诚指间捻弄那黏液,拉成细长的银丝,点上她鼻尖,“瞧瞧,身体成熟了,脸红什么?害羞?”
那气味甜丝丝的,臊人得慌,他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还不错。”
“呜呜呜……”
他好笑,“你不难受?”
她羞得半天说不出话,夹住腿左右挣动,商量道:“下次,下次成吗?”
郁诚幽暗的眼眸与她对望,默了默,“你这账从去年赖到今年,谁还信你?”
“嘤嘤嘤……你不要脸。”她闭着眼骂人。
“谁不要脸?”他笑,含住她的唇轻轻咬,大掌在她身上揉捏抚摸,不轻易放过每一处丝滑肌肤,肯定道,“谁赖账谁不要脸。”
吻往下蔓延,滑过饱满的胸,纤细的腰,平坦的小腹,最后到了桃源深处。
他犹嫌不够,握住她的膝盖往两边分开,将那处层层迭迭的花瓣暴露在明亮灯光下。
她的羞耻达到顶峰,一步步降低底线,“关灯,关灯行吗?”
“不行。”他平静地拒绝她,然后俯下身,舌尖探上去。
最私密的地方被人亲吻,包裹在温热的口腔,不断有热气吹向娇嫩的肉瓣,舌头可硬可软,舌尖滑腻滚烫,毫不留情拨弄开肉缝,挑出里头一粒小小的粉红肉芽,点弄挤压,又咬住了轻轻拉扯。
“啊————不行不行——”她几乎哀嚎,挺起腰浑身颤抖,激动时要夹紧腿,却被他握住了架在肩上,小腿无力地垂在他后背,又难耐地绷直了。
他像受到鼓励,大掌握住她的腿根打得更开,手指掰开肥厚的阴唇,露出里头糜艳的娇嫩,凑近了仔细观察肉瓣的蠕动,色泽由粉红变得鲜红,细小的花径往外潺潺冒热液,低下头,舌尖再度刺进去。
她神志昏聩,精神涣散,身体处在浪尖,命都由一条舌头抵弄。
它进来又出去,掌握了所有生命的律动,像脉搏跳动,像神魂抽离,又忽快忽慢,还会要命地吮吸。
她一条命都悬在了他的嘴里。
春潮从四面八方涌来,心跳加快,血液奔流,她呜咽颤抖,终于忍不住尖叫,那舌尖退出去了,浪潮也退下去了,即将到来的高潮也消散了,她的呼吸悬在半空中,浑身轻轻颤抖,眼睛湿润,神情迷茫望着他。
为什么不继续,只差一点点了,为什么停下了?
他轻笑一下,慢条斯理解开衬衣纽扣,好看的手顺着领口往下,二指捻过一颗又一颗纽扣,露出饱胀坚实的胸肌,成块垒的腰腹,利落的人鱼线,最后又摸上了腰带往下拉,那处隐约露出乌黑浓密的耻毛。
空气变得热烈,她像坐进了油锅,大脑酸麻又空白,喉咙干哑地吞咽,很想说,快点呀,你快点。
快点什么?
她不知道,又不敢说出口,最后只会抿住唇呜呜地流泪,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还生气地往他小腹踹上一脚,坚硬抵上了脚底,她难受得哭出声。
他连笑容都要那么稳重,握住她纤细的脚腕往下一拽,“急什么?这就受不了了?”
“呜呜呜……”
他快速褪下仅剩的衣物,强壮的身体覆上她,将她紧紧压住,“想要什么?”
她咬住唇,打死不说。
“乖,说了我就给你。”
她瞪他。
他闷笑一声点头,“行,你等着。”
郁诚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十几部小电影,立在旁边循环播放,咬住她耳朵说,“咱先学点经验,等会儿你也好受点。”
那平板就放在她旁边,声音开得还挺大,里头的女人叫得尤其舒爽。
大不了不看不听就好了,心无杂念,眼一闭睡觉好了。
但不,他一刻不停撩拨她,探索她身体的每一处敏感点,观察她的反应,不断给她快感,偏偏到了最后一刻又要收回去。
她始终无法到达高潮,人也焦躁起来。
可他才刚刚开始,慢悠悠分开她的腿,挺着腰用粗壮的性器抵弄她,厮磨她,浅浅地抽扣花口,也不进去,等她有了一点快感,叫声要变调了,他又退出去。
她哭了,“你变态。”
他俯身,“说你想要。”
“说你愿意。”
“说要哥哥操你。”
“说喜欢哥哥的大鸡巴……”
郁诚一句又一句教她说荤话。
这男人在床上怎么花样那么多呢?
太粗俗了。
她气红眼了瞪他,就是说不出口。
郁诚装没看见,偏偏自制力惊人,都赤条条缠上了,他还能忍住,“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委屈呜咽。
他眸色很深,慢慢吻住她的唇,“我要你的心甘情愿。”
这一晚,两人谁都没睡,她较劲般不松口,他生生忍了一晚没释放,小电影中的教学全学会了,掌握了精髓可劲儿折腾她,唇舌手指全上了,给她扩张到三指,就是不给高潮,不让她好过。
兄妹两人杠上了,一个比一个能忍。
美微第一次想掐死他。
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绑她。
95狗男人
美微恨得好几天不理人,春节假期在她单方面赌气中悄然结束。
开年上班,她又不得不和哥哥坐同一台车去公司。
坐在车上也不理他,她气得要爆炸了,气得早饭都没吃,郁诚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西装笔挺,表情克制,人模狗样,手上拿一个平板,闲闲翻阅最新的工作简报。
那晚他眼神晦暗,咬住她的乳尖说,“想要就求我。”
而她双手被领带绑住,身体被他紧紧压住,只能默默流泪求他,说了一千遍“哥哥我求你了……”
“求我什么?”
“呜呜……”
“要什么?”
“嗯啊……”
他不依不饶,指节换着花样儿探索她的身体,时轻时重,时深时浅,弄得水声潺潺,非要她说“哥哥操我。”
她打死也说不出口,屈辱地哭了一晚上。
美微想起来就恨得咬牙,“狗男人。”
这是她回来学会第一句骂人的话,电视里学的,现学现用真是爽利。
郁诚瞳孔微缩,抬眼轻轻乜她,“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喑哑,带一点倦,显得很缠绵。
听得人浑身发麻,头皮发紧,她坐在车上都有些小腹发热,别过头看窗外,不理他。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权当不知道。
驭丰集团总部办公楼临江,属于成熟的中央商务区,节后第一天上班很堵车,郁诚提前半小时出发,到公司时正好九点。
进了专用电梯,他整理领带,从电梯门的镜面看一眼美微。
天气还没有回暖,她穿一件米白羊绒大衣,里面配烟粉色羊绒套装,乌黑的长发披着,特意化了淡妆,一双眼湿润明媚,红唇饱满,整个人柔软娇艳,肤白貌美,但这模样恐怕不像来上班的。
她往成熟了打扮,穿浅杏羊皮高跟鞋,手上提一只鳄鱼皮手袋,五指捏住包带,是有些紧张。
郁诚略抬一抬眉,怕打击她信心,什么都没说。
办公楼比想象中还要大,美微第一次来,瞧什么都新鲜,郁诚倒是见惯了,领了人进办公室。
她的办公桌就在他对面。
但挺可笑的。
37层总裁办公室宽敞明亮,整体金棕色调铺浅米色地毯,办公桌像一张会议桌那么大,和背后墙壁的书架款式相同,显然是全套定制的。
这张深棕色写字台就是坐十个人也坐得下,可为什么要在对面摆一张普通员工办公桌呢?还要紧紧靠在一起?本来挺正常一张桌子,被郁诚的老板桌衬托成了小学生的小书桌?
美微不是十分确定,食指抠一抠那小桌面,看向他,“我坐这儿?”
郁诚反问,“坐我腿上?”
他这个人就是看着斯文,说起话来一点正形也没有,经常弄得她面红耳赤。
就知道不该问。
她闭嘴。
郁诚径自在老板椅上坐下了,拿起面前一份文件摊开来看,没抬眼,“先熟悉环境,缺什么去找门口秘书领。”
缺什么?
新人进公司应该干什么?纸笔办公用品?电脑?资料?
美微没上过班,学的艺术类,对企业工作流程完全陌生,毕业了在外休息大半年,回家后忙着争家产,什么也没争到,最后靠哥哥的手段给她弄到点股份。
驭丰集团本部的两成股份,应该不少了。
可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她脱下大衣,放下包,坐在那张小书桌前有点迷茫。
上午也不知道该干啥,口渴了找外头秘书领了个小纸杯,自己倒了杯凉水,这里看看,那儿摸摸,秘书处新到了两份早报和一沓信函,让她顺便带进来。
她没有拆,只拿了那两份报纸看,其中一份的财经版,刊登驭丰集团海外扩张版图,最新收购欧洲某电力能源公司股份,她记得年会的时候妈妈提过此事,还顺便收购了一间法国一级酒庄。
另一份报头的社会新闻版,却是某房企暴雷新闻,民工跳楼讨工钱,业主拉横幅维权,整整闹了一个春节。
而该企业老板接受调查,翻窗跳楼,不料消防员早早铺好救生垫,老板获救后疑似跑路,这过程精彩程度堪比电视剧。
新闻旁配一张照片,中年男子油光满面,正是那位贾钱贾总,照片还是他风光的时候拍的。
难怪眼熟,会所那次隔着门缝瞧过一眼。
她想了想,这个人找哥哥借钱呢。
钱借出去了,那人破产了怎么还钱?
96年轻总裁 c bcom
美微不禁为自家担心,想问,见郁诚在忙,又不敢吵他。
郁诚办公的时候挺吓人的,黑着一张脸也不说话。
方秘书站在他面前,手上展开文件夹,请示这一周的行程安排。
开年后很忙,有战略调整,有收并购案,有人事调动,项目视察,商务应酬,出差安排,还有眼下立刻要召开的总经理办公会。
方秘书:“目前进展顺利,三月份即可重组那间地产公司,相关项目移交十二楼。”
十二楼是郁宁之前拆分的子公司。
郁诚:“按计划办。当时支持郁董拆分公司的那几个,最近忙什么?”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s anyeshuwu.vi p
方秘书:“这几位董事私下里很活跃,年前才吵着要退股,因赵女士欧洲投资动用大笔资金,他们有些意见,年节期间私底下聚了好几次,恐怕要闹上一阵。”
郁诚签完所有手头文件,冷笑一下,说,“开会。”
方秘书合上文件夹,看向美微,再问郁诚,“郁小姐是否同去。”
虽名为秘书,但方行的职衔是助理总裁,名校科班高材生,毕业起就跟着郁诚,手底下分管秘书处和法务部,在公司权限能顶一个副总,手段老练很有威信。
郁诚威严庄重像换了个人,工作时间收起一切柔情,目光深沉抬眼看她,凝神片刻,说,“去听听也好。”
又没了之前那种随意,他此时就是一位公事公办的冷面总裁。
美微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撒娇耍赖,去门口秘书台领了个小本本和签字笔,跟在方秘书身后去会议室。
只是从总裁办公室到会议室的一小段路,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视线大多落在她身上,眼神倒也看不出什么含义,多半是好奇。
她稍微不自在,左右看看,察觉出一点儿不对来。
大家都穿深色,即便不是统一工作服着装,但大都是低调的深灰浅灰,藏青藏蓝或是黑色,只有她穿得像个……显眼包?
但更尴尬的是高跟鞋,出了总裁办公室往外,办公区过道一应铺设嵌金地砖,干净到反光,能映出人影,质地坚硬冰冷,高跟鞋踩上去哒哒响,不论她怎样放轻脚步,还是会发出噪音,会吵到别人。
美微心中十分忐忑。
以往不打扮总被妈妈训,这次用心打扮了来,反倒与环境格格不入。
为什么没人穿浅色呢?女孩子穿粉蓝粉紫也很美啊,脸上妆容也很漂亮,但没有人的唇色像她那么红。
其实也不算红,她从口袋摸出一张纸巾,悄悄擦掉了口红。
会议室的长桌上已坐满人,年龄多在四五十岁,有些两鬓已经生了白发,大都是驭丰集团下设各分公司的总经理,身后跟着各自的业务骨干。
原本总经理办公会中层不需要参加,但年后首次会议是各分公司展示来年工作的时机,具体的工作都由骨干职工负责,因此带来汇报工作。
靠墙的位置另增加三排座椅,大家都穿深色工作服,绕会议桌一圈,手上拿了纸笔或是电脑,偶尔低头小声说话。
郁诚走路带风,在会议桌主位坐下,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美微跟着方秘书坐在他身后。
会议桌上并排摆几份文件,郁诚没说话,没有任何表情,一目十行地看过,视线偶尔停留。
气氛忽然变得紧张。
众人都看向他,等他发话。
郁诚抬手,西服袖口露出一截洁白的衬衣袖口,今日搭配乌金袖扣,尤为内敛低调,指尖点一点桌面,“华东市场先来。”
没有开场白,没有套近乎,更没有讨好的笑容,他一句废话都没有。
在座不少公司元老,从赵玲玲创业期就跟着的老人了,这位年轻总裁话少,面容端肃气场强大,在这群人面前,气势更高一筹。
会议起先还挺正常,各部门汇报工作进度,提出任务难点,郁诚给指示,调动资源解决问题,他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表情,事事有回应,决策快准狠。
男人坐姿挺拔放松,肩宽背阔,黑色西服后领露出一线白色的衬衣领边,皮肤白皙,后颈修长,乌黑短发修剪得干净利落,耳朵上架一副很精巧的金丝眼镜。
哥哥的衣着打扮和平日里没有不同,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好看,侧脸也英俊不凡,沉香味淡淡,叫人没来由的心头一颤。
97办公室亲嘴儿
美微的耳朵有些发热,捏一捏耳垂,不自觉低下头,手上拿签字笔,往小本本上毫无目标地记几个字。
会议到了尾声,年轻职员都退出去,各下属公司总经理们离开一半,会议桌上还剩下几位元老。
一位方脑壳男士站起来,气红脸猛拍桌子,“郁诚,你还年轻,做人做事不要太绝,我们和你妈那是过命的交情,刀山火海过来的!”
会议室不时有人附和,“就是,赵玲玲当初说得好听,那时候要我们卖命,说驭丰是大家的,一口锅里吃饭,有你的就有我的,怎么现在驭丰还真姓郁了?”
“照我说代总裁就该你来坐,郁诚一毛头小子懂什么?”
会议上,郁诚制定的几条新政搞改革,损害了元老的利益。这帮人团结起来,趁赵玲玲不在,要给年轻总裁下马威。
郁诚面上不动声色,五指捏起拳瞬又松开,语气平缓,“你们干的那些事,有几件上台面?往小了说叫损公肥私,往大了说叫转移驭丰资产,不管是哪一条,都够送你们进去。”
这几位,常年把持二级市场供应商,自家小作坊产的劣质原料,当做高端进口原料贴牌,再高价卖给驭丰,左手倒右手,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
郁诚早想收拾他们了,赵玲玲碍于人情不好出面,不参加会议是故意给儿子留机会。
起初这些人还不承认。
直到方秘书关好会议室的门,将证据摆上会议桌,又在各人面前放了份股权回购协议。
签了字拿了钱,这些人便再与驭丰集团无关。
那方脑壳又激动拍桌,“赵玲玲年前花了钱,还没给我们解释,怎么年后股票看涨了,你小子又要踢我们出局了?”
众人闹起来,“叫赵玲玲出来和我们说话!”
郁诚很强势,“我的意思就是赵女士的意思。”
会议室吵成一锅粥,“怎么亏钱算我们的,赚了钱算郁家的?哪有这么好的事?”
郁诚:“那咱们就法庭见。”
证据条条摆面前,这些人又不敢说话了。
“驭丰从来没亏待过你们。”郁诚手一抬,“签字吧,最后也别闹得太难看不是?”
这局稳赢。
他脸上隐隐笑意,也不恋战,起身离开了。
美微第一次见哥哥与人扯皮吵架,公司再大,职位再高,一旦涉及了利益吵起来,那热闹程度和菜市场泼妇骂街也没什么不同。
又从心里佩服起哥哥来,他管公司管得可真好呀。
上午会议结束,就到了午休时间。
郁诚坐在办公桌前松一松领带,瞧着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的小人儿,“一上午打酱油,就不知道给哥哥倒点儿水?”
“噢。”美微连忙答应了,端起小书桌上自己喝了一半的凉水送过去。
他啧一声,“我辛辛苦苦跟人干仗,你就给我喝这个?”
“怎么了?”她垂眼看了下那杯水,喝一口尝尝,不就是纯净水吗,难道还要加点糖?
她就站他面前,满脸迷惑,嘴唇嘟着,腮帮子鼓起来含着水。
郁诚伸手一捞,按住她后脑,将那张诱人小嘴送到面前,探身吻上去,含住她的唇啜了那一口甜蜜。
“不错。”他满意笑笑,唇角还带了水泽。
她一下就红了脸。
两人到公司附近的一家音乐餐厅吃午饭,环境雅致客人不多,菜品清淡精致。
郁诚为她摆餐具倒水夹菜,席间细致照顾,她的心被充实得满满的,幸福感饱饱胀胀,慢悠悠吃饭。
午休时间到两点,她一向吃饭细致,所费时间就比较长。
郁诚抬手看表,也没催她,不经意问,“在公司还习惯?”
她想了想,“大家都很忙。”
还有半句话没说,只有她闲得不知道要做什么。
郁诚瞧她一眼,就知道那小脑袋里装的什么,“你先跟着我,各部门岗位都熟悉一遍,过段时间再选个你喜欢的部门去做。”
“我还可以自己选呀?”
“当然。”他靠向椅背,双腿交迭,硬挺的西裤将大腿肌肉勾勒出好看的线条,十指交叉搁在膝头,很舒展放松的模样。
公司都是他的,当然他说什么是什么了。
她点点头,“谢谢哥哥。”
郁诚笑,“现在倒是知道懂礼貌了。”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想起这是公司,又改口,“谢谢郁总。”
给郁诚都逗笑了,没忍住,曲起指节刮她脸颊,佯装正经,“好好吃饭。”
98吃饱了耍流氓H
“噢。”美微答应得好好的,往嘴里送一勺玉米百合,嘴唇紧闭,唇颊慢慢蠕动,又更慢地咽下去,慢条斯理,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几粒玉米能吃出御膳的感觉,郁诚话到嘴边了,笑了笑没逗她,又手痒想喂饭,刚拿起小银勺,还没捏热呢。
妹妹擦了嘴站起来,“我吃好了。”
餐厅离公司近,在这儿用餐就容易遇到同事,远处角落一桌已有人拿手机往这边拍照。
郁诚淡淡一眼扫过去,那边的人立刻收了手机低下头。
“没事,坐会儿。”
他不着急走,给妹妹倒了杯水,拉住她手腕又坐下,叫服务员来结账买单,等方行带人赶到,郁诚扶着妹妹肩头离开。
他完全不担心对方手机中的负面影响,一则他没有出格举动,那画面没什么可指摘的,二则方秘书会妥善处理。
美微想不了那么深,心中隐约觉得不妥,“哥哥,我们以后别出来吃饭了吧。”
“这家不好吃?下回换个地儿。”
“不是,被人看见不好。”
“不怕这些,不过你要是介意,那就听你的。”他拍她的背,要安她的心,“可以私密用餐的地方那么多,也不是非要在公司附近,中午时间不宽裕走不了太远,下回让秘书安排人送,我也不是每天都能和你一起吃饭。”
“我知道,你忙嘛。”她乖乖的。
他问:“我要出差几天,你自己上下班行不行?让司机跟着你,白天有事找方秘书,找周婉也行。”
“你要出差啊?去哪啊?去多久啊?”她神情中的依恋,不舍,眼中一闪即逝的担忧,都叫他心疼,也让他高兴。
公司对她来说还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她从小就胆小怯懦,他不在,她会紧张害怕。
郁诚一下就不放心了,交给谁都不成,揽住了她的肩将人往怀里拢,“没事儿,哥哥去哪儿都带着你。”
“真的呀。”她眼睛亮晶晶的,高兴得弯成半个月牙。
回了办公室,已到了工作时间。
书架靠墙有一扇隐形门,顶天立地的木质墙面,推开里头是个衣帽间,再往里是卧室套房,以往郁诚不在家住的时候,就住这儿。
美微吃饱了往床上一躺,闭眼就要睡,又想了想这是工作时间呢,立刻爬起来。
郁诚按住她的肩,顺势压上去,抱住人往床中间滚,“来,让哥哥亲会儿。”
吻落在她额上,顺着眉心鼻尖,轻轻含住她的唇,很温柔。
“你不开会了?”她问。
“二十分钟。”他囫囵抱住了人,争分夺秒解腰带。
搭扣轻响。
她听见这声就脸红,躲又躲不开,摇头哼哼,“哪有你这样的,吃饱了就耍流氓。”
“就是吃饱了才想这事儿。”他握住她的手,牵着去握自己,那处已十分肿胀滚烫。
离上次还没过去多久,想起来还生气呢。
她抿了抿唇,羞愤道,“我不。”
“嗯,我知道你不。”他脸皮比城墙还厚,握住她的手开始撸动。
他衬衣领带还穿得整齐,就腰带解开,露出一只巨大紫红的肉刃,手臂般粗长,竟贴着她的手心挺腰律动,他声音渐渐有些喘,“我不动你,但你也得让我舒服舒服不是。”
她要收回手,他不放,眼神像淬了火,看到哪里烧到哪里。
她浑身都烫起来,一股暖流沿着七经八脉游走,窜进小腹化成了水,腿心都痒起来,难受得左右扭动,又磨蹭起双腿。
他低头咬住她耳垂,又笑,“难受了?”
“呜……”她也不知怎么想的,“十几分钟也成?你是不是不行……啊——”
话没说完,他掀起她的衣裳,往上推开胸衣,露出一对饱满的乳,双手虎口握住乳根捏紧,粉红的乳尖翘起来,一口咬上去。
吃得水声啧啧,乳尖儿红成了一对樱桃,饱满水亮,在他口腔中时温热滚烫,离了那濡湿的舌,又变得清凉,唇舌吸力缠着乳头不放,吸得她都要产奶了。
“啊……轻点啊……”
她难耐地蠕动,只剩无声呜咽,还在办公室呢,也不敢叫出声,生生挤出一点煎熬的泪水。
两只小手都被他握住,贴住他的巨物上下撸动,手心磨得发烫发疼,他还没有要释放的迹象,空气中都漂浮着色情的气味,还有他沉重的喘息。
她求饶,“好了吗?还要多久?”
“你技术不行。”他冷静地评价,表情比语气更冷静。
这男人,做这种事也能一本正经。
她咿咿呀呀哼了会儿,“我手酸。”
“舔舔?”
“我不。”她两只手都握紧了,报复地用力一捏。
结果那物又肿大了一圈,烫得她一哆嗦。
“嘶——找死。”他更用力地耸动起来,吻住她的唇重重吮吸,直到外间电话响起,他沉沉舒气加快动作,最后射出股股白浆,射了好几分钟,滚烫的滑腻的,全释放在她手心。
“呜呜……你不要脸。”她红了眼。
99喜欢吗
郁诚去浴室清理,拿了热毛巾来替她擦手,一根根手指头仔细擦过,牵起来放在唇边细细地吻,很不要脸地问,“喜欢吗?”
“不喜欢。”她懒洋洋的,翻个身要睡觉。
他的大手搭在她腰上,探进去一路往下,她扑腾要躲又被他抱住,男人得逞地摸了一把问,“不喜欢怎么湿了?”
她牵起被角蒙住通红的脸,咬住嘴唇不说话。
他掀被子,她又往里拱,就是不见人,半晌了从被子里头闷闷飘出一句话,“你让我来公司就是想欺负我吧,把我拴在身边可劲儿欺负,没日没夜欺负……”
“谁欺负你了?”
“变态欺负我。”她生气地抽抽。
“谁变态?”他语气危险了。
“你。”
“胆儿肥了?”郁诚气笑了,掀开被子将人捞出来,掰过脸正面对着吻上去,热吻不断加深,呼吸交缠,他又来了感觉,忍了忍,“我那是喜欢你。”
她瞪他,小眼神意思是不相信,又往旁边拱,脸埋被子里去。
那电话又响了。
郁诚没空缠绵,团团抱住了人摁进怀里,上上下下揉一遍,“我下午要开会,不能陪你,你想睡就睡会儿,睡醒了帮哥哥做件事?”
他语气认真,好像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任务。
“什么事?”她不得不从被子中钻出来,露出一张有点期待的小脸。
新人入职场,当然希望自己能有所用。
得找点事给她做,免得她胡思乱想。
郁诚煞有介事,“过几天要出差,时间大概两叁天,你查一查对方城市的气候温度,晚上回家收拾几件换洗衣裳,替我也收拾了。”
哇,真的有任务。
她兴奋坐直了,“那行程呢机票呢酒店呢?”
“你去和秘书确认行程,还有这几天我们要见的人,公司,对方行业背景,都学着去了解,不懂的去问方秘书,他也一同去。”
真的是重要任务唉。
“好。”美微高高兴兴答应了,还睡什么午觉,根本就睡不着了。
郁诚整个下午都在会议室,和不同的分管领导,不同的合作单位轮番议事。
这头方秘书安排好出差工作日程,文件递给美微。
还生什么气?忙起来根本就没空生气。
她和秘书台的佳佳一起确认了酒店,机票,出发时间,航站楼,贵宾通道预约,都是琐碎细节,但自己过一遍之后,发现简单的工作也不简单呀。
需要每个细节严丝合缝,需要在谈判前准备对方的基础资料,最新商业数据,从内部拿到准确分析,虽然很多东西她看不懂,整个下午都在跑腿,盖章,填申请,但她经手的所有事,全是哥哥需要的。
忽然就觉得自己不那么无用了,虽然还是微小,但她也有了自己的价值,哥哥需要她。
美微尽自己的努力,做好手头微不足道的工作。
一天时间,她已经和秘书台的佳佳混得很熟,女孩子聊一聊唇膏颜色和发质保养,互相夸几句,便可以很简单做个朋友。
佳佳长相没有攻击性,圆脸短发眼神清澈,穿统一深蓝工作服挂胸牌,是去年毕业入职的,周婉看中她单纯勤劳,将人放在总裁秘书台,工作快一年了,能很好地胜任工作,性格开朗,和同事相处得都很不错。
佳佳和这位新来的实习生一见如故,摸一摸她的长发,“小美,你长得真好看。”
美微也笑,“你也很可爱啊。”
两人坐在秘书台做伴,美微也帮着接一接电话,学着说,“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心里又有点乐不可支,别人见哥哥都要预约呢,只有她想见随时都能见。
这点喜悦因为不可说,因为悄悄埋在心里,带来的开心感受又多了点层次,总之自己在哥哥那儿是特殊的存在。
工作时间过得飞快,同事陆续下班,办公区的灯一盏盏熄灭。
窗外灯火璀璨,中央商务区高楼鳞次栉比,办公室明亮的窗像马赛克交错,多是卷到半夜加班的公司。
郁诚还在忙,安排了车送美微先回家。
她想了想,中途去了一趟商场,买了几身上班穿的衣裳,照着深灰藏青色买,偏休闲西服的款式,剪裁简单利落,不过分高档,也不会引人注目。
又配了小羊皮平底鞋,特意穿上走了几步,确定鞋底与地板接触时没有任何声音。
一切妥帖配好一整套,试上身稳重了些,和身边同事很接近了,她因融入环境而开心,对着试衣镜拍了两张发给哥哥,“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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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诚还在会议中,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回复两字,“不错。”
只要是看见她,好像都能舒缓整日工作的疲惫,心中更欣慰她的悟性和成长,轻轻笑了笑。
调整着装,言行,用以融入环境,这样的事并没有人教她,但她只在公司待了一天就能领会到,并主动做出改变,这已是非常难得的特质。
他结束工作去商场接她,吃过晚餐一起回家。
美微一天下来累到脚软,洗过澡躺上床很快睡着,郁诚抱她上了自己的床,摁进怀里吻了很久她都没醒,最后心软了没闹她,两人相拥而眠睡得很沉。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 8bt.co m
第二天又一起去公司。
她换上了新买的衣裳,化淡妆,唇膏颜色更淡,丝巾束起长发,这回终于像上班族了。临出门前想起忘记买包包,抓来郁诚一只公文包来用,黑色小牛皮质地,也是轻巧简单的样式。
郁诚又笑她,“放轻松些。”
“我才不紧张。”她只是想尽力做好嘛。
这一天,周婉带她熟悉办公环境,各部门走一遍混脸熟。
同事都非常友善,见到新人美女自然热情欢迎,新人职务不明确,跟着总裁身边办事,进出又是周副总亲自安排,莫名添了丝神秘感,但没人敢说出来。
周婉本就分管人事部,美微入职流程按郁诚要求暂不公开,安排了工作牌,定制工作服,配备办公用电脑,另配一台笔记本出差用,一切都按照普通员工标准来,没有任何超出职务标准的配置和关照。
末了怕美微多想,周婉补一句,“你哥哥这样安排自有道理,他给了你一个最容易了解公司和基层的视角。”
美微点头,“我懂的,婉姐谢谢你。”
“郁诚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周婉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很短一瞬的放空,最后拍拍她的肩,当是鼓励,“有事随时找我。”
秘书台的佳佳和同事正聊天,隔得老远往这边指,眉飞色舞不知道说什么,肢体语言非常兴奋。
走近了才听她说什么“诚美CP”,周婉面色一冷,开口训人,“上班都没事干?这个月绩效还要不要?想集体评C?”
绩效C大概奖金扣光光。
她女魔头似的站在那儿,手上拿个文件夹敲秘书台。
“周总。”佳佳缩缩脖子,低下头。
“找点最新资料给小美。”周婉清清嗓子,交代完不理人直接走了。
佳佳吐了下舌头,翻出十几份文件,按类别整理好递过来,“小美,这份是公司简介,右边这份是最新的合同,夹在中间这几张呢,是郁总出差要用到的资料,你直接带进去就好了。”
“好。”美微抱上这堆文件,道了谢。
佳佳笑眯眯看着她。
“你笑什么?”她问。
“没什么。”
美微稍微克制一下表情,点点头,“其实我也不想知道。”
叁、二、一——
她抬脚就往总裁办公室走,佳佳先忍不住了拉住她,那表情又紧张又期待,兴奋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小美:……
佳佳:“好了好了,我说就是,这次出差要抓住机会哟,加油!我看好你~”
小美莫名其妙:“什么?”
“郁总那座大冰山,从来没在办公室里装过女人,你那张小书桌是第一个,啧啧,这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好早都在猜是谁,哇,后来一见,真漂亮,不愧是你。听说你们昨天一块儿吃饭了?”
不,是一块儿睡觉了。
办公室里传八卦,那风是往四面八方吹的,又快,又猛,叫人风中凌乱。
小美:……
她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想好了应该平静地应对,张口胡说道:“你们一定有误会。”
佳佳有点陶醉,摸摸发烫的脸,“没想到郁总也喜欢小美人,高冷总裁也没能逃脱男人俗套啊。”
小美面无表情:“绩效不想要了?”
佳佳闭嘴,挑了挑眉,“祝你成功,诚美CP等你哟。”
这什么和什么?
美微捧着一堆文件回办公室钻研,趁此机会学习使用打印机和办公软件,真是充实的一天呢。
她撑一个懒腰,又埋头看资料。
郁诚站她身后半晌,弯腰轻吻她鬓角,“能看懂?”
“哥?”她仰头。
他视线落文件上,微眯了眯眼,握住她的手捏住签字笔,划过两行,打个问号,“像你这么审文件,家底都得送出去,最后还给别人数钱,是不是?”
“我哪有。”她又去看那则合同,上面写的是乙方权利与义务,还偏头认真想了想,念念有词,“主体工程建设前甲方支付款项80%,竣工后结清余款。我们不给钱,他们怎么开工?这有什么问题吗?”
乙方垫资施工都成了常态,让甲方先付钱反倒少见。
郁诚收住下颌,没和她说这个,挑简单的问:“谁甲方?”
“我们。”
“谁乙方?”
她小声,“他们。”
“嗯,还算分得清立场。”郁诚又去看那文件,眉头一皱,握笔往那白纸黑字一顿,打几个叉,“工期?开工时间?封顶时间?总包总价?预留保证金?验收周期?”
合同明确乙方权利义务,却含糊甲方权利义务,这是当甲方冤大头,钻熟人空子,打着常年合作关系好的名义,续签漏洞合同蒙混过关。
背后的回扣返点弯弯绕,不知道又肥了哪个人的腰包。
若甲方大意没发现,老板不看文件直接签,下属当文件是关系户不会仔细审,再要求法务开绿灯,从上到下敷衍过去,那最后闹出纠纷只能甲方吃哑巴亏,若甲方发现了,乙方拉个经办人出来挡枪,开除了祭天完事。
老把戏了。
郁诚冷笑,拿起文件翻了两遍,往旁边一扔,“这文件谁送来的?”
文件夹撕裂了,纸张飘飘洒洒落一地,其中一页乙方落款鲜章:品质建设。
他这是要找人算账的架势,她有点吓着了,指一指阔大老板桌,“我在你桌上拿的。”
他吸一口气,摸摸她的头,夸道,“做得好。”
美微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做得好了,她什么都没做呢。
郁诚叫方秘书进来安排工作,要细查那家合作单位,不巧正是郁宁的关系,品质建设走董事长后门签约,拴在一条绳上的还有两个虚假项目,即年前那几笔现金支出查不到流水的问题账目。
赶巧了。
他一笑,“走了,去机场。”
101给你亲亲
到达已是傍晚,城市临海,气候温热,机场的路灯照亮了夜色,像一块湛蓝画布蒙在天上。
美微在机场更衣室脱下工作穿的厚衣裳,换成浅灰色针织衫,细密的针脚,面料轻薄款式贴身,掐得身段凹凸有致,下头一条深灰西裤,一双平底单鞋,顺手挽一个低发髻,没有化妆。
整个人得体,雅致。
她再走出来,手上提一只公文包,完完全全的青春美丽小白领。
郁诚身形高挑挺拔,衬衣西裤剪裁精良,气质俊雅风流,手臂挽着西服等在外间,见她出来眼前一亮,接过她手中的衣服,“出来打酱油穿这么正式?”
她先还要生气,想一想挽上他胳膊,甜甜一笑,“郁总,让我当你两天小秘书呀。”
当秘书好,跟着跑进跑出学经验。
她畅想未来,眉眼都舒展了。
“呵,见风使舵学得不错。”郁诚忍住笑,偏头问她,“给不给操?”
这话出口很随意,好像问你有没有空。
美微小脸爆红,顷刻间又黑了,用力揪他胳膊,“臭不要脸,老不正经!”
他手臂肌肉紧绷,硬邦邦像块砖,她咬牙使劲儿掐下去,却也掐不动。
郁诚面上不动声色,“有这力气,留着晚上夹下面。”
以为她会甩头跑掉,结果人脚步一顿,伸出小手往他面前虚空抓一下,反呛道,“你成么?随便捏一下就交代了,要真用那处夹,你是不是魂都要射出来?”
身旁有人经过,方秘书先一步出去安排车,接机的人已经到了。
两人说话方式越来越黄暴,但总归还是要避着外人。
郁诚忍了有几秒没说话,等身旁方便了,捞住她的腰提近,紧紧贴住他小腹,恶狠狠道:“能耐了?晚上试试?”
美微趁人多眼杂掰开他的手,钻上商务车后排。
车子直接开往临海一处高档公寓,郁诚在这儿有一套复式楼,平时管家定期打理,随时配备家佣和厨师司机,车库长期备两台车。
他出差一向住酒店,更方便利落,这次带了妹妹,住自己的房子她会舒适些。
安顿好她,郁诚换了身深色衬衫,简单冲了个澡,带着方秘书又要出去。
美微在飞机上睡了两个多小时,这会儿精神正好,闲得发慌,以为他要去哪儿娱乐,缠着人不放。
“自己待一晚上都不成?就这么黏我?”门开着,他站在玄关,说话间挺高兴的。
“哥哥,你要去哪儿呀?”她眼巴巴望着他,之前那点儿牙尖嘴利也没了。
“去谈点事。”
“为什么要晚上谈啊,是正经事吗?晚上还回来吗?”她嗲里嗲气,抱住他的胳膊摇一摇,又指指墙上挂钟,眨眨眼睛,快十点了呢。
他没忍住,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讨厌。”她白他一眼。
郁诚似笑非笑望着她,“继续演。”
“啧,”她竟有点儿不好意思,埋下脸贴住他手臂,娇滴滴道,“郁总,您出门在外不需要秘书吗?”
“那不是?”他往门外扬起下巴。
方秘书已等在电梯口。
叮一声电梯到了。
美微有点儿着急,一把搂住他的腰,也不装了,吼道,“带上我!”
这声又脆又响亮。
郁诚眼尾一抽,低下头已是满脸笑意,抬手捂住眼睛又松开,“带你做什么?你是能给我谈业务?还是能给我挡酒?在家看看电视不好?等这两天我忙完了带你出去玩,附近有个珍珠岛……”
他话没说完呢。
小东西也顾不上门口还有方秘书,抱住哥哥仰起脸,吧唧一下亲他下巴,“带我嘛带上我,给你亲亲。”
她闭上眼睛嘟起嘴,赖上他了。
郁诚眸色渐深,照单全收,搂住纤腰低头亲上去,含住她的唇,舌尖探入了浅浅啜一下,很快克制地退出,拍她小屁股,“走吧。”
她得逞地当上了小跟班。
晚上谈事的地方非常正经,五星酒店中餐厅的豪华包房,对方是海外银行私人银行部门的高管,在场还有相关工作人员和律师,郁诚要另设一支离岸信托,用以接管与合并父母名下资产,并且增加妹妹为信托受益人。
除此之外,为美微单独设立一支家族信托,下设两间BVI公司,参与驭丰上市构架,用以转移她名下股份,做资产与风险隔离,简单来说,她只参与分红与管理,不承担驭丰集团的任何经营风险。
美微之前获得父母两成股份,相关手续还没有完善,股权变更公告也还没有出,郁诚要在此之前,替她扫除一切潜在风险。
这头事情谈完,方秘书送人离开。
郁诚和美微走到大堂正要回去,迎面遇见赵桃。
102鸿门宴
赵桃的身体非常僵硬,穿枣红色长裙,衣服里不知道是绑了绷带还是绑了钢筋,走路不能弯腰,手边还扶了个年轻男人做拐杖。
她脸上抽搐两下,抽出一个笑,迎了过来,“哎呀,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我就说吧,今天有贵人,刚送走一位,这又迎来了两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看在此人被马踢断肋骨的份上,美微暂时原谅她了,没有冲上去揍她,也笑了笑。
反正都是假笑,大家心知肚明。
郁诚和颜悦色,“赵姨妈,身体大好了?我前阵子正要带小美去医院探望,不成想日程紧,没能安排过来。”
“不碍事,那马腿和蚂蚁腿儿差不多,蹬上来挠痒痒似的,一点儿不疼。”赵桃咬牙又抽抽两下,掐得身边男人一哆嗦。
美微轻笑一声。
“那最好。”郁诚微勾唇角,手放在背后捏一下她的腰,低头瞧她,眼神示意:笑得太高兴,得收着点儿别被人看出来。
美微在赵桃手上吃过亏,这次也学聪明了,哥哥叫她忍便忍,收住笑容低下头。
妹妹绑人,哥哥放马,兄妹俩合起伙欺负人,再加上他们那个假惺惺的妈,不靠谱的爹,一家子没一个好人。
赵桃能屈能伸,做小伏低,当场汇报起工作,今晚应酬是为驭丰,涉及到一宗待批地块,郁宁安排的任务,让她和几位重要人士疏通关系。
长袖善舞是赵姨妈的强项,当场邀请郁诚出面,她说,
“郁总,说到底您现在才是驭丰的一把手,姐姐姐夫这半退休的状态,公司未来还得靠你,今天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来的都是各级重要人物,您代表公司露个面,我这头也更好谈些。”
意思是,让集团总裁出面以示尊重,这比直接送钱还让人舒坦。
郁诚不大想去,那帮人或许级别不高,但小鬼难缠,掐着商业发展中重要一环刁难,他懒得应付,一概交由赵玲玲打点,手下赵桃完全够用。
赵桃在郁诚面前从不敢自称姨妈,姿态摆得极低,“郁总,也不是非要给您添这麻烦,郁董交代过,我这边经手的事情,都要给您汇报一声,今天品质建设的刘总也特意过来作陪……”
这位刘总正是走郁宁后门签约的那家承建商,漏洞合同,虚假项目,除了这些,背后还有不少事。
郁宁私下转移驭丰资产,郁诚派了人监视,却缺少点关键把柄。
他听着事无巨细的说辞,也不打断,神情专注。
这时方秘书送人回来了,郁诚递过去一个眼神,对方扫一眼赵桃,领会了略点一点头又离开。
美微知道哥哥这回是真有事,拉一拉他的手,“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成。”
郁诚眉头深锁,还没有从工作状态中切换出来,看了她一会儿,说,“我先送你回去。”
她不想耽误哥哥时间,“我就在酒店门前打车吧,很方便的。”
方秘书有事去忙,陌生城市里让她一个人走,郁诚始终不放心,“我让管家安排司机过来接你,就在这儿等。”
郁诚扶着妹妹的肩,两人往大堂咖啡厅走,要陪她等车来。
已经夜里十一二点,那头应酬都快散场了。
赵桃已给客人说了老板要来,这么拖下去她不好交代,说道:“小美一起去吧,露个面坐坐就走,耽误不了多久。”
美微倒是没意见,她本来存在感不强,坐那儿不说话就行了,也不影响别人。
郁诚见她不反对,微微颔首,交代两句带她一同赴宴。
豪华包间里头酒酣耳热,一张大圆桌坐满了人,多是中年秃顶发福男子,喝高了,说话间忘记谨慎,说起地块要如何操作获利最多,个个经验丰富,手到擒来。
酒桌是男人的主场,女人在这种场合,不论是否情愿,都会被人当做点心消遣。
郁诚进包间有人为他让座,他婉拒了,另选一处靠墙的位置。
他是付钱的老板,坐主位也不过分,自降身份主动去陪坐,人只当他谦虚谨慎,那位置一侧靠墙角,另一侧靠门,他顺手将靠墙那侧座椅往后挪半个位,让妹妹坐那处。
郁诚用身体挡住半个身位,替美微挡出部分个人空间,众人看过来的眼神已有些复杂。
她不说话不闹事,低头玩起手机,查一查这滨海城市哪里好玩,什么好吃,又查起哥哥说过的珍珠岛。
中途有酒店的侍应生进来过,两人一组,一共进来叁对,说打烊前要检查包间配置,戴白手套托金盘,趁人不注意,沿包间内的墙壁,矮柜,落地灯,地毯式搜索一遍,又换过餐碟,往桌上加了几瓶未开封的酒水。
103郁总看得这么紧?
侍应生留下四人在包间内,另二人守在门口。
郁诚席间与人聊工作,并不介绍美微的身份,也不惧外人眼光,这种时候用总裁和秘书的暧昧关系做掩饰,对妹妹来说反而是种保护。
公开说她是郁家小女儿,难保不被人惦记,往后遇见上头应酬,若对方点名要妹妹作陪,图惹是非,那是害了她。
赵桃受过教训,不会明着唱反调,白曼更不敢多嘴。
公事谈完,白曼带来数名女孩作陪,劝酒,划拳,对对子,猜谜语,用香吻做赌注,交杯酒当娱乐,将客人陪得十分高兴。
众人挥着酒杯吹牛,睁眼闭眼说的都是上级花边,说完了都有意无意看向美微,再羡慕地舔舔嘴皮。
美微素面朝天,穿的又是工作装,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她本身容貌极美,又气质出众,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当中,就过分惹眼。
郁诚全程没有看妹妹一眼,没有表现出对她有多关注,神色始终淡淡的,看在赵桃眼中,便是兄妹俩感情不深。
那些男人逐渐肆无忌惮起来,目光沿着美微的轮廓上下打量,有些凑热闹的端着酒就走过来了,言语轻佻,
“这小美女全程不说话,郁总可别冷落了佳人,我来陪她喝一杯。”说话间就拎起酒瓶,要往她面前的玻璃杯倒酒。
美微仰起脸,收起手机。
郁诚皱眉,抬手捂住她面前的杯口。
白曼带了两个女孩过来解围,左右将男人搀扶走开,“来来来,您是嫌我不好看啊,还是嫌丽丽不好看啊,有我们陪你还不够啊?”
“好看,还是白小姐好看。”男人肥头大耳,醉醺醺的。
那两女孩漂亮又机灵,一左一右给男人灌白酒,将人拖走。
白曼回头看一眼美微,什么都没说,又去应酬酒桌。
酒桌上又有个男人说话,是这桌客人里权力最大的,他已盯着美微看了很久,不过比较含蓄,不表现出来他的兴趣,神情有种上位者的强硬,话说出口也不大好听,“一个小女人,郁总看得这么要紧?”
权力场上用女人换利益很常见。
对方这番话是明示了。
郁诚手搁在桌上,五指轻轻握了下拳,又松开。
这是要发作的前奏。
美微在桌下碰一碰他的腿。
她其实不太懂对方话里的意思,因不懂阴暗的门道,反倒不生气,这种应酬是因为公司有求于对方,对方要刁难也好要劝酒也好,应付过去就行,她只是提醒哥哥不要发火。
郁诚神色如常,不直接回复对方问话,起身告辞,“招待不周,接下来第二场赵总白总作陪,各位玩得尽兴,我晚上还有个会,暂不能奉陪了。”
美微也跟着站起来,要往外走。
那位品质建设的刘总忽然带头起哄,和另外几个人一同端着酒杯拥过来,好兄弟似的搭上郁诚的肩,“别走啊,郁董今天说有事,怎么你也有事。”
刘总端着酒杯指向酒桌对面那位大佬,“这老大都亲自出马了,你再推脱就没诚意了是吧,来,是兄弟就干了这杯。”
郁诚往旁挪半步,不动声色推开他的手,“我过敏。”
刘总哈哈大笑,“郁董和赵女士都千杯不醉,要说郁家公子酒精过敏,谁信啊。”
郁诚没废话,接了那杯白酒一饮而尽,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握住美微的手捏了捏,低头凑近她耳边,有话要说。
他呼吸间带有浓烈酒味,热气靠近耳畔,她好像也有些醉,侧脸挨着他下巴很小声问:“你要不要紧。”
两人靠得很近,他沉沉呼吸,“没事,司机到了,你先回去。”
那刘总大声,“哎哟,郁总这么着急回去,晚上是要上床开会吧,这么个小美人,郁总艳福不浅啊。”
众人视线都移过来。
郁诚面色没变,眼神冷下两分,看向美微,“到家了给我电话。”
留在这儿会让他分心。
她点点头,转身就走。
他那杯白酒喝得急,已经有点上头,脸色发白,双目通红,脚步虚晃一下,扶着椅背坐下。
104喝了这三杯
美微推门转身,正好看见这幕,心里十分难受,切身体会到哥哥的难处。
他管理公司霸道沉稳,经商精明强干,早已获得事业成功受人尊重,可出了那个圈子,天外还有天,何况今天遇上赵桃是意外,事先并没有什么准备。
也忽然明白妈妈当初说的那句话,她说:男人堆里讨生活不容易。
美微心情酸涩,不想留哥哥一个人在这儿,他酒精过敏,身体正难受,这一桌客人像吃人的豺狼,赵姨妈也不是好人,怎么能就这样扔下哥哥走掉呢?
至少,至少得将方秘书找回来。
她拿起手机给方行拨电话。
郁诚低喝,“走。”
“瞧这郎情妾意的,舍不得就别走啊。”刘总走过来伸手,眼看就要拽到美微胳膊。
郁诚两步过来往中间一挡,握住妹妹的手将人拽到身后,“这刚毕业的带出来见见世面,也帮不上什么忙,在这儿碍事。”
意思很明显了,他要放人走。
刘总搂过一名陪酒女孩,当着众人的面,手伸到胸衣里捏了两把,捏得那女孩直呼痛。
男人身量像头熊,一脸猪相,粗眉小眼橘皮脸,往那女孩白胸脯上咬一口,手往下一拽,胸罩和衣领扯下半截,露出红褐色的乳头,他一口咬上去,将人乳头咬掉一半,那女孩大声惨叫,鲜血直流。
刘总显然醉了,喝口白酒漱口,摸一把嘴上的鲜血咽了下去,抬起头淫邪笑道:
“不就是个女人么,有什么舍不得的,要睡觉在这儿就能睡,还怕别人看见?我都让你看了,郁总你也让我们都看看,正好啊,在座的都比比谁屌大,哈哈哈!”
在座立刻有人附和,“那还用猜?谁年龄大谁屌大。”
“那就让屌大的先来!”
“那肯定是泰山老爷啊。”
泰山,泰山又是谁,众人这么捧着他。
桌上是有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其貌不扬,难道是他?
美微吓得腿直抖,抓紧了郁诚的手躲他身后。
郁诚站姿挺拔,将妹妹挡得严严实实,却不接这话,朝门口侍应生说,“愣着做什么,送医,赶紧的。”
几人合力将那受伤的女孩送走,现场混乱嘈杂。
郁诚轻轻拍美微后背,二人对视一眼,她心领神会,跟在人群最后趁乱溜出去。
不想那刘总手往门上一推,砰一声,门在她面前合上了,差点被门夹到脸,没能跑出去。
她不禁心慌,但有哥哥在,又稍稍踏实一点。
那位老人往桌上码了叁只酒杯,倒满酒发话,“行了老刘,再闹下去说你欺负女人。”
刘总十分听这人的话,哈哈笑着走开了。
老人说:“郁诚把这酒喝了,让人小姑娘走。”
那白酒一杯是二两的量,一共叁杯,满得溢出来。
郁诚没说话。
桌上老人道貌岸然,穿一件卡其色衬衫,外头套一件棕色毛线背心,年龄大约六十,国字脸长眉毛,捏着酒杯往桌上磕,老态龙钟声音浑厚,“今天就是赵玲玲来了,到我面前也得喝了这叁杯酒。”
言下之意,郁诚有眼不识泰山了。
他也没想到今晚还有这号人物,以往应酬身边都会带几位能喝的高管,一个周婉就能喝倒一桌男人。
白曼赶紧凑过来,又带着手底下的女孩儿故技重施,接那酒要哄泰山大老爷高兴。
岂料这位不是善茬,一个耳光抽过去,“老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婊子插嘴了?滚。”
酒桌气氛突变,对峙紧张。
郁诚的手指冰凉,握住美微的手腕,指腹缓缓打磨她的腕骨,松开手走了过去,端起一杯酒道,“这杯给您赔罪了。”
他仰头,喉结滚动,饮尽杯中酒,缓了缓,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笑道,“我这年前受了点伤,不小心伤到了肺腑,您大人大量,下回再罚我。”
美微仰头看他,心中更歉疚,他所说的伤,恐怕就是家宴书房她那一撞。
那泰山老爷也笑,“你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和你妈一样猴精,这项目成不成,就看你诚不诚心了。”
项目做成回报丰厚,做不成那前期付出都是打水漂。
赵桃站起来,要息事宁人,“怎么不诚心了,瞧您说的,咱们的诚意比海深。我帮郁总喝一杯。”她款摆着腰过来,伸手来端酒。
老人挥手,态度倒是客气些,“一边去。”末了视线落在美微身上,手一指,“你来。”
郁诚都快站不稳了,还拦住人不放。
泰山老爷脸色沉下去,“护得这么紧?有点意思。”
105你是男人你不懂
赵桃站一旁看戏。
这时候不拱火的都算好人了。
美微也不指望她,心一横,问:“是不是我喝了剩下两杯,您就不灌郁总的酒了?”
鲜少有人敢这么对泰山说话,上一位想讨好他的刚被抽了巴掌,包间内的人都不出声了,似乎都等着下文。
这位老爷或是觉得有趣,竟笑了声,“君子一言九鼎。”
什么狗屁君子,一个老混账还敢自称君子。
美微肚子里骂了他上下十八代,也学了个假笑,“好,您是君子,不骗小孩儿。”
她卖了个巧,竟将那人逗笑了,包间内其他人也附和着笑起来。
气氛叁言两语间松泛了。
这种时候由不得她耍赖,索性端起那酒,闭着眼往下灌。
刚喝完就有掌声,人夸,“豪气,好样的。”
这事儿随着两杯酒就翻篇了,摆明了是郁诚的人,护得紧,分量重,没人想惹这麻烦,毕竟出钱的是郁诚,真惹恼了财神爷,往后都得喝西北风,没人再和一小姑娘过不去。
美微浑身发热,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头昏脑胀,本来酒量就不好,这一下两杯白酒下肚,浑身皮肤都烧得红起来,走路地板都是软的。
她喝酒都是为他。
他想狠狠训她,不自量力,不懂人情世故,没脑子一味逞强,最后紧绷的情绪和坚硬的心脏通通塌陷了。
她是为他。
郁诚握住她手腕,很用力。
这时门开了,方秘书回来,冲郁诚这边点点头。
美微的精神一下就放松下来,至少来了个清醒又能干的自己人。
不用再担心哥哥,也不用担心自己。
她扶着椅子坐下,拿过桌上热茶往下灌,想冲一冲酒气,缓一下再走,却更难受了。
不断有人围过来,向郁诚示好。
美微捂住嘴,想吐,不能开口说话,一开口就会吐出来,得忍到卫生间去吐。
她匆忙起身推门出去,刚迈出包间门,左右伸出两双手架住她胳膊。
她脑子一轰,已经知道不好,转身就去抓那门,那门厚重,打开了还没来得及合上,二尺来宽的门缝渐渐收拢。
外头走廊昏暗,包间里灯光明亮,觥筹交错。
她身体被人架住拖往另一个方向,地毯像泥潭,双腿完全使不上力,浑身都像陷了下去。
“不,不要,哥哥……”
她无助地伸出手,张开五指,指甲匆匆划过门板,留下两道轻微划痕,离那门缝越来越远,郁诚转过头,隔着门缝与她对视。
他的眼眸像深海,无边的黑暗深不见底。
他看见她被人拖走,却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动作和表示,没有起身来追她,没有冲上来保护她。
一张帕子捂上口鼻。
惊诧,痛苦,或是背叛,无数的情感思绪汹涌而至,而身体并没有给她思考和反应的时间,甚至来不及呼救。
眼前一黑,她的世界也崩塌了。
……
郁诚像是醉得不轻,额发垂下两缕在额前,微微垂下头,扬手轻轻一挥。
方秘书对门内四名侍应生使眼色,独自出去。
侍应生金盘内托着热毛巾,热水,解酒药剂,站在郁诚身后。
有闲杂人等在,有些事不方便再谈。
身旁缠着半晌的人终于走开,说了废话几箩筐,无非是为钱,以各种名目要资源,要支持,要驭丰降低合作门槛,也有想通过郁诚去结识赵玲玲的人。
他面色不大好,俊脸白得发青,二指捏一杯白酒晃一晃,喝下一口。
赵桃凑过来,倒了杯热茶递上,“这事儿我也不瞒你,你刚才也看见了,我安排的人带小美去休息。”
郁诚唇角提一下,没什么笑意。
美微被人带走,郁诚视而不见,这态度已经非常清晰。
赵桃脸上有喜色,以为郁诚默许了她的安排,她说,“这事儿要是成了,她有功劳。”
郁诚笑,真笑假笑不知道,但声音冷得彻骨,“让我妹妹去陪睡?”
郁宁都能让赵桃母女去陪睡,能生出什么好儿子,拿妹妹陪睡也不稀奇,男人都是薄情玩意儿,为了名利屁眼都能卖,再说了,郁家没一个好人。
赵桃理所当然,“女人嘛,不就这么点儿事?她要想着进驭丰,酒桌上早晚得遇上这种事,我这是帮她早点儿开窍,多睡几个男人,早早过了情关,以后不会栽在男人手里。”
赵桃一辈子走捷径,她的认知里,女人上位全靠睡男人,睡各种各样有权有势的男人,全是她的裙下之臣,全都有把柄落在她手里,全都为她所用。
她端起面前一杯白酒闷下去,像是说真心话,“你是男人,你不懂。”
106人在哪
郁诚双眸红得要沁出血来,手中握一只玻璃酒杯直直捏碎,末了轻轻松开手,玻璃渣子缓缓落在骨瓷碟上,拿过帕子慢慢擦掉手心的血,又变了脸色,竟和气地笑了。
他幽幽问了一句,“赵姨妈,您那伤口还疼不疼?”
赵桃:“疼得钻心。断了两根肋骨,原要躺叁个月,我这才歇了多久,都是为了驭丰出来卖命。”
说到底都是为钱。
既要卖命,那就送你一程。
郁诚感受不到掌心刺痛,捏住茶杯轻轻碰了一下赵桃面前的杯子,这算是示好,他说,“还是赵姨妈有手段,事成了不会亏待你,不过这事儿吧,恐怕只有女人还不够分量。”
行贿手段除了美色,还得有金钱,缺一不可。
他话不说透,让对方自行领会。
赵桃端起那杯茶喝了两口,“我知道你的意思,打铁得趁热。我看好几套房子,赶明儿就找人去办过户。”
这种事她没少干,郁宁手下的脏事也好,赵玲玲手下的脏事也好,都是赵桃经手。
房子市价买进,1万块卖给对方,走一道挂牌手续,500万再收回来,一进一出,让对方净赚499万,神不知鬼不觉,将钱洗得干干净净。
赵桃一甩手比了个数字,“这个数,这么些人,所得都是合法来源,让你爸放心,我办事永无后患。”
郁诚点头:“赵姨妈办事牢靠,难怪郁董舍不下你。”
赵桃得意地笑,“不过这钱?”收房子这事儿得用现金交易,还得是大笔金额。
赵桃这些年从郁家捞了多少钱,郁诚大概有数。
他点了支烟,“您放心,郁家什么时候亏待过您?您这是为驭丰做事,这趟出差走得急,我妈那边还不清楚情况,我只是个代总裁,大笔款子还得赵女士签字,要不您先帮着凑凑?我一回去就把钱给您支过来?毕竟这钱也不好走公账,下头的人做账也要点时间。”
赵桃犹豫,这不是小钱。
郁诚也不催,吐一个烟圈,当场给赵玲玲拨电话,开的免提,说项目上要支钱的事,但没说具体细节。
那头赵玲玲回复:行,手续备齐呈给我签。
郁诚指尖燃着烟,那火光一闪,青烟袅袅,遮住了他脸上阴暗的表情,他沉声道,“赵姨妈,我回去就让人完善手续,再多付您一成车马费。”
赵桃面上皮肉一松,放心了,又试探,“那这新公司?听说你吞了贾钱那地产公司?”
郁诚展眉,“您把心放肚子里,到时候一切妥当了,让您分管开发经营怎么样?这里头方方面面的关系,还要麻烦赵姨妈多费心。”
那是,这事儿除了赵姨妈,还没人能胜任。
赵桃嘴一歪,笑得心满意足。
这事儿谈得差不多了,达成共识,人也放松了戒备。
郁诚紧跟着问,“前几年走我爸关系签的几家公司,是在私下里给他走账?合作得还不错,上回听他提了一嘴。”
赵桃盯着他的脸,忽然收住刚才那种赚了钱乐开花的表情,蹙眉抿唇,嘴角往下垂,很是戒备。
郁诚成心诈她,轻掸烟灰,“我爸说是手续费收得太高,叫我来问问,赵姨妈是不是私下里得什么好处了?”
赵桃这回真炸了,气得想拍桌,又不敢,压低了声说,“哪里高了?按行规都是收叁成手续费,钱都走的地下钱庄,天王老子来了都查不出来,你让郁董亲自去看看,他那几个海外账户少了一毛?你叫他来和我说!”
“您也别生气,我这不就是随便问问,负责走账的人可不可信?”
“那钱庄多年的交情,错不了……”
郁诚又随便问了几句,手揣进西服口袋,关掉手机录音。
这时方秘书回来,与他附耳几句。
郁诚脚步虚浮站起来,头疼得厉害,找了借口抽身离开。
一出了包间门,他站直身子,松柏一样挺拔,哪还有半分醉意,问:“怎么样?”
方秘书:“全妥当了,今天来的人,说的话,做的事,收的礼,全都记录在案,录音和影像证据都有,那受伤的女孩也愿意作证。”
天气闷热,烦躁。
郁诚的脖子里起了细密的冷汗,针扎般难受,他抬手松开领带,不耐烦地解开领口两粒扣,低声问,“人在哪。”
方秘书紧跟一旁,接过他脱下的西服,“就在楼上,你放心,四周都是我们的人,安排人守门口了。”
“走。”郁诚急匆匆往电梯间走。
107你比我哥哥好 roe8 co m
海洋的夜风吹来,温暖潮湿。
美微半睡半醒,身体跟着谁的步子颠簸,下了床又上了车,昏昏沉沉。
她被拢在谁的怀中,呼吸间是好闻的香气,松雪般清冷,耳边是沉着的心跳,闷闷的,有力的,一下下敲击她的耳垂。
晕得厉害,想不起是谁。
算了,不想了。
又是叮一声响,电梯门开了。
她睁开眼。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rouse ba.com
这是哪儿?门吱呀打开,复式楼,落地窗,窗外看海,海上一轮皎洁明月。
色调幽蓝静谧,给家具蒙上一层淡淡青灰。
似乎一动脑子就头疼,她不能思考。
但那门缝里,有哥哥冷漠的脸。
她豁出去为他挡酒,他却任她被人拖走,见死不救,无情抛弃。
脑子酸胀,满心满肺的痛苦都随眼泪涌出来,鼻腔口腔都是咸涩的泪水,她苦得不能呼吸,又闭上眼抽泣,抽泣又不够发泄心中痛苦,她哭得更大声了。
“怎么了?”郁诚抱着她就近坐上沙发,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二指一捏,替她揩了鼻涕。
这声音也很耳熟。
美微睁开眼,恍惚了半晌。
客厅里点燃香熏蜡烛,茶几上有红酒,还有一碟蛋糕,玫瑰花束上的卡片落下来,上头有几个金色小字:生日快乐。
生日?
谁生日?
她眨了眨眼,看向面前的男人,“你是谁?”
郁诚眼中柔情蜜意,声音比水还软,“我是你哥。”
哥哥才不会这样说话,哥哥只会虎着脸凶她。
哥哥也不是热天生日,哥哥的生日在冬天。
冬天,好大的雪。
春节过去没多久,她偏要抢他盘子里的蛋糕,那时候他们还很小……
美微的记忆很混乱,醉了酒身体燥热,浑身都像在炸痱子,上衣版型修身,衣领紧窄,她难受得去抓,下手又失了轻重,脖子留下一道道血印。
“哪儿不舒服?”他的手探过来,替她松一松衣领,抽过湿纸巾细细擦拭她雪白颈项,又问:“有没有好受点?”
哥哥才不会这么好,哥哥只会扒了她的衣裳压上来,压住她又亲又摸,射她满手浓精然后抛弃她。
喝醉了好,喝醉了会做美梦,梦里都是好人。
这个好人,和哥哥长得真像。
她瞪大眼睛,伸手去摸他的脸,凉凉的肌肤贴着手心,很舒服,她说:“你比我哥哥好。”
她的手心柔软炙热,郁诚紧紧握住了,贴在脸上,唇角噙笑,“嗯?哥哥哪儿不好了?”
“他欺负我。”
他问:“怎么欺负你的?”
“嘤嘤……”她正难受,醉得浑身发红,说话还咬着舌头了,痛得呜咽两声,伸手拽住衣裳往上一拉,手又没力气,衣裳脱了一半蒙住头,闷闷地呜呜。
郁诚帮了她一把,脱个光溜。
人醉了酒,害臊也忘了。
她身体雪白,穿一件白色蕾丝胸衣,肌肤浅浅泛红,腰肢纤细胸脯起伏,终于能喘气,“他就是这样欺负我的……嘤嘤……”
说不清楚话,直接演给他看了。
郁诚心里有点不对味,都认错人了怎么还乱脱衣服?正要训她。
“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了。”她眼睛又红了,生生忍住要落下的泪珠儿,一圈圈盈满了眼眸,像一汪碧蓝的湖泊,装满惆怅,幽幽说,“还是你好。”
醉得让人心疼。
郁诚训人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顺着话问,“我哪儿好了?”
“你关心我,还送我花。”她偏过头,指一指茶几上那束暗红的玫瑰。
高档公寓的管家服务十分周到,逢年过节或是业主生日,都会准备礼物。
他好笑,“那是管家送来的,和你没关系。”
她一愣,推开他,“你也不是好人。”摇摇晃晃站起来,没走两步又跌下去。
郁诚起身及时扶住她。
她落回他怀里,点点头,“你是好人。”
“你这定义好人坏人的方式,还挺清奇。”
“哼。”她揉一揉脑门,晃了晃脑袋,好像清醒了些,扶着沙发边缘往下溜,坐到地毯上,选了个舒服的方式趴上茶几,伸手去拨弄那碟蛋糕。
蛋糕是酒店甜品坊特供,一份四寸的红丝绒芝士蛋糕,装在大号的白色骨瓷碟里,像一朵盛开的玫瑰,旁边用枫叶糖浆写了happybirthday,配法产勃艮第红酒,精巧用心,别具浪漫。
108和你睡觉
郁诚揽起她的腰,往她屁股下塞了个抱枕,将蛋糕拿近些,“想吃?”
“嗯。”
他舀一小勺喂她。
梦里的哥哥斯文又体贴,英挺的眉,眼皮薄而窄,眼尾微微上挑,鼻梁挺拔,唇峰冷峻,原是冷情锋利的长相,被烛光映得柔和多了,俊朗儒雅,真是好看。
她怔怔看着他,张开小嘴含住了,慢慢咽下去,眼神些微疑惑,“你也是我哥哥?”
也是?
你还想有几个哥哥?
这小东西醉酒发疯还挺特别。
他眉心蹙了下又松开,点点头,“是。”
她放心了,“你真好。”
“你打算怎么回报?”他闲闲拨弄那蛋糕,尝了一点,太甜。
回报?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哥哥最想要什么。
那也不是回报,其实她也想的,但是不可以,她拒绝过那么久,拒绝了那么多次,到了后来,她也想的。
清浅月光挥洒进来,淡淡的金,衬托夜色深蓝,给地毯铺上半张弧形扇面,梦境从此拥有完美形状,着上美丽颜色。
既然是梦,那就让梦更美一些。
“和你睡觉。”她想好了点头,只穿了一件内衣,下头是一条顺滑的灰色西裤,买的成衣,腰身比她宽二指,没系腰带,因为尺码太松,那搭扣已经滑开了,露出一截白色的内裤。
郁诚:……
他喉咙一哽,那口蛋糕没来得及嚼,直接咽下去了。
喂两口吃的就要以身相许了?
郁诚被她这逻辑气笑。
“啊——”她张嘴。
“还要?”他问。
“嗯,还要。”她取下玫瑰花上的小卡片展开,生日快乐字体烫金,是印上去的,指腹摸了摸那凹凸痕迹,蹭下一点金粉,说,“送花的人没诚意。”
他又喂她,“要怎么才叫有诚意?”
“要手写的。”她咬住勺子吃了蛋糕,摸过桌上一支笔,拔开笔帽握住了,认认真真埋头上去,歪歪扭扭沿着生日快乐四个字描了一遍。
光线昏暗看不清,醉了酒又拿不稳笔,那几个字写得比猫爪还难看。
美微再抬起头嘿嘿一笑,“生日快乐。”立刻伸手将小卡片捂住。
郁诚:“你也知道字丑。”
好多年不过生日,也不记得什么生日,若不是管家送来花束红酒,谁还记得这可有可无的日子。
可她说生日快乐。
他便很快乐,衷心快乐。
她说:“许愿吧,过生日都要许愿的。”
郁诚深深看她,“希望我的小美幸福,快乐……”
“呀,你过生日怎么替别人许愿啊。”她捂住嘴,想了一会儿,又埋头写什么,小声说,“我也替你许个愿,但你不能偷看,偷看就不灵了。”
她念念有词:“我和你睡觉了,你得娶我。”
小手捂住悄悄写,他只是微微俯身,一笔一画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在那张小卡片写下:marryme.
一行很娟秀的小字,清清楚楚写着嫁给我。
这是她替他许的愿望。
郁诚的眼圈湿润了。
他不能娶她,她也无法嫁他。
兄妹是不能嫁娶的关系。
“吹掉蜡烛,愿望就会实现。”美微捧来那只香薰蜡烛。
摇晃的暖光照上她的脸,笑容很美也很甜。
他吹掉蜡烛。
室内唯一的光源熄灭。
她手心握住那张卡片藏到身后,又塞进沙发夹缝里,自以为藏得很完美,无人发现。
藏好了东西,她转过身,勾住他的脖子,仰头吻住他的唇,“看,我说愿望会实现吧。”
他抱住她,手往沙发缝隙一探,取过卡片收进西服口袋。
她醉了,醉得不轻,黑灯瞎火认不清人。
郁诚问:“我是谁?”
当然是哥哥,梦里最好的哥哥。
现实中无法完成的事,迈不过去的坎,便通通在梦里实现吧,只是一晚,一次而已。
没人会知道,也不需要谁来原谅。
就连哥哥,也永远不会知道。
“梦中人。”她吻住他呢喃。
吻湿润而缠绵,像醉熟的樱桃,软软的舌尖一点点挤进他的唇缝,含住他的下唇轻轻咬,没有章法技巧,她青涩又主动地吻了很久,可是他不回应。
梦境和现实还真是相反呢,哥哥从来不曾这么……君子。
他只会比她更急切地扑上来。
可他怎么不动了?
噢,她反应过来,梦是反的,梦里的哥哥也许很害羞吧。
那她要不要主动点?
109哥哥呀H sa nyeshu wuv ip
美微抓过衬衣下摆手往里探,摸上坚硬的肌肉,感受熟悉的温度,抓上去也是相同的硬度,她身体越来越烫,攀住他的腿跪地而起,身体像柔滑的缎子往上缠,整个人挤进他怀里。
他靠在沙发上,揽腰固定住她,捉住她的手,声线喑哑,“我是谁?”
这人真讨厌啊,为什么总要明知故问。
她凑过去舔吻他的唇角,嗔道,“哥哥呀,你是哥哥。”
郁诚沉默,毫无动作。
她渐渐急躁,跨坐在他腿上,私处已抵到他的坚硬,醉酒后的身体格外敏感,她全身每一寸骨骼都化作了蜜糖,紧紧黏住他,慢慢扭动。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nvr ens h u.c om
郁诚沉沉呼吸,好像过了很久,他说:“我想要你,但不应该是现在,不能是酒后乱性,更不能是乘人之危。我要你心甘情愿,要你说爱我。”
他慢慢亲吻她侧脸,缱绻的,缠绵的,无限爱怜。
她的脸埋进他颈窝,呼吸不稳了,那好闻的香气明明冷清,此刻却像催情的药剂,她娇娇地笑,“爱你呀,我爱你。”
郁诚浑身一僵,迟疑问:“小美?”
“我从小就爱你,最爱你,只爱你……只有你对我好……”她意识混沌,含住他的耳垂,细声说情话。
这些细碎情话比天底下的诗词歌赋都动人,像摆锤撞上心头,重重一击,敲碎他所有的克制与理智。
她的身体就是无敌诱惑,修成千年的狐狸,艳丽的脸,纤长的颈,薄巧的肩,滑腻肌肤蜡一般融在他手上,掌心忍不住画圈打磨,纤腰不可一握,修长双腿张开了抵住他。
那团火热烧了起来,一簇簇点燃他身心的欲望,一股股都往下腹冲去。
郁诚低头吻住她,抱住她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大手探入她背后,二指捏住胸衣搭扣错开,顺着纤腰往下摸,一并脱去她的长裤和底裤。
吻像烈火燃烧,他的脑中没有往日,也没有明天,只有眼下的爱意浓浓,含住她饱满的唇贪婪索取,重重吮吸,吸干了她的蜜,含住了两瓣唇用力拉扯,再忽然松开,那唇瓣便像玫瑰的花瓣,殷红肿胀,裹满了露水轻轻颤动。
夜色中极尽糜艳。
她不能呼吸,哼也不能出声了。
他将她缠得死死的,撕咬般吻上她的脖子,含住玉珠般的耳垂吮吸,最后吻落到她眉心,一遍又一遍喊她的名字,她低低应声。
她肌肤滑腻,肉骨如油,吻得情意绵绵,脸色酡红,清亮的眼眸含满了水,笑着望向他,然后娇羞喊,“哥哥。”
“嗯,是我。”他揽住她的后腰贴近了,大掌往上握住一把蝴蝶骨,克制地揉,想将她揉碎了吞下去,又怕将她揉碎了伤了她。
她轻轻哼了两声,“哥哥,哥哥呀。”
娇媚声音钻进心里,来来回回拨动情丝。
他愈发不受控,大手握上一团丰盈,指尖熟练地拨弄,唇舌含住乳尖挑逗,她浑身颤起来,身体为他打开,莹白修长的双腿盘上他的腰,那脚跟轻巧点在他臀上。
他像触了电,酥麻自尾椎往上窜,头皮蓦地一阵激爽,喘了口气直起身,手指勾上衣领,扯松了领带,快速流利地解开衣扣腰带,她的手探上来,沿着他的胸肌往下摸,在那紧实的腹肌上徘徊。
他牵住她的手往下,手心擦过卷曲浓密的耻毛,有些微地扎,她来不及躲,忽然那肿胀的欲望钻进了她的手心。
那处实在太粗太长,顶端溢出了清液,湿润了整根性器,又满得往下滴落,散发浓烈的男性气息。
她初初吓得松手,身体又因为那滑腻的触感,那暧昧的气味情动起来,心跳猛烈,跳动的间隙中无尽空虚,呼吸不畅,氧气不够,她视线模糊了,什么也看不清,好难受。
“嗯……”
她急切地要什么,抖着手去握住那肉刃,像一根烧红的铁杵,青筋盘绕突突跳动,像摇头晃脑的凶兽,总是从她手心溜走,她一只手握不拢,急切地去抓,牵着那物引向自己,扭着腰迎上去想喂上一口。
好久了,好久,很长时间里,她距离欲望巅峰只差一点点。
可是,它又滑开了,贴着花蕊的顶端蹭了过去。
“嗯啊……”她浑身一颤,花心里攒的蜜汁全淌了出来,淅淅沥沥洒下了泪,娇声哭泣,“哥哥……呜呜……”
110高潮H
郁诚并不急,他俯下身亲吻她最敏感处,舌尖破开肉缝,一点点往里试探,舔舐掉她的蜜液,接吻一般的温柔,要给她最好的感受。
舌尖揉着那粒小肉芽,轻轻地撩拨,像什么软滑的东西抚弄神经末梢,那东西更烫更湿,是他的舌头,只是一点点碰触,肉芽很快充血肿胀,清晰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唾液,她的头皮炸了起来,浑身难耐地扭动。
他的大手握住她的臀,舌尖紧紧抵住她充血的阴蒂,从揉弄变成点弄,那处活动起来比手指更灵巧,拨弄的频率越来越高,她受不住挺起腰,断断续续呜咽,“嗯——”
快感的浪潮汹涌而至,他没有再像之前一般吊着她,轻轻咬住那粒肉芽,手指顺着湿滑的甬道探进去,耐心揉弄。
这双重感受太过强烈,最娇嫩的私处含住了他的指头,最敏感的蕊芽又被他咬住,大脑一片空白,肌肤好像全变成了触角,他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身上,任何一点有意无意的碰触,都将酥麻感受扩大无数倍。
她眼前忽然金光闪过,脑中眼中又迅速全黑,后脑窜上一阵痛意,但那也不是痛,而是类似于痛的一种刺激,像麻醉,像幻觉,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快意,一种排山倒海的快感。
她浑身紧绷,阴道像一张最紧致的小嘴,将他的手指咬得紧紧的,不断有热流涌出浇在他指尖,他轻轻抽动,浅浅刺入,不再像过去一般吊着不给她,在她又一次尖叫着收缩时,指头按住一处敏感顶弄,舌尖卷着阴蒂重重一吸。
“啊————”她身体猛地蜷缩,下体迅速收紧,体内像涌泉沸腾,继而腰塌下去,双腿无力地张开,花径松软,那爱液一股股喷射出来,都浇在他的手上,他的下巴,他饱胀的胸膛。
月光勾勒出他倒叁角体形,肌肉结实又不过分大,腹肌有力,腰身精壮,臀部结实紧翘,也将爱液照得晶亮,顺着他的肌肉块垒往下滴落,又沿着紧实的人鱼线滑进浓密耻毛,和他的肿胀肉龙合为一体。
“呜呜……”
她羞耻地哭出声。
原来每次快要到了是这样的感受,这就是高潮吗?
哥哥不肯给的,他都给了。
梦境的真实感让人混乱。
她呆呆望着他,脑子一团乱麻,羞得捂住脸,又哭了。
郁诚笑着抱起她,慢慢吻,“这次舒服了?”
“呜呜……”她埋进他怀里,脑子里有种高潮后的空旷,什么也想不清楚。
他打横抱起她进浴室,开了温水淋浴。
花洒水流像温热的雨,她睁不开眼,只知道攀住面前的人,身体贴紧了他,不知道是舒服,还是不舒服,无意识地轻声哼哼。
他细致地为她冲洗,揽住腰将人翻了个身。
她后背靠紧他胸膛,炙热的吻落到肩头,他眷恋地吻她耳后肌肤,吻沿着脖颈蔓延,含住她的唇,时轻时重地吮吸,曲膝顶开她的双腿。
私处抵进了硬物,龟头圆润而滚烫,顶端的分泌物比热水更湿滑,顶开了两瓣嫩肉很轻地抽送,她有些不安地蠕动,“嗯嗯……”
他又退出去,幅度更小些,用整根性器厮磨她软嫩的花瓣,磨得那处些微肿胀,往两边打开,花蕊还处于高潮的余韵中,比之前更敏感。
有点疼,又很酥麻,这点疼又缓解了那点麻痒的感受。
她站不稳,双腿一软往下滑。
郁诚双目通红,浑身肌肉因情欲偾张,扣住她的腰猛地抵上墙,精腰往前一送,硬挺的性器往前刺入,顶端顺利地刺进花口,只是进入了龟头,好像被一张湿润的嘴含住,肥厚的肉瓣灼热,柔嫩,火一般包裹住他的敏感,那处更为坚硬,发痛发胀。
“嗯。”他闷哼一声张开嘴,后背发紧,尾椎发麻。
她浑身颤抖,是刺痛的感觉,比刚才摩擦时更疼一些,可身体也更痒了,疼与痒无法抵消,她痒得钻心,又疼得酥麻,不知道要怎么办,呜呜咽咽娇哼出声,“疼,好涨啊……”
他略略后退一些,想退出却被咬住了不能动,那处太大,她又太紧,冠首的沟壑挂住了阴道内的嫩肉,她越紧张越紧致,他越不能动弹,又不敢猛地冲进去,生怕弄疼了她。
这感受无比煎熬,他哑声,“别怕,我轻些。”
“唔嗯……”她羞怯地扭动,“不要,哥哥不要……”
111初夜潮喷H
这种时候叫哥哥,只会让他欲火更胜,他探手拢住她胸前两团丰盈,有技巧地揉弄抚摸,捏得她软成了泥,大掌打着圈儿摸过纤腰小腹,揉上她的下体私处,在两人结合处撩拨揉弄,五指并拢重重按压,指尖又变着花样儿玩弄那里的小肉芽。
安抚也是挑逗。
她又松弛又紧张,身体的热意迸发出来,无法疏解,化作唇舌的撕咬,转头迎面咬上他的胸膛,咬住了他的乳尖,他吃痛,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去,咬扯唇瓣,舌尖探入她的口腔搅弄,缠住她的软舌拖出来,吻过于猛烈,她禁不住哭出声。
这丝幽幽的哭泣最勾人。
他再也忍不住,扣住腰肢将她提了起来,丰满的臀紧紧贴住他的小腹,他臀部发力往前顶,兽首卡在花口小幅度地抽送,趁着湿滑再次刺进花蕊,坚硬的性器又进入半根。
“啊——”那肿胀感要将她撕裂,下体不自觉收紧,猛地抱紧了他的手臂,五指往他胳膊重重一掐一划。
紧要关头的痛意最激爽,他上下吃痛闷哼一声,浑身一颤,埋在她体内的肉刃又涨大一圈,突突跳动,尽数射了进去。
浓精有力的射出,随着肉刃的弹跳,一股股都打在她花径深处,带着滚烫的力度,像一根小皮筋不停弹着她的敏感处,命也要没有了,身体深处的快意没来得及消退,又被最后精液的击打催动起来,她哭喊着,颤抖着,淅淅沥沥潮喷了。
她在他怀中抖动,呜咽,忽然面色惨白,埋头哭泣。
郁诚知道她怕什么。
他低沉喘息,温柔拥住她,一遍遍抚摸她的后背,“不怕,不会怀孕。”
对啊,梦里当然不会怀孕。
她捂住脸小声嘤嘤,整个人软在他身上。
他抽出浴巾裹住她,小心地抱上床,又拥抱她深深浅浅地亲吻,怎么都吻不够,爱不够。
她浑身忽热忽冷,往他怀里钻,身体还微微抖着,不大清醒,复述他的话,“不要怀孕。”
他细细亲吻安抚她,“我不会伤害你。”早在发现避孕药那次,他就去解决了后患,不为她留一丝风险。
美微渐渐平静下来。
而他的吻越来越缠绵炙热,才释放过的性器又硬起来,抵住她的腿根。
这不是结束,是刚刚开始。
“嗯啊……”
她浑身无力,迷蒙的双眼看着他,“哥哥抱我。”
郁诚翻身而上,紧紧拥抱她,他克制喘息,热切而郑重吻她眉心,“你再不能反悔,再也没有退路,我永生永世不会放手。”
他分开她的腿,身体贴住她的柔软,劲腰下沉,性器顶端将两瓣软嫩花瓣顶得微微凹陷,那处太紧太窄,他太难进去,钝钝地抽插。
“嗯嗯……”她整个人像拢在一团火里,脑细胞烧得片甲不留,只有欲望无边无涯的蔓延,将她吃了个透。
哪里还记得是梦还是醒。
她哭出声。
他不再等,缓慢往里入,堪堪进去半个龟头,她张嘴娇呼,“疼啊……”
他又退出来,慢慢吻她的唇,吻得她快昏过去,一双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揉捏,把持她每一寸敏感,唇舌不愿离开她,他不想错过她每一丝细微表情,不舍得她每一滴滚烫的泪。
他对她的身体十分熟悉,知道怎么让她最好受,一指探进了花口慢慢拨弄,待那处软得像嘴唇,他又增加二指进去,浅浅地抽送,抵住花径内部的敏感点时轻时重,她在他手上要死要生,哭着喊着到了高潮。
就是这时候,他再次沉腰挤进去,龟头破开肉缝,挤进窄小的甬道,媚肉从各处涌来,紧紧包裹住他,紧得他浑身发麻,倒吸一口凉气。
她弓起身子缠住他,哭喊,“哥哥,亲亲我……”
他怎能拒绝,退出半寸,顶端还含在她体内,倾身拥抱她,将小小的人儿牢牢捧在怀中,不断亲吻她的脸颊,触碰她肿胀的唇,轻柔地含吮舔弄,柔声道:“别怕,别怕。”
私处的刺痛渐渐消退,酸胀的感觉却越发强烈。
她难受地扭腰,不住往他怀里钻,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花径不受控制地收缩,紧紧咬住他的性器顶端。
“嗯……”他闷哼一声,极尽耐心慢慢吻她,“不会疼,信我。”
112破处H
她像是听到最安心的承诺,在他的吻中渐渐放松,他精腰发力,臀部收紧,挺着粗长的肉刃在她的花口浅浅抽扣,渐渐深入,碰触薄薄的膜又退出。
她的花径生得浅而窄,他不能完全进去,始终保持一小半的深度,让她适应。
“嗯啊……”
她第一次有这种舒服的感受,满足得松了全身的力气,腿张得更开,迎接他的进入。
身体好像吃饱了,心也吃饱了,整个人餍足得眯起眼,不自觉发出娇声喘息。
她渐渐好受,肿胀的嘴唇微张,婉转呻吟,很快又一点点变调,红艳艳的舌头主动索要,他吻上去,下身一沉,猛地刺入,刺破那层薄薄的阻碍,一整根都深埋她体内。
“啊——”她绵软地尖叫,本能想要推拒,却被他拥得更紧。
疼痛猝不及防,身体像被劈开,像被刺了一刀,又像被铁棍狠狠捅了一下。
她痛得浑身都蜷缩起来,身体紧绷,下身不断收缩,他的肉刃在她身体内变粗变长,她越收缩,它越粗越跳动。
她更痛了,却不知道要怎么办,难受得哭出声,声音又被他的吻堵住。
吻起初很猛烈,他也要克制汹涌的欲望,将下体的蓬勃怒涨都化作唇舌的纠缠,撕咬吮吸发泄出去,又克制地舔舐。
他的下身一动不动,等她慢慢吃下。
她受不住他床上的霸道,身体无力地酥软,经过他好几轮爱抚前戏,爱液充足润滑,她醉在吻里意乱情迷,痛得那处似乎不那么痛了,身体深处窜出痒意,摸不着,挠不到,扭着腰又哼哼两声。
吻渐渐慢下来,他柔声,“叫我。”
“嗯嗯……”
他轻轻动一下,“听不清。”
“呜呜……哥哥……”
他问:“要吗?”
她娇喘着,咬住下唇。
他退了出去,巨大的龟头退到了阴道口。
她身体忽然一阵空虚,手臂缠紧了他,浑身都贴上去,不高兴地哼哼两声。
他低笑,继续往后退,不让她得逞。
“嘤嘤……”她揪住他背部肌肉喊哥哥。
他不依不饶,“要不要?”
“要……”
“要什么?”
“要哥哥。”
他不慌不忙,“要哥哥做什么?”
“要哥哥啊……哥哥操我。”她要急哭了,胡乱喊起他教她的话,无数个淫乱的夜里,他一句一句教她的放荡。
郁诚满意了,沉身猛地进入,重重给她一下。
“啊——”她娇呼,快感来得猝不及防,竟然这样就哆哆嗦嗦的泄了。
羞耻得掉眼泪,眼睛红红的。
他吻住她的泪珠儿,轻轻舔舐那颗小小的幽兰泪痣,很轻柔说,“交给我。”
将身体交给他。
心也交给他。
她睁着迷蒙的双眼,直直看着他,“你爱我吗?”张口才知道声音娇媚,像一根细细的丝线,从她的心头牵出,缠上了他的魂魄。
“爱。”他俯身吻她眉眼,狠狠顶入。
“啊……”
她顾不上答复,也不能想任何事,整颗心,整个人,都被他填满,任他浪起潮退,任他进进出出,都由得他,酥麻的感受一点点累积,身体的快感比酒更醉人,她恍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她与哥哥有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关系于今天成为实质,她的身体中有了他,包容他,接纳他,阴道感受阴茎的脉搏跳动。
她竟以这样的方式感受到了哥哥的存在。
她的生命与他彻底交融。
不知道是羞愧还是羞耻,或是什么都没有,只有身体的快意源源不断,狂欢,放纵,抛弃所有理智在夜里沉沦。
明天?
谁还管明天?
明天自有明天的太阳去照亮,而她从来不喜欢炙热阳光,她喜欢月亮,幽暗的,不可见人的,不能与人说的,就像此刻埋在她身体深处,狠狠抽送的哥哥。
处子的鲜血混合爱液,随他捣弄成粉色的细沫,他不知疲倦,不懂节制,一下又一下,将她撞成黏稠的糖浆。
这种快乐惊心动魄,又细碎绵长。
她闭上眼,什么也不顾了,什么也顾不了,放任身体控制大脑,随他,都随他……
他刚刚释放过,顶住她花口的湿滑白浊,又入了进去。
她嗯嗯两声,“好累……”
“这就累了?”他俯身亲吻,又开始新一轮的征讨。
经年累月的克制,全化作漫天的欲望,无论如何都不够满足。
她醒了睡,睡了醒,或者是晕过去,她始终在他怀里,他一直在她体内,整整一晚的交缠放纵,日上窗头,微风拂面,一室爱欲无止无休。
113睡了不认账H
美微从疼痛中醒来。
最先是头疼,然后感知到脖子脊椎的酸痛,再是下体的刺痛和酸胀,胳膊娇弱无力,撑不起她的身体,艰难地爬下床,双腿一软直直跌下去。
地毯绵软,摔得不痛,可是腿根疼得站不起来,她只能在哪里跌倒,继续躺在那里。
如此深刻的疼痛叫她认清现实,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昨晚,昨晚她在包间门口被人拖走了。
她脑子猛地炸开,那昨晚是谁?
抬手捂住脸,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她究竟将谁当成了梦中人。
干涸的眼睛流不出泪水,她只能抱住自己痛苦地蜷成一团。
她又闭上眼,打算缓一缓再爬起来。
郁诚被子一掀,两步下床抱起她,“怎么了?去卫生间怎么不叫我?”
男人赤身裸体,肌肤微凉,手臂有力托着她。
她猛地睁眼又闭上,惊骇的表情像被雷劈过,腿心里有浓稠的东西淌出来,像燃烧的火焰,染得下体灼痛,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昨晚被他射了一肚子浓精。
她脑子一懵,想起昨夜的放纵,他的粗大带来种种快意感受,小腹胀痛,浑身肌肤一层层泛红,像朝霞的渐变,慢慢沸腾成煮熟的虾,紧闭的眼睫扑簌抖动,呼吸也急促起来。
昨晚,是哥哥。
她的心陡然放下,又提了起来。
他,他昨天分明对她见死不救。
她昨晚怎么回的家?昨晚怎么会是他?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要怎么办?被人知道了要怎么办?
过去的所有亲密都可控,所有边缘的徘徊都可以被原谅,只有最后这关不能过,雷池不可越。
他从来没有强迫她,可是昨晚什么都做了。
好像,好像还是她自己主动。
她暂时没办法面对这样的巨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
太淫荡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不知廉耻的人。
美微脑子乱纷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郁诚脚步一顿,将她塞回床上,没有给她任何接受与思考的时间,直直翻身压上去,沉声道:“睁眼。”
她还是懵的。
他默了默,垂首吻她。
她不肯。
“不想认账了是不是?”郁诚看了她一会儿,笑了声,下身硬物直接抵上她的私处,没有半句废话,趁着花口流淌的精液润滑,直直入了进去。
“啊——”她猝不及防睁眼,雾蒙蒙的眼睛望向他。
他自顾自地抽插,“没得后悔。”
她惊慌地推拒,“不,等等,停下……”
他更用力了。
她不受控制地娇喘,“你乘人之危……”
“我乘人之危?”他呵笑一声,精腰摆动得更为迅猛,“昨晚谁哭着喊着要哥哥操你。”
“啊——你欺负我。”
“是。”
“呜呜……”她哭出声,昨晚放纵了整整一晚,身上全是青紫掐痕,下身还疼,受不住他这样折腾,挣扎着挠他,一巴掌下去给他胸前挠出两道血印,气恼道,“我疼……”
“嘶,”他吃痛,速度放慢些,依然坚定往里入,“你哪次不喊痛?我就知道你睡醒了不认账,你好好看着我。”
她别过脸不看他,小脸通红,气得皱巴巴的,身体难受眉心蹙起来,眼尾又淌下了泪,只是咬住嘴唇不再出声。
他既心疼,又更兴奋,掰回她的下巴吻住软唇,吃了好一会儿,说:“看到是我很失望?你想是谁?解玉?”
她不可置信瞪着他,“你……”
话没出口,他重重捅了一下,没给她机会说话。
她呜咽出声,分明委屈,“哥哥……”
“不许叫哥。”他额头青筋一跳,现在听不得这个字眼。
他嫉妒解玉,嫉妒所有男人,别人都能和她组成家庭,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别人能有一丝未来。
只有他,不能娶她,除了钱什么都给不了她。
婚姻是对爱情的承诺,是最忠诚的告白与守护,是昨晚她替他许下的愿望。
孩子?未来?天伦之乐?
那是他永远无法实现的痛,他给她的,是乱伦,是风险,是外界的谴责,又或是永无止境的毁灭性打击。
他有什么资格要她陪一辈子?
他清楚知晓一切,却无法控制自己。
一直想要的人终于得到,再也不能接受失去。
他害怕她说任何话,害怕她说不,害怕天一亮一切都变回原样,或是变得更糟,害怕任何失去她的可能,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紧张无助。
他宁愿她什么也不要说,狠狠的,猛烈的,一下又一下撞击让她闭嘴。
郁诚知道她疼,初尝人事怎么会不疼?
他也疼,但疼也不能停下,他要让她认清现实,要让她接受他,要让她永永远远记得他,不给她任何糊弄过去的机会。
他一下比一下用力。
美微在他身下哭出声,“停……停下……”
他听不得她哭,还是不忍心,暂时停下了动作,粗长的肉刃埋在她体内,克制地跳动。
她断断续续哭诉,“你昨晚,昨晚看见我被人拖走,为什么不来救我。”
这是找着借口来算账了。
郁诚忍得脸颊泛红,喑哑道:“怎么没救你?我办完事立刻带你回家了。”
“办完事?”她神情放空,又想起什么,“什么事比我还重要?你应该第一时间冲出来啊!有人要害我啊,你装没看见?”
“你那时很安全。”
“你怎么敢肯定我安全?”她伤心地控诉,“万一不安全呢,万一我落到坏人手里呢,你有没有想过万一……”
郁诚很冷静,坚定有力拥抱她,将她团团儿揉进怀里,“没有万一,一切都在我控制中。”
“呜呜,你怎么敢,怎么敢拿我去赌?昨晚是谁抓我,你查清楚了?”
世界当然有阴暗面,那些肮脏事没必要让她知道。
他沉默,不是不想说,而是她不知道更安全。
她气得挠他,“肯定是赵桃,肯定是她,上次我打了她,她这会儿绞尽脑汁报复我!”
美微推开他,撑着软绵绵的身子就要爬起来,摸着床头往下滚。
他将人抱回来,“干什么去?找人寻仇?你还嫩点。”
“呜呜呜……”她坐在床上,拥住被子缩成小小一只,伤心地抹泪,“你们都是坏人,都害我!”
114没够是不是?H
郁诚将被角往上拉,拢住她的肩,好整以暇道,“谁害你了?”
“你!你们是一伙的,那酒里肯定下了药!”
郁诚:“就是普通白酒,你酒量不好怪得着谁?谁让你喝了?”
她抬起脸,通红的一双眼瞪着他,撇撇嘴哭了,“你还说我?”
好像全天下的委屈都让她一人吞了。
昨天要不是他在,她真不知道落谁手里,这惊险情况,这辈子经历一次足够了,必须得让她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对,得好好教育,就现在。
郁诚和她摆事实,讲道理:“那种情况下你就该立刻离开,用得着你一个女人替我出头?我制造机会让你脱身,你是看不懂还是脑子不好使?”
“呜呜呜……你骂我!我为你挡酒你还骂我呜呜呜……”她又扑过来挠他,爪子往他胸前又留下好几道血印。
郁诚掀起被子将她一裹,快速裹成了一颗茧,轻轻一推她就倒下了,捂在被子里毛毛虫似的蠕动,毫无理由地放声哀嚎。
他属实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谁骂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反思反思,你这爱替人出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自己还没学会走呢,就抖起来了?”
“谁抖了谁抖了!”她从被子里蹬出脚来,风火轮似地踹他。
“这会儿又不疼了?”
郁诚好气又好笑,一把抓住她脚腕,严厉道:“闹什么闹?我说的话你听进去几句?”
“呜呜呜……不听不听,你就是最坏的人,还给我下药。”
他真气笑了,“我犯得着?用得着你给下药?嗯?就你昨晚那发了情的模样,缠着我要了一回又一回……”
“啊——你闭嘴。”她一脚蹬他胸口,还没蹬上去,他抓住她脚腕一拽,将人拖到身下分开双腿,又扑上去,咬着她脖子闷声道:“昨晚上是哪个小骚货要哥哥操?”
“不是我呜呜……”
美微胡乱扭动地推他,哭出声,“那人拿帕子捂我嘴,那帕子上肯定有春药!”
他懒得和她扯淡,收紧臀部往下沉身,那坚硬巨大的顶端抵住窄小花口,顺滑地又顶了进去,他没急着动,捏过她下巴看了会儿,眼神戏谑,“那微末点儿东西,连致幻剂都算不上,你到家时那药效已散了。”
她眼神慌乱,“反正,反正不是我,肯定是酒后乱性,肯定是酒里面有东西。”
郁诚郑重道:“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春药,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他明明白白告诉她,她就是意志薄弱,自我放纵。
造成这样无法挽回的结果,都是她自愿的。
好羞耻啊。
两行清泪缓缓从眼尾淌下,她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再也不知道拿什么理由推脱了,所有可以翻脸的东西都用过一遍,他都一条条挡回来。
她吵不过他,无能狂怒,又推又扭,“啊你走开,我不要你……”
郁诚开始慢慢抽插,“不要我,你要谁?”
“昨天不算,我不清醒的都不算数,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行吗,我不会怪你的。”
他充满威胁地看着她的眼,捏住她的腕子举过头顶,力道大得像要掐碎她。
郁诚忍住了想掐死她的冲动,重重顶她一下,“不可能。”
“嗯啊……”她摇头,声音变调了,“别,别,啊——”
他掌握了技巧,每一下都在她的痒肉上,花径深处的小口紧紧嘬着龟头马眼,媚肉涌过来按摩他的肉刃,细细的像舔舐,又像吮吸,他低喘着,原以为她的手心就很舒服,可下面那张嘴才叫快活,他爽得后脑都快没了知觉,只凭着本能用力的进出。
他强壮结实,身体成熟有力,她完全受不住他浪一般的情潮,哭喊着,“疼啊我疼……哥哥我疼……”
这张小嘴喊什么话都是致命的勾引,一声哥哥直接叫他射了出来,郁诚还没尽兴,那处还硬着深埋在她体内,慢条斯理地抽插,他脸色有点黑,“你疼个屁!那是爽的,是不是?”
“呜呜呜……”她娇喘着,小脸通红,额上渗出细密的汗,双眸水润润的,美艳不可方物,又可怜兮兮捶他胸口,“你射了。”
“嗯,没够是不是?”他动作加快些。
“谁说这个了,你不带套!”她又挣扎着推他,就是想跑。
他抱紧她,一下深一下浅,慢慢磋磨她,“不会怀孕的,我做过手术。”
“什么……嗯啊,什么时候?”
“春节那阵。”
她睁大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又淌了下来。
他有些心软了,慢慢吻她眼睫,舔去那些泪珠,身下的动作也温柔了些许。
她嘤嘤两声,更可怜了,“我,我想去卫生间……”
郁诚:“又装?”
一醒来就被他拉到床上干了一早上,昨晚灌了一肚子精,睡前又喝了点酒,他那东西又粗又长,一下又一下往她肚子里撞,那快感夹也夹不住,她这会儿真的憋不住了,呜咽地小声求他。
“让我去……啊……”她嗯嗯啊啊又叫了两声。
“嗯,让你去。”郁诚有意没领会她的意思,加重了力道,猛地撞向她阴道最深处的小口,快速几十下撞击,将那处撞得松软,他喟叹一声,绷着小腹往里挤,龟头长驱直入,挤进了她的宫口。
“啊——”
她无法抑制地尖叫,触电般颤抖,浑身的肌肉一会儿松弛一会儿紧张,双腿张开了合不拢,体内热流决堤而出,高潮到了顶峰,比之前每一次更疯狂。
她又一次泄了,哭着喊着被哥哥操尿了。
“呜呜呜……”
郁诚好笑地看着她,“这么舒服?”
她脑子嗡嗡的,这回真的生气了,手软得抬不起来还要锤他,“你走开呜呜呜……”
床铺湿得不能睡,他抱起人去了卫生间。
美微坐在马桶上流泪,望着他,“去给我拿衣服。”
使唤人倒是利落。
郁诚笑了下出去。
她跑过去反手将门锁上了,隔着门喊,“你下楼去,我不同意,你不许上来。”
“行。”他好脾气,给她找了衣服放门口,真下楼去了。
楼下也有浴室,郁诚收拾好自己上楼找她。
人跑了。
115小东西没良心
美微打完电话就后悔了。
但出乎她意料,方秘书什么都没问,替她定好最快的返程机票,安排好车辆送机,她下楼没出五分钟就坐上车,一路顺畅到达机场。
没人找她,没人追着她,司机都像吃了哑药,一路没讲一句话。
她既松了口气,又隐约失落,脑子混乱,忍着浑身的疼痛,上了飞机蒙头大睡。
内陆城市和沿海城市气候不同,温差大,出机场忘记换衣裳,陡然冻得一哆嗦,才想起来,这才几天,像过了一辈子似的。
美微回家收拾几件换洗衣裳,开走郁诚送她的那台车,跑去住鹿湖国宾馆。
不回家,也不去公司,中途佳佳还来过电话,问她身体好点没有,她才知道,原来公司有人替她请了假。
谁呢?哥哥吗?
她躲了小半个月,还是没办法面对。
想起他那张脸,那抹笑,磁性的声线,成熟的体魄,炙热的拥抱,猛烈而有力的撞击律动,她面红耳赤浑身发烫,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一直这样躲下去吗?或是跑路算了,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他。可是又能往哪儿跑?之前哥哥按月给她钱,平时从来没有储蓄的习惯,一向有多少花多少,跑远了钱花光了日子怎么过?
晃眼开春了,房间带一个小庭院,院子里的树枝抽芽,树梢上一点点碧绿尖儿,阳光洒进来暖洋洋,去年冬天的雪早已融化。
环境再好,也没有家里好。
卧室外有一间小客厅,白天太阳晒进来还算敞亮,到了夜里,总觉得外头沙发上有人,鬼气森森的,大酒店都有各家的故事,她越想越离奇,蒙被子里都不敢大声喘气。
一个人在这儿住太久,很寂寞,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每天纯靠看电视上网打游戏打发时间,起初还挺惬意,时间久了就受不了了。
人生第一次感受到——缺钱,还缺爱。
她早已习惯有哥哥在身边,现在闹成这样,不知道该怪谁。
酒店提醒续费,正好她也想出去。
换上衣裳,是一套烟粉色的毛呢套装,这会儿穿已有点热了。她之前带的衣服尽是冬天的大衣,内搭也是针织衫,当时没考虑会住这么久。
现在要么回家拿衣服,要么去买新的,可这都不是长久之计。
她握着手机来回犹豫。
郁诚来过电话,她没接。
他知道她在哪,但上回逼得太紧,将小兔子吓跑了,这回得耐心点,多给点时间空间,就像放风筝,拽着线收一收,然后也得放一放不是?
总之她跑不了。
不出意料,就这两天了。
男人容貌俊美,身材挺拔修长,穿一件质地精良的纯白衬衣,配湛蓝色的领带和西裤,宽肩,精腰,翘臀,修长的双腿,整个人气质深沉禁欲,单手插兜,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唇角噙了抹笑。
电话铃响。
郁诚等了几秒才接通,声线低沉,“钱花完了?”
那头不吱声。
每月十号,他会让人往她卡里转一笔钱,唯有这两个月扣着没给,逼她露面。
他笑,“不说话挂了。”
“哎……”
“叫我什么?”
美微犹犹豫豫,“哥哥。”
“嗯。”他满意了,也不提上次的事,公事公办道,“你来趟公司。”
“不来。”
他也不哄她,直接点明利害关系,“董事会不想进了?钱不想要了?今天开会公开你持股的事,你得到场。”
这么说,不去还真不行。
“好吧。”她勉为其难答应了。
中间是长时间的停顿和沉默,她不说话,他也是。
好像隔着时间空间,能感受到她的体温,香气,柔软的身段。
他很想她。
郁诚指尖捻了捻,锋利的喉结滚动几下,说,“会议时间下午两点。”顿了会儿,试探问:“早点儿过来,一起吃饭?”
她没说话,挂了线。
电话中剩下嘟嘟忙音。
郁诚心里一下又空了,费尽心机等到她来电,没说两句就挂断。
这小东西真没良心。
他整个人的状态委顿下去,靠上沙发,闭上眼,一言不发。
走到这一步,他不可能放手。
工作例会开了一下午,基本上没有美微什么事,她踩着两点整到的,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等着郁诚公布信息。
他不急不忙听取工作汇报,目光偶尔找过来,也只是淡淡一瞥,又不着痕迹移开,她偶尔撞上他的视线,心中猛地一跳,然后迅速脸红,不止是脸,脖子,手,小腿,所有露出来的娇嫩肌肤,都浮上一层浅浅绯色。
更诱人了。
郁诚唇角拉平收住笑意,等到会议最后,告知众人郁美微持股份额,不日将进入董事会,先往各部门岗位轮值。
轮值时间不定,之后的职务一般来说是执行董事,至于将来分管哪间分公司,又或是留在总部任职高管,那都是以后的事。
后头的话他没说,股东进入董事会,意味着正式参与公司的决策与管理,而各岗位轮值,能最快了解公司整体运营情况,这种方式最锻炼人,能少走弯路,让她最快成长。
他没有再用过去基层磨炼的方式,而是转变为上层路线。
郁诚选在会议最后公布信息,是一种强势告知,而不是征求意见,公司早就成了一言堂,重大决策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即便有人疑问反对,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他摆明为妹妹铺路,看过来抬手示意,向众人介绍,“郁美微,我亲妹妹,刚进公司对业务不熟悉,今后工作上还请大家批评指正。”
他说批评指正那都是客气话,谁敢批评她?
“亲妹妹”咬字格外清晰,她心跳都要停了,闭上眼都是那晚床上的缠绵交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坐正身子扮演淑女。
视线齐齐望过来。
116办公室playH
美微站起来,面带微笑略略躬身,“请大家多指教。”
之前办公室传过的八卦不攻自破了。
原来如此,难怪总裁要亲自带在身边栽培,手把手指教,连办公桌都要挨着他,原来不是什么小秘书,是亲妹妹啊。
会议室众人小声议论,反应最大的当属佳佳,她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我的天啊,这是什么惊天噩耗?我磕的CP是亲兄妹?”
散会后众人离开,美微等到最后,郁诚过来握住她手腕,将人拉了起来。
最后一个人刚出去,会议室门还没合上呢。
她惊慌,“你干什么?”
“你心虚什么?”他好笑。
她的脸更红了,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
酡红的脸配上烟粉的衣裳,整个人像颗轻熟的樱桃。
郁诚心痒难耐,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低头轻嗅她颈侧,香气清浅,他满足一叹,“想我吗?”
热气都烘在她脖子里,又贴着皮肤往里头钻。
他随便说一句话,她浑身都要软了,忙推开他转身就跑。
郁诚哪能让她跑,好不容易才见着面,长臂一伸捞住人,握住她的手腕往办公室带。
美微先还要挣脱,两人拉拉扯扯上了走廊,已经是下班时间,不少员工经过朝二人问好,再拉扯下去也不像话了。
她只得收住表情,和郁诚一起微笑向员工点头,两人这又扮演起和睦兄妹。
进了办公室关上门,郁诚直接抱住人往办公桌上推,大手熟练地往她后腰里探,“穿这么些,热不热?”说着顺手就拉开了她背后的拉链。
后背一阵清凉,那衣领便从两边往下掉,她捂得住左边捂不住右边,心慌道,“啊,你干嘛?”
“干你。”他一点儿都不装了,欲望来得汹涌猛烈,他立刻就要,托住她的臀往上一抬,将人抱上桌,高度正好环住他的腰。
郁诚眸色深沉,一瞬不瞬看着她的眼,轻轻含住她的唇,甫一接触便不能自控,像上了瘾,中了毒,咬住她的舌勾出来,猛烈地吮吸,像要了命般吻她。
“唔嗯……”她说不出话,整个人拱进他怀里,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身体越来越软,任他三两下剥了她的衣裳,分开她的双腿,花户裸露在外,因为太凉了,又有些燥热,不安地蠕动。
他解开裤链放出凶兽,直直抵过去,随意蹭着她的敏感滑动两下,便传来水声潺潺,他笑,“你不想?”
“不想。”她哼哼,小手从他衬衣下摆摸进去,无助地乱抓,他身材高大结实,肌肉饱胀坚硬,皮肤光滑紧致,香气也很好闻,抓起来很舒服。
她又轻哼着捏了捏,摸上胸肌抠弄那颗小凸起,是小小的乳头,硬得像一粒黄豆,指尖按住那难耐地拨动。
他闷哼一声,硬挺着粗壮下身猛地进入她,“嘴硬这毛病没改。”
郁诚忍了太久,这会儿迫不及待了,快进快出地抽插。
“啊——”她娇呼。
“小点声。”他提醒。
“你轻点——啊——”
轻?
怎么可能轻,他忍了多久才等到这天。
郁诚根本就收不住攻势,一手握住她的乳揉弄,另一手固定住她的腰,大力挺进了好几十下,贴紧了小腹往里钻,龟头抵上柔软花心打着圈儿磨她。
她湿得厉害,那水儿不受控制往桌上淌,办公桌全打湿了,好羞耻,她嘤嘤娇喘,“嗯啊……别啊。”
宫口已经撞得酥软,像一张饥渴的小嘴,吸得他腰眼发麻。
“别什么?”他轻轻退出重重顶入,肉刃一下破进去,进去了也不老实,左右转着圈儿抵弄她。
“啊……别顶了……”她柔柔软软地尖叫,叫了一半,声儿又婉转下去。
“舒服了?”郁诚退出来又进去,直来直往每一下都在她的敏感点。
一个浪潮还没过,新的一击又来了。
她受不住这般猛烈的情爱,娇喘着哭出声又被他吻住,下身被他堵得死死的,嗯嗯啊啊叫不出声,只能贴着他扭动,“哥哥……哥哥啊啊……轻……呜呜,你轻点好不好嘛……”
她竟撒起娇来了。
“叫我什么?”
“哥哥,哥哥呀……嗯啊……”
他那处越发肿胀,在她紧致花径内变得更粗更长,控制不住越发用力抽插。
“啊……”她怔怔望着他,不理解怎么撒娇还起反作用了,不一会儿又呜咽呻吟。
他眼神怜爱疼惜,又吻住她,舌头往她小嘴里钻,下身巨物往她阴道里钻,同进同出,力道大得惊人。
她两张嘴像同时做爱,那频率越来越高,他越来越用力,她身体紧绷,敏感,不能碰触,可体内含住的那根滚烫抵住了她的命门,忽然猛烈弹跳,她浑身一颤,尖叫着泄了出来。
淅淅沥沥打湿了他的西裤,他还没有停,冷静地看着她的脸,像在研究她的表情。
她羞耻地摇头,“不要,哥哥不要了呜呜……”
“好了好了。”他神色温柔,展开双臂拥抱她,轻轻拍她的背像是安抚。
她以为他要停了,喘了口气,可他忽然更迅猛地摆腰,粗大的性器猛烈抽插了好久,她都要昏过去了,他紧紧抱住她,肉刃钻进她身体最深处,龟头抵住宫口,有力地射出浓浓白浆。
她烫得一抖,哭喊着喷出一股淫水,在他怀里晕过去了。
117签谁的名儿?
美微醒来的时候在办公室内的套房,光着身子裹在被子里,身上干净清爽,床上有他的气味,还有他穿过的衬衣。
外头天还没黑,啊,不,是天亮了。
又迷迷糊糊被他按着干了一晚。
嘤嘤……
她浑身酸软,小肚子鼓鼓胀胀,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身体里淌出来,不自觉乱了呼吸,摸着床沿爬起来,手脚无力又跌下去,只能趴着又休息会儿。
她是来干什么的?奔着钱和工作来的,可见面话都没说两句,做爱做得什么都忘了,忘记他们还在冷战呢。
为什么冷战?
她也不大清楚,为羞耻,为逃避,或是为心中那点隐约的不安。
房间内为她准备了简单的早餐,咖啡和蔬果三明治,沙发上摆一套浅灰西装裙,她的尺码。
美微收拾好了推门出去,刚好九点。
郁诚不在办公室,留了信息,开会去了。
她将早餐端到办公室的会客区吃,肚子吃饱了,被喂了一晚上人也餍足,懒洋洋看窗外风景,天气不错,心情也是。
这时有人进来,没敲门。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穿黑西装,方脑壳国字脸,两鬓有了白发,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他手上拿一个文件夹,往这边走。
美微没看他,以为是员工进来送文件,放老板桌上就该出去了。
可这人走到她面前,在她对面沙发坐下,很客气,“郁董。”
美微:?
她还没正式入职呢,即便入职了现在也当不起郁董二字,这人是不是有点殷勤过头了。
美微面上没表现出来,轻轻放下手中的银叉,端起咖啡喝了口,垂眼时看清楚他的工作胸牌。
此人是驭丰集团开发经营本部的总经理张天平,负责集团旗下房地产事业经营。
有能力有资质,职务不小,到了这个级别的高管基本上都持股,干嘛对她这个新人这么客气?
她心里隐约不安,起身微笑,“张总,郁总去开会了,您再等等。”
这位张总明显愣了一下,还有话没说。
美微没和他坐一处,走到郁诚的办公桌那儿,拿起内线电话拨通外头秘书台,说总裁办公室有客人,让佳佳送茶进来,又顺手给郁诚发了条信息。
老板桌已被清理得很干净,她摸上去,指腹好像还能感受到昨天的温度和湿意,心里稍稍慌了一下,闭了闭眼,握拳调整状态,面色又恢复如常。
刚转身,张总已站在面前,离得很近,半米距离已经超过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范围。
美微感到不适,往后退一小步。
张总像没察觉,脸上挂着某种神秘的笑,摊开手中的文件夹放上写字台,又找出一支笔递给她,催促道:“郁董,这份急件还请您签字。”
她接过笔,好像有点明白了,又有点模糊,“这是什么?”
张总只翻开签字页,指给她,“签这儿。这都是驭丰的业务,既然郁总不在,那你就帮他签了吧,左右别耽误事儿。”
文件都还没看呢,这是欺负她看不懂?
美微将笔帽拔开,慢吞吞地往那儿写,停住了,“签什么?”
“签名字。”
“行。”她笔尖刚点上去,又提起来问,“签谁的名儿?我妈的?”
张总脸有点发青,“不不不,签郁总的。”
美微:“我哥的?”
张总:“对。”
这时佳佳送茶进来,给张总倒了一杯递手里,完了站在美微身边看她签字,又问:“小美,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美微想了想,“你有没有我哥的签名?我先学着描两遍,不然写出来不像啊。”
佳佳:“你描郁总签名干啥?”
“哦,张总要我替我哥签字,对了,你干脆去请他来一趟,就说是个急件。”
“好。”佳佳转身去了。
这头张总着急,“我的大小姐,这真是个急件,那边马上等着收款动工,工程上的事可不能拖,多一天是一天的损失,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哪,真不能等了,郁总开会这会儿没空,不然我何必来找你。”
他面色发红,嘴唇乌黑,眉头紧紧皱着,整个人状态神情紧绷,真像重症患者等钱救命。
这事儿看起来真挺急的。
美微有点心焦,哥哥一直没回复信息,打电话也没接,她也害怕耽误了公事,“那怎么办?你让我签字,我签出来也不像啊,这合同能生效?再说了代签名这事儿,万一我妈问起来,你替我担着?”
“算了算了。”张总急得团团转,合上文件又打开,他四处张望办公室,忽然眼放精光,“郁小姐,你找找郁总的私章,盖了他的章也一样。”
“那你等等。”美微一个个抽屉找起来。
郁诚的办公室和保险箱,都不对她上锁,她在这儿享有全部自由。
不一会儿,她真在办公桌下的抽屉找到了,盒子里很小一枚私章,顶端还沾着红印泥,她握在手心里拿了出来,心里忽然明镜似地慌了一下。
118怕了?
说不出来为什么慌。
“找着了?”张总满脸期待望着她。
这张脸真面熟。
美微蓦地心中一跳,五指收紧将那枚小小印章握紧了,一丝边角都没露出来,玉石质感坚硬冰凉,硌得手心生疼。
说谎话心跳会变快,她尽力维持表面的平静,笑了下,“没有。”
张总:“怎么会呢,郁总私章在他自己手上,肯定就在办公室,你再找找?真的急呀,大小姐!”
越是急的事越容易有鬼,财不入急门。
美微脑子越发清楚起来,想起上次哥哥教她看合同,当时那份合同就与地产经营相关,今天这份也是,催得这么急,难保其中没有猫腻,说不定就是趁哥哥不在,来骗她签字呢。
社会上的陷阱门道那么多,上回出差时,酒桌上那些男人说的贪钱手段,她还记得呢。
美微的心往下沉,不着痕迹将手背到身后,淡笑道:“真没找着,您再等等,我哥马上到了。”
话说完,门开了,郁诚回来了。
他走到办公桌前,将手上文件夹一扔,单手叉腰转过身,目光微敛,猎鹰般锐利,冷峻地审视张总。
郁诚身量高大,神态疏离气质沉郁,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早已淬炼出不怒自威的气场。
几人都没说话,气氛沉默了几秒。
张总先顶不住他的威压,往门口挪了两步,“郁总,我是改完了文件想请您再过过目。”
他刚才明明说要签字,怎么现在就改说辞了?
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无耻。
美微想骂人,庆幸自己刚才机智,硬生生收住表情没多话。
“改好了?”郁诚不动声色看一眼妹妹,伸手去接文件。
张总明显心虚,将文件夹到腋下,“我感觉还能再改改。”
“是吗?那劳您多费心,公司得亏有您挑大梁。”郁诚没什么诚意地恭维两句,又问:“坐坐再走?”
“不坐了不坐了,您忙。”张总倒退着走出办公室,最后还小心带上门。
哥哥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真吓人啊。
两扇高门开合之间,吹进来一阵冷风,办公室重新归于平静。
美微后脖子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郁诚面容肃冷,视线落到她身上,冷声问:“怕了?”
不知道是他仍处于工作状态中,还是有意要吓唬她,黑着一张脸,整个气场很凌厉。
她不敢应声,抓住桌沿往后退。
他往前一步抵住她,声音不大,语调低沉严厉,“你胆子不小。”
“我没做什么……”她仰起脸要解释,话才起头,心里先慌起来。
“没做什么?”郁诚牵起她的手,掰开握得通红的手心,拿走印章,“这又是什么?”
他将她抵到书桌与墙壁的夹角,高大身躯笼罩住她,带来很强的压迫感。
她这回真怕了,忙说:“不是,刚才那人想骗我签字,但我没上当……”
“那是你运气好,你能保证次次都有这种好运气?”郁诚根本不给她机会说话,“擅自签文件?你吃了豹子胆敢伪造签名?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是你觉得我什么事都能护着你,你就敢无法无天了?”
“我没有!”
他厉声,“还犟嘴!先不说这合同签下去,损失在驭丰也就罢了,那张天平吃了回扣肯定要跑,最后责任在你,你觉得赵玲玲会轻饶了你?她会念在你是亲生女儿的份上放你一马?”
不会,赵玲玲对工作铁血无情,所有人都清楚,真狠起来,她能六亲不认。
美微摇摇头,双眸布满血丝,“哥,我真的没有做错。”
郁诚有一瞬心软,还是站直了退开一步,“在公司里,叫我郁总。”
他这回真动怒了,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对策,若文件真的签发下去,他也能挽回部分损失,但这事的严重性得让她清楚,不能什么事情都轻轻揭过去,得让她长记性。
往后的路还长,吃一堑,得长一智,他能替她承担后果,但她该受的教训不能少。
他沉着脸,唇角紧绷,“伪造签名这事可大可小,关起门说话是自家的事,真要追究起来,你得负法律责任。”
美微被他吓得不轻,眼泪不自觉涌出来,更多的却是委屈,“我已经发现张总不对劲了,最后我也没上当,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你为什么只教训我,却对他一个外人那么客气?你不开除他,反倒来找我撒气?”
“撒气?”郁诚绷着下颌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不知道好歹。”
“我不知好歹?”她情绪激动起来,手指着门外,“上次开会就是这个张总冲你拍桌子,领着一帮股东和你吵架,他今天能骗签字,谁知道明天又骗什么?这种烂人为什么还留在公司?”
119情意
美微眼圈儿鼻尖都红红的,抬手匆匆抹了下眼睛,“枉我之前还觉得你辛苦,还心疼你,没想到你在别处受的气,最后都要发泄到我身上,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出气筒,还是消遣?”
郁诚眉心紧蹙,气得俊脸发白,握住她的腕子猛地拉到跟前,
“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要不要留他,取决于这个人是不是有用,生意场上的敌人也可能是朋友,这个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利益在哪,立场就在哪,万物为我所用,不会一成不变。你听清楚没有?”
她不懂。
他说的这些利益考量她都不懂。
她只知道真心换真心。
细细想来,上次出差的事,何尝不是他算计的一环。
是,他没有主动利用她,却将计就计利用了这件事,他装醉,眼睁睁看她去挡酒,看她被人拖走,他装不在意迷惑敌人,让对方放松警惕。
他是最佳猎手,设下圈套让人往里钻,最后一网打尽,达到他的目的。
她是什么?
她是他布局的一环?还是他的战利品?
他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利用。
美微忽然明白,心中不安来自何处。
她抬眼,热泪缓缓滚下,“所以呢?我也有用?有什么用?是你闲来无事作弄的小玩意?还是你发泄性欲的工具?或是你迷惑对手的诱饵?郁总?”
美微一直希望自己做个有用的人,因为有用能被人看到,能不那么微小,能够获得尊重,即便不成功,也能拥有自我价值。
而这一次,她不希望自己有用,她只想要无条件的爱,如果爱要用身体去换,或是用牺牲去换,那么她宁愿不要。
爱应该是纯粹的,不该包含利用。
她沉浸在伤心中,这种感觉很复杂,心底深处裂开一条缝,缝隙慢慢变大,变得坚硬,然后往下沉,落到底,最后咚一声摔个稀碎,疼痛蔓延开,扩散到五脏六腑,痛得说不出话。
郁诚:“你到底听没听懂?”
怎么不懂,她是成年人,不是三岁小孩。
撒娇示弱都是因为信任,因为信任,她敢在他面前坦露心迹,敢暴露出内心深处的天真,谁敢说自己的成熟不是被生活所迫,若现实允许,谁不想放肆做小孩?
她很快回过神,颤声道,“我就是太懂了!”
郁诚头一次感受到男女难沟通,“你不要胡搅蛮缠……”
她不想再听他说话,挣开手推他,他不放,捉住她的手拽回来,将人团团儿困在怀里。
“你放开我!”她脚步趔趄,很努力想忍住眼泪,不愿再暴露软弱。
“不放。”
这时办公室门响,他无意中卸了力。
她推开他快步往外走,像落荒而逃,快一点离开,再快一点,不然眼泪就要落下了,她又会被他的虚伪关怀打败。
郁诚紧跟在后拉住她的手。
她手里还印着他的名字,鲜红小字边缘擦得模糊,像血一样,印上她手心最软的那块肉。
情意像一方丝帕,将人妥帖裹住,小心安放,柔软又贴心。
她是处处想着他的。
郁诚心头涌起一种异样情愫,像宿命或是某种无形的昭示,他的名字用一种命定方式,往她的生命盖上戳,从此他的命也握在她手中,上天注定不可分离。
这一生拼了命护住她就是,何必要她懂事,又何必说这许多话,到头来伤了她的心,他比她更难过。
什么原则,什么教导,都可以为她让步。
郁诚道歉,“我话重了。”
其实今天这事她处理得不错,知道察言观色识人心,能看出对方不对劲,知道拖延时间等他来,还让秘书去报信,也把住了最后一关没上当。
她聪慧,敏锐,应变能力比他想象中要好。
郁诚神色柔和下来,还要说什么,办公室门从外被推开,美微用力挣脱,从他手心溜走了。
进来的人是赵桃。
她一副落魄样子,双眼红肿得像两颗桃,头发乱糟糟,脸上没了妆容掩饰,老态毕现,穿一件麻灰色大衣,看起来像五六十岁的普通妇人。
这种时候恃强凌弱最好,一巴掌就能扇得她爬不起来。
美微脚步一顿,可眼下自己情绪都要崩不住了,哪还有兴致找她算账,匆匆擦肩而过了。
郁诚紧跟着追出去,赵桃扑过来拽住他的腿,“郁诚!”
他神色十分不耐烦,拔腿就走,推门出去丢下一句,“有事下次再说。”
赵桃躺地上哭天抢地,“求你帮我一次,再帮我一次。”
旁人天大的事那都是小事,妹妹再小的事都是大事。
郁诚一颗心都记挂在美微身上,哪里还顾得上赵姨妈的死活。
电梯刚走,关门时留下半片衣角残影。
120想在这儿做?
中午时分正是员工出去用餐的高峰,电梯拥挤层层停顿。
郁诚知道她昨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赌了一把,换专用电梯直接到负三层的电梯间堵人。
为什么是负三层,因为负三层空旷车少,就她那技术,换了负一层的车位根本停不进去。
郁诚能算准她的每一步。
不出三分钟电梯到了,美微低头往外走,直直撞进他怀里,她转身要跑,被他拉住。
电梯里还有人出来,都是驭丰的员工,或许不认识美微,但大都认识郁诚,但凡路过都要向他问好,“郁总。”
郁诚握紧了美微的手腕,八风不动地向众人点头,当是回应。
冰山总裁当众和女人拉拉扯扯,各位职员表情也是精彩纷呈,“郁总。”
“郁总,吃饭了吗?”
“郁总,去吃饭吗?”
“郁总,我正好有点儿事想和您汇报……”
美微眼圈还红着,禁不住这些人暧昧的视线,见着郁诚不仅心里火没消,还更生气了,甩开他就往外走。
郁诚追着她到了停车位,美微一边抹泪一边开车门。
人在情绪激动时驾车十分危险,他一把拉住她,“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你。”她甩开他,要上驾驶座。
他强势地抱住人塞进副驾,“回家。”
“我不回家。”她抵住车门不让关。
“行,你想去哪?”
“我要回酒店。”
“别闹。”郁诚握住她的腕子,再次将她塞进车内,一掌拍上门。
“你再这样我告诉爸妈!”她还要推门,他一键锁了车。
小东西还学会威胁了。
郁诚上了驾驶位发动车子,开车上路,过了会儿才看向后视镜,带点嘲弄的笑,“你想好了,有胆儿就去试试,看爸妈会不会把你腿打断。”
美微嘴硬,“说不好是把你腿打断。”
郁诚笑,“那你就猜错了,爸妈舍不得。”
她气得半死,他还有心情笑。
美微吵不过他,开始动手了。
“你这个阴险小人伪君子!”她越过中控,伸手去挠他的脖子。
郁诚低斥,“你给我坐好。”
她一愣,像是得了什么指令,真的乖乖坐回去,还自动自觉扣上了安全带。末了又觉得委屈,缩缩鼻子,小声碎碎念,“就知道欺负我,我要和你翻脸!”
“你说什么?”
她又不作声了,半晌闷闷道,“我不回家住。”她的随身物品都还在酒店呢。
“行。”
郁诚眼神温柔又看她一眼,笑着摇摇头,只当她闹脾气不想回家,没和她计较。
到了酒店,他跟着她进大堂,“都到这儿了,送你进去。”
电梯里也没外人,二人的身影印在光亮的电梯门上,俊男美女很是养眼。
密闭空间内有酒店定制熏香,是一种浓郁的花香,莫名叫人精神放松,气氛就有点变味了。
郁诚往前一步,小腹顶住她后腰,凑近她耳边问,“住几楼?”
那声音低沉压抑,热气烘在美微耳畔,顿时浑身酥酥麻麻,她呼吸乱了,喉咙也有点干痒,咽部不受控地吞咽几下。
郁诚呵笑一声,又贴过来,“想了?嗯?”
这话里意思再清楚不过,他问她是不是想做爱了。
美微脸上发烫,抬手摸了摸,手心烫得吓人,又反手去摸,手背也烫,她一下慌得手足无措。
他望着镜子中慌乱的小人儿笑,“想在这儿做?”
需要这么直白的暗示吗?
她低头不看他。
郁诚笑出声,伸手摸进她兜里。
“啊,你干什么!”她惊得跳起来。
“拿房卡,你想我干什么,嗯?”他一双眼墨沉沉望着她,像要将她望到心里头去,可那话里又明明带着戏弄。
她反应过来躲开他的手,从包里摸出房卡刷楼层。
不过一两分钟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电梯门终于开了,她舒一口气冲出去。
长长的走廊灯光昏暗,地毯绵软。
脚下像踩了团棉花,美微好不容易走到套房门口,要开门时,眼神戒备看着他。
郁诚双手插兜,姿态闲适,一本正经关心她,“一个人住这儿怕不怕?”
他才不是表面上这么正经呢。
她比谁都明白,心里小鹿乱撞,“你走吧。”
“嗯。”他点点头,往后退一步,眼神示意她进去。
哔哔两声打开门,她进去了,心也放下了,恍然间又有点失落。
五星酒店房间的门厚重,有自动液压装置,那门正慢慢自动合上,忽然伸进一只手,郁诚身手敏捷进来了,反手锁上门。
121就到这儿吧 r o ew o co m
美微完全没察觉,在小客厅里收拾衣服,打算叫客房服务送洗。
房间灯光昏黄柔和,不算明亮,但能将人照出一个黑影,长长斜在地毯上。
她心里一惊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还说不怕?”郁诚理所当然道,“就知道你住这儿不安全,我随便就进来了。”
她说:“最不安全的就是你。”
“搬回家。”他接过她手上的衣服,往箱子里塞。
“我不。”
郁诚:“要闹到什么时候?”
小美:“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你一个人待多久了?我给你多长时间了,还没想好?”郁诚对她的油盐不进有点头疼,顺势坐上沙发,放松身体往后靠,双臂打开,双腿交迭,“我最近很忙,年后事情多麻烦也多,我没有太多时间陪你闹,你懂点分寸,嗯?”夲伩首髮站:por npa 8.c o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他整个一副上级对待下属谈话的姿态,表情有轻微的不耐烦。在公司里,郁总这副模样最叫员工犯怵。
美微意识到,有什么不同了。
好像,好像自从睡过以后,二人关系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对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很小心的呵护,不再是那种纯粹的兄长式关爱,而多了一些属于男人的掠夺。
这种侵略不是物质上的,体现在肉体的占有,以及精神上的索取,他开始向她提要求了,是上位者要求下级配合,也是男人要求女人情感付出。
她不喜欢这样的关系,这种从属式的,什么都要听对方话的关系,没有自我,没有主权,也就没有尊重。
她害怕被人当作傀儡,害怕一辈子被人牵着走。
郁诚抬手看表,食指点一点表盘,“一点了,中午饭也没吃,下午还有两小时会,给你送到这儿又要给你拉回家,还不快点儿,溜我呢?”
美微脸色发白,“你走吧。”
“别闹了,赶紧的。”
她面无表情,“你有你的事要做,我有我的事要做,就到这儿吧,谁也别耽误谁。”
郁诚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不撒娇了,也没有哭。
可越冷静,越认真,就越说明了她不对劲。
郁诚瞬间明白,拽住她的胳膊往怀里拉,“想和我划清界限?这话你说了不算。”
她力气小,拒绝不了,被他拧着跨坐上他的腿,还想要保持距离,双臂撑住他的肩,“哥,我们毕竟是兄妹。”
郁诚脸色黑沉,抓住她两只手别到身后,单手握住了腕子固定住她,“上了我的床想走?没那么容易。你求我操你的时候可没在乎什么兄妹。”
他这话说得粗俗,她听不得,心里酸胀泪就往外涌,自暴自弃道,“是我犯贱,行了吗?”
郁诚眉眼间神色阴戾,捏过她的下巴掰回来,与她对视,“怎么说话的?和我在一起就叫犯贱?嗯?”
她别开眼,抿唇不说话。
他重重吻她的唇,吻了会儿松开,拇指揉一揉她红肿的唇,又柔和了声音,“你别总想着反悔,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不躲不闪,咬字清晰,“哥哥,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你凭什么要我跟你一辈子?反正迟早要分开……”
他心中兵荒马乱,低头堵住她的唇,吞掉她没出口的话,大手顺着她的裙摆往上摸,摸过大腿臀峰,拨开底裤探入腿心。
“别……”她扭动要挣脱。
他不懂她为什么反悔,此时此刻只想完完全全占有她的身心。
郁诚听不见她的拒绝,手臂牢牢固定住她的腰,另一手用力一拽,直接撕烂了她的内裤扯出来扔掉,解开裤链放出肿胀的凶器,不顾她还干涩,龟头抵住她私处的小口直直怼了进去。
这个姿势入得格外深,他的性器又粗又长,突然进去能将人劈成两半。
“啊——”她脸色惨白,颤抖着说不出话。
她的身体还没有准备好,情绪也不对,他一向对她十足耐心,生怕弄疼了她,总要撩拨得她主动求饶才肯给她,总会照顾她的感受,每一次做爱都在柔软的床铺,每次都用唇舌为她润滑,每次都将她拥在怀里细细吻她。
她喜欢拥抱和亲吻,肌肤的碰触与抚慰,有种情意绵绵的感觉,让人身心都得到满足。
可是他忽然变了,不顾她的感受耸动起来,下身像一条带倒钩的黄瓜,不住地往她下体抽插。
那感觉比凌迟还疼,疼得太剧烈,痛感就会往全身蔓延。
说不清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委屈,或是痛苦,她小声喘息,“我疼啊……哥哥……”
郁诚不为所动,始终保持不快不慢的抽插节奏,没有吻她,也没有拥抱她,冷冷问,“知道错了没有?”
122决裂H
他用冷漠惩罚她,也用冷漠掩饰心中惶恐。
她努力匀平呼吸,“我有什么错?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忽然用力往里顶,“怎么对你?我对你还不够好?”
“啊……”她受不住娇呼,眼尾淌下泪珠儿,咬紧下唇说,“我有我的人生,我不是你养的宠物,不是你的小玩意。”
这么些年,他为她殚精竭虑做打算,在背后为她付出多少,她是一点不领情。
“你没有良心。我为你做的,你都看不见?”
郁诚的脸色彻底冷下去,空出手抹了她的泪,往她干涩的下身送,不讲技巧章法地用力往花口揉,“有水了也别浪费,是不是?”
他的轻佻让她难过。
她别开脸,浑身无力伏在他肩上,低低地哭泣。
男人力气大,一把撕开她的上衣,手掌握住她的腕子往后一扯,她整个人便像一张弓仰下去,挺起一对饱满的嫩乳。
他张嘴咬上去,在她雪白的乳房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牙印,含住了乳尖嘬吸,舌头打着转儿舔弄,故意发出色情的声音。
像是一种原始的亵渎,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也不考虑她的感受,一点遮掩也不给她,生生让她看着,看他怎么玩弄她。
这不是做爱,没有尊重,没有爱惜,完全为了满足他的兽欲。
这种羞耻也不是男欢女爱的羞赧,而像一种对她人格的折辱,身体在被人玩弄的过程中,一点点失去尊严,失去女性的矜持。
“嗯——”她咬紧牙关闷哼,不是出自抵抗欲望,而是来源于情感的痛苦。
一向那么爱惜她的人,撕掉了伪装,和外头的男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啊。
美微伤心又失望,身体愈加抗拒,下体毫无快感,做了那么久还是干涩。
仰倒的姿势十分难受,她腰部无力,撑不起身体,浑身酸得发抖,可是他不放过她,下身狠狠地撞击,将她颠起来,又落下去。
剧痛钻心,她咬着牙不喊疼,渐渐眼泪也流干了。
郁诚重重捣弄,匆匆射在她体内,没有抚摸,没有亲吻,没有拥抱,也没有充满爱意的情话。
这一刻,他就是生意场上那个冷漠又腹黑的郁总。
“什么是小玩意?”他握住她的腕子,将她从腿上拉了下来,扯了她的衣裳擦拭下体,冷眉冷眼道,“我告诉你,这才是。”
“我护着你,爱着你,你却不拿我当回事,动不动就要分开,你不懂珍惜,不知道什么是好男人,那是因为你没有遇见过坏的。”
他将她的尊严踏到脚底,“若没有我,你算什么玩意儿?你不和我在一起,还想和谁一起?”
曾经将她捧在手心的人,可以温柔似水,也能冷漠无情。
后者才是他真实的底色。
美微满脸泪痕爬起来,望着他笑,“谁都可以啊,除了你。”
郁诚暴怒。
她蜷缩着坐在地毯上,双臂抱住自己,仰起脸,“你从来就没有尊重过我,你是这样,爸妈也是这样,你们都是一样的……”
她低下头,伤心过后,是失望透顶,“出差的时候遇见那些事,就算你有计划有安排,你也明明可以先告诉我,但你没有。
上次也是,家宴的时候找爸妈要股份,你有计划也可以先告诉我,你有那么多机会来和我沟通,但你没有。”
小美:“你明明知道有很多事情,我不清楚内情会伤心,可你在乎吗?”
郁诚:“我做事只看结果,过程不重要。”
她哑声,“不,过程很重要。从我回来到现在,都是你主导一切,你问过我的意见吗,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他迟疑了,有一瞬没说话。
她郑重道:“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愿意。”
郁诚俯身下来,将她按倒,“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做哪一件事不是为你好?”
他笑了笑,拉开她一条腿,放出再次勃起的巨大,又入了进去,这次有精液润滑,入得容易些,但还是疼,她皱了皱眉。
他稍稍用了点技巧,抵住她穴内的敏感厮磨,忽轻忽重,嫩穴磨得红肿,两瓣肥厚的肉唇往两边张开,紧紧含裹住他的性器,进出间也有了点湿意。
她紧闭的唇里溢出呻吟,小脸有了血色,眼尾浮起酡红,十分娇艳。
郁诚嘲讽地笑,“这不是喜欢?”
她自知抵抗不过,闭了闭眼,冷声道,“这是最后一次,做完了赶紧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刺激到郁诚最愤怒的点。
“行,你记住,以后有事千万别来求我。”
她再也不出声。
他不管不顾耸动起来,拉开她的腿分开到最大,狠狠地抽插,没有半点怜爱,不顾她的疼痛和颤抖,像有仇般重重撞她,心越痛,撞得越狠,直到将她撞出血丝也没有停歇。
最后发泄够了,没管她,任她无力又痛苦地蜷缩在地板上,他收拾好自己离开了。
123追妻
美微没有放任痛苦蔓延。
她仅仅休息两天,便退房回了家。
搬回家那天顺带换掉鹿湖别墅的门锁,辞退刘妈。
凡是郁诚曾经安排的人与事,她全部拒之门外。
可驭丰不一样,她有股份,有继承权,有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而放弃。
她不会走,不仅不走,还要留下来争一争。
争什么?
争一份尊严,争得属于她的那份资产。
不是求关爱,也不要向谁撒娇讨好,更不必去求父母可怜,留下来踏踏实实做点事,挺直腰杆养活自己。
郁诚卡住她的生活费不放,就等着她去求他。
美微心里清楚,偏偏不如他的意。
她早在驭丰办过入职,员工的薪水走公账,已发过两次,那么点钱不知不觉入了账,虽然不多,也够她日常开销。
郁诚忽略这事,还一心等她来服软。
美微起初在公司待着无所适从,她将办公室搬到十二楼,因十二楼是拆分出来子公司,不受集团重视,有一半办公场地还空着,她随意挑了间较小的办公室。
郁诚没管她,半个字都没多问。
她有意躲他,二人也见不上面。
自她公开持股,众人都知道她是赵玲玲小女儿,是总裁亲妹,公司里没人敢怠慢她,出门倒杯水都有人送到手上,拿文件去复印,也不需要她亲自操作,所有人待她如上宾,自然没人敢教她什么,也就什么都学不到。
总部大楼里,只有佳佳敢和她聊几句。
混熟了才知道,十二楼目前归方秘书管,公司还处于筹备期,没有正式对外开展业务,但经营范围是地产板块。
美微要进董事会,总得有个业务让她插手,其他事业部铁板一块,早有各自的负责人,她一个新人插不进手,郁诚不发话,没人愿意带她。
她没有经验,学什么不是学?比起驭丰旗下其他事业线,反倒是十二楼的更熟悉一些,最关键是,新公司还没有成规模,更好介入。
只要做好了,这子公司以后就是她的。
可怎么介入?得找到方行。
方秘书虽管着十二楼,但人不来这边,也不常在公司。
美微电话联系他,他总说在外出差,等回来联系,可等他回来了,又说有急事又出差了,几次三番,明摆就是敷衍。
她要堵方行,还要避开郁诚,可费了她一番功夫,好在有佳佳帮忙报信,那天方秘书从总裁室刚出来,就被美微拽到十二楼说话。
要介入工作,最快的方式是跟项目。
她起初好说歹说,方秘书都不正面回应,猴精一样和她打太极。
美微逼急了,搬出郁诚来威胁,只说是总裁安排,你敢不听?
她赌他不敢去问,结果赌输了。
方行当着她的面给郁诚拨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她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像等待审判一般,等了好一会儿。
方秘书竟然同意了。
那天是个大晴天,她望向写字楼外的蓝天,心情开阔。
美微如愿以偿,跟着方行去一线跑工地跟项目。
这次去的南方小城,飞行时长两个半小时,到达后还要转高铁。
项目处于开发前期评估地块的阶段,她和方秘书为方便出行,入住市中心一间四星级酒店。
小城市生活节奏慢,城建发展也慢,全城没有五星级以上的酒店,也没有形成规模的购物中心,但青山绿水环境宜人,又是环一线卫星城,高铁动车三十分钟直达,近年来不少年轻人返乡置业与工作,城市前景很好。
四月末,街道两旁绿树成荫,空气清甜,傍晚街灯昏黄,行人悠闲。
两人在外面吃了饭往回走,方秘书随意聊几句工作,提到第二天一早要去看地,提醒美微换双好走路的鞋。
地块在没有开发之前,多为原始状态,城内的多是待拆迁老厂区,城外一般是荒郊野地,不管是哪种,路都不会好走。
城内的废土有钢筋铁钉,一不留神就会扎穿鞋底,城外的野地有树根泥泞,磨破皮扭到脚,都是常有的事。
美微穿一双浅米色羊皮单鞋,软底平跟,踢开前面一块小石子儿,“我穿的平跟鞋,很好走路,不怕的。”
这种鞋适合办公室和城市通勤,不适合工地出差。
方秘书看了眼,笑一笑什么也没说,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她没多想,回酒店出了电梯,两人住不同方向,各自回房间。
走廊灯光昏暗,房间门口斜斜倚着个人影,旁边还有一只行李箱。
美微犹豫了几秒,忍住想跑的冲动,还是迎上去。
她站在门前没说话,也不开门。
郁诚神情疲惫,眼下两抹乌青,下巴有淡青胡茬,身形瘦了些。
很久没见了,他很少会有这么憔悴的时刻,不知道是因为工作太忙,还是因为这段时间内心煎熬。
他解开衬衣领口,轻轻松了口气,“非得躲我?”
124他疯了 h kco m
美微贴门站着,低头不回应。
她这会儿不能开门,只要开了门,他一定会进去。
而他进去后会发生什么,她不想回忆,更不想再经历一次。
郁诚轻声,“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不解释,不反驳,脸上也没有表情,像一种消极抵抗。
他捏一捏眉心,耐下性子问,“跑这儿来出差,你知道要准备什么?你了解这座城市?你知道项目该怎么定位?你什么准备都不做,无头苍蝇似的,能学到什么,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
美微抬起头,“这是我的功课,我自己会做,不用你教。”
“有人火箭不坐,非要走弯路。”郁诚呵笑一声,往门边靠一步,“我先带你一段时间,门打开。”
“不。”她挡在门前,态度坚决。
他默了默,“小美,你要知道一个事实,没有我的保驾护航,你走不远。”夲伩首髮站:mi mise 8 .c om
“那又怎样?”
暗黄的光线从很远照过来,轻轻抚过她的下颚,带起一点倔强弧度。
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却是实实在在不放心。
“乖,别闹了。”郁诚抬手,想揉一揉她的发顶,她侧身躲开。
肢体抗拒比口头拒绝更让人难过。
郁诚右掌悬空,修长五指渐渐收紧,落寞地放下。
他语气更软些,“上次是我错了行吗?”
我错了,行吗?
多么烂大街,又多么敷衍的措辞。
男人惹女人生气后,都会哄骗着说一句我错了行吗?
你要是问一句,你错哪儿了?
男人打心里不明白,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美微不知道他属于哪一种。
郁诚千里迢迢来道歉,话里话外没有多少诚意。
她眼神清亮,仍带有一点期待看着他,等他再说一点什么。
他直视她的眼睛,“我的确不该那么对你,但你也不该挑战我的底线,你不该将分开这种话挂嘴边。”
所以上次的事在他眼里只是一件小事。
她的神情随灯光慢慢黯淡,一起隐没于墙角黑暗中,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以什么立场对我提要求?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做的?”
“你怎么对我说话的?”他声音低沉,尾音上扬,语气犹如长辈施压。
或者说,还是那种上位者对下级的蔑视,只是表现得不明显,或他自己意识不到。
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一定是那种眉心微蹙,眼睛稍微眯起,居高临下不耐烦的神情。
美微心中那点期待消散了,没忍住轻笑一声,更像是嘲笑自己,“是,我不能这么和你说话,因为不礼貌,因为你是郁总,是我的上级,你是我哥哥,这么些年照顾我养大我,你对我有恩,所以我不能这么冷漠对你。”
她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郁诚没料到,往后退了一步,“你……”好像看问题成熟了很多。
她一丝一毫愤怒都没有,不等他反应,紧接着说,“就让我们的关系停在这里。”
“什么意思?”
“上下级关系,兄妹关系,我说清楚了吗?”
这一瞬时间凝固,空气变成黑暗的墨汁,黏稠,滴答,缓慢,一点点渗透进心里,堵得人五感没了知觉。
郁诚急促呼吸,“你何必这样?我能保证不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
他仍以为是粗暴的性行为伤害了她。
这的确是一种伤害,而关系不对等才是这种伤害的根源。
他能承诺控制言行,但他还是没有意识到二人的不平等,从出生那天起就不平等了,他永远是哥哥,她永远是妹妹。
这样的前提下,他不会将她当成平等的女人,他潜意识中要照顾她,呵护她,宠爱她,潜意识里也会控制她,容不下她的反抗和成长。
他不会意识到,她是独立的个体。
就像有些父母做得太久了,意识不到孩子是个人,要求孩子言听计从,将孩子当个附属品。
美微神思清明,心中更加无力,肩膀也微微松下,手上提的包垂在腿边晃晃悠悠。
她的声音很温柔,“你回去吧,公司应该很忙。”
郁诚问:“小美,你到底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以前很好哄,抱一抱亲一亲,再生气也哄过去了。
走廊偶有客人路过,会朝这边多看两眼。
这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美微是来出差的,一天下来飞机换高铁已经很累,晚上回房间洗澡收拾后,还要熟悉项目资料,理清往来商务公司的背景,有很多琐碎的工作要整理。
她没有精力和他谈感情。
美微说:“都是成年人,事过无悔,拿得起也要放得下,我相信郁总也是洒脱的人。”
一句话平平淡淡说出口。
郁诚犹如万箭穿心,直接疯了,抱住她低头吻下去。
唇与唇刚刚碰触,他捏住她的下巴,要撬开她的嘴。
她狠狠咬下去,咬了满嘴血腥味,鲜血弥漫染红四片唇,他揽紧她的腰,含住她的唇,不要命地吮吸。
美微控制情绪已用了很多力气,她远不如想象坚强,眼泪从鼻腔涌进眼眶,从眼尾滑落,却哭不出声音。
他吻得太凶猛,堵住她的呼吸。
她忍无可忍,一巴掌落下去,他侧过脸微微失神。
美微手心发麻,如被抽去最后一丝力气,哭着说,“尊重是什么,你永远不会懂。”
郁诚往前抵一步,将她圈进墙壁和手臂间,他的身体轻微颤抖,始终与她保持几寸距离,他的呼吸沉重混乱,像极力克制什么。
恍惚中温热的泪滴到她头顶,融进发丝里变得冰凉。
墙壁也很凉,周围阴暗异常,走廊东西两头灌冷风。
这哪里是人间四月天。
郁诚一声不响,转身走了,留下箱子在门口。
美微靠墙慢慢蹲下,抱住自己,脸埋进膝头,眼泪不住的流。
打了他,她也很难过。
125重逢
是互相伤害更痛,还是爱错人更痛?
美微辗转难眠,希望时间能给她答案。
箱子里是郁诚为她准备的户外衣服鞋子,还有两本专业书籍,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派上用场。
美微再没有见过郁诚。
她将全部精力用于工作,奔波不同城市了解各级市场。
从立项拿地,前策规划,施工建设,营销推广,销售回款等不同经营阶段的项目介入,完整地过一遍流程。
又将重点放在项目销售上,充分了解地产项目的蓄客期开盘期和强销期,熟悉不同项目的差异化运作方式。
简而言之,美微入行了。
这只是基础,如果往下细分,有很多板块的工作可以深入。
她又回到公司,轮转到集团营销部,抽时间学习地产金融,接触行业高峰论坛,熟悉行业运作模式,公关部也去过了一遍,学起写方案做报告,资历虽浅,但她愿意钻研。
快节奏,高强度。
转眼九月底,刚入秋昼夜温差大,白天热晚上凉。
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工作比男人靠谱,几分耕耘就给你几分收获,从不辜负你,更不会让你白忙一场。
不到一年,美微已从一个职场新人,成长为合格的——打工人。
毕竟没了郁家的生活费,她也靠工资吃饭不是?
这天中午忙到一点多才下楼,楼下临街那间茶餐厅味道不错,干炒牛河做得尤其好吃,加了现剥的虾仁,很鲜甜。
美微有些饿,摸摸肚子进了电梯。
她没想到会在电梯里遇见郁诚。
成心想躲一个人的时候,总可以躲开,集团公司开大会她一般坐角落,部门会议但凡有郁诚参加的她从来不去,手头的工作有上级批复,她和郁诚之间的职务隔着好几个层级,不需要向他做汇报。
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公司就有人传郁家兄妹关系不和,又推测美微迟迟没进董事会,是郁诚背后阻拦。
没进董事会的原因很多,持股,提名,选举,必须达成其中两项条件。
先决条件是持股超过15%,才能有后续的提名选举。
公司股权变更的流程还没完成,变更公告没有出,而等董事会选举也等不上。
赵玲玲不明确意见,董事会也有人反对,说一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懂,没有资格进董事会,拿了股份分分红就好了,做什么要干预企业经营?
因为这些阻碍,美微反倒生出一股叛逆,偏要与这些反对的声音搏一搏。
她资历浅,董事会没人给她投票,前头没有赵玲玲和郁诚替她铺路摆平其他股东,她只能等所有手续完善后,自己提名。
而由自己提名进入董事会,必须要有成熟的工作成果做支持。
美微只能等,她有耐心韬光养晦,仍担心等待期出岔子。
电梯轿厢宽敞明亮,将郁诚照得格外清晰,衬衣西裤板正垂顺,颀长身姿,清俊面孔,眉眼间神态疏离。
他没变,还是那副清隽的,温文儒雅的模样。
一张不论从哪个角度都完美的脸,生生挨过她一巴掌。
美微攥紧手心,五指还隐隐作痛。
一定是心虚。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她慌张背过身去,脸对着电梯按钮,飞快地按了一楼。
她瘦了很多,穿一件绸缎白衬衣,颈部线条修长,低领露出雪白肌肤,衣襟收得巧妙,从他的角度俯视,刚好看见她的乳沟。
沿着衣襟再往里,是他抚摸亲吻过的一对挺翘椒乳,乳尖粉红,但含吮得久了也会变得鲜艳,像一颗熟透的樱桃。
耳旁仿佛又响起她的呻吟。
郁诚自下腹窜起一股火,锋利喉结滚动两下,直勾勾望着她。
她垂眼看脚尖,急切地等电梯到达。
下楼的电梯偶有停顿,这个时间回来的人多,出去的人少,渐渐电梯里就剩下二人。
郁诚问:“工作很辛苦?”
再也躲不过去了,他毕竟是总裁,她既要留在驭丰工作,至少明面上不能闹得太僵。
她调整好心绪,“还好,能适应。”
他又问:“忙些什么?”
“几个项目的市场推广案。”她有问有答,不多话。
实际上这些工作,早由部门负责人报上去了,郁诚自然清楚,不过是没话找话而已。
她靠近电梯门,他站在斜后方一角,二人之间隔了有一米远。
过去那么久,心里的裂缝合不上也长不好,留下一道狰狞的疤,只有她自己知道。
美微心里还疼,刻意不去看他,垂下半片眼睫,遮住落寞眼神,她很好地控制住情绪和表情,手却握成了拳,拇指往内收掐住手心。
对答都是工作范围,她言行举止得体,好像没了他也过得很好。
可他不是。
126闹事
忘记多少个深夜里,郁诚躲在车内,站在楼下,想在窗外看她一眼。
他几个往返不敢敲门,去过几次她出差的城市,因为那一巴掌他迟迟不敢再靠近。
那时也伤心,他掏心掏肺养大的人,毫不留情对他动手,这得是多大的委屈?
她委屈,他也是。
郁诚整晚睡不着,反思她要的尊重,他也会困惑,去找她又知道结果,时间拖得越久,越开不了口。
总想再等一等,等她来,只要她来,提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
他很少有这样纠结内耗的时候,反观她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早将他忘了,两相对比,心理便不平衡,关心的话也变了味。
他想说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开口却是:“瘦成这样,做给我看呢?”
她不说话,与工作无关的内容,根本就不回应。
她不回应,他越焦躁。
郁诚在她面前已失了分寸,上前一步,下腹抵住她的臀往前推,“一天到晚瞎忙什么?钱没挣两个,饭都吃不上?”
他下体硬物形状明显,电梯里撞她这下已是冒犯,毕竟二人早已划清了界限,现在也不是可以打情骂俏的关系。
美微往旁边退开一步,脸色不好了,“我有没有钱你不知道?”
他低头,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你自己去查查账。”
郁诚不仅给她转了钱,出于愧疚想要弥补,给她转了一大笔,金额超过之前的总和。
可很久过去,那笔钱都没有动。
他心疼,又更生气。
郁诚质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真要做这么绝?”钱也不肯用他的。
一楼到了,电梯门开。
她始终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匆匆出去了头也没回。
美微成熟了,也沉默很多。
或许上次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往日那些亲昵撒娇,他再也看不到了。
郁诚胸臆闷堵,心情酸胀,挫败来得排山倒海,他要出去干什么来着?
噢,有人约他吃饭,赵玲玲给他安排的合作方,挂电话时夸了一句对方长女如何优秀,本来是为着工作应付一二。
他这会儿兴致全无,取消预约,按下楼层键又回了办公室。
写字楼外天朗日清。
临街穿梭的车辆,往返谈笑的上班族,灯火昏黄的咖啡厅,甜品店,面包房,每一处都是休闲小憩,是对工作的调剂。
美微安静吃完饭,上楼前在咖啡店坐了会儿,喝了一杯热拿铁,透过落地窗看了会儿外头的行人。
写字楼进出口有人拉起横幅,白底黑字还是手写的:无良开发商,还我血汗钱!
聚集了数十人,头上绑着白布,统一着装,正闹事维权。
维权闹到集团总部的很少见。
写字楼里出来几名黑衣保安,劝导疏散,不过作用不大。
那帮人情绪很激动,很明显是冲着十二楼来的,可十二楼的项目,大多是接管之前贾钱的那间地产公司,交接时的遗留问题,方行都处理得很好。
不知道是哪个项目上出的事,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
美微先起身想出去,又稳住了坐下。
解决问题得从根本上出发,她现在出去劝导没有任何作用,索性回了公司,路过多看了两眼,观察得出一个结论:这帮人有组织。
如无意外,马上媒体就要来了,紧跟着就是负面新闻传播,再往深处推测,驭丰稳如狗的股价,该波动了。
美微回办公室时,方行回来了,组织集团本部和经营开发本部开会,另要求营销部门和公关部参会,一大帮人将会议室挤得密密麻麻。
郁诚当然也在。
议题前几项是总部经营,最后一项是楼下维权的事,几个部门办事效率很高,当下便查清楚是哪几个项目上出的事。
都是贾钱公司的遗留问题,又一分为二:
一是当时贾钱的公司资金链断裂,无法兑付商票,驭丰接管项目后,结清了大宗欠款,但程序上事有先后,那头有承包商拿了钱跑路,没有支付给下游供应商和施工方,造成了经济纠纷;
整个债务清偿和转移的流程,监管不足。
其二,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贾钱在破产前建的最后一批楼,因严重质量问题没有通过验收,无法上市销售,但他为了快速回款,违规操作,收了钱卖了楼却破产了,那楼自然烂尾了,最后买房的业主钱也没有,楼也没有,维权闹事是必然;
项目都位于不同的二三线城市,且驭丰还没有正式公开收购与接管的事,这帮人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又是怎么达成一致,背后又由谁统一组织闹到驭丰总部的,还要去查,也得有人去项目现场处理这些事。
127你不说我也不说
事情不算大,但传播范围广,舆论影响坏,且贾钱的公司内部管理混乱,该换人换人,该整顿整顿,得一次处理妥善,不留后患。
郁诚临时组团队,指派集团事业部高管、集团管理中心高管、集团廉政中心团队,开发经营本部高管,另安排周婉带法务、财务、审计团队随行,整体大团队交由方行统筹。
所有工作进度直接向郁诚汇报,他处理善后事宜的团队构成非常完备,众人没有异议。
张天平本是开发经营本部总经理,这次郁诚安排过去的人是另一位副总,而不是他。
他有些惊慌,失手打翻面前的水杯,说,“郁总,这么大的事,我理应冲在前头去负责任,怎么让何副总去了?他年纪轻轻的,这大场面……”
张天平瞧着对面那位文质彬彬的男子,“何总,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啊,只是你们这些科班出身的知识分子,去了一线处理这些烂事,恐怕委屈了你。”
何副总扶一扶黑框眼镜,“不委屈,为驭丰效力是我的职责。”
他是校招进来的管培生,虽然年轻,但在公司时间长,也在基层磨炼过,最重要一条,对郁诚忠心耿耿。
郁诚微不可闻笑了笑,“这下午的事还得张总坐镇,你怎么能走,我让周婉留下来给你当助手。”
周婉起身,“行,我忙完下午的事,晚上再出发。”她先一步离开,领着行政部的人去安排团队的差旅行程。
涉及到出差的人员也起身离开,各自都有工作要准备。
张天平再不多话。
楼下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事态逐渐扩散,该来的媒体已来了。
解决了前头的事,这时候如何快速平息事态,才是危机公关的重点。
郁诚神情平淡,没有太多话,先听在座各位的高见,不发表看法。
各部门意见不一,说什么的都有。
呼声最高的便是让全体安保部出动,既然疏散不了,那就全轰走。
这事儿别的兄弟单位也没少干,好言好语劝不走,那就武力解决,最后该赔钱赔钱,该恐吓恐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时间久了,没人记得。
胳膊拧不过大腿不是?
谁腿粗谁赢,谁强势谁赢,老百姓的死活,谁在乎呀。
左右都是混账,混账里比德行,驭丰算高风亮节了。
美微越听越不对劲,倒不是她道德高尚,而是十二楼是她的,如何处理这事,落下什么后果,最后好坏名声都落她身上,她得负主要责任。
别人一张嘴叭叭乱说,最后拍屁股走人,不痛不痒,真捅出严重后果,那就成了她职业生涯的污点,到时候还怎么进董事会?
她坚决不同意上面的野蛮做法。
郁诚手指点点桌面,平静地看向她,“你说。”
美微就一句话,“将人都请进来。”
起初会议室没人说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你不说,我也不说的样子。
郁诚抬手:“有意见都可以提。”
这才有反对的声音,“请进来?请进来就落了把柄在人手上,觉得驭丰是心虚,那不就坐实了质量问题?”
营销部门有位高管也是股东,能力强又资深,说话非常不好听,“你一个刚毕业的小孩儿懂什么?这么大的事儿别乱插嘴。”
“就是,没经验就多看多学,少说话。”
“郁小姐,现在不是争表现的时候,还是解决问题更重要。”
张天平劝和,“好了,这位好歹是赵女士的女儿,人亲哥都在,你们都少说两句。”
众人三言两语的,能将人碎嘴得哭鼻子。
郁诚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一双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看向美微。
那眼神中有没有关切,她不知道,也没空关心。
要扛住众人的压力,发表自己并不成熟的看法,她有些紧张,努力控制好面部表情和坐姿,尾音有一点儿颤。
128新人
美微尽量不表露情绪,只陈述事实,“将人都请进来,下面的人自然就散了,能将维权事件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来的人里,有工人,我们就先结清工人工资,再赔一笔车马费,哪怕是之前该由供应商去支付的,都由我们先行垫付,谁欠的钱,我们再去找谁要,驭丰催款总比工人催款要容易。
那最后一批烂尾楼的业主,将他们的购房款全退了,全款买房的退全款,贷款买房的退首付,至于和银行的贷款项,驭丰出面去沟通。
房价一直在涨,那一批楼当时的售价和现在的市场价相差两倍以上,肯定会有业主不愿意退房,将人全请进来也能征求意见,如果我们将烂尾楼推翻了重建,并保证交楼日期,他们愿不愿意接受?
刚好媒体也在,再请来几家业内权威媒体,下午就能召开新闻发布会,将这事儿说清楚。贾钱的遗留问题驭丰不背锅,反而给出解决办法,这是不是既澄清了事实,又能博一个好名声?”
美微的这套方法两全其美,考虑周全,可执行性也高。
会议室半晌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众人想明白了,有股东反对,“那给出去的钱算谁的?驭丰的钱你们郁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股东的损失怎么算?花股东的钱给郁家买好名声?亏你想得出来!”
美微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这套方法虽然考虑周全,但没有执行的先例,到底好不好使,她拿不准。
其实她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自我怀疑和不自信,这也是职场新人的通病。
郁诚心里一动,点了支烟吸上一口,“十二楼收购回来好几间公司,地产这部分当时市值240亿,我投入两亿不到,股价维持到现在没太大波动。”
这公司怎么来的,说得好听叫以小博大,说难听点就是明抢。
他说话很和气,“那公司旗下上百个项目,目前回款稳定,年底就能分红,这钱是送到碗里的,你们要不想吃啊,算了,我不勉强,卖出去就是,刚好上次解家来问。”
解家背后是利亨资本,百年前成立的投资公司,横行海外收购银行金融和能源电气,投资从来没有亏损过,利亨都看中的产业,那肯定是块香饽饽。
有钱不要那不是蠢蛋吗?
众人一听这话,风向立刻变了。
“郁总说得对啊,咱们眼光得放长远。大宗项目都是优质的,只有其中一两项有问题,解决这丁点儿问题花不了多少钱。”
“就是,花钱建楼总比股价跌穿要好!”
“烂尾楼烂在那里才是损失,重建后调价再卖出去才能赚钱,你们没看现在那片区域涨到什么价了?”
“也对,那楼盘当初就没卖完,这重新核算下,土地都是现成的,建工成本一平米不到两千,算上烂尾楼业主的那几十百把套,还能余出上千套新房,摆明了赚钱的买卖呀!”
“郁总做决策,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事儿就这么当场定下了,下午4点召开新闻发布会,谁提议谁执行,美微正好从营销部轮值到公关部,理所当然由她负责。
定发言人时又有争议,这种子公司的事情,郁诚不可能亲自出面,赵玲玲更不会过问,按理交由公关部负责人安排,或由开发经营本部的负责人发言澄清。
张天平这时又缩起脖子,“这……这说不好要挨骂的事儿……”
这属于负面消息的危机公关,事态发展难以预料,一个表情一个动作或是一句话,处理不好都会带来反效果,百密还有一疏,露了脸最后被算计报复的比比皆是。
郁诚的意图隐约显现出来,众人有些明白,这是要推张天平出来挡枪呢。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也就没人敢往美微身上推。
谁说郁家兄妹不和了,总裁这不是明里暗里护着妹妹吗,让她负责具体工作,积累经验攒资历,又将她放在幕后安全的位置。
职场混久了,个个都是人精,总裁什么偏向,公司里风就往哪边吹。
公关部负责人是位五十岁的女士,姓冯,一头短发雪白,穿职业装,人非常干练精神。
她笑道:“张总,您刚还说要负责任,这是怎么了?摆明了你们部门的事儿,你得站出来。”
张天平:“还是公关部出面比较好,你们新闻传媒出身的,专业嘛。”
公关部冯总:“不是我们推脱啊,公关部负责幕后工作没问题,这次事出紧急,距发布会只有一小时,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太少了,还是建议哪个区域的事情,由哪个区域发言,讲得更清楚些。”
两个部门开始甩锅踢皮球。
129时间来不及了 tokyore8c om
周婉忙完团队差旅事宜又回来,她负责安抚楼下闹事的人,这会儿将人都请去了贵宾室,平息了众人情绪,才过来问接下来的安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美微站起来,“我来吧,我发言。”
公关部冯总看向她,轻轻舒了口气,“郁小姐出面当然好,只是……”
冯总后半句话没说,看向郁诚,征询意见。
郁诚略思忖,点头,“发言稿准备好拿给我看。”
冯总:“我们整个部门协助你。”
美微:“感谢。”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p owenxue.com
张天平立马站起来,“对对,郁家的人出面最合适,我去看看那帮人,好好和他们沟通沟通!”说完话立马跑了。
会议室的椅子纷纷拖动,响声不绝,公关部冯总带人去准备新闻发布会。
营销部铺排后续推广和舆情控制,核算危机公关隐性成本。
几个部门工作内容高度交叉,同事们分工合作,接下来很多工作要忙,布置发布会现场,邀请权威媒体,挑选维权业主代表和工人代表,要安抚情绪沟通赔偿,要核对他们的立场和讲话内容,等等事无巨细,不一而足。
美微收拾心情,回办公室写稿,中途灵思一动,给解玉那边去了个电话。
得益于前段时间的学习,和跟着几个部门的实战工作,她抓得住要点,写起讲话稿非常快,写完审过两遍之后,拿着打印稿去了总裁办公室。
太久没有单独相处,美微进电梯后,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紧急状况当前,离发布会只剩半小时。
她没有沉迷儿女情长,将心思都放工作上,刚才电话中和解玉也商讨过此事,有了更好的解决方案,心里打腹稿要请示郁诚的意见。
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外,佳佳冲她眨眼睛,“快进去,郁总推掉所有预约,出来问过几遍了。”
“谢谢。”
美微作了个口型,冲她笑笑,推门进去。
空旷的办公室一片黑暗。
她以为走错了,正自我怀疑要退出去,一股大力揽住腰身将她拖回来。
她还没来得及呼出声,门从身后关上,嗒一声落了锁。
男人的怀抱并不陌生,松雪香气深深刻在记忆里,透过厚实的胸膛,结实的臂膀,能感受到坚硬的骨骼,还有他沉重有力的心跳。
他深长呼吸就在她耳畔,可是她看不见他。
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触觉就变得更为敏感。
她害怕这样的亲密接触,本能要推开他。
郁诚抱紧她,“多久了?”
他自喉咙深处发出低沉声音,温润中带一丝涩。
好像有多深情,又有多痛苦似的。
美微差点就要被他打动了,怕被他发现,她很轻地深呼吸,藏好情绪,然后平静地说,“郁总。”
他像是哽咽了一下,低头寻她的唇,“怎么不叫哥哥?”
郁诚自己说过的,在公司里要叫他郁总。
多久了。
她没有和谁置气,她只是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不再任性撒娇而已。
美微偏头躲开他,将手中的文件塞进他怀里,“郁总,请过目,时间来不及了。”
130真心
她努力回忆这间办公室里灯的位置,抬手顺着墙壁摸,半天也没摸到开关。
“你找什么?”郁诚发现了,低笑一声,抱住她往里推,一掌扫清办公桌,细碎的物品落了一地,清理出一大片桌面。
他单臂托住臀将她抱上办公桌,俯身吻住她的唇。
先慢慢揉擦唇瓣,点点碰触深入,继而含住她软唇吮吸,舌尖往她齿关里探。
这个吻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带着求和的意味,还有旷日持久的想念。
很缱绻。
可是发生过的争吵与伤害,就这么过去吗?当作无事发生吗?
美微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她不是闹脾气,是真的想清楚要和他划清界限。
她紧咬牙关拒绝他。
郁诚退出来,吻像春雨般柔软湿润,一点点落在她脸上。
他柔声道,“还置气?那次是我不好,弄疼你了。”
道歉来得太晚,也缺乏诚意。
她无声地笑了一下。
室内太昏暗,他没有发觉,按住她的腰,另一手顺着裙摆往上推,“让我看看下面好了没有,还疼不疼?”
多久了,怎么会疼?
她莫名烦躁,“你别碰我。”
他忽然僵住,更用力抱紧她,再度低头吻上去。
不同于刚才的柔情,这次吻得激烈,像发泄般吮咬她的唇,大掌捏住她的下颚叩开齿关,健舌长驱直入,在她口腔内横扫拨弄,缠住了她的软舌肆意吮吸,又拖到自己的口中纠缠。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身体强健有力,她不能挣脱,这个吻有太多对抗,她耗尽力气,身体渐渐绵软。
可是不够。
郁诚解开几粒衬衣纽扣,手掌按住她后背揉进胸膛,二人紧紧贴在一起。
他很想她。
她的脸埋进他肩窝,呼吸间闻到他的香味,心跳变快了,慢慢和他的频率一致。
他低头吻她颈侧,“你听听,听见没有?”
砰——砰砰——
心跳沉重有力,是她想念的声音,让人不自觉地放松和安心。
“听见没有?我这颗心是为你跳的,没有你,我也活不成。”他握住她的手,轻轻吻一下后贴上侧脸,“喜欢打人是不是?来啊,我让你打。”
他的肌肤光滑,有一些凉。
她心里一颤,要收回手。
他不放,握住她的手一下抽上去,“够不够?不够再来。”
她握成拳,在他掌心与他对抗,“你别这样。”
“你不能拒绝沟通,不能这样对我,有要求有不满都要说出来……”
“我说过。”她声音很轻。
她的要求无法量化,不是今天要吃甜或是吃咸,不是出门要往东还是往西,不是去什么商场,看什么电影,不是要多少钱,又要多少爱……
她要尊重,他知道,可要怎么尊重,他拿不准。
女人拥有复杂特性,纯真时像孩子,美好时像艺术品,较真起来像精密科学,她的理论无法证伪,行为不可预测。
嗯,是玄学。
她只给了一个模糊的诉求,而他要费劲心机去理解。
郁诚反复斟酌措辞,“往后所有的事情,我全部尊重你的意愿,行不行?我用性命发誓上次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黑暗里看不见对方,感知更为敏锐,想念成为实质,紧紧依附于脉搏,呼吸,或是周身流动的空气。
他的呼吸炙热滚烫,喷洒在她耳边,“你至少要给时间,给机会,才能看到我为你改变,是不是?”
她相信他这一刻的真心。
承诺和誓言在出口那一刻时,都是真心的。
他无法理解她,也是真的。
他们之间没有欺骗,没有背叛,没有物质条件的鸿沟,相反一起长大,足够了解对方,也因为这种基于现实生活的了解,会覆盖掉原本属于爱人之间的,精神层面的,更深层次的探索。
他们都以为自己了解对方,其实并没有。
“了解”建立在亲情之上,成为一种假象。
而爱情和亲情,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他有决心改变,挖出一颗赤诚的心对她,但他仍然难以做到——真正的了解她。
想得越深越难过。
美微用意志抗拒松懈,轻轻推开他,“别说了。”
她怕自己抵挡不了诱惑,她不想和他单独相处。
亲近的人之间,能读懂对方每个表情动作。
她的拒绝再明显不过。
郁诚心尖像被掐住,疼得难以呼吸,“我以为我懂你……”最后摇摇头,近乎哀求,“我在这世上只有你,别离开我,求你。”
131吃奶
郁诚冷静疏离,大多数时候沉默,说话时多以上位者姿态做决策或训人。
可这样的人说起情话最要命,只是几句软话,便让人不自觉深陷其中,以为自己有多么特别似的。
爱的感觉能将人冲昏头,什么理智,什么得失,爱的一瞬间通通忘了,只记得他的好,只记得与他共度的甜蜜,只记得日日夜夜对他的想念。
可伤害真实存在过。
美微眼眶湿润,内心挣扎,想服从情感,理智又知道不能和他继续下去,就算今天和好,不久的将来还是会因为同样的问题而分开。
横在情感之外的,还有血缘。
兄妹关系像一枚烈性炸药,随时可能引爆,到那时候又是什么后果?
她想都不敢想。
美微五指掐紧手心,闭了闭眼,泪无声落下。
默了会儿,待平复情绪,她说,“我不会离开,而是换一种形式存在,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她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了。
爱,但不能爱。
郁诚的心脏像缺掉一块,缺失带来疼痛和巨大的空虚感。
他不说话,不回应,展开双臂紧紧禁锢住她。
拥抱填补一切空虚,治愈所有疼痛,她没有拒绝。
他像得了暗示,大掌试探着在她身上揉捏,由轻变重,呼吸也更为急促。
她的前胸贴住他的胸膛,那是一种结实的,温暖的,受到呵护的感觉。
她也很想他。
他又吻下来。
美微喜欢拥抱和亲吻,慢慢地意志松懈,无意识地放松齿关,他进入得毫不费力,卷住她的软舌重重吮吸。
肌肤碰触,唇舌交缠,酥麻的感觉像火一样蔓延。
她的身体并不如意志那样抗拒,她害怕会沉沦在情欲中,咬破舌尖要保持一分清明,迅速推开他。
像一场无声较量,她甩甩手先走一步,他却还停留原地纠缠。
郁诚习惯抱着她睡,大半年了床铺空去半边,睁眼闭眼都看不见她,那日子越久越熬人。
他宁愿她对他发脾气。
真闹脾气倒还好了,闹一阵子也就消停,没想到她说走就走,毫不留情,完全漠视他的存在。
他强势地等她服软,等到最后先道歉,“原谅我?那次是我太粗鲁,我当时气头上……”
“闹了这么久,还没够?”
“到底要我怎么做?”
他道歉了,仅仅为他当时的言行道歉,始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所有的沟通又绕回原地。
美微既心软,又更坚决,“你永远不懂什么叫做尊重。”
“什么尊重?要怎么尊重?我对你还不够好?”
郁诚呼吸急迫,“我将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我为你弄股份,想尽办法让你进董事会,在爸妈面前也好,外人面前也好,我哪一次没有护着你?你要什么我没给?还要我怎么做?”
钱当然好,可她缺的不是钱,而是自主权,她不喜欢别人替她做决定。
她是成年人,不想被人当成小孩对待。
郁诚将妹妹从小养到大,也许永远改变不了行为模式。
他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错误早就结束了。
美微越往深处想,心越疼,最后无力争辩,只说:“我不想要。”
她拒绝与他纠缠不清,分开了对两个人都好。
他自顾自控诉,“我不过说你几句,你要发这么大脾气,要闹这么久?你想想我的感受?”
她不想承接他的情绪,也没必要多作解释,提醒道,“时间到了。”
美微这种时刻保持冷静的状态,让郁诚更为恼火。
他急切地扯开她的衬衣,揽住腰往前一收,将一对饱满的乳送到面前,拉下文胸,大掌毫不客气揉上去。
他的掌心炙热,贴住了乳晕按压摩擦,五指握住了饱满的乳肉慢慢揉捏,不时掐住乳尖轻轻捻弄,重重一掐。
她没忍住轻哼出声,扭着腰要躲开。
娇滴滴地呻吟,他听来都是享受,吻住她的唇,吃够了才放开。
唇舌沿着她的肌肤往下寻找,吮吻过柔嫩的乳肉,含住又松开,软嫩的奶子像水波一样,荡在他脸上。
132舔弄H misew uco m
郁诚沉沉呼吸,迫不及待咬住挺翘的乳尖,小小一粒含进嘴里,舌尖缠着乳尖打转,唾液抹上去湿热又淫糜。
大掌虎口握住了乳根,将淡粉的乳晕挤成各种形状,他尽量多的将乳肉都含进去,不停地吞吐,乳头在滚烫的口腔中,像一粒四处翻滚的小果,越来越坚硬,越来越饱胀。
热液从她身体里涌出来,她仰起脸,张嘴呼吸,感受到下体的湿润,难耐地扭动推拒。
他不放手,吐出一侧的乳,冲乳头轻轻吹气。
这感受太要命,呼吸是灼热的,吹上了乳尖却凉丝丝,还带着被长时间吮吸的痛,她颤抖着往后弓起腰,想要躲开。
他又含住另一边的乳尖,又舔又咬,最后重重一嘬。
“啊……”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mi qing wu.co m
身体的感受过于刺激,她呻吟,“别啊……我不想。”
身子都软在他手上,这叫不想?
有矛盾没关系,身体力行去解决,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郁诚愈加放肆分开她的腿,按住她的臀贴向自己,勃起的坚硬抵上柔软私处。
她挪着小屁股要往后退,可是腰被他按住了,她动不了,浑身没力气,手顺势往后撑,上半身倒下去些。
成了一个非常羞耻的姿势。
她衬衣都被扯坏了,敞着胸口露出一对雪白的乳,张开腿夹住他的腰,她后仰下去,乳尖便越发挺拔起来,被舔吸得通红。
落地窗的遮光帘有一丝缝,漏进来一点阳光,为室内的昏暗覆上一层柔光。
比月光要灼眼,刚好遮掩光天化日的淫乱,又让人看清身体的轮廓,为欲望添上一把火。
郁诚握住她的脚腕抬起,将她的双腿分成M形状。
视线毫无遮拦对着她的腿心,好像带着磨砂,抚慰过她最私密的幽处,将她的身体当成一本书,慢慢翻开身体的褶皱,每一页细细摩挲把玩,令人浑身发颤。
“不要看啊……”
他握住她的臀,扯掉了蕾丝内裤,低头咬住她大腿内侧,粗粝舌苔刮着她的软肉往下滑,灼烫地呼吸喷洒,靠得越来越近,牵起无数细小的酥麻。
她耐不住嘤咛。
舌尖像伺机而动的兽,试探拨弄藏在肉缝中的芽儿,轻轻抵上去,又蓄力一弹,阴蒂迅速充血肿胀,他一口咬住凸起的蕊心,含紧了用力一吸。
“啊——”
这刺激快要了人的命。
她挺起腰,身体反弓夹起腿,可是他的下颚抵在她的敏感处,双腿无法并拢,又无力地打开。
花口如同失禁,源源不断涌出淫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下有滴答水声。
他像接吻般,吻住两片肥厚的肉唇,慢慢的,舌尖打着转儿,钻进缝隙上下滑动。
这感觉像一条蛇在她的私处蠕动,有时凉,有时烫,浑身的敏感都汇集于一处,黑暗与安静又将这刺激放大百倍,让人心跳停摆,大脑发白,眼前雾蒙蒙一片。
她好像哭了又像没有,伸手要推他,推也推不动,身体反倒失了支撑平躺了下去,双腿架在他肩上,身体完全为他打开,承受他更为猛烈的吮吸。
“不……不……”她越来越没有抗拒的力气。
“你也想我。”他吻了一下,站直身子,薄唇泛着水泽,隐约有甜腥气味。
郁诚又来寻她的唇。
美微偏头躲开,趁这时使劲儿并拢腿,拧着腰翻身,“你放开我,我不想要。”
他就着她的姿势拦腰抱住,按住她的肩推上办公桌。
133要玩坏了H
她力气小,上半身趴了上去。
冷气开得足,她衣衫单薄,前胸裸露,胸脯压在桌上变了形,乳尖磕上桌面磨得也很痛。
美微侧脸贴上坚硬桌台,又冰又疼,像案板上的鱼肉,难受得掉泪。
她挣了挣,“你放开。”
“不放。”
郁诚不为所动,大掌顺着她浑圆腿根往上摸,卷起她的裙摆。
这种后入姿势,感情好的时候叫调情,没感情时就是屈辱。
男女不同,男人撸一发都很爽。
女人做爱时非要感情到位才会有快感,没有情感铺垫的抽插,那是机械的活塞运动,就算身体有反应,做完了心情也不会好。
沟通失败就做爱?
男人总以为一炮泯恩仇,可做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美微非常抗拒这种方式,双臂撑住桌子要起来。
郁诚按住她后背,阻止她的动作。
男人的力量占有绝对优势,她无法动弹。
美微鼻子泛酸,委屈的情绪往上浮,又是那种很熟悉,很讨厌的,不被尊重的感觉,她尽量保持冷静,“我说了,我不想要。”
他解开裤链,俯身贴近,“你会想要的。”
“我不。”
修长手指拨开肉缝往里摸,几个来回摸上了顶端的肉粒,轻轻一揉,她浑身一哆嗦,咬不住娇吟,“嗯……”
滚烫龟头抵上了她的私处,直直入了进去。
“啊……”
她整个人忽然被填满,张嘴说不出话,甬道紧致而敏感,急剧地收缩。
太久没有做过,她那处弹性十足,媚肉争相涌过来挤压他,花口咬住他巨大的前端不放。
像第一次一样,夹得他立刻就想射出来。
“乖,别咬。”他一手探到她身前,慢慢揉捏两团软肉,细细亲吻她后颈肌肤,下身却没有等,大幅度地快进快出,凶猛地抽插。
每一下撞击都在她的敏感点,巨大的茎身勾磨着阴道内的软肉,酥酥麻麻像细小的针尖扎过,又像小腹深处牵了一根线,他动一下,那线就扯一下,扯得她浑身肌肤都发麻。
身子处于浪尖上,没两下就颤抖着高潮了,热烫的淫液浇在鹅蛋大的龟头上,他爽得浑身一颤,克制住了精关,猛地钻入她身体最深处,抵住花口转圈儿研磨。
她娇呼出声,“不要……”
“是吗?”他退出来,留着头部含在她体内,浅浅的抵弄两片肿胀花唇。
肉唇松软地张开,嫩滑湿润,真的像嘴唇一样含住龟头,还会收缩蠕动,很像吮吸,也像呼吸,一呼一吸间他的阴茎跟着跳动,猛然涨大两圈,缠绕在茎身上的血管更为凸起。
前精溢出与她的爱液混合,顺着肉茎血管的脉络流淌,聚集到囊袋处往下滴,每坠下一滴,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抓了一下。
实在销魂。
“嗯……”他闷哼,性器又涨大两圈,变得更粗更长。
她浑身一抖,私处酸胀难忍,小屁股一个劲儿往前缩,但前面是书桌,她半寸也没能挪动。
他紧追不舍,探手往交合处揉捏抚摸,指尖勾开肉缝,翻来覆去玩弄顶端肉核。
刚刚高潮的身子,禁不住半点挑逗,浑身都是敏感,他有意加重力道,探入一指,沿着含住龟头的花口做扩张,那感觉太涨太麻,她饱满的小屁股止不住的抖,淅淅沥沥又泄了他一手。
哪有人肉棒和手同时用的。
“啊你变态啊……”她哭诉。
他却更兴奋,二指探入撑开花口。
一种被拉扯撕裂的感觉涌来,肥厚的阴唇缓缓蠕动,沾满了湿滑粘液,吞吐着他滚烫的龟头,手指勾一勾,花口便一紧一松吞吐着他。
要命。
郁诚低喘。
不知道谁更烫一些,也不知道谁更难忍耐,他没有松手,忽然猛一挺腰,整根入了进去。
“嗯啊——”她尖叫。
他入进去又不动了,修长的手指并着阴茎,在她的穴口抽送。
她翘着小屁股,小穴里含了粗长的一整根,顶得她说不出话,好像压到肺了都不能呼吸,这会儿花径还要承受他二指的抽插,她受不住这样的玩弄,哭喊着摇头,“不行,不行,要插坏了啊啊啊——”
郁诚凶猛地动起来,茎身和手指进出的方向又不同。
好像有两个人在同时操穴。
“啊嗯……”她猫叫似的呜咽,“不行,不行啊……”
郁诚:“叫我。”
“呜呜……”
134送她上巅峰H
他撞得越发重,二指扩开得更宽,又加一根手指往里入。
“啊……我要死了呜呜呜……”
“叫我。”
“唔唔……”她声音被撞得破碎。
郁诚:“听不清。”
“郁总。”
“你喊我什么?”他重重撞她一下。
她气得别过手去抓他,指尖划破了他胸前肌肤,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更爽了,低头去寻她的唇,含住了重重咬上一口,松开手捂住她的小腹,用尽力气撞击。
美微的哭声已不成调,“我不要了……”
“叫我。”他想听她叫哥哥,想了很久,无比执着,粗长巨物深深埋在她体内,抚摸她的小腹能摸到坚硬的一根,他手掌微微使力按下去。
“啊……”她娇呼,肚子被什么抵住了。
“叫哥哥,我就放开你。”他伸出舌尖温柔舔舐她的唇,手掌按压在她小腹上,沉身往里顶,龟头顶进了宫口,钻进了更深处,能隔着她柔软的身体,碾过她的敏感点,抵上他手心。
他就这么捧着她,一下又一下送她上巅峰。
她哆嗦着泄身,尖声哭喊,“哥哥……我不要了不要了……”
一声哥哥叫得人腰眼发麻,郁诚没够,但心理上获得极大满足,攒了大半年的浓精,猛烈而持久地射出,一下下滚烫地击打宫口,她颤抖着再次达到高潮。
美微羞耻地哭出声,她的身体背叛了意志。
没有太多时间让她平复。
办公室套房的浴室里水汽氤氲,美微换上佳佳送来的工作服,手忙脚乱收拾自己。
这场性爱太激烈,她脸都哭花了,眼圈儿还红着。
他要拥抱她,她气恼推开,“什么时候了,还干这事。”
郁诚:“不还有5分钟么。”
离发布会只有5分钟了,这时间就够乘个电梯。
他一点也不急,吻她红肿的唇。
她扣好最上面一粒衬衣纽扣,“别以为这事儿过去了,我还没原谅你。”
“嗯,我知道。”郁诚从背后抱着她。
他还裸着身子,腿间一大条又肿胀勃起,往她腿根挤。
“哎,你走开。”她转身瞪他,“你能不能正经点!”
郁诚:“什么时候让我回家?”
办公室里住够久了,有家不敢回,谁比他惨。
“做梦。”她扔下两字,出了卧室。
办公室窗帘全拉开,新风系统正在换气,明亮干净,适才的淫靡像没发生过。
那份讲话稿四散落在地上,踩了脚印没法要了。
郁诚换了套西服出来,人模狗样的,二指捏住领带,另一只手往上收一收领结,问:“你写的什么内容?”
美微捡起散落的纸张,“责任归属,解决办法。”
郁诚:“没道歉?”
小美:“没有。驭丰不需要道歉。”
郁诚点头,“不错。”
小美:“还有什么意见?”
郁诚:“没有。”
小美:“就这样?”
郁诚:“你正常发挥就行,别紧张。”
小美手机发送文件给佳佳,让她重新打印。
手机里好几个未接来电和信息,都是让她速速下楼熟悉环境。
没时间了,她折好发言稿放进西服上衣口袋里,才走出两步,脚下一软,骨头都是酥的,扶着秘书台休息一小会儿,匆匆赶往发布会现场。
135强强联手
驭丰集团的公开会议厅就在二楼,占据一整层,台上湛蓝色背景墙,立式演讲台、麦克风、投影仪,全部准备完善,台下已到了不少人,多是同行单位或上下游企业代表,重要媒体还未正式入场。
背景墙上蓝底白字:驭丰集团地产经营债务风险告知新闻发布会
什么债务风险,什么告知?
这标题太容易有歧义了,没事也能被搞出事来。
美微心头陡然一凉。
这时解玉赶到,带着几位秘书和助手,一行人进了会议厅。
他一身湛蓝西装,衣着得体做商务打扮,品质优良,但不会显得特别富贵。
解玉主动伸手,“郁小姐,你好。”
“你好。”美微的心稍稍放下,与他握手。
这次再不是指尖与掌心碰触的敷衍,她握住他有力厚实的手掌,施以同样的力量,与他郑重交握,就像是职场上互相尊重的合作伙伴。
美微歉意地微笑,“您稍等。”
解玉点头,带人候在一旁。
他翩翩君子,气度风华,解家原本低调,利亨资本进入内地后,多由解玉出面主持工作,在商界拥有一定知名度,不少人认识他。
他手下一帮商务人士都是精英,一行人站在那里不说话,气质就很打眼。
美微有更紧急的事,让佳佳找来公关部冯总,要求立刻更换背景墙文字,改为:驭丰集团amp;利亨资本战略合作签约仪式暨新品发布会
这样一改,发布会的主体完全变了,原来是危机解决办法告知,就事论事,而现在变更为企业与企业的合作,强强联手。
前者的信息主体是危机公关,后者却是利好信息释放。
个别地产项目的债务问题,在利亨资本的强势背书下,显然不值一提。
原本应该先向郁诚请示,谁想他精虫上脑,没给她时间汇报工作。
事态紧急,美微神情镇定,相信自己的判断。
冯总眉目深锁,朝站在一旁的解玉点一点头,释然一笑,“郁小姐考虑周全,我这就去办。”
美微:“发布会分两个阶段,签约仪式在前,危机解决办法告知在后,进场人员的顺序也要控制。”
冯总:“是,我让维权业主和工人等通知,最后再进场。”
美微赞同,又补充:“签约台要准备,十米台铺蓝布,要求庄重,简洁。”
“您放心。”冯总立即带人去布置。
好在会议厅的背景幕布是电子屏,文字更换迅速完成,桌椅蓝布也是现成的,桌台中央额外摆上鲜花,签约现场很快准备好。
美微检查无误,松一口气,想再看一遍发言稿,想起迭成四折放西服口袋了,那西服扔在总裁办公室外的秘书台。
天气还热,写字楼里冷气开得足,穿一件衬衣也够了,西服是准备上台发言时穿的,为了显得庄重。
新闻发布会原本郁诚不参加,但企业战略合作的签约,就需要总裁出面。
周婉上楼去请人,顺便给美微将西服带下来。
西服藏蓝色,款式中性,面料精良,熨烫过后很平整。
美微没多想,穿好西服扣好纽扣,手掌抚平衣摆,顺便抚平心跳。
她还是有些紧张。
解玉往她挪了半步,距离比一般同事亲近些,但又为她留足个人空间,并不压迫,不会让人感觉冒犯。
“郁小姐,放轻松,”他的笑容很有亲和力,抬起下巴指向一排排座位,“将这些人都当成萝卜。”
豪门公子不摆架子,看破不说破,言行得体,知行合一,是体贴也是修养。
这样的人放在他的圈子内,也少有。
能请来他帮忙,就该真诚对待。
美微心中感动,噗嗤一笑,紧张好像缓解不少,抿唇说,“谢谢。”
时间到了,众人纷纷进场落座,现场的长枪短炮都架好了,闪光灯啪啪拍个不停。
美微收住表情走上台去,顺手摸兜,心往下一沉。
那份发言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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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没得退路。
既然发布会主体都变了,那么原先的发言稿也会变,不可能照稿念,是她写的,她记得主要内容,稿件丢失影响不大。
郁诚对外的不动声色,美微大概学到七分。
她稳住心态,走到演讲台后,面容平静语调平缓,“尊敬的各位来宾,合作伙伴,媒体朋友,大家好。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前来,见证驭丰集团与利亨资本战略签约这一重要时刻!”
美微肤白貌美,得体的藏蓝西服增添几分干练成熟,站在台上轻易吸引众人目光。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 1 8 por .co m
她没有化妆,简单束低马尾,面容清丽眼中有光,语气先抑后扬,简单几句话调动起现场气氛。
不是那种危机公关的紧张愁绪,而是一种企业蓬勃发展的朝气与希望。
美微先介绍驭丰集团实力,又介绍利亨资本背景,简要阐明两家合作模式和范围,透露利亨资本将提供千亿资金,用于驭丰集团的地产金融服务,两家建立深度战略合作,共创美好未来。
而驭丰集团旗下地产板块的业务,其中商业部分将与利亨资本共同开发经营,拟建最大商业综合体,开发全新的场景体验式商业模式……
她没有提到的更多合作细节,被众人自动解读为商业机密。
新闻发布会流程顺利,郁诚和解玉上台签约,握手。
两位男士气宇轩昂,英姿勃发,交握在一起的大手充满力量与较量。
尤其解玉一身湛蓝西装就很刺眼,怎么和小美那套一个色系?
郁诚眉心微蹙,五指用力一握,“共同发展,财企双赢!”
解玉回以礼貌一笑,手掌收紧,“友谊长青!”
多么美好而和谐的合作。
二人保持微笑握手,供媒体拍照。
两家早有合作,正好借此机会搬上台面,美微将时机运用得恰恰好。
在座有上下游企业代表,也能在驭丰这次签约中获利,有钱赚,众人自然高兴,现场不时有掌声和笑声,氛围也越来越轻松。
一切稳中向好的时候,总会有不和谐的声音打破。
答记者问的环节中,有人举起话筒,“郁总,请问如何处理这次的债务纠纷?”
郁诚:“驭丰集团实力雄厚,不存在债务纠纷。”
他抬手示意身边的解玉,笑了笑,语气轻松,“你看,利亨资本是我们的钱袋子,财神爷就站这儿,驭丰最不缺的就是钱。”
解玉配合,“要多少给多少,全力支持。”
台下众人哈哈大笑。
又有人问:“今天下午就有人在驭丰总部外闹事,那些人去哪了?是被打跑了,还是私下收了你们的好处?”
美微说:“大家放心,他们的人身安全都有保障,一会儿就到。”
她望向佳佳,点一点头。
因发言稿遗失的问题没法追究,一件西服扔在秘书台,又经人熨烫过,中途过了太多人的手,是有人故意使坏,还是无意中弄丢,都没法再追究。
再查下去又显得小题大做,只能不了了之。
美微只有在别的地方多留心,安排佳佳去盯梢,带闹事群众进来这流程,几乎是寸步不离守着入场的时间,就怕中途出岔子。
她的安排万无一失,且不着痕迹。
整个流程中,美微都装作气定神闲。
佳佳和周婉带人进来,几人往一侧预留的位置入座。
媒体进场前都经过沟通,舆论导向偏向于企业发展,及未来行业动向,最后才是关于此次危机公关的提问。
但外部因素很难控制,现场有主流权威媒体,有代表个人的自媒体,也会有竞争对手的暗线。
个人立场很难把握,风向瞬息万变。
媒体对新闻实事有专业敏感度,态度尖锐是本能,问题层出不穷:
“请问驭丰如何解决旗下地产项目烂尾,如何赔偿业主损失?”
“你们这么大的企业为何会有这种问题?”
“选在这种时候与资本签约,是不是转移视线?驭丰集团的财务状况究竟如何?”
137干得漂亮
美微还是平静表情,双掌抬起,往下轻压,“请大家稍安勿躁。”
会议厅有一瞬安静。
她说:“驭丰集团财报对外公开,大家如果想要详细了解,可以登入集团官网查阅。
我代表驭丰集团,在此向大家郑重申明:我司财务报表真实、准确、完整、合规,能反映我司财务状况优良,现金流充足,大家尽可放心,驭丰集团对每一位投资人负责。”
这话原本应当股东大会时说,但新闻发布会由媒体进行传播,效果更好。
美微说完话,等待台下反应。
她年轻又是生面孔,无法避免质疑的声音。
“申明?公司法人才有资格申明,我记得驭丰法人是郁宁吧?你是什么人?”
“对啊,你凭什么代表驭丰?”
“就是,一个会议主持有什么资格代表集团说话?”
“你是谁?”
质疑的声音很多,众人视线落到总裁身上,期待他给出合理的解释。
郁诚走到她身边,适时介绍,“这位郁小姐是集团新任董事,持股超过20%,目前是除赵玲玲女士外,公司最大股东,也是法人郁宁的亲生女儿。
我想郁小姐有资格代表驭丰发言,我驭丰集团常务总裁郁诚,对她一切发言负全部责任,感谢大家。”
台下一阵喧哗。
再有议论的声音,便是羡慕郁家养了一对好儿女,儿子年轻有为,女儿才华出众,这两人智勇双全,驭丰集团交到他们手上,前景无限好。
赵玲玲手段老辣,为人高调,在同行中具有影响力,她的发家史可以写成一部小说,只是最近几年常居海外,较少出席商务活动。
在座的只感叹一代更比一代强,以为没了赵女士,驭丰集团日渐式微,没想到儿子是个精明强干的,这会儿又冒出个女儿,看这一言一行的高调张扬,瞧着是赵女士的接班人,没错了。
美微心情感慨,神情镇定。
父母减持股份给她,虽股权变更公告未出,但父母那头的手续已完成。
内部流程复杂,因上市公司股权架构有境外BVI公司参与,郁诚通过融资等手段一再稀释父母股权,美微名下股份由个人信托代持,在郁诚操作下又不断收购散股,目前她个人持股比例明面上已超过郁诚和郁宁。
美微的确已是第二大股东。
上次公布此事,是集团公司内部大会,而这次是正式对外公布。
她不知道父母是否赞成,但危机当前,她需要股权做实力背书,她需要发言权和公信力。
美微点一点头,继续回答之前的提问,明确地产项目的遗留问题由贾钱公司造成,驭丰集团已出面妥善解决此事,会给市场满意的结果。
现场请出维权业主和工人代表,以现金转账或支票形式进行补偿,现款现结当场到账。
整个协商过程完全透明公开,愿意退房的业主,一手领钱,一手签房屋退款协议;
不愿意退房的业主,转签购房定金协议,合同甲方由原公司变更为驭丰集团,
驭丰承诺新建房屋按原价销售给老业主,首付款部分可转移至驭丰旗下地产金融,按市场最高利率执行,业主按日享有资金收益,也可选择首付款退回业主账户,全凭业主意愿;
工人工资部分,一概由驭丰集团垫付,工人只需要签字领钱即可。
一场突如而来的危机,迎刃而解。
长期因烂尾楼焦虑的业主,被拖欠了工资吃不上饭的工人,饱尝水深火热,此刻所有问题得到解决,无不感激,甚至有衣衫破旧的建筑工人当场落泪感谢。
看那一双双沟壑纵横的手,军绿色沾满尘土的鞋,晒得黝黑又粗糙的脸,媒体再也没有反对的声音,众人也为之动容。
美微乘胜追击,再次介绍驭丰集团旗下地产板块事业,十二楼在驭丰集团不成气候,注册了新公司似乎也不配拥有姓名,大家开口闭口以“十二楼”为代号,而她此时宣布:
“驭永地产,以人为本,永远值得你信赖的品质人居。”
美微环环相扣,将一次危机公关转变为战略合作签约新闻发布会,又在发布会推出驭丰集团商业地产新模式,趁此机会打响驭永地产的招牌。
驭永地产还未正式入市,便先得到好名声,前来的媒体自愿主动传播,扩大影响。
美微这一仗打得漂亮。
获得董事会和公司同事的喝彩,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仿佛带了一丝敬重。
赵玲玲远在海外,专程来电表扬她,且电话中要给她两支名下基金,同时以董事长名义为她在董事会提名,并出面摆平不同声音。
郁诚催办股权变更流程,要求尽快发布股权变更公告,召开股东会全力促成此事。
美微百感交集,不仅是为钱,更是为众人的认可,为了来自家人的尊重。
她终于为自己挣得一份尊严。
139我是你哥 h ehuan 3 co m
可是没办法接,上车后习惯将包包和手机都放副驾,第一个红灯时踩了急刹,包包和手机都飞了出去,她现在没法儿弯腰去捡,只能干听电话响,也不知道找她的是谁。
更着急了。
火急火燎赶到酒店,车停地库又赶去餐厅,进门前先看一眼手机,很好,之前来电的就是解玉,而她又迟到半小时。
美微调整最佳表情,微笑中带一点歉意,打好客气的腹稿,准备了一肚子说辞要和解玉谈合作,没想到一进门先傻眼。
餐桌靠近露台,外头蔷薇花开得正好,迎风摇摆,桌上燃一盏香薰蜡烛,火光摇曳散发出浆果甜香。
光线暧昧,轻音乐似有若无,气氛还挺浪漫的。
郁诚和解玉都穿的正装,两位男士风流倜傥,双双坐那儿,冲她微笑。
美微一路连走带跑,气还没喘匀,这两人先聊上了?
好像聊的还挺好?夲伩首髮站:h e huan4 .c om
郁诚专程来撬客户了?
这两人点个香薰蜡烛算什么意思,约会?
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她上次来的时候这地儿挺正常的,氛围宽松,挺适合商务餐顺便谈点儿业务。
哦,上次来是中午,这回是晚上。
乱七八糟的念头翻来覆去。
她有好几秒钟没说话,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憋屈得慌,冲郁诚翻一白眼儿。
郁诚好笑,“你横我做什么?”
“你跟我一路?”她想起跟在后头的那台黑车,认定了就是他。
“谁跟你了?”他身子往后靠,微眯了下眼看着她。
路上来来往往那么多车,又没看清车牌,认错也有可能。
可他出现在这也太凑巧,还有客人在,总不好和他理论。
美微随口道,“那是我错怪你了,行吗?”
郁诚抬手,指尖轻轻点一点桌面,语气平和,“我是你哥,你怎么和我说话的?”
他穿一身湛青西服,内搭锆白衬衣,深色领边浅浅一层白衣领,领口收得端正克制,配同色系金丝底纹的领带,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说的话也威严,还很正经。
狗男人又开始装模作样了。
美微现在不怕他,但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是驭丰的总裁,总不能打自家人的脸。
她双手交迭贴在小腹,肩腰笔直,点一点头微笑,“郁总,刚才是我看错了,您能亲自过来视察项目洽谈,真是我们驭永的荣幸。”
她这是代表子公司跟这儿假客套。
郁诚眼尾一抽,别开脸忍住笑意。
解玉站起来,朝她伸出手,“郁小姐,我刚才去驭丰接你,到的时候得知你刚走。”
后头的话不必说,没接到她,接到她哥了,那还真是她错怪郁诚。
她冲郁诚笑笑,不过没什么歉意。
郁诚目光灼灼,视线落在她脸上。
莫名让人心底发热,空气好像都黏糊了。
美微没理他,与解玉握手寒暄,“给解公子添麻烦,是我晚到,抱歉。”
“等你也是一种享受。”解玉说话深情款款,旁若无人望着她。
郁诚看不得有男人对她示好,他起身站到二人中间,招呼服务生过来换位置。
西餐厅原本预定的双人位,用餐高峰没有四人台可换,只能加座。
几名服务生搬来座椅,铺上餐巾摆上餐具和鲜花,重新布置餐桌。
美微退开两步。
郁诚顺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带到自己身旁站着。
亲兄妹感情再好,一般也就是扶肩,没有揽腰的。
揽腰动作常见于亲密关系,却不应该出现在兄妹之间。
这明显已经过界。
二人神情平淡自然,对彼此都很习惯,没有察觉任何不妥。
餐厅环绕小提琴曲,乐声婉转多情,十分好听,但是听不大清楚。
美微循着音乐声往外走了几步,发觉音乐不是餐厅循环播放的,而是有白衣男子站在花丛中拉琴。
露台晚风怡人,天边火烧云渐渐褪去颜色,繁华街灯一寸寸亮起来。
她思绪放空,透过蔷薇花墙看去很远的地方。
解玉跟过来,双臂撑住栏杆欣赏城市夜景,过会儿转过身来,“这是一首献给妻子的小夜曲,背后的故事你想听吗?”
140试探
他的视线落在餐厅内,话却是对着美微说的。
解玉海外名校毕业学的金融,家风优良,为人做事讲规则,喜好高雅,欣赏人文艺术,尤其喜欢维多利亚时期的华丽厚重,他的收藏品涉及古乐器和名画,审美比较有格调。
这一点上,美微与他算有点共同话题。
为了与他谈合作,她提前下过功夫,专门用了一天时间研究他的资料。
美微决定投其所好,代他讲出乐曲背后的故事,“深情男人献给妻子的小夜曲,多感人,那女孩全家反对也要嫁给他。他一定是一个值得爱的人。”
解玉面容俊朗,一双桃花眼神采奕奕,认真凝望她。
美微:“我说错了吗?”
“没有。”
“那你?”
初秋的夜微凉,轻风带一点温热,拂起耳旁发丝,撩到嘴角带来轻微痒意。
她抬手,还没来得及动作,解玉先一步勾起她的长发整理到耳后,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耳尖。
她正要躲开,他已经收回手。
解玉的声音很温柔,“我也是值得爱的人。”
这话暧昧,但又没说透,给人留足余地,叫你似懂非懂去猜他的心思。
解玉很有魅力,若是定力不强的女人,可能三言两语就陷进去。
美微看不透他。
要说起来,这才是第三次见面。
初次见面很狼狈,那时解玉配合郁诚帮她弄股份,她灰头土脸在书房打滚,现在想来还丢脸呢。
上次又是发布会,她心里记挂工作,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之后又没机会好好感谢他。
到了现在,她终于有时间想要表达谢意,却不敢开口了,害怕说错话,又不能以玩笑话带过,那样太不真诚。
美微抿唇思考,话要怎么说才能真诚感谢,同时不让他多想。
解玉移开视线,勾唇一笑,“郁小姐也是值得爱的人。”
一句话化解了她的尴尬。
解玉像解语花,言行举止总是恰到好处,撩起人来处处勾着你,又不让你难堪。
美微报以感激微笑,“你帮过我那么多次,这句感谢不知要怎么说。”
他语气轻松,像是开玩笑,“我还可以帮你更多。”
她只是笑,“那就拜托解先生多关照了。”
美微暂没有开口提工作的事,总要等气氛再热络一些再提比较好,不然会让人以为她唯利是图,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好久没联系,一联系就有求于对方,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今后合作。
她就这么放空自己,后腰抵着栏杆,慵懒地享受夜风,夜景,小夜曲。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解玉陪在一旁,两人容貌一流,气质相衬,十分惹眼。
郁诚坐在室内,与他们隔一层玻璃,遥遥与她对望。
他点了烟,夹在指间没有吸,有些落寞。
烟灰燃尽烫到手指,他回过神掐灭烟,起身也跟了出去。
解玉笑了一下,侧过脸对美微说:“你哥看你看得很紧。”
她心里咯噔一下,害怕被人发现端倪,想要解释点什么,却发现任何解释都很苍白,搞不好还让人觉得是掩饰。
心里有鬼才害怕被人怀疑。
美微稳一稳心神,最后说:“他是很好的哥哥。”
解玉:“他很爱你。”
美微点头,“是。”
“你哥现在有新女伴吗?”
她想都没想,“没有。”
这样的家庭往往内部关系复杂,父母子女大都各过各的互不关心,兄长有没有新女伴,妹妹怎么能如此清楚肯定。
解玉语气郑重,“爱得太多太紧会让人窒息,如果你想摆脱这样的处境,或许我可以帮你。”
这话就差挑明了。
他说话似是而非,或许是试探,或许是为双方留颜面。
解玉保留了边界感,但边界感的背后是摸不透。
他永远不会咄咄逼人,给对方留余地,给自己也留余地,让你自以为了解他,以为他好说话,对他放松警惕。
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141我愿意
美微突然心慌意乱,反思是哪里出了纰漏。
她最怕和郁诚的事情被人知道,那对她,对郁诚,对整个郁家,对驭丰都是致命打击,带来的后果能掀起滔天巨浪,是她无法处理和面对的。
解玉神情温柔,看起来不太具有攻击性,可他或许善于观察,或许心机深沉,依着利亨资本在海外市场的一系列收并购动作,将对手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解玉在商场上绝对也是狠角色。
郁诚说过,商场上利益在哪,立场就在哪。
也许今天是合作伙伴,明天就是竞争对手,利亨如今要发展内地,如果以吞并企业的方式快速占领市场,那么郁家就很危险。
美微迅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她绝对不可以在解玉面前露出破绽,绝对不可以和他谈感情。
不是她要恶意揣测,而是她不敢相信除郁诚以外的任何人。
郁诚和他也有相似的部分,至少对外看来一样温文尔雅,如果不是身边人,谁又知道这样的男人私底下是什么样呢?
郁诚唯独对她坦诚,可这坦诚也暴露出他性格中的阴暗面,也曾让她受伤。
就算解玉对她有那么丁点的喜欢,这份喜欢也不会是他心中唯一,这样的男人世界很大,他的心被分成很多很多份,事业,家族,人脉等等,他不会有全心全意。
而这也不是她应该考量的东西。
美微和郁诚分开,是为了找回自己,不是为了投入新的情感关系。
理清思绪,心也静了。
她又微笑,“我家里的事,你可能也了解一些,爸妈不太关心我,哥哥照顾我长大,我习惯了不觉得窒息。”
解玉:“你很依赖他。”
美微像开玩笑,“他要是哪天真的不管我,那才害怕呢。”
这番话无可挑剔,就是亲人之间的信赖,任谁来都挑不出错。
她紧张的时候会攥紧拳头,掐住手心,那种痛意能让人冷静。
演奏的白衣男子这时看过来,轻轻点了下头,隔得远看不清对方面目。
美微报以同样的微笑,随手招来侍应生要了张卡片。
乐声很完美,也很动人,但不是她要的场景。
她不希望商务会谈有半点暧昧。
这间餐厅上周以前是没有小提琴演奏的,否则她不会选在这儿与解玉见面。
她提笔稍稍犹豫,最后一个字没写,口头交代让餐厅撤走小提琴演奏。
美微从包里拿钱要夹进去,才发现身上一向不带什么现金。
郁诚过来让二人进去。
这两人交头接耳有说有笑,站那儿像对小情侣。
他瞧得眼热,妒火冲天,早就忍无可忍了。
她没心没肺的,笑着朝郁诚伸手,掌心朝上毫不客气。
这是想给小费,结果没带钱,找哥哥要呢。
郁诚格外受用,心里那股火歇下去,揶揄道:“这会儿想起我了?”
他其实也不带现金,从西服内袋摸出一张卡给她,“让餐厅代付是一样的。”
“谢谢郁总。”美微甜甜一笑,接过卡去安排晚餐。
二人餐变三人餐,餐桌已经重新布置好,菜单当然也要有变化。
这不是约会,是商务晚餐,解玉是她的客人,郁诚是她的上级,她安排用餐以及主导谈话,都是她分内的工作,就像主持会议一样。
美微主动安排,忙里忙外,不再是过去那个时时刻刻要人照顾的小女孩了。
郁诚既欣慰,心里又失落。
他喜欢事事照顾她,喜欢呵护她,喜欢被她需要的感觉,那种时候感觉自己成了她的天与地,从她的需要中,他的身心都得到无限满足。
一直都是他更离不开她。
而现在,他得学会放手,得学会尊重她的意愿。
郁诚摸出一支烟,擦亮了火机,看着那簇小火苗晃动,黯淡,闪耀,坚韧,始终没有被风吹灭。
也许星星之火更具有力量。
他收起了烟。
解玉的视线始终停在美微身上,眼中的倾慕毫不掩饰,一个劲儿对着郁诚夸她。
郁诚倒是将刻薄大舅哥的形象拿捏得很好,神情冷淡,“我小妹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恐怕没什么时间谈情说爱。”
解玉:“没关系,我等她。”
郁诚:“我怕你空等一场。”
解玉:“我愿意。”
142人不见了
美微安排好晚餐回来,正要落座,郁诚站起来,“坐我这儿。”
餐台的座位是面对面的,加座那张椅子在中间,刚好靠着过道,餐厅并不拥挤,但过道偶有客人经过,不方便也不够私密。
郁诚拉开原座椅,她也没谦让,坐了过去。
郁诚换坐中间。
再怎么放手,本能还是想要照顾妹妹的。
席间聊的话题由美微主导,她做过功课,知道解玉的喜好和经历,又有意投其所好,恰好解玉刚收了一件藏品又是古典油画,正好是美微的擅长。
二人有许多共同喜好,相谈甚欢,解玉直呼遇到知己,半真半假笑说,“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美微只当是场面话,全笑纳了并不多想,一心等气氛到了好谈工作。
郁诚话不多,多数时候沉默,偶尔点题,每当解玉想和美微深入交流时,郁诚会将话题引回到工作上。
头盘前菜之后才上来牛排,解玉绅士地照顾女士,将自己那份切成小块过后,递到美微面前。
二人聊了那么久,都有意给对方递话题,自然聊得投机,已称得上是很熟的朋友。
她没推辞,很自然地接过来,叉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小口咀嚼,紧闭双唇慢慢蠕动,专心致志享受美食。
郁诚握了握手中的叉,恨自己切肉切得太慢,咬牙切齿割下一块,狠狠嚼了咽下去,对解玉说,“谢谢。”
他替妹妹道谢,宣誓主权呢。
美微横他一眼,嫌他多事。
郁诚在外面已十分克制对妹妹的过度关爱,但爱是无法掩饰的。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小美身上,身体动作处处亲近,换坐位和递卡这事都已经展现关怀。
解玉挑眉,“不客气,为小美服务是我的荣幸。”
小美:“不敢不敢,是我荣幸。”
解玉问:“郁小姐这周末是否有空?家父家母过来,想请你们吃个便饭。”
他改了称呼,又同时邀请郁诚,口头说是便饭,但实际上是一次正式的邀约。
解玉和美微明面上有过婚约,让她去参加解家的家宴,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往来都是熟面孔,这等于正式引荐美微入场,如果公开她未婚妻身份,他们将从此绑定关系。
走得近了确认关系,是情感关系的稳定,也是商业合作关系的稳定,是商业动向的利好。
再直白一点,强强联手的商业联姻,只要消息放出去,股价就会涨。
自上次发布会后,业内早就有了喜讯传言。
这个圈子的人不会一天到晚换女人,容易被人当成浪荡子瞧不起,稳定家庭才能给他的信誉加分。
解玉对美微是认真的。
郁诚忽然眼前一黑,睁开眼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地响,他努力睁眼想看清面前的人,却怎么都看不清他们的脸,也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话。
他面色惨白,心中十分痛苦,定定坐着不发一言。
美微没答复也没拒绝,始终面带微笑,像观察,也像等待。
解玉弯了弯眼睛,“没别的意思,只是家里简单的聚餐,会邀请到戴维李。”
戴维李是那家新加坡商业地产运营团队的负责人,是美微此行的目的,是她一门心思想要高薪挖过来的人。
美微点头,“我有空。”
解玉:“解家旗下不止有利亨资本,我想还有不少资源或许你用得上。”
二人又聊了一会戴维李的背景,工作推进非常顺利。
解玉愿意出面促成,又慷慨地资源共享,美微很感激,举杯与他相碰,“感谢。”
一顿饭宾主尽欢,外面天已经黑透。
美微转头征询郁诚的意见。
他说:“只要你想做,我都支持。”
话说得违心,但他愿意给她空间。
这是郁诚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他时时刻刻都想掀桌,却忍住了。
心里再不愿意,也要尊重她的意愿,尽管这很难,但他也在努力改变。
郁诚几次想走,还是留到最后。
公司的车就在外头,已经等了很久,还有工作要忙,他起身离开,半路上又转道去了鹿湖别墅,等美微回来,有话想和她说。
一个钟头过去,估摸着她也该回了,左等右等不见人影。
难道她真看上解玉,和他一起去过夜了?吃饭那地儿楼上就是五星级酒店。
郁诚脸都气绿了,一颗心直直提了起来,拨她电话没人接,心下更为焦躁,电话打到解玉那里去要人。
解玉说她早已离开。
人不见了。
郁诚的心直往下坠。
143怎么冷静? y edu5 com
郁诚和解玉几乎同时赶到车库。
车库光线昏暗,负三层大片的灯没有开启。
美微的车孤零零停在角落,车底下落了一只高跟鞋,尖头细跟,米白鞋面红鞋底,正是她今天穿的那款。
郁诚立刻疯了。
他揪起安保经理的衣领,“找,给我找,找不到人我铲平你们这地儿!”
那安保经理人高马大,遇上发怒的男人,也有些犯怵。
解玉握住郁诚的手臂,“你冷静点,先将人放开。”
妹妹有危险,郁诚控制不了情绪。
他一把摔了人,吼道:“冷静?这时候和我说冷静?人不见了和我说冷静?”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du4.com
解玉劝慰,“你别往坏处想。”
他转头低斥安保经理,“去调监控,叫你们老总来。”
那经理很负责,先用对讲机报告情况,那头有人答话,才爬起来拍拍灰小跑离开。
郁诚双目血红,扯松了领带,质问解玉:“你怎么看的人?你没送她回去?”
解玉:“她不让我送,我送她进的电梯。”
郁诚带小美像带孩子似的,事无巨细都能想到,但解玉是被人照顾大的小少爷,想不了那样周全。
再说了,谁会想到发生这种事?
责怪他人于事无补,要怪就怪自己为什么不多留心。
他那时以为小美不需要他,怕管得太多惹她厌烦。
郁诚这会后悔也晚了。
两人匆匆赶去监控室,停车那位置是个监控死角,什么也看不到,查车库进出车辆,酒店每天人流量那么大,一时半会也很难查出来。
三更半夜里,众人都很疲惫。
几分钟给人感觉无限漫长。
报警吗?
万一小美真被人绑了,报警只会让她更危险,谁能保证不走漏风声,可这事也不能拖,时间越久越危险。
郁诚不敢有丝毫侥幸。
他头痛欲裂,一支接一支点烟,联系陈仪白,让他想办法搞到公司到酒店沿路的监控,将手下全撒出去找人。
酒店几位中层哈欠连天,陪着看了半晌监控,其中一人说:“您也别着急,我们这儿治安一向很好,从来没出过事,说不准你们要找的人就在楼上客房休息。”
有人附和:“就是,说不定是换了鞋去哪儿玩了。”
郁诚没说话,抬眼看过去,眼神像要杀人。
那人赶紧闭嘴。
郁诚问:“客房查了?”
那人说:“正在查。”
解玉:“动作要快。”
那人:“住客名单都是隐私,我们老总放开权限通融,才能私下里查询,这要传出去我们酒店别想开了。”
郁诚站起来比那人高一头,气势逼人言语压迫,“我让你查客房,不是让你查名单,听不懂?”
查客房,就是一间间去敲门。
先不说工作量大,这种大规模打扰客人隐私的事情,大酒店不会做。
郁诚偏要强人所难,也不和这人废话,转头打了几个电话,过去攒的那些把柄派上用场,也不知道动用了谁的关系。
不出一刻钟,酒店负责人亲自带人去查房。
解玉留在酒店等消息,也动用私人关系找人。
郁诚返回鹿湖别墅,发现这房子门锁被撬了,家中一片狼藉。
什么时候被撬的?
是早被撬了,还是他离开后才有人撬门的?
他之前在门外等待时,一直坐在车里,没发现异常。
美微住鹿湖别墅这事,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
这房子原是赵玲玲夫妇的。
如果是这样,那说明这儿早被人盯上了。
那目标到底是谁?
郁家?赵玲玲?郁宁?还是他郁诚?总之不会是小美,她涉世未深,从没得罪过人。
郁诚让人调取别墅监控,又通知父母。
天蒙蒙亮时,这对父母风尘仆仆赶回来。
回来第一件事,先齐声责怪儿子没有照顾好女儿。
赵玲玲的妆没画完,只描了眉毛,头发匆匆挽在脑后,鬓角白发没有悉心打理,身上披一件卡其色风衣,看得出来出门很急。
她没有带随身秘书,进门后环视四周,第一句话:“郁诚,你怎么照顾的人?”
郁宁的白发也比上次多,面容有些许憔悴,难得与赵玲玲立场一致,他问:“小美在国外那么些年都平平安安的,怎么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事?”
赵玲玲:“郁诚,从小到大你从来没让我们操过心,你是最让我们省心的孩子,我放心把小美交给你,你怎么回事?”
郁诚没有一句反驳。
他很自责,尽管照顾妹妹不是他的义务与责任,但他也照顾了这么些年,成为习惯,成为无法割舍的爱。
妹妹出事,他比谁都着急难过。
家里的沙发都翻了边,上等柔软的皮质被刀划破,露出里头白色的填充物,窗帘划成了条,墙上泼了油漆,电器家具全被掀翻,酒瓶花瓶碎了一地。
这不像是入室抢劫偷盗,像寻仇。
郁诚说:“报警吧。”
一直没有好消息进来,他等不下去了。
唯一一条线索,是美微开车从公司去酒店的路上,后头有辆黑车跟踪她。
那辆车也停在酒店车库,车主已经找到,没想到是失窃车辆套了牌,车主早已做过登记。
郁诚恨自己后知后觉,今天一见面,小美就质问他是不是跟了她一路。
他那时却什么都没想到。
郁宁迟疑,“报警?这么大的事肯定要瞒着,报警了那些新闻不知道怎么乱写,小美的名声还要不要?她刚和解家订婚,驭丰和解家还有合作……”
144被忽略的人
郁诚气急,极力忍耐,“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合作?这事解玉知道,他不会在意。”
郁宁:“这不是解玉个人意愿的事,我告诉你,这事只要捅出去,小美就进不了解家的门,你知不知道解家那是什么样的门第?”
郁诚不再试图沟通,拿起手机拨打城区分局局长的电话。
早上六点不到,电话响一声就接通。
多年前政商会议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有重要人物到场,这位局长当时还是刑警调岗支援保卫,后来破获多起大案要案,是位很厉害的警察,清正廉明,平步青云是早晚的事。
二人没有私交,但郁诚愿意信任他。
“家里出事了,请你帮我找——”
郁诚话没说完,赵玲玲夺过他的手机扔上墙。
郁诚来不及思索如何措辞,凭本能喊出最后两字,“小美!”
他不知道最后的关键信息对方听到没有,但他希望对方能马上出动,可警察出警又怎能仅凭一个模棱两可的电话。
那手机砰一声砸墙上,碎成几块落下来。
他知道沟通无效,转身就走另想办法,至少还有车载电话可以用。
赵玲玲一巴掌甩郁诚脸上,“你怎么如此不分轻重!”
郁诚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冒金星。
郁宁暴怒,扯开赵玲玲往后一推,“你这疯女人打我儿子干什么!”
赵玲玲几步趔趄靠住墙,仰天大笑,“郁宁,都是你干的好事!”
郁宁:“你把话说清楚!”
这对父母开始互相埋怨,最后人身攻击,没过一会儿,捡起地上的花瓶往对方身上砸。
在外都是体面人,关起门来见识真正的人性,什么丑陋就暴露什么,仅凭原始本能张口就咬,挖起对方的丑事毫不留情,一点也不遮掩了,什么市井泼皮话都能骂出来,一句比一句难听。
包装得再高级,撕开外头那道金玉的皮,内里的芯子黑透了。
也对,本来也是白手起家,没有那些家学渊源,没有多少文学素养,骂不出高雅的话。
起家?起家是借了时代的鸿运。
那么些贤才英豪都在创业浪潮中消失了,赵玲玲夫妇未见得多么有能力。
父母打架这事,如同将一个完整的家庭撕裂,将情感的纽带扯断。
子女在撕裂的环境中成长,从小感受恐惧,害怕,惊慌,内心没有一刻安宁。
郁诚早已习惯,那时只会将妹妹的脸捂进怀里,替她挡住外头惊天的叫骂。
那是多久之前?
她只有一丁点儿大,小小一团软软的,他单手就能抱起来。
他也忘了,那时他年纪也不大,他也会害怕,他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哥哥,也不是天生勇敢。
他本也可以温文儒雅做君子,可是他有要保护的人,他一点点强势,一点点强硬,这世界就是这样,他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妹妹。
吵架打架都不稀奇,郁诚从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一直被忽略的人——赵桃。
之前赵桃垫款走关系,房屋往来交易用完她全部积蓄,但驭丰承诺给她的钱一直没有支付,别说那一成车马费了,她的本金全部搭进去。
郁诚这边有意拖延,每次赵桃来找,郁诚都说赵玲玲没签字,卡住支付流程,让赵桃去找赵玲玲。
赵玲玲横竖不现身,摆明不见她。
赵桃急得无法去找郁宁,郁宁又说驭丰的事情他做不了主,那么大笔资金得赵玲玲点头。
郁家母子三人没有提前沟通过,但一致地将赵桃耍得团团转。
最后赵桃跑到郁诚办公室求他,哭天喊地闹事,说什么钱不要了,求郁诚再帮她一次。
那么些钱都不要了,还有什么需要人帮的?那只能是性命攸关的事。
他当时没心情理这事儿,那天和小美吵架,正忙着跟后头追妹妹呢。
郁诚抬手,重重按揉眉心。
赵玲玲进家门后,对家里被打砸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她没有一丝疑问,就好像,她知道是谁砸的。
郁诚忽然想清楚,定定看向她,“妈?你把苏平关哪儿了?”
苏平是赵桃的私生女,是郁宁的情妇,也是赵玲玲的奇耻大辱。
以她的性格就不会轻易放过。
郁诚并不十分确认这件事,这么问只是要诈她。
赵玲玲神情慌乱又快速平复,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胡说什么?”
她没有掩饰住,或以她的强势自负,她根本没想要掩饰。
郁宁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苏平是被你抓走了?这是你外甥女,你怎么这么毒?”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赵玲玲深呼吸,木然地走开两步,扶起地上一张椅子,自顾自坐下。
她跷起二郎腿,双手抱胸头往上一仰,摆出很强硬的姿态。
这种时候他们还在互相置气,不关心女儿的安危,或是他们有胆子去赌,赌小美没有危险。
郁诚气得发疯,踢翻面前一张椅子。
他第一次对父母发怒,“说话!”
145惊险
头疼得要裂开,那一闷棍敲得人差点没了。
美微想摸一摸后脑的伤,那种肿胀压迫到神经,导致视觉的模糊,看什么都像蒙上一层雾。
她手被绑在身后不能动,只能用力眨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记得出电梯走到停车位,一路都没有察觉异常,手刚搭上车门就眼前一黑。
再醒来时,天已亮了。
美微咳了两声,忍着浑身的疼痛,靠住车门坐起来。
这是辆拆了后座的面包车,底盘只剩磨秃噜的铁皮,铁皮上还有几处破洞,能看见下面的泥泞土路。
开车的是个光头,副驾坐着一男人。
车况很差,但开得飞快,行驶过程中非常颠簸,过时的摇滚乐震耳欲聋。
美微蜷起身体,尽量紧贴车门稳住身体。
她不敢出声,脑子里乱纷纷的,是谁要害她?
或是恶人为非作歹随机绑路人,她成了那个倒霉蛋?
不管是哪种状况,都要先想办法脱身,她随身的包和手机全不见了,手脚被绑,却没有蒙眼睛和堵嘴。
这说明绑她的人不怕露脸。
为什么?
因为绑匪根本就没想让她活着。
恐惧铺天盖地,她浑身发抖,没有惊呼,没有眼泪。
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活着。
车子越走越偏僻,窗外掠过萧瑟的杂草,远处有一汪湖水。
她不确定是不是鹿湖,但鹿鸣山后有一大片没开发的湿地公园,和这儿很像。
随着车子转弯和颠簸,她从车辆的中间滑到车尾。
车尾蹲着一男人,瘦长脸穿运动服,贼眉鼠眼长相猥琐,正闭着眼打盹。
美微小心翼翼缩起脚,很怕碰到他。
她不断观察四周情形,想找办法脱身。
但对方有三个男人,荒郊野外想逃跑很难。
面包车又一下甩尾,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狠狠撞上车尾那男人。
“我操——”猥琐男睁眼,忽然咧嘴笑开,拽住美微的胳膊往怀里拉,“嘿,小娘们醒了,来陪哥玩玩!”
“啊——”美微拼了命踹他。
“还挺烈性。”猥琐男更来劲了,掐脖子将她按倒。
开车的男人回过头,骂道:“操,钱到手了啥女人没有,少瞎鸡巴耽误事!”
副驾那男的说:“瞧着模样长得不错,不然咱先干?”
“你他妈闭嘴!”开车的光头一巴掌拍副驾男脑袋上。
“怕啥啊!还怕她有命报警?”副驾男特别黑,穿件棕色夹克,一眼望去像个大蟑螂,他将音乐声开得更大,起身往后面爬。
“我草耗子你能有点出息不?”
光头和耗子骂骂咧咧。
猥琐男口水都快流出来,吸溜一下说,“老子先来!”
他收紧五指,指腹紧紧掐入美微的脖子,空出一只手来扯她的衣裳。
她呼吸困难,脸渐渐憋红,眼泪模糊了视线。
美微惊慌又害怕,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愿意被人羞辱欺负,使出浑身力气,抬腿猛踹猥琐男裆部。
鞋子早就不见了,她只恨光脚踹人威力不大。
车子忽然压过一个水坑,车身猛地往上弹跳,那猥琐男腾空后倒了下去,后脑勺撞上车门铁锁,又弹上后车窗,砰一声闷响,留下几道鲜红血迹,四处溅开。
猥琐男的脑袋仰成180度,脖子折断了。
他以一种反向扭曲的姿势,躺地上浑身抽搐,血液从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滴滴答答从底盘的破洞漏下去。
美微惊得说不出话,她从没见过这种惨烈血腥的现场,一时浑身像定住了不知道要躲。
耗子扶着车座退回去,大喊,“快,快停车。”
“停什么停?操他妈天都亮了,老子就说不是这条路!”光头踩油门加速。
绑匪绑人还走错了道,看来不是什么有预谋有计划的惯犯,说不定是小毛贼。
美微抱有一丝侥幸,凝神去听他们说话,希望从蛛丝马迹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身上也沾了血,勉强蹬着脚往后挪,腰腹发力抵住车门坐起来。
车厢肮脏破旧,泛着酸臭味儿,车门关不紧裂开很大一道缝,发动机的汽油味,汽车尾气的味儿全往车里灌,这会儿再混上浓重血腥气,那感觉像坐在密闭的绿皮火车里,车里有一万人。
美微头皮发麻,实在是没忍住,胃里翻江倒海低头吐了,别说是隔日的酸水,三天前的胃液也吐出来。
车里的气味就更复杂了。
前排耗子也没忍住,闭着嘴,嘴里包了一口什么,绿着脸吞下去,一会儿嘴又鼓起来,几个来回之后,扑上去扒拉方向盘,“快他妈停车!”
146多少钱?
“滚你妈的。”光头一掌推开耗子,正推在他的胃上。
耗子嘴一张,一下吐光头脑袋上,花花绿绿的呕吐物糊了他一脸。
“我草泥马!”
车终于停了。
光头和耗子下车打起来,最终光头赢,耗子输,挨了拳头鼻青脸肿拉开后门。
美微往后缩,尽量靠近副驾座椅的后背。
耗子拉开猥琐男看了两眼,回头对光头说,“这都凉了怎么办?”
“扔了。”光头咬住烟嘴,偏了偏头,望一眼附近的杂草堆。
耗子将那人拖下车,直直拖到路边,一脚将人踹下去,扑通一声毁尸灭迹。
这处是一条T字形的泥巴路,左右是杂草和水塘,一条直路上去是主干道,有往来车辆。
有往来车辆就可以求救,就有希望。
从这儿跑上去最多十分钟。
美微盯着敞开的后门,手背在身后摸着车座地下的滑轨,想磨开绳索,可那不是绳索,是捆货物用的塑胶锁扣。
她双手越挣扎,那锁扣捆得越紧,磨破了皮肤火辣辣的疼,双手又麻又涨,像蚂蚁啃噬,渐渐有些发木。
她停下了不再挣扎,试着挪动双腿,腿也被捆住了。
她没法儿跑。
那两人又回来,直勾勾盯着她。
美微浑身一哆嗦,不敢和他们对视。
她低下头飞速思考,可越紧张害怕,越想不出逃跑的办法。
光头说:“就在这儿,我录像,你动手。”
耗子:“凭啥?”
光头:“叽叽歪歪个鸡巴,还想不想要钱?”
耗子结结巴巴:“这、这杀人的事我可不干,之前说好的,我只分5万块,给你们盯梢。”
光头:“再给你5万。”
耗子:“凭、凭啥!”
“行了,狗四那钱分你一半。”光头踹他一脚,“再他妈磨蹭一毛没有!”
“要不咱、咱别杀了?今天这事、事儿吧,瞅着邪门。”耗子抹了把脸,手上的血都抹到脸上,一张脸更吓人了。
他望向美微,又望向光头,“谁知道这娘们有没有男人,昨天车库那车看着就不便宜,这要惹上事了,别赚了钱没命花。”
光头踩灭烟头,抬手猛拍耗子脑门,拍得他一句话说不出来。
完了光头教育他,“出来混,要守江湖规矩,收了钱就得给人做事,不就杀个人录个像,你他妈磨叽个啥!”
耗子双手抱头,“可咱还没收到钱啊!要不等拿到钱了再办事儿?”
光头沉思一会,走开两步去打电话。
两人说了半天,是买凶杀人,还没收到全款。
这个耗子胆小怕事,反悔了。
机会来了。
美微很小声喊:“耗子。”
耗子抬头盯着她。
她问:“你们收了多少钱?”
“姑娘,你也别怪我,下辈子投个好胎别记恨我,家里遭了水灾,田全淹了,老娘和娃娃全没了,老婆和人跑了,我走投无路跟着山哥出来混……”
山哥应该就是那光头,耗子啰啰嗦嗦倒起苦水。
美微打断他,“我问你们收了多少钱。”
“五万。”
和这人说话真费劲。
美微又问:“你们一共收了多少钱。”
耗子终于听懂了,“三十万。”
为了三十万杀人。
她顾不上嘲笑他,马上说:“我给你三百万。”
耗子张开嘴,显然没听过这么多钱,又像是不相信,他表情木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美微:“三百万你能买地种田,能建房子娶媳妇生孩子,你失去的东西都能用钱买回来。”
失去的东西当然不能用钱买,但她不得不这么说,只有将诱惑直接摆出来,才能快速让他明白钱的好处。
耗子空茫茫的眼睛回过神,咧嘴笑了,抬手指向这报废的面包车,“我还想要这个。”
“车啊。”美微点点头,“可以,可以买十辆这种车,我那台车也可以给你。你昨天在车库见过,比这破车好使。”
她不断增加筹码,“三百万先给你,你放了我,我再给你三百万。”
耗子又愣住,高兴得手舞足蹈,兴奋地问:“你说真的?”
美微:“真的。”
她侧过身子,“你先给我把绳子解开。”
耗子微微缩缩,“我去问问山哥。”走前还不忘关上车门。
那光头是个死脑筋很不好对付,在远处打完电话要回来了。
美微原想让耗子解开绳索,她抢到车能直接开走,原地跑路,那两人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轮。
可这会儿计划失败。
她叹了口气颓然坐回去。
耗子和光头比划一阵,两人回了车上没提要对她动手的事,发动车子往大路上开。
好事是上了大路,往来有车辆通行,只要能跑下车就能获救。
坏事是手脚仍然被绑住,她跑不了。
147路边有个电话亭
车窗外好大一汪湖水,道路两旁的房子渐渐规整,不时经过新建的商铺门面,街上很冷清,像哪儿的新城区,街边一家崭新的24小时自助银行,一个人都没有。
但路边有个电话亭。
美微心里着急,大声喊:“钱还要不要了?我说给就给,就现在!”
光头不说话,耗子也不敢插嘴。
车子没停。
美微不管不顾了,“你们是不是蠢?为了三十万给人卖命,我给你三百万不敢要?哦不,是两个三百万,六百万。”
光头:“闭嘴,谁他妈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美微:“旁边就是银行,我给家里说一声,你现在就能取钱。”
车速慢下来。
耗子说:“山哥,六百万啊,咱先拿到钱再说。”
光头抓了抓脑门,眉头拧着很为难。
美微说:“被我看到脸了,想杀我灭口?你们就不想想,杀了人往哪儿跑?就算没被抓到,拿了三十万够花几年?你们横竖都要跑,是拿三十万跑路,还是拿六百万跑路?”
耗子急了,又扒拉方向盘,“是啊,她说了先给钱,咱拿了钱再放人又不亏!”
光头:“滚你妈的,你刚不是还要上她?”
耗子:“有钱啥女人找不到?”
这是光头的原话,大笔钱摆在面前,谁还记得女人。
光头:……
光头踩住刹车,然后倒车,车子停在那间24小时自助银行门口。
有救了。
美微轻轻吐气,“手机给我打电话。”
“少他妈耍花样。”光头冷哼一声,使唤耗子,“你去给她绳子解开,去路边那电话亭打。”
耗子照做,拿了把刀,割开美微腿上的塑胶锁扣。
她转身抬手,手上的绳子也解开了,扶着车身走下去,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光头坐驾驶座朝这边骂:“老子让你解绳子,没说要你解她手上绳子,你咋比猪还蠢?”
耗子扬一扬手上的刀,“放心,跑不了。”
他用刀抵着美微的腰,二人走去电话亭。
美微伸出手要钱,“硬币。”
耗子表情像要了老命,“没钱。”
公用电话亭是新装的,红色的亭子黄色的电话机,上面贴了张标签:可免费拨打三分钟。
美微心中庆幸,想都没想,电话拨给郁诚,几乎是立刻接通。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求生的机会。
电话机除了数字键,就只有几个简单的按钮,没有免提,但有个音量键,耗子一只黑手摸上去,将那音量键按到底,声音大到他能听清。
美微没有一句废话,五指握紧了话筒说:“哥,我看中一幅高更的画,要三百万。”
高更的画三百万当然买不到。
她很久以前和郁诚说过不想要。
这样说,只是希望露出破绽,让哥哥知道她有危险。
“嗯。”郁诚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疑问都没有。
她不知道郁诚有没有听懂背后的意思,心跳越来越快,很想对电话喊“哥哥救我。”
可是她不敢,锋利刀尖正抵住她的腰。
美微生生将眼泪忍下去。
郁诚的声音温和平静,“出门在外这么些天,冷不冷?”
昨天才见过,昨晚才分开,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每一分钟都无比漫长。
她很想他。
他为什么说她出门这么些天?他也想她是不是。
她害怕这是最后一次和他说话。
如果是,要说什么?
说爱他,还是说她已原谅他。
什么都不能说。
她吸一口气,仰起脸,眼泪从眼眶倒灌进鼻腔,又划过喉咙。
那是一种滚烫又苦涩的味道。
天气不大好,马路对岸的湖水发黑,像墨汁一样幽深,远远吹来一阵风,卷着湖水的潮气。
美微冷得打颤,说:“起风了,水边凉。”
“早上吃了吗?”
“吃不下。”
那头沉默。
她也没说话。
耗子把刀往前抵了一寸,刀尖刺破衣裳,扎进她的皮肤,冰凉刺痛。
美微倒吸一口凉气,“哥,我现在就要钱。”
郁诚:“行,卡号给过来,我给你转账。”
那边有文件翻阅的声音,纸张很脆的窸窣声,落笔签字的沙沙声。
她再一次忍住眼泪,忍住汹涌的情绪。
美微看向耗子,“银行卡。”
耗子没犹豫,从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农村合作社的储蓄卡,背后还歪歪扭扭写着姓名,不知道是谁的。
美微将卡号和名字都报过去。
郁诚说:“先转一笔,收到了吗?”他没挂电话,一直等着。
“嗯。”美微这边答应,盯着耗子,“查查看。”
耗子裤兜里叮一声响,他摸出手机看了眼短信,食指指着屏幕一个个数0,高兴得眉毛飞起来,“到了到了,唉?”
148贪欲
耗子举着手机杵到她面前:“不是说三百万?这才一百万啊?”
美微说:“账户限制,只能分笔转,等会儿再转下一笔。”
这话表面上是告诉耗子,实际上是说给郁诚听的,分笔转账可以拖延时间。
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已经给出了所有的明示和暗示。
电话断了。
免费通话的时间结束,电话断线。
美微希望哥哥能够懂她,颤抖着手将话筒挂上。
电话铃声立刻响起。
郁诚又拨过来,美微接起。
郁诚问:“是幅什么样的画。”
耗子舔舔嘴巴,死盯着她的脸。
她看向远处湖面,“风景画。”
“画的什么?”
“湖水。”
郁诚默了会,“第二笔。”
美微:“好。”
又叮一声响,这头到账了。
耗子专心数手机里的数字尾数。
美微轻声对电话里说:“湖心堤上有座桥,桥通往对岸,对岸有高楼。”
郁诚:“第三笔。”
钱分批次到账,耗子的手机不断叮叮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数钱上。
那光头在车上等得不耐烦,跑过来夺走耗子的手机,抢过美微的话筒一把挂上。
美微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来不及了。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她想去接。
光头割断电话线,扔了话筒。
男人满脸横肉目露凶光,嗓子像破锣,“耍什么花样?”
耗子将银行卡快速藏兜里,双手捂住胸前,“钱还没到。”
光头脸部抽搐,狠狠瞪向耗子,伸手抢他的银行卡,耗子捂住死都不给,咬死了说,“说了没到。”
三百万和三十万的差别很大,几十万还想着分赃,数额变大,贪欲也会膨胀。
绑匪本就不是好人,这时当然想独吞了。
美微推他们一把,说:“钱到账了,你俩分分吧,都在他卡里。”
光头举起耗子的手机解锁,屏幕上好几条入账信息。
他劈头盖脸抽耗子脑袋,又踹上好几脚,骂道:“王八羔子,敢耍老子!”
耗子双手抱头,麻溜蹲下,“山哥,我耍谁也不敢耍你啊,你带我出来混是我恩人,说好了三百万,这才到了二百五,这数也不好听,我是准备钱都到了再孝敬你,这卡密码你都知道,我又跑不了。”
光头嘴一咧,抬脚踹他背上,一脚将人踹翻,“走!”
耗子爬起来,“不取钱了?”
光头抬脚又要踹他。
耗子抱头窜回车上。
这次再上车,就再也跑不了了。
美微跟在最后,走得很慢。
光头只顾盯着耗子,耗子前脚上车,他扯住耗子的脚一往外抽,耗子扑倒在地,光头手起刀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耗子没声了。
光头手往耗子衣服里摸,几下摸出那张卡,瞧了瞧往裤兜里揣。
就是这时,美微转头就跑。
面前只有一条路,几十层台阶下去,通往湖心那座桥,跑过桥就是对岸的高楼,有高楼的地方人多车多,她获救的机会也多。
事到临头没有时间去权衡利弊,她没法儿往马路中间冲,万一被其他车撞了,万一被光头抓住又塞回车上,她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一丝生机都没有。
她没有别的选择,迈开步子往湖心堤冲。
湖心堤很窄,没法走车。
她跑不过车,难道还跑不过人吗?
美微不敢回头,拼了命往前跑。
耳边风声萧萧,割在脸上刀子似的,天上的云层越来越厚,压得越来越低。
要下雨了。
路面还没完工,铺了薄薄一层碎石子儿。
光脚踩上碎石,痛得钻心。
她顾不上疼,喘不上气,呼吸的时候,肺管子都像着了火。
跑,只能跑,不跑就没命了,后头的人就要追来了。
风里都有很多脚步声,有人喊小美。
听错了听错了,一定是幻觉。
她的眼泪被风吹干,张嘴呼吸,肚子疼得直不起腰,脚底早就踩烂了,痛得没了知觉,可是她不敢停下。
她跌倒了又爬起来,满身污血与泥泞。
不敢回头,不敢抹泪,生怕慢了一步慢了一拍。
终于跑上了桥。
忽然背后砰一声响。
这声音比鞭炮声闷一点,回声又要脆一些。
枪声!
是枪声,电影里就有,警匪片中常见。
她后脊梁一僵,冲向石桥护栏翻上去。
黑幽幽的湖水深不见底,像要吃人。
是湖水可怕,还是身后的猎枪可怕?
跳,跳下去能活命。
美微手脚僵硬,牙关打颤,翻过栏杆纵身一跃。
149手心手背
枪响时,郁诚浑身血液都凝固。
湖心堤奔跑的那个小小人影,跌跌撞撞,撞进他心里。
“小美!”他大喊,声音发颤。
她听不见,听不见,离得太远,环境太空旷,所有声音都被四周植被吸收。
他不敢再喊,怕惊动了追在她身后的劫匪。
中间隔了大约二百米。
郁诚强迫自己冷静,不断估算时间和距离,颤抖的手指握死方向盘,重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急速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车头撞向绿化带的前一秒,停了下来。
车辆陡然刹车,惯性让后座乘客身体前倾,脑袋撞向前车后座,安全带又及时将人拖回座椅。
赵玲玲捂住蹭红的脑门,“你干什么?”
郁诚没理他们,匆匆推开车门。
“郁诚!”郁宁透过车窗看向湖心堤,焦急地叫住儿子。
赵玲玲和郁宁赶紧下车,左右拖住郁诚的胳膊,“你不能去!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那头枪响都听见了。
女儿遇险救不了了,不能再搭进去一个儿子。
越是危急时刻,越暴露人性。
郁宁嘴唇苍白颤抖,“你去了也没用,没用了,晚了……”
郁诚双目血红,眼尾抽搐,狠狠瞪向他们,“你们难道看着小美去死?”
赵玲玲呼吸很乱,情急之下失了冷静,语无伦次,“那人有枪啊,你怎么能去,乖,听话,警察马上就到了,你听……听见警笛声没?就快到了。”
郁诚一秒都不能耽搁,推开父母往下跑。
郁宁死死抱住他的腰,父母合力将他拖进车内,从外头锁上车门。
郁诚急得用手肘敲击车窗,那定制防弹车窗岂能轻易敲碎?
他怒吼一声,眼泪直直往下坠,费尽心力拉回理智,从后座爬向驾驶位,解开车锁开门,迅速跳车出去。
“等一等,你再等一等……你不能去,你怎么能让爸爸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赵玲玲跟在后头追了两步,没抓住儿子的衣角,跌坐在地哭喊,“手心手背都是我的儿啊……你不能去!”
郁诚人高腿长,拼了命追上去,他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敢想,脑子一片空白,脚尖点地腾空,将那光头一脚踹飞。
光头身形壮实像座土山包,猛然吃了这一踢,手上的枪飞出去,趴地上半天没起来。
郁诚没空收拾他,往石桥上冲。
那石桥栏杆偏高,小美刚刚爬上去,正往外跳。
千钧一发之际,郁诚展开双臂,牢牢抱住下坠的她。
有力臂膀将她收回来,紧紧按进怀里。
郁诚带着哭腔,“小美小美。”
他疯了般收紧双臂,用力将她揉进胸膛,脸埋在她的头顶哭泣。
美微神情惊慌,拼命推拒抵抗,指甲划破他脖子上的肌肤,赫然划出几道血印,几滴血珠快速沁出,染红锆白的衬衣领口。
郁诚像感觉不到痛,抱住她不停安抚,“是我,是我。”
像是要安抚自己,他低头吻她。
吻像温暖的春雨,细细密密落到她的额头,鼻梁,脸颊,嘴唇。
她慢慢回过神。
忽然后方光头捡了枪又站起来,那枪口正对准二人,砰一声枪响。
子弹擦过脚边,弹起地面的灰尘,火药味充斥鼻腔。
离得太近,再跳桥也来不及了,爬上栏杆只能给人当靶子。
小美推开哥哥,大喊:“跑,快跑!”
那光头脚步不稳,举着枪一步步靠近,砰,又放了一枪。
子弹堪堪擦过郁诚的胳膊,衬衣迅速染红。
硝烟充满硫磺味,人已逼近面前。
电光火石间,郁诚转身往前一步,握住光头腕子一拽一拉,反折回去,扯断腕子将人推开。
光头断了一只手,那枪虽然脱了手,却是用布条拴着挂在脖子上的。
他后腰撞向围栏,吃痛叫了声,换了只手又抬起枪冲过来。
解玉带人赶到,几人和光头缠斗起来。
光头杀红了眼,力大无穷胡乱放枪,又伤了几人。
解玉有点身手,带来的人本就是保镖,职责就是保护他的安全,他没有受伤,但一个人对付光头显然吃力。
郁诚手臂负伤,血液顺着衬衣袖子淌下指尖,他捂住胳膊忍住痛,喊,“解玉!”
二人对视一眼,对好暗号,一点头齐齐往前冲,一左一右钳制住光头的胳膊,重重撞向石栏。
一声闷响,那光头身子仰在石栏柱子上,柱子上的石尖抵住后脑,光头的腿抽搐两下,人不动了。
二人用最粗暴的方式解决了劫匪。
郁诚手臂发颤,轻舒一口气,拉住小美上上下下检查伤势。
他问:“还能不能走?”
小美惊魂未定,点点头。
她脚上没穿鞋,月白的脚面全是划伤,珠玉似的脚趾头都破了皮,血迹沾上泥土,触目惊心。
郁诚心里一痛,正要抱她。
忽然一阵桀桀怪笑,像暗夜里最冷的风,让人汗毛倒竖。
150激吻 59w t c o m
光头吃力地抬起脖子,左右晃一晃脑袋,嘴里吐出血沫,不知道骂了句什么,他又举起枪。
枪筒一尺来长轻微晃动,枪柄上绑着黑布,像猎枪又不像,像自制土枪,枪口正对准三人方向。
光头食指慢慢扣动扳机。
解玉本能躲开。
郁诚来不及思考,来不及观察状况,本能扑上去抱住妹妹,将她整个儿塞进怀里。
他背对着枪口。
小美几乎发疯,声嘶力竭用尽力气挣扎,“啊——不要不要——哥哥你快跑啊你别管我……哥哥我不要——”
郁诚抱紧她,哄着她,“倒数三二一就跑,别回头。”
枪响就跑。
他要用身体为她挡子弹,要为她争取时间,不让她受半点伤。
“我不,我不要!”小美满腔悲愤化作眼泪,“我不要你死!”
“别怕。”夲伩首髮站:y uzh a iwuh.x y z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咔哒一声轻响,扳机扣动的声音无限放大,随风吹进人脑子里。
“啊——”她也不要活了。
小美情绪崩溃,呼吸停止。
意料中的枪声并没有响。
枪筒卡壳了。
光头摊在栏杆上浑身不能动,手指不断扣动扳机,枪都没有反应。
解玉冲上去夺下枪,第一时间解除危险。
小美浑身瘫软下去,泪水像涌泉,怎么都停不住,无力地呜咽。
郁诚搂住她的腰,将她牢牢抱住。
她要吓死了,用尽力气捶他胸口,不停哭诉,“你怎么不要命,你怎么能不要命……”
他贴住她的额头,吻住她的唇角,轻轻舔舐,舌尖描绘她的唇线,钻入她的口中吮住软舌,拖到自己口中重重吮吸。
他浑身肌肉都在发力,像一堵坚实的墙,将她禁锢怀中。
吻激烈而漫长,她渐渐平静找回知觉。
小美身心靠了岸,埋头进他怀里抽泣,不停地喊“哥哥”。
“别怕,没事了。”郁诚心都要碎了,一下下轻轻摸她的后背。
她头发松散,浅灰外套还穿身上,手腕脖子都是瘀痕,身上全是血。
郁诚紧紧贴住她的侧脸,颈侧柔软肌肤温暖她,低声问:“还伤着哪儿了?”
她摇摇头,浑身发抖。
郁诚不再多问,单臂抱起她靠上肩膀,另一手小心护住她的后背。
她软软地窝进他胸膛,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像小时候那么依赖他。
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旁人。
解玉默默退后,跟在一旁。
回到车里,郁诚找了毯子将她裹住,抱住她不离开一步。
他是真的后怕。
现场来了很多人,陈仪白的人,解玉的人,警方的人,各自收尾善后。
陈仪白一早带了人去接苏平,联系到赵桃,赵桃人不在国内,敲诈一笔巨资后给出一个车牌号。
这边报警后在主干道设卡拦截,结果那面包车进入绕城高速后消失了。
陈仪白手底下的人三教九流都有,通过方方面面的关系,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根据那面包车行驶过的轨迹,查沿路商铺监控、路上私家车和运营车辆的行车记录仪,查到那辆面包车中途下了乡道,又断了线索。
警方根据面包车下道口,推测出好几条路线。
美微一个电话,郁诚通过分批次转账拖延时间,定位到电话亭大致位置。
她在电话中给出的景色描述,湖、桥、对岸高楼,为定位提供精确的坐标。
此处是鹿鸣山的后山,很多地方没开发,设施不完善,紧挨着邻市,属于三不管地带。
解玉动用自家安保公司,调集邻市本市全部人手,直升机出动,搜救队已进了山。
绑架24小时内是黄金救援时间,郁家一个勒索电话都没接到,郁诚庆幸自己当机立断选择报警,也庆幸自己运气好及时赶到。
能这么快找到人,全因为几方通力合作,全因为小美勇敢聪慧。
如果她意志溃败只知道哭,如果她软弱得只会听绑匪的话……
不敢想,他想都不敢想。
郁诚收紧手臂抱住怀中人,俯身亲吻她的额角,提起的心终于能放下。
赵玲玲和郁宁也来了,拉开车门要看女儿。
毕竟为人父母,担惊受怕了这许久,危急时刻要弃女儿保儿子,或许此时正受到良心谴责。
两位一下苍老很多,日光将皱纹照得清清楚楚,他们眼中的关切没有作假。
“回来就好,都平安回来就好。”郁宁神情松懈下来。
赵玲玲语气发虚,“郁诚,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都是我生的,我们之前也不是那意思,你别多想……”
郁诚唯恐他们多说什么,不想在这样的时候,让父母再往小美心头捅刀子。
最好永远别让她知道。
151只要哥哥
郁诚神情戒备,保护姿势抱住妹妹,双手严严实实捂住她的后脑,也捂住了她的耳朵。
美微浑身滚烫,满脸泪水,一个劲儿往郁诚怀里钻。
她谁都不要,只要哥哥。
赵玲玲试探喊,“小美?怎么样了?让爸爸妈妈看看。”
郁诚抱紧妹妹不肯松手。
赵玲玲扯开毯子,“行了,警察同志要问话,你俩先松开,这么大人了像什么样子?兄妹感情再好也要有分寸。”
郁诚扯回毯子,又将妹妹裹上,这回抱得更紧了。
他说:“有什么话回去再问。”
郁宁伸手要摸女儿的头,“小美?”
郁诚抬手一挡,语气不善,“你们还想问什么?”
他手臂发力,伤口的血越发止不住,顺着手肘往下滴,却毫不在意。
郁宁眉心紧蹙,问:“你这胳膊怎么伤的?”
赵玲玲惊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医生,我儿子受伤啦!”
郁诚不理他们。
解玉过来,“伯父伯母,一点擦伤别担心。”
他顺手替这边关上车门,将二位长辈往另一台车上引。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赵玲玲的庄园。
解玉将人送到后,默默离开,一句告辞都没有。
美微昏沉沉睡了一路,回家后精神好了些。
医生上门为她检查伤情,给兄妹二人处理伤口。
接着又做笔录,郁诚担心她,但这些事又只能她独自面对。
她脚底受伤,走路比平时慢些,还要忍痛保持平稳,血迹染透白纱布,踩地板上留下斑斑红痕。
小人儿摇摇欲坠,反倒来安慰他,“哥哥,我没事。”
郁诚眼眶通红,双目布满血丝,别开眼不忍心看,拳头握得死紧,身上杀气腾腾。
她不想让他难过,握住他的手,小手钻进他的手心,让他紧握的拳头放松下来。
她轻轻说:“我不疼。”
他敛下那股子戾气,捧住她的脸,轻轻啄了一下,“我就在门口,随时找我,哥哥永远都在。”
“好。”她跟着医生进房间了。
兄妹关系好得过分,这种情形下,众人还能理解,只当是郁诚心疼妹妹。
劫后余生,谁不担心。
但女儿只和哥哥亲,和爸妈不亲,赵玲玲夫妇问什么,女儿都默不做声,眼里噙着泪,四处张望只找哥哥,伸出双手也只要哥哥抱,父母碰一下都不愿意。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两三岁时,小女儿胖嘟嘟的站都站不稳,成天跟在哥哥身后跑,见着赵玲玲和郁宁就哭,哥哥一抱她就笑。
父母心头不是滋味,感觉亏欠良多,也无力弥补。
赵玲玲亲自安排家佣,为女儿准备房间、衣物、营养餐、安排专人贴身照顾,郁宁去公司坐镇,确保驭丰正常运转。
一家人,关系再恶劣,也是利益共同体。
关键时刻,会本能维护同一样东西。
天已近黄昏。
美微做完笔录后,回房间去洗澡休息。
郁诚一直等在门外,搂住她打横抱上楼。
庄园是郁家用来装点门面的,平时有管家团队维护打理,一家人都不住这儿,临时落脚,房间也是客房,带客厅的小套间,环境虽好却很陌生。
鲜花和营养品堆成小山,套间挤得满满当当。
跟进来的,还有两名护工和一名生活助理,齐齐靠墙站着等吩咐。
“东西都撤出去。”郁诚扫一眼那几人,淡声吩咐,“你们也出去。”
那生活助理是个中年女人,弯了下腰,“赵女士安排我们照顾郁小姐。”
照顾,无非就是洗澡穿衣吃饭睡觉,这些事儿一向都是他亲自做,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她也不会愿意。
小美最不喜欢别人碰她。
郁诚语气加重,“我叫你们出去。”
“那赵女士问起来……”
郁诚:“就说是我说的。”
“是。”那几人齐齐出去了。
门又合上。
美微不习惯,“我想回家。”
她说的家,是鹿湖别墅那栋老房子。
那房子里家具被人损毁了,翻新容易,但要完全恢复成原样,再去买之前那套一模一样的家具和家居,需要时间。
郁诚没打算让她知道,担心她会害怕。
他轻轻拥住她,下巴缓缓摩挲她的额头,“今天恐怕还有些事,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最多一两天吧,我陪你住这儿,行吗?”
“那你住哪儿?”她握住他的手不想放开,眼底还有惊惧。
刚才石桥上那一幕,她根本不敢回想。
他不在,恐怕她晚上睡不着觉。
郁诚心里软得要化开,“我哪都不去,就在这儿。”
她小小声,“那,那你睡哪儿?”
152贪婪H
她低着头红着脸,像是害羞,又像是害怕。
他唇角勾起细小的弧度,“睡你床上。”
“啊?”她仰起脸,一抹红霞飞上眼尾,眼睛瞪得圆圆的,“可是爸妈还在这儿啊。”
她一秒钟都不想和他分开,又害怕让人发现。
他刮一下她鼻尖,“逗你呢,我睡沙发行吗?”
“嗯。”她抱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磨蹭,声音又娇又软,“哥哥,你别走。”
“我不走。”郁诚脱去她的外套,又抱住她,“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可是……”
“没有可是,有些事我能依着你,有些事不能。这件事没得商量。”郁诚一贯强势,横抱起她进浴室。
她不再说话了,身上有伤也不闹,乖乖任他清洗身体。
或许是浴室内太温暖,浴缸的泡沫太舒适,香薰太安神,灯光太昏黄,也或许是有他在身边,这么短短一会儿,她竟睡着了。
一日一夜耗费她太多力气。
郁诚克制住绮思和冲动,小心避开她的伤处,裹住浴巾抱她上床,轻轻吻她眉心,“睡吧。”
她陡然惊醒,瞪大眼睛望着他,眼里泪迹未干,声音发颤喊“哥哥。”
“我在。”他极尽所能安抚她,抚摸她光滑的后背,抬起她的下巴,轻柔地亲吻她的唇,“别害怕,哥哥永远都在。”
她呼吸平缓,又闭上眼。
敲门声响,声音极轻,且只敲了两下。
她眉头一皱,肩膀缩着往他怀里拱。
受过一次惊吓,要惶恐很久。
郁诚心疼她,对那敲门的人便没好气,又怕训斥声大了吓着小美。
他不耐烦地起身,穿戴整齐出卧室,堵住套间的门不让人进来。
外头通知用晚餐。
赵玲玲张罗的,一家人要一起吃顿饭。
上次在这儿的家宴不欢而散,小美恐怕不会愿意吃这顿饭。
郁诚将人轰走,又回来躺床上,抱着妹妹不舍得放手。
床铺柔软,寝被蓬松,周身都是好闻的松雪香气,是他的香气。
美微彻底醒了,深深呼吸,也安下心。
全世界只有哥哥最好。
她舒展手脚环抱住他,仰起脸吻他的唇。
他的唇薄而凉,舌头却有滚烫的温度,缠住她的软舌强有力地进攻。
没一会儿她便化成了水,也顾不上这是什么地方,顾不上楼下还有些什么人,缠住了郁诚不肯放。
触手是他坚实的胸膛,耳畔是他温热的气息,他整个人笼罩住她。
她喜欢他的拥抱,也喜欢他的亲吻。
湖面的风好像还留在心中,带动心底情丝不断颤动,有恐惧有惊慌,还有无尽的绝望,不断反噬着她。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失去他了。
她内心空虚不断放大,紧紧贴住他,手探入衬衣里,贪婪地抚摸。
“哥哥,哥哥……”她喜欢他的身体,解开他衬衣纽扣,脸凑上去胡乱地蹭。
“我在。”他捧她在怀里,像对待婴儿般柔软地抚触她。
“哥哥……”她呢喃。
她还是没有安全感,心里还是会害怕,害怕一睁眼这一切都是假象,害怕醒来后她还是在那肮脏的车厢。
她更怕再也见不到他。
“是我。”他温柔地回应,细细舔吻她的唇角,尽管她的小手将他撩得欲火焚身,他还是咬住牙忍耐。
她想要抓住什么,用以证明此刻的真实,手心贴住他的腹肌往下探,摸上腰带想解开,又不得其法,焦躁得抓住裤链一通乱扯。
郁诚反常地克制,他牢牢环住她的肩,为两人拉开一点距离,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喉结滚动几下,“小美?”
“我想要。”她轻声。
她要什么他都愿意给。
可现在……
他默了会,解开裤链,性器滚烫昂扬,弹了出来。
她不等他的牵引,主动伸手去握住他,那处又粗又长,烫得灼手,她细软的手指根本握不拢。
光滑圆润的龟头沁出液体,湿滑了她的手心,她顺着上下撸动几下,茎身便像活物跳动几下。
她整个人往他身上挤,抬起一条腿搭上他的腰,湿滑的腿心抵住他的性器。
郁诚倒抽一口凉气,“小美,我怕弄疼你。”
“不疼。”
“你身上还有伤。”
她咬住他的唇,牵住他的手往下摸,细声细气,“这儿没受伤。”
肥厚的花瓣紧闭,中间小小细缝湿得往外滴水,已沾湿了腿根。
她扭着腰上下蠕动,湿润了他整根性器。
她说:“哥哥,我想给你。”
这样直白的求欢,还是头一次。
她小脸通红,双眼雾蒙蒙看向他。
郁诚没法拒绝,也无法再克制。
153情欲 6388tt com
他翻身上来紧紧抱住她,低头吻住她的唇,腰身下沉,鹅蛋大的龟头抵住软滑的肉唇研磨,钝钝地抽扣几下,直直入了进去。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
不需要前戏,身体对彼此都很想念,她需要他的性器填满身体,他需要她的花茎咬紧他的生命。
喘息的间隙里,将彼此紧紧缠绕,感知内心深处对彼此的渴求。
她忍了很久的眼泪落下来。
在漫长的分别和恐惧后,
他们都需要实质的抚慰,需要能切身感受到的充实,需要对方来填补内心长久的空虚。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y uzhaiwu.xyz
是做爱,又不仅仅只是做爱。
这次的情欲无关情欲,不是起源于性的冲动,快感也不是来源于身体的碰撞,更像是一种情感的相依为命。
他们拥有得很多,也拥有得很少。
她只有他,他也是。
此时只想将自己托付给对方,将身体交给他,心也交给他,通通都给他。
她最爱他。
他们了解对方,深爱彼此,身体本能地契合,知道对方每一处敏感,知道彼此喜欢的力度和节奏。
他仔细观察她的神情,极尽温柔,她皱一皱眉他都要慢下来,不时询问她的感受,好不好,疼不疼。
她闭着眼,红着脸,胡乱地应答,要,还要。
他偶尔恶作剧地重重给她一下。
她娇呼,他便含住她的唇,握住她的腰,一下又一下款摆着下身,送她一次次上巅峰。
灵欲交融,做爱做到忘我。
敲门声响了很久,美微浑然不觉,郁诚听见了只作不知。
他低头含住她挺翘的乳尖,重重一吸,小腹绷紧了用力往里送,性器顶端抵住宫口重重研磨。
“啊——”她受不住,挺起腰到达临界点。
他沉沉喘息,起身猛地吻住她的唇,粗长的肉刃退出一半,九浅一深往里送了会儿,忽然加重力道,一下比一下重,撞软了宫口还往里钻。
柔软的花口忽紧忽松,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像要爆炸了。
她沉浮在情欲的巨浪中。
他像打桩机不知道疲倦。
“不要,不要了,嗯啊……”她疯狂的摇头,哭着喊着到了高潮,眼前白光一闪,哆嗦着泄了出来。
他动作加快撞得更重,将她送上更高的巅峰。
浪一个又一个拍过来,快感堪比窒息,眼前像放烟花,脑子里不断地爆炸,后脑连着脊椎阵阵酥麻,像触电,又像没了知觉。
所有情绪的紧绷,精神的压力,都在一场高潮中消散了。
她小死一回,面色潮红眼神呆滞,红唇吻得肿胀,额角都是细密汗水,整个人软在他怀里,久久没有回过神。
郁诚还没释放,轻轻动了动,她呜咽两声又蜷进他怀里。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退了出来,又将人抱起。
她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身体的红晕还没褪去,像个挂件似的黏在他身上,小喘着问:“哥哥?你还没有射呀……”
“你还能行?”他亲她一下,捞过床边的衣裳给她套上。
这衣裳是赵玲玲准备的金丝呢子套装,华丽却不舒适,面料也不够柔软。
郁诚心中不满,“过两天回家了,今天这身先将就穿会儿。”
“嗯。”她乖乖的,吃饱了餍足,神情格外温顺。
他好笑,“刚才够没?”
“够够的。”她又害羞,脸埋他肩上,“可是你够了没?”
敲门声时有时无,再做下去恐怕会被发现,他要满足她,也要克制自己。
“我没事。”他那处还硬着,这会儿西裤拉链都拉不上。
又缓了一会儿,他整理好衬衣西裤,弯腰抱住她的膝弯,单臂托住臀将人抱上肩。
她脚上有伤,郁诚舍不得她走路。
到了门口,她揽住他的脖子,摸摸他受伤的手臂,小声问:“哥哥你疼不疼?”
“不疼。”郁诚伸出另一只手去拉门。
门一开,赵玲玲站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
154宝贝儿女
美微咬住下唇,一声妈妈咬在嘴里没喊出来。
她转过头,脸埋进郁诚颈窝,一个字不肯说。
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母女间的亲昵依赖,关系连陌生人都不如。
赵玲玲神情复杂,看了眼女儿,视线落在儿子脸上,缓缓往下,掠过衬衣褶皱,西裤上暧昧的水渍,两人脸上未退的红潮,还有一些似有若无的气味……
她面色煞白,张着嘴说不出话,匆匆下楼了。
晚餐很沉默。
郁诚没事人般,像以往一样照顾妹妹吃饭,毫不掩饰对她的珍视,盛汤,夹菜,喂饭,怕她冷怕她热,一会儿让人拿毛毯来,一会儿让人调室内的温度,比照顾孩子还用心。
美微专心吃饭,没注意父母的反应。
她这两天消耗太多体力精力,没有休息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刚才做爱又太投入,这会儿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大脑暂停思考,只想吃了饭去好好睡一觉。
这兄妹两人,一个无微不至的照顾,一个心安理得的享受。
以前看着是手足情深,今天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赵玲玲将面前一盏汤往前推,对郁诚说,“让她自己吃,多大人了还让人喂,传出去让人笑话。”
郁诚舀一小勺汤,吹吹凉,送到小美唇边,“谁敢往外传?”
小美乖乖喝汤不多话。
他又夹一块鱼肉,剔了刺,用手心接着送往妹妹唇边,她也不客气,啊一口吃进去,两下吞了,说,“还要。”
“鱼肉好吃啊?”他随口问,又给她弄鱼。
“好吃。”
郁诚笑,“只吃鱼可不行,不能挑食。”
她说:“别的菜不好吃。”
这两人旁若无人。
赵玲玲气得眉毛吊起来,啪一下摔了筷子,还要说什么。
郁宁打断她,“行了,以前兄妹关系不好你看不惯,现在关系好你也看不惯,让他们好好吃顿饭。”
赵玲玲将嘴里的话忍回去,矛头指向郁宁,“这次的事情主要责任在你。”
郁宁放下碗筷,神情冷淡,“在孩子面前,不说这些。”
“这事就得当着孩子面说,全因为你……”赵玲玲咬咬牙,后面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因为我?哼。”郁宁冷笑,“你就没有责任?要不是你绑苏平,赵桃又怎么会绑小美?赵桃还是你亲妹,你管不好自家人,反倒来挑我的不是?”
赵玲玲色厉内荏,“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和她们母女不清不楚,又怎么会连累我的小美?”
“什么你的小美,这也是我女儿!”
“你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个女儿?”
“你凭什么指责我?你关心过她?”
赵玲玲一气之下拧住美微的胳膊,生生将人提起来,拽住她身上那件衣裳扯开了,“我怎么没关心了?她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我准备的?”
美微脚心还疼,没站稳扶住桌角,慌乱中按翻一个盘子。
一声脆响,盘子从中间裂开,里面装的一碟团圆小点心滚落一地。
郁诚站起来搂住她,喝道,“行了!别吵了。”
那二人不停,指着对方鼻子你一句我一句,前世冤家这世聚头,吵起来没完没了。
这顿饭没法再吃了。
一家人每次聚在一起都要吵架,轻则摔筷子摔碗,重则扇巴掌掀桌,表面的平和一刻也维持不下去。
这哪里是夫妻,分明就是仇人。
小美握紧哥哥的手,“我这辈子不要结婚。”
郁诚:“我陪着你。”
空气有一瞬静默。
父母停止争吵,齐齐望向这对兄妹,眼睛瞪得像见了鬼一般。
“啊——”赵玲玲突然尖叫,拾起桌上一个盘子砸向郁宁,“都是你!都怪你!这辈子你毁了我不算,还要毁我一对宝贝儿女!”
郁宁躲开盘子,抖着手指向兄妹二人,颤抖着唇一个字没说出口,握紧拳头狠狠捶桌。
赵玲玲气急了,涕泪横流大喊:“离婚!”
郁宁一挥手怒吼:“离就离!”
这两人各自拨电话通知秘书和律师过来。
155天真
郁诚抱起小美转身上楼,他不想参与父母的斗争,更不想家庭纷争伤到妹妹分毫。
“先别走,妈妈还有话要说。”
赵玲玲的声音低哑消沉,语气中的伤痛要多过怒气,她跌坐下去,双手握死了克制情绪。
郁宁几乎是同时跌坐,咬牙说了两个字,“作孽。”
郁诚手掌按住小美后脑,将她整个脑袋都藏进胸膛里。
他转过身来,平静道,“我先送她回房间,你们有事冲我来。”
赵玲玲挤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小诚,你把妈妈当成什么人了?我和你爸爸培养你,是对你寄予厚望,不是为了对付你。”
郁诚没听,动身往楼上走。
赵玲玲在身后喊,“小美,是妈妈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妈妈的错,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能不能留下来,和妈妈说几句话?几句话就好。”
父母子女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生疏了。
赵玲玲从没有这样卑微过,她永远是强势的,高高在上的,说一不二的,郁宁在她面前几十年没挺直过腰,何况子女。
血缘的确是情感纽带,但也需要用爱维护。
美微从小到大,没感受过来自父母的爱,心中有过不甘心,有过失望失落和很多很多的伤心。
她好像已经不再在意妈妈是不是爱她。
她为了乞求一点母爱,为了争取一点尊严,违背本意做了很多不喜欢的工作,她已经活得很辛苦很疲惫。
美微紧紧搂住郁诚的脖子,柔软的身体伏在他肩上,因压抑情绪浑身轻轻颤抖。
郁诚轻拍她的背脊安抚。
可是妈妈又喊她,声音沙哑发颤,“小美……”
这声音很遥远,很像很小很小的时候,哄睡时的摇篮曲,多少年前呢,妈妈也拥抱过她。
眼泪打湿了睫毛。
她抓住郁诚的胳膊,泪水蹭在他的颈侧,闷闷道:“放我下来吧,过会儿再走。”
“没事,你想走就走。”
她摇头,“没关系。”
郁诚抱她回座位,他拉开旁边一张椅子坐下,一半身子挡住她,以防父母突然发怒对她动手。
赵玲玲无奈苦笑,“妈妈在你们眼中,就是这样喜怒无常的疯女人?需要你们时时刻刻防备?”
美微低头不说话。
郁诚:“赵女士事业有成,情绪稳定。”
赵玲玲:“郁诚你不能这样和妈妈说话,你……”
郁诚:“你们既然要说,那今天就把话都说清楚,赵桃绑了小美这事,你一早就知道,你接到我电话的时候就知道是不是?”
赵玲玲沉默。
“你既一早知道这事,还瞒着不说,是心里顾忌着亲妹赵桃?想给她留后路?”
赵玲玲:“不是!”
郁诚质问:“你拖延时间让赵桃跑了,你安的什么心?”
赵玲玲站起来,大声道:“我能安什么心?我有什么坏心?我承认,是我轻敌了,赵桃那下贱东西一向没什么本事,我不信她敢动我的人!她没那胆子!”
郁诚咄咄逼人,“那我问你,她动了吗?”
动了,不仅动了,还买凶杀人。
赵玲玲性格倔强,知道自己错了也习惯性不肯低头,语气却低下去,“我哪知道她真敢杀人,她好歹也是小美的姨妈,良心总该有,最多吓唬吓唬,家事没必要闹到外人都知道……”
“家事?”郁诚气笑。
父母两个,一个好面子,怕家丑捅出去,另一个爱财,怕伤了名声攀不上高门。
郁诚对他们失望透顶,“今天找小美你们也去了,你们也亲眼看见了,我们再晚到一会,小美就要跳桥。
这是什么天气?那是个什么湖?那湖水有多冷有多深,每年要淹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那绑匪又是什么人?那是个刑满释放又犯案的逃犯,身上背着好几起命案,恶贯满盈连同伙都不放过,他会放过小美?”
美微坐旁边,脑子里又浮现石桥上惊险一幕,吓得肩膀一哆嗦。
郁诚赶紧抱住她,冲赵玲玲大声,“我问你,换了你怕不怕?”
赵玲玲被儿子吼得浑身一震。
郁诚心惊肉跳一整天,憋了一肚子火,不断责问,“这回能将小美救回来是运气好,你们怎么做父母的?拿女儿的命去赌一个赵姨妈的良心?你们真是天真哪!”
156分寸
赵玲玲和郁宁被堵得说不出话。
郁诚笑了一声,眼底阴森,语气冰凉,“若不是她跑了,我非得弄死她。”
赵玲玲脸色一白。
郁宁呵斥,“郁诚,说话做事注意分寸!”
郁诚气得咬牙,“分寸?什么分寸?你们活了六七十岁知道什么叫分寸?”
父母拦住他不让他去救小美那幕,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心里又恨又痛。
一家人不断争吵,声音越来越大,气氛越来越激烈。
美微脑子里嗡嗡的,紧张得应激,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又像有一千根针往毛孔里扎,针尖顺着血管游走,扎进心脏,密密匝匝地疼,她要心脏麻痹了,忽然不能呼吸,张口不能喘气,胸脯剧烈起伏,弯下腰闷哼一声。
这感觉和小时候父母吵架时,她躲在床下一样的,又害怕又惶恐。
她的眼泪在眼眶打转,揪住郁诚的衣袖,仰起脸乞求,“哥哥,哥哥别吵了,别吵了好不好。”
她害怕冲突,恶劣的家庭环境造成性格弱点,继而影响到身体,成为永久伤害。
郁诚看她一眼,心里都痛,他忍了又忍,抱住她揉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后脑,柔声道,“好了好了,不吵了,别害怕。”
她皮肤白皙细嫩,脖子上一圈青紫色掐痕尤为明显,手腕被塑胶绳索勒破皮,破损的肌肤呈暗红色,边缘卷起还没结痂,露出里面鲜红的软肉,泛着水光,那是未干的血迹。
血迹,凡是她踩过的地方,都留下点点血迹。
女儿从小娇嫩软弱最怕疼,怎么吃得这样的苦。
赵玲玲的眼泪一下涌出来,好像多年的母爱喷薄而出,她收住表情,艰难地微笑,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小美啊,别害怕,我们和哥哥没吵架,一家人说话嘛,语气急些,没事啊。”
她伸出手想摸一摸女儿的背脊。
小美肩膀一缩,抱住郁诚的腰,钻进他怀里。
她每一个表情动作都在抗拒。
郁诚展开双臂抱住她,换了个方向避开父母,慢慢轻拍她后背,低头亲吻她的发顶,轻声哄,“没事了没事了,过会儿带你走。”
她贴着他的胸膛,感受他稳健的心跳,轻嗅他身上的松雪香味,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呼吸慢慢平缓,只要贴着哥哥,在哪儿都好。
这一刻,她只想要依赖他。
赵玲玲神情失落,坐在一旁不再说话,也不再和郁宁争吵。
顾及小美的状态,在座几人都克制着情绪。
双方的律师和秘书都到了,协议离婚的文件早已理好,只是资产分割的部分一直有反复,文件改来改去,一直没签定。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赵玲玲甩出一份证据,牛皮纸袋密封,贴了封条。
纸袋内是关键证人证词,涉及郁宁私下转移驭丰资产,联合赵桃行贿受贿洗黑钱,每条都能将郁宁送进去。
进去不算最可怕,这事捅出来比较可怕,因涉案金额巨大,牵连甚广,郁宁随时都有被人灭口的可能。
都姓郁,郁宁出事也一定会牵连子女,首当其冲就是郁诚。
赵玲玲这一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儿子女儿都不要了。夫妻撕破脸,拼到最后拼的是谁心更狠。
儿女还坐在一旁懵懂不知。
郁宁脸色骤变,将牛皮纸袋翻过面压在掌下,压低声音,“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是人都有软肋,郁宁的软肋是儿子。
郁诚一旦出事,驭丰也就完了。
赵玲玲一笑,“我疯不疯,看你怎么做啰。”
郁宁:“条件。”
“将你驭丰的股份全部转入我名下。”
郁宁愤怒拍桌,“凭什么?驭丰是我一早创下的,你让我净身出户?”
赵玲玲:“我创下的事业也不可能交给别人。你外头那些女人乱七八糟,万一生下个小杂种,难道还想来分我的公司?我告诉你,驭丰的一丝一毫你都别想染指。”
郁宁气得脸色发青,“赵玲玲!你养的男人也不少!”
赵玲玲:“你说话要讲证据。”
证据?哪有证据?
赵玲玲有备而来,证据充分。
她为人谨慎,善于抓别人把柄,自己自然格外当心,又久居海外行踪不定,旁人别说找她的证据,平时连她的人都找不着。
郁宁哑火了。
赵玲玲双手交握,身体靠后,闭上眼不谈了。
都不愿意让步,谈判陷入僵局。
157得失 yedu7co m
那牛皮纸袋扔在桌子正中间,封口处露出一角白纸。
小美不知道那是什么,郁诚最清楚,他私下着人留意父母动向,那证据还是他装作无意,故意露出破绽让赵玲玲发现的。
以赵玲玲的性格,她绝不会和儿子对峙,甚至不会多问一个字,只会私下里查实了证据加以利用。
郁诚足够了解父母,他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给出诱饵,或给出条件,父母便会往他希望的方向走。
他垂下眼睫,抹去唇角一丝笑意,抬眼道:“驭丰交给我。”
赵玲玲夫妇齐齐看向他。
郁诚说:“驭丰是你们的,只有你们最想保留集团的完整性。赵女士要股份,是想保留对公司的控制权,郁董不愿给,是不想失权。但不论公司最后归谁,最终都由我经营。你们还能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人选?”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du6.com
他语气放得很和缓,“爸,妈,你们争什么?争来争去为了谁?”
这一句爸妈喊得情真意切,忽然唤醒了赵玲玲夫妇的父母职责,才经历女儿被绑架事件,他们情感上也是受了折磨和惊吓的。
这一日已经比上一次见面要苍老很多。
即便他们心理上自认为年富力强,但来不及掩饰的白发,拉皮后仍然松弛的肌肤,轻微佝偻的背脊,颧骨额头手背上不断新增的褐色斑块,种种身体机能的衰退,足以证明他们已经是一对老人了。
赵玲玲的面色有松缓,郁宁低声叹了口气。
郁诚说,“你们离婚也好,不离婚也好,做儿女的只希望将来的日子,你们能过得顺心,舒心,好好享受生活,卸下担子一身轻松,有什么不好?”
赵玲玲被他说动了,她身体前倾,手肘搁上桌十指交叉,摆出一副愿意谈判的架势。
她说:“郁宁,这样吧,你的股份直接让给郁诚。他目前一直是代持你我的股份,你要将股权真正交给他,才更利于他今后展开工作,是不是?”
郁宁没反对,“我没意见,但你怎么不付出?”
他唯一有意见的是,不公平。
让他割让利益,可以,但谈判的对方也应该承担相应损失。
这才是他要的公平公正。
赵玲玲笑了下,点点头,“可以,我名下的庄园和这块地都给小美,海外两支信托也归她,酒庄也归她,加上之前我给她的十个点股份,这不少了。”
她愿意给钱,但还是不愿意让出驭丰股权。
继续谈下去仍是僵局。
小美低着头,脸埋进手心里不发一言,不时揉一揉眼睛,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她一定很累了。
郁诚疼得心尖儿发颤,他希望快速结束家庭纷争,给出折中的办法,“爸,你名下15%股份转给我,驭丰的董事长还是你,相应股份的分红我不要,原封不动都给你,你以前拿多少钱,以后还拿多少,
妈,你驭丰股权仍然由我代持,但名下资产要划出同等份额给小美,你们付出同样的资产,公平公正,达成一致,尽快解除婚姻关系。”
郁诚说:“你们的资产留给儿女也没有外流,我能够保证驭丰的营收,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向董事会做出书面承诺,甚至给出未来十年驭丰集团的发展计划。”
赵玲玲爽快答应,“我同意。”
没让她出让股份,只是多付出些钱,她当然乐意了,她的主要目的就是打压前夫。
郁宁紧紧拧着眉头,抹了把蜡黄的脸,没有说话。
他最初占股31%,划给女儿10%,这次再划给儿子15%后,他就只剩下6%,这个董事长就剩个挂名,实权永远落于赵玲玲之下,将来很难参与驭丰的重大决策。
但若不答应条件,赵玲玲发疯照样会毁掉驭丰,甚至毁掉他唯一的儿子。
郁诚给出的折中办法,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郁宁举棋不定,还在权衡得失。
158偏心
赵玲玲又动之以情,“不是我要独吞驭丰,我们创业期有多难你也知道,你自己亲身经历,知道一切得来不易,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我不可能给外人,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但你不一样,十八新娘八十郎,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再成家?”
她加重语气,“驭丰必须在我儿子手里。”
按如今驭丰集团的市值,赵玲玲要给出同等比例的资产,恐怕是她全部身家,但她保留了驭丰股份,就是要保留驭丰控制权。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郁宁再没有反对,当场签字。
文件分门别类,秘书和律师一份份当场拟定。
小美和郁诚也各签了自己的部分。
赵玲玲握住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小美,驭丰给哥哥,不是妈妈偏心,是一番苦心,妈妈将名下资产都给了你,希望你……”
小美抽回手,眼中没有波澜,平静地说:“赵女士,不要希望,不要对我有任何期待。”
“小美……”
美微始终不肯开口叫妈妈,收敛起所有情绪,公事公办道,
“你一向处理得很公平,公司给哥哥,资产给我,就像小时候一样,让哥哥学滑雪学骑马学打网球,让我学舞蹈学声乐学画画,你总认为男孩子应该怎么养,女孩子应该怎么养,将我和哥哥分得清清楚楚,你认为这样是为我们好,你自认为你很公平,可这真的是公平吗?
你有想过我愿意吗?哥哥愿意吗?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学滑雪骑马?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学艺术?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管理公司?
哥哥不见得就喜欢做总裁,我也不像你想得那般无用。
谁规定了男人就该做事业?又由谁规定了女人只能去嫁人?
你扼杀了我们的自主和自由。
你这是一种隐性的重男轻女,或许你没有发觉自己偏心,但你就是偏心。
你不会做母亲,你没有真正的爱我们,你这一碗水永远端不平。”
女儿从来没有对妈妈说过这么多的话,这全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母女二人没有时间空间培养感情,除了血缘纽带,便只剩下利益关系。
这个女儿又将钱看得不重,给她多,给她少,她始终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笑也不肯多笑一下。
赵玲玲身体僵硬,面部的微笑也僵住,一双浑浊的眼中,光渐渐熄灭,剩下无尽的挫败。
她纵横商海几十年,从没输过,今天输在女儿手上。
赵玲玲浑身发颤,极力克制,眼泪憋了回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她捂住眼睛,过了一会儿松开,没再流露出任何情绪,没有软弱,没有失落,没有对女儿的期待,又变回一贯的她,只处理具体事务,不处理多余的情绪。
郁诚没料到小美会想得这样深,唯恐她想多了心里难过,抱着她回楼上的套房,安顿在床上。
他替她掖好被角,轻轻吻她的眉心,“你安心睡,我把楼下的事处理好,就回来带你走。”
一屋子人呢,律师秘书,好几方的团队,梳理起来没那么快,哥哥还有得忙。
“嗯。”她眼皮打架了,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他两根手指头,舍不得放。
郁诚又亲昵啜她的唇,“我们今晚就走。”
她问:“去哪儿?”
“珍珠岛,去散散心。”
上次出差说过的地方,海边风景一定很好吧。
“嗯。”小美唇角上扬,脸上神色放松下来。
他笑了笑,坐在床沿搂着她,轻轻拍她的肩,好好将她哄睡了。
郁诚又下楼。
父母脸色铁青等着他,要质问,也问不出口。
儿子女儿关系摆明不正常。
159反将一军
郁诚也没打算解释,他的秘书和律师也在,就地安排起接下来的工作,临时组了个律师团,专门负责郁家内部资产分割的具体事务。
赵玲玲几次要讯问他,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说,“郁诚,你是做哥哥的,小美脑子不清楚,我相信你是清楚的,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要有底线。”
郁诚:“我的底线是小美。”
赵玲玲:“你对她宠得太过,你会害了她。”
郁诚:“难道我不该爱她?”
郁宁:“让她赶紧嫁解家,省得夜长梦多。”
郁诚:“她不会嫁给解玉。”
赵玲玲拍桌子,猛地站起来,站得太急了眩晕,人晃了几步,扶住桌子厉声道:“郁诚!”
郁诚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妈,事到如今,你的资产所剩无几,公司经营还要靠我,希望你能对我宽容一些。”
赵玲玲快被他气死,抬手指了他半晌,“好,好……我治不了你。”
她还真的治不了他。
小美的股份,郁宁的股份,郁诚挤掉股东收购的股份,还有私下收购的散股,全部汇集他手中,他已经是驭丰的掌门人,谁也动不了他。
而赵玲玲想要分红或现金,还得郁诚批复。
郁诚没想和母亲决裂,他转移矛盾中心,对郁宁说,“爸,不如你剩下的6%也卖给我吧,我按市价收购,不会亏待你。”
郁宁也站起来,语气很冲,“郁诚,你搞什么?”
父母离婚都将利益出让给儿子,没想到儿子反将一军。
赵玲玲和郁宁想破头。
郁诚说:“我要清除驭丰所有风险。”风险只是个说辞,父母未尽父母职责,将女儿置于险境,应当付出代价。
郁诚要替小美出一口气。
郁宁更不明白了,“风险?”
赵玲玲眉毛一挑,若有所思坐下了。
将郁宁扫地出门,是她最大的愿望,儿子愿意为她出头,她高兴还来不及,跷起腿坐一旁看戏。
郁诚看向她,“妈,你为什么绑苏平。”
赵玲玲双手抱胸,不肯说。
郁诚鄙夷地笑了下,“因为苏平怀孕了,孩子是我爸的。”
“什么?”郁宁张开嘴,显然是愣住了。
老年得子,还是爱人为他生的,那感觉比中大奖还兴奋。
郁宁立马高兴起来,“她人呢?人去哪了?”
郁诚神情冷漠,眉角锋利,眼中似结了层寒霜。
他摸出打火机,嗒一声响,低头点了支烟,深深吸了口,绕出一个烟圈,慢悠悠说,“我可不欢迎什么弟弟妹妹……”
郁宁面如死灰,“你想干什么?”
郁诚:“肚子还没大呢,谁知道是不是死胎。”
郁宁摔开椅子要冲过来。
郁诚手指夹着烟,朝他一指,“站那儿别动。”
郁宁不敢动了,心痛道:“郁诚,爸爸从来没有对不住你,你怎么学得这么歹毒?”
他们的确没有对不起儿子,但他们对不起女儿。
郁诚呵笑一声,“我歹毒?那也是和你们学的,谁让我有一对好父母。”
他还要带小美去度假,没空和他们闲扯。
郁诚掐灭烟,说,“爸,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那十五个点股份的分红,我照给,就当是为你养老,一直给到你百年那天,但为了你最后那六个点不落入外人手里,我会让你的私生子——消失。
二,你把那六个点卖给我,我放她们母子一条生路。”
郁诚强势、狠辣,让郁宁拿全部身家去换一条命。
这哪里是选择,这是没有选择。
让出最后六个点,郁宁将彻底出局,告别他为之奋斗一生的驭丰。
赵玲玲笑了,“我儿子算很有良心了,郁宁,你拿了钱带着小老婆去哪不是好日子?”
郁宁斗不过赵玲玲母子,只能同意。
160好大H
清晨第一缕光透进舷窗。
美微半夜睡意朦胧被郁诚抱走,一路专车专机直达珍珠岛。
私人飞机比客机要小很多,机舱内只有六座,全部满员。
前后独立沙发座椅位置宽敞,分别坐着四名高大壮实的男子,兄妹二人座位紧挨在一起,位于中间。
郁诚不希望再发生任何意外,度假带保镖随行,确保小美的安全。
她睡饱了气色红润,乌溜溜的眼仁转了转,透着机灵四处打量,攥紧他的胳膊,悄悄问:“爸妈呢?”
小东西这是害怕了。
父母不知道出于愧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次没找女儿麻烦,也对付不了儿子,虽然大手笔给钱,但亲子关系仍然修复失败,最后又一次不欢而散。
郁诚轻笑,“走了,他们资产分割手续得去国外办理。”
她埋着脸又不说话了。
“想什么?”郁诚摸摸她的脑袋,握过她的腕子,仔细检查纱布松紧,“还疼不疼?”
疼还是有一些,她擦过药又没有沾水,伤口慢慢愈合,比昨天要好得多。
她摇头,“不疼了。”
小脑袋凑过来,“哥,你什么时候买的飞机?干嘛以前藏着不给用。”
郁诚:“赵女士的。”
“哦。”她退回去坐得端端正正,“那我不喜欢。”
“真不喜欢?”
她摆手,“不喜欢。”
曾经赵女士的所有,如今都归她。
她还不清楚名下有多少资产。
他好笑,捏住她的脚腕放上膝头,“脚还疼不疼?”
“不疼。”她脚下也缠了纱布,穿了双绒拖鞋,动动指头,“拆掉好了,这纱布包着难受。”
“再养养,明天给你拆。”他抱她起来揽进怀里,低头亲吻她额角。
她轻轻推拒,红着脸看了眼前后坐的男子,“你注意点嘛。”
有外人在呢,得注意影响。
郁诚淡然,“当他们不存在。”
那四名男子雕塑似的,目不斜视表情都没动一下。
还挺有专业素养的。
美微放下心,收回目光,小手搅着他胸前一粒衬衣纽扣拨来拨去,他笑一下,也随她。
父母不在,又换了环境,心情一下子舒畅了。
窗外是湛蓝大海,零星岛屿,隔着窗子都能感受到海风清新。
飞机缓缓降落,她懒懒舒展手脚。
珍珠岛只有十五平方公里,从机场到度假酒店不过十来分钟,沿路风景宜人,海水碧蓝。
岛上气候温暖,度假别墅均带私人海滩,沙滩干净细腻,热带植被茂盛,环境清幽非常私密,是度假的好地方。
别墅套房上下两层,带前后院。
兄妹住了楼下带花园的一间,保镖全住楼上,楼上设置岗哨,两人一组换班,二十四小时在一楼值守。
进了房间,美微躺大床上不想起来。
郁诚自然地覆上来,“不去看风景?”
她闭上眼,“我要睡觉,唔……”
他吻住她。
她哼哼唧唧喘气,身子来回蠕动,也不知道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郁诚轻轻吻她耳侧,热意喷洒在脖子上,酥酥麻麻,他的声音格外有磁性,鼻尖蹭蹭她润白的耳垂,“怎么了?”
亲亲抱抱,所有碰触成为享受。
她窝进他怀里,整个人放松下来,脑袋放空什么也没想。
他的大掌抚上她的膝弯,顺着嫩滑的腿往上摸,卷起裙摆拨开底裤,修长手指慢慢拨弄起肉瓣,爱液滑腻,湿润了他的指尖。
她还在放空。
他笑了笑,挺着性器抵住湿滑的肉缝,顶端磨了磨猛地入了进去。
“啊……”她这才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他等不及了律动起来。
她捏住小拳头软绵绵捶他,“呜呜哪有你这样的……”
他深情凝视她的眼,“我哪样?”
度假还没开始呢,放下行李就做爱?她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路上还说好了到酒店要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她菜单都想好了……
还有下午的购物行程,购物中心买点夏天穿的长裙,防晒的宽檐帽,比基尼,墨镜,防晒霜……再去免税店逛逛,顺便给佳佳周婉她们买点儿礼物?
啊好忙,越想越远,她走神了。
他不高兴,重重顶一下。
“啊你流氓。”
“嗯。”他进去又出来,入了个彻底。
“嗯啊……你变态。”
“嗯?”他停住不动了,顶端抵住了宫口转着圈儿磨她,“你说要睡觉。”
小腹深处又酸又麻,甬道还没完全适应他的粗大,私处随着她的呼吸收缩,绞得他倒吸凉气,差点交代给她,昨天就没释放,这会儿实在难以忍耐,滚烫的肉棒又涨大两圈。
她娇呼,“好大嗯啊……”
161别装H
这声音又娇又软,像一条小舌头舔上他心头。
郁诚听不得她叫床,咬牙忍住精关,收紧臀部精腰发力,绷着性器存心往里钻,钻进了那紧致柔软的小口还不罢休,恨不得整根都送进去。
“嗯啊……”她被磨得说不出话,热泪都被他插了出来,断断续续说,“我说睡觉是那个睡觉,不是这个睡觉呀,啊……”
“有区别?”他就是霸道蛮横,不让她喘气,这会儿动作又凶猛起来,“忍不了了,先给我一回。”
“等等,等会啊……”
“不等。”他退出一长条,留着硕大的龟头让她含住,又猛地整根进去。
“啊疼疼。”
她喊疼,他不得不停住。
郁诚忍得额头青筋暴跳,手往下摸到交合处,指腹按住勃起的花蒂,慢慢打圈儿。
刺激得浑身发麻。
她身体发颤嗯嗯两声,“衣服裙子,嗯啊,腰带勒到我了……”
郁诚还没来得及脱衣服,成套的衬衣西裤就解开了裤链,腰带搭扣是金属的,撞击的时候贴到她腿根,白皙的肌肤都撞红了。
她的白色小内裤拨到一旁,稀疏的毛发乌黑亮泽,软嫩的肉蚌裸露在外,有些发红肿胀朝两边张开,中间糜红嫩肉被他硕大充血的肉棒撑得发亮,不断往外涌出透明爱液。
太色情了。
他的视线赤裸热烈,她不甚娇羞,挪了挪小屁股,花瓣不停蠕动,像一张小嘴含吮住他,毫无规律地收缩。
他没忍住,顶端溢出些前精,混着她的热液搅动,空气中飘荡暧昧甜腥。
郁诚呼吸急促解开她的衣扣,快速脱个光溜。
赤条条相拥,他忍住想要狠狠操进去的欲望,俯身轻轻吻她,温柔说,“我小心些。”
话说得温柔,动作却一下比一下凶猛。
她像一只小船沉浮浪尖,喊不出完整的话,受不住这样次次重击,整个人像要散架,绷着脚尖抵住床,身子往上缩想要逃跑。
这时候了,岂能让她跑。
“跑什么?”
他勾住她的腰,一把将人拉回来固定在身下,涨得紫红的肉冠又塞进去,将她填个严严实实。
“啊……”
娇呼也没用,他正在兴头上,闷哼着冲刺。
郁诚的手机不合时宜响起,却像救了她的命。
小美摸过手机要接电话,“啊,等等……是解玉……”
郁诚眉头一皱,握住她的膝盖往两边分开,她的双腿张得更大,最私密的地方完全展现在他眼前。
他勾起唇角,不怀好意地笑,“有本事你就接。”
“啊嗯……找你的呀……”
他更用力地操弄,手机在她手中颠簸,直接飞了出去。
她叫不出声,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郁诚挺住腰几下大力冲撞,揽住软成了水的她,大掌托住紧实的翘臀将她托起,让她张开腿,肉瓣迎着他的巨物吞下去,在她的呻吟尖叫中,他俯下身,含住她的乳珠重重吮吸,下身弹跳紧绷着,全部喷射进去。
浓精又急又烫,她哭喊着摇头泄身。
她嗓子喊哑了,眼尾都是泪,浑身粉红发烫,倦得手指头都抓不住床单。
郁诚餍足地抱起她,“下午出去玩?想去哪逛?”
逛什么逛玩什么玩买什么礼物,给钱让她们自己买吧。
她眼神拒绝,累得一个字都不想说。
他抱着她亲了又亲,捧着一对丰满的乳儿揉了又揉,爱不释手,“我这还没开始,你就不行了?”
刚才还没好好爱这一对红果,他这会儿慢慢吃起来,得了趣味,舔弄得啧啧有声。
“呜呜……”
“别装。”他心够狠,刚释放过的肉龙又挺翘起来,就着她甬道的湿滑,滚烫的爱液,又入了进去。
释放过一次,这次入进去就没那么急了,他慢悠悠地厮磨,动作轻柔很多。
她轻喘着当休息了。
他问:“舒服吗?”
“嗯嗯,不舒服。”
“又装。”
他不停,抬起她一条腿环上腰际,将她整个儿搂进怀里,慢慢退出又慢慢进入。
她被塞得满满当当,他被咬得腰眼发麻,更多的是舒爽。
小人儿眯起眼睛小声哼哼,明显就是享受的表情。
他问:“喜欢慢点儿?”
她嘟哝,“不喜欢。”
“你这嘴里没一句实话。”
他含住她的唇,伸出舌头在她唇线上舔了一圈,舌尖撬开她的嘴,缠住她的软舌轻轻咬了一下,她轻呼,他又放了她,将自己的气息都渡进去,他含得更紧,唇与唇之间不留一丝缝隙,唇舌交缠唾液分泌,她失神地不停吞咽,清亮的水迹滑过嘴角,他慢慢舔舐,内心无比满足。
郁诚亲吻她潮红的面颊,“我们以后就这么过,好不好?”
“嗯。”她正处于情欲中,闭着眼胡乱答应。
“知道我在说什么?”
162万中无一H
她睁开眼,眸中水光潋滟,并不十分清醒,想了会儿再看向他,“爸妈是不是知道了?”
不对呀,昨天爸妈说话奇奇怪怪的,可要是真发现了,应该会当场杀了她,而不是给钱她。
她想不明白。
郁诚问:“你怕他们知道?”
“怕。”
“别怕。”
郁诚的大掌顺着她的腰肢往上摸,握住饱满的乳根慢慢揉捏,将柔滑白嫩的乳揉搓成各种形状。
父母和他们的关系很难化解了,矛盾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不如互相保持距离,也保持礼貌和尊重。
走得太近,只会对她造成伤害。
他敛着眉,像在思考什么,手上揉捏却不停,指间捏住肿胀的乳尖捻弄。
谈论这种问题的时候做这种事,这太羞耻了。
“啊……和你说话呢。”她呼出声,捂住他的手。
他埋头舔上去,舌尖抵住了乳头玩弄,不停地往乳晕上画圈,像婴儿吃奶般又吸又舔。
情潮涌动,小腹深处又有什么流出来。
她下身还含着他的巨大,难耐地扭动腰肢,脑子里晕晕乎乎,也不知道刚才想说什么,这会儿全忘了。
他又说,“只有我,将来只有你和我,好不好?”
她沉默了。
也不是沉默,她只是思考未来的可能性。
他停下了吸舔,埋头到她的颈窝,下身缓慢又坚定地进入她,等待她的回应,或是等待她的审判。
郁诚心里慌乱,化作身体的力量,浑身的重量压住她,他脸上没有表情,下身却一下比一下重,沉沉地撞击研磨,企图在她的身体上找到一丝安慰。
彼此足够熟悉。
她能够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努力拥抱住他,“好。”
他抬起头眼神温柔似水,慢慢亲吻她的眼睫,肉刃却在她体内兴奋地跳动。
郁诚又高兴又不放心,粗长的肉棒一边捣弄她,一边含住她的耳珠问,“你是不是还喜欢解玉那小子?”
“他人是挺好的。”
郁诚浑身一僵,停住了,“你真喜欢他?”
解玉这样的世家公子,风流儒雅品貌俱佳,又数次出手帮助她,不说有恩,那也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是很好的朋友。
凡是真正尊重她的人,她也愿意同等尊重对方。
做爱的时候提起就显得很不尊重。
小美乜他一眼,“这种时候能不能别提他?”
不提了。
郁诚心里发闷,埋头苦干,干得她双眼泪流,他心里那股火稍稍消下去,恨恨地问:“要不是有我,你是不是要嫁他?”
她认真想想,“不会。”
他心里舒坦了,重重亲她一口。
她又说,“那可能一早稀里糊涂嫁唐令了。”
啧,还真是个没心肝的小东西。
郁诚握住她的双手举上头顶,膝盖往前顶,将她的双腿分开到最大,小腹贴着她的私处,狠狠地入。
乌蓬蓬的耻毛扎着她,密密匝匝又痒又疼,粗大的茎身像野兽般,缠着脉动的青筋突突跳动,顶得她嗯嗯啊啊叫唤。
“轻点儿啊。”她轻声。
“轻?轻了你怎么记得我。”
这男人心眼儿真是小。
“哥哥呀……”她软下来,好言好语地哄,“我好早就喜欢你了。”
“多早?”
情感是什么时候起的变化,她也不记得了,也不记得为什么要爱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他成为了她的万中无一。
是小时候的悉心喂养,长大后的体贴呵护,还是事业上保驾护航,或是危险时为她挡枪。
不知道,全都不知道,但她就是爱了。
她懵懵懂懂望着他,“我最爱你,只有你。”
郁诚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动作放得又轻又柔,每一下都要让她舒服。
听她咿咿呀呀叫出声,他比她还要餍足。
他的喜怒哀乐都由她牵动,在她面前,他快要没了自己,拥抱住她才像找回了呼吸,他说:“我也是,最爱你,只爱你。”
她搂住他的脖子,张嘴咬住他的肩膀,齿尖重重磨了下。
他闷哼。
她神思犯懒,又有些不大高兴,“最爱我?最爱我那你怎么还有周婉?”
秋后算账来了。
郁诚一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她?谁动不动要约她吃饭逛街?为了你,我私底下给她放了多少假,你这会儿怪我了?”
“哼,那是以前。”
他低笑,“没打算瞒你。”
想了一会儿,一边挺着腰慢慢磨她,一边观察她的反应,“那时候你还小,我对你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只能忍着,只能控制自己,我试过远离试过放弃,周婉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我和她订了婚,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想要对她负责任,但我没法儿爱上她,我骗不了自己,只能尽量不去伤害她,与她保持距离。”
163还要H
美微瞬时明白,“所以那套房子,你们没有一起住过?”
“没有。”他低头亲吻她,“直到你回来了,你身边有了唐令,那家人……如果唐家能对你好一些,我可能也就放手了,这辈子就在背后守着你。”
他摇摇头,身体退出一些又缓缓顶入,“我没法儿看你落进那家人手里,谁都没有我爱你。”
再后来,再后来不知不觉就到了今天。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默默向她走了很远的路。
她环住他的脖子,仰起脸亲吻他的下巴,“哥哥,辛苦你了。”
“嗯,知道就好。”他坚实的双臂紧紧拥抱住她,愈加卖力地操干起来。
她在他怀中颤抖,“啊……我说的不是这种……辛、辛苦呀……”
日头西斜,天边晚霞流淌进来,软软地附着在交缠的肌肤上,温热又暧昧,为情欲蒙上一层浪漫的色彩。
他低吼着进入她,在她身体深处留下一道道烙印,让她记住他的形状他的力度,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浇灌滚烫的精液。
美微软成了泥,郁诚抱她起床梳洗,换上酒店的浴衣。
天色渐渐暗下来,还来得及去餐厅吃一顿丰盛晚餐。
远处海天一线深蓝色,浪潮哗哗拍岸,脚下木地板有一层薄薄的细沙,并不硌脚,触感非常柔软绵密,二人牵着手慢慢走过去。
靠海吃海,珍珠岛风景好,海鲜也肥美。
座位在室外花园,四周种植的绿植葱葱郁郁,散发淡淡广藿香,光线昏黄温馨,桌上燃一支香薰蜡烛,混着温热的海风,有海盐柑橘的味道,氛围放松又惬意。
晚餐吃烤生蚝和烟熏三文鱼,鱼子酱配海鳌虾,她吃不惯半生的东西,桌上又添了法式龙虾汤,龙虾汤偏酸,她又皱皱眉挑食不吃酸,郁诚笑一笑,换了一份奶油蘑菇汤给她。
她这才满意,就着他递来的勺子喝下去,“这个好吃。”
香薰扇贝配的意式腌肉和水瓜柳,贝类肉质鲜嫩入口多汁,T骨牛排和法式烤鸡中规中矩,主菜不如配菜好吃,还是松露土豆泥最得她心意。
美微已有七分饱,摸摸圆鼓鼓的肚子,指着郁诚面前一份海鲜烩饭,“我尝尝这个,要多点芝士,一勺米饭要配一粒扇贝嗷。”
“对了对了,汤汁也要。”
“哎呀,汤汁少一点呀,太咸了,芝士多点嘛。”
“扇贝滚下去啦!”
郁诚:……
他耐心地,精挑细选精心搭配,选好了一勺海鲜饭,送到她唇边,“张嘴。”
她乖乖吃下去。
他好脾气地问:“还要吗?”
鲜香四溢,一口怎么够。
她充分咀嚼,等咽下去了,眼巴巴望着他,“要。”
他慢条斯理又配好一勺海鲜饭,芝士米饭扇贝完美地一比一搭配,慢悠悠举起勺子。
她张开嘴,“啊……”
“等着。”郁诚举起勺子往她面前虚晃一下,嗷呜一口自己吃了。
她急得伸脚踩他。
郁诚沉沉地笑,“脚不疼了?”
“讨厌。”
“这么馋?”
“讨厌。”
“晚上喂饱你。”
“不要。”
他一本正经,“你刚不是说要?”
“谁说这个了?”她气哼哼拿起勺子,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郁诚握住她的腕子,“行了明天再吃,你那肚子再吃下去该消化不良了。”
她耍无赖,“一口嘛,就吃一口。”
她撒泼打滚次次有用,郁诚就吃她这一套。
……
晚餐过后,吹吹海风消消食,沿着沙滩散步回去。
天上一弯明月,远处酒店椰林长廊的灯光远远照过来,沙滩银白色,温暖又静谧。
“我抱你。”郁诚略弯腰,手臂绕过她腋下,另一手托住臀就要将人抱起来。
“别啊,我自己能走。”她左右张望,扭捏地推开他。
郁诚:“怕什么,又没外人。”
美微一路都有种后背发麻的感觉,沿海气候温热,她后脖子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忙拽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说,“我总觉得背后有人。”
绑架这事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
郁诚心疼,从背后抱住她,“别怕,我们出来都有保镖跟着。”
原来是保镖啊,那还是她自己多想了。
她拉住他的手,踩上绵软的细沙,“我想自己走走。”
郁诚不再反对,大掌包住她的小手,握在手心揉了揉。
他说,“疼了就说。”
她脚下的伤大都是浅表层伤口,已慢慢愈合,除了初下地那一阵会疼,真正走起路来,又是穿着柔软的拖鞋踩在沙滩上,感觉不到疼痛。
“嗯。”她还是乖乖答应。
他问:“后悔吗?”
164危机暗藏(1400珠珠加更)
人生那么长,谁知道这一刻的决定下一刻会不会后悔。
或许所有决定都会后悔。
她不是后悔,而是迷茫。
这种不能见光的关系,真能瞒天过海,瞒一辈子吗?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是片刻的沉默,都叫郁诚揪心。
他神情落寞,“我不会勉强你。”
他曾经想过再也不会放手,可真正的爱是要让她幸福,如果她过得不好,那么这样的占有没有意义。
郁诚心情酸涩,手握得更紧些,攥住了她的手指慢慢揉捏,“如果你想离开……”
美微转身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前轻蹭,“说不定到了时候,想离开的是你。”
“不会。”他拦腰环抱住她,轻轻将她提起又放下,“除非有一天我会先走。”
他说的走,是离开这个世界。
“不。”她忽然恐慌,“不要留我一个人。”
世界这么孤单,他怎么舍得留下她一人。
“嗯。”他垂首,“我努力活得久一些。”
“哥哥,别说这样的话。”她仰起脸,眼里水光涌动,指一指天上的月亮,“你看,天地日月听着呢,别乱说话。”
他揉揉她的发顶,拉住她席地而坐,二人依偎在一起看海。
海风柔软,浪潮温热,让人昏昏欲睡。
她顺势躺进他怀里,抬手抚上他的脸,“哥,你在想什么?”
“未来。”他也会有对未来生活的考量,但又不想让她背负精神层面的压力。
郁诚沉默,美微看不透他的心思。
她坐起来,平视他的眼,“告诉我。”
他宠溺地握住她后脑,低头亲吻她的面颊,“我是哥哥,一切有我。”
“哥哥,你说过要尊重我。”
她从他的手心一点点长大,长成了他看不懂的模样。
他认真凝视她,指腹慢慢摸过她的眉眼,沿着眼尾落在那颗小小泪痣上,轻轻抚弄,“你是我的功课,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用来了解你。”
她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那就从现在开始吧,以后的路我们要一起走,你不能骗我,不能瞒我,所有事情都要告诉我,所有决定都要和我商量。”
美微的神情无比认真,“哥哥,我长大了,我是成年人,我有自己的意愿,你不能再当我是小孩。”
她容光美艳,眼底沉稳,身上有种成熟与青涩交织的气韵,她在具体事务的磨砺中一点点成长。
他竭尽所能护住她,也会有疏忽的时候。
最坏的情况便是他先走一步,到那时候她怎么活?
真正为她好,便要帮她练就层层盔甲,放她到工作和生活中接受挫折,认清生活的真相,增长经验,尽早让她独当一面。
这样哪怕有一天没有他,他也能放心。
郁诚考虑得更长远,“和我在一起,你没法拥有正常的人生,不能有正常的家庭,不能有孩子,我们的关系不能公开,再过些年到了年纪,不婚不育还会被人非议。”
“将来的日子谁知道呢?”她歪过脑袋靠上他的肩,“我只管现在,只管今天,只管此时此刻。”
想得太长远有时也是自添烦恼。
他倒是不如她通透。
郁诚笑笑,“也对,当下即未来,过好现在,就是过好人生的每一天。”
所有没发生的事情,都不必提前去忧虑。
相拥的每一天,都是命运额外的馈赠。
他与她紧紧拥抱,唇与唇相贴,吻缠绵而缱绻。
忽而海风中夹杂咔咔声。
美微轻轻发抖,抱紧了他,咬住他的耳朵问,“哥,你的保镖出来还带相机?我怎么听见拍照的声音?”
郁诚:“沙滩上有贝类有螃蟹,可能是换壳,也可能是破壳。”
“哦。”她默了会儿直起身子,换了个方向指过去,“你有没有看见刚才椰林那儿白光一闪?很像闪光灯。”
天上乌云滚滚,遮住一半月亮。
像是闪电。
郁诚松开她,吻住她的唇瓣安抚,“可能要变天了,我们回去。”
165夜半铃声
郁诚让保镖去查实,确保酒店没有混进闲杂人员。
度假行程非常放松,看看海游游泳,剩下便是吃和睡。
他处理好工作,关掉手机专心陪她,又安排了心理医生每天为她做辅导。
她什么都不用想,每晚洗完澡躺上床就能入梦。
凌晨时,房间座机响起。
夜半的铃声总是带着不好的讯息。
郁诚接过电话,起身靠在床头,以手支额沉默半晌。
“怎么不睡?”美微察觉了,也靠着他坐起来。
纱帘轻轻飘荡,窗外月光淡淡洒进来。
她心里莫名有一丝不安,抱住他的腰,“哥?”
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小美……”
“怎么了?”她慢慢抚摸他的背脊,感受到他身心的震颤。
郁诚已快速冷静,拨出电话要求安排返程航班和车辆送机。
他打开床头一盏小灯,扶住她的肩,试探问,“我让保镖都跟着你,能自己回去吗?”
“怎么了?”她不明白,但预感到出了事,“是不是公司那边……”
郁诚牢牢攫住她的视线,“先回答我,能做到吗?”
他还是不想说。
她声音很轻,“哥,你说过的,任何事都不能瞒我。”
郁诚几番犹豫,艰难开口,“爸妈那边出了事,今天办理资产分割两车相撞,赵女士重伤昏迷,郁董……不在了。”
美微忽然失语,大脑有短暂空白,喃喃,“怎么会……”
父母在世尚有归处,儿女可以尽情埋怨父母不公,责怪父母未尽责任,分开的前一刻,她都不肯叫赵玲玲一声妈妈。
而现在天地巨变,她张嘴不能呼吸,泪珠像断了线,哑声喊了句“妈妈”,没有声音,也无人听见。
郁诚没有时间安慰她。
他掀被下床,快速穿衣,领带袖扣一丝不苟,匆匆整理行装,“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得去一趟。”
她也下床穿衣,“哥,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怎么行,我陪你一起去。”
郁诚已走到门口,转身拥抱她。
他一手提着公文包,另一手捂住她后脑,重重亲吻她额头,“公司里还要你多看着。”
美微握住他的手,他的指尖冰凉,她的掌心温热,二人都有些微微发颤,彼此握紧了互相安慰。
这种时候的软弱只会击垮意志,他们需要信赖支持。
她看着他通红的眼,“哥哥,我会担心你。”
“放心,方行会与我会合。”郁诚曲起指节,慢慢擦掉她眼底的泪,郑重交代,“这件事现在不能声张,公司里有任何风向,你都要稳住阵脚。”
不是不痛苦,而是不能沉迷于痛苦中。
或许还有更残酷的现实等着他们。
赵玲玲夫妇出事究竟是什么原因,与上次美微被绑架有没有关联,背后又是谁?
上市公司高层变动都有可能会影响股价,董事长和夫人出现重大事故生死不明,带来的局势变化难以预料。
“我知道。”美微再不舍,也要与他暂时分开。
“若有人问,还和以前一样说爸妈去度假,我出差,有任何重大决策都要等到我回来。”
“你放心,我不会被人骗。”
郁诚放下公文包,展开双臂再度拥抱她,“我每天都会和你联络,处理完那边的事,会尽快回来。”
她轻声,“我等你。”
郁诚还是不放心,反反复复看她,“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出行要带保镖,害怕的话就让周婉去陪你,公司里的事可以让何副总帮你,我交代过他。”
美微紧紧抓住他的手,“你也小心。”
她送他到酒店门口,看他上车。
内心涌起太多不舍,他安排得再周全,她还是会担心。
直到回了办公室,她一颗提起的心也没有放下,还要强颜欢笑做掩饰,生怕旁人看出一点风吹草动。
周一例会照常进行,各子公司和重要版块负责人汇报近期工作进度。
美微坐于会议室主位,她特意穿深灰套装着淡妆,长发挽成低发髻,显得成熟稳重些。
年轻资历浅,最容易被人看低,公司里的老油条趁此机会糊弄新人是常有的事。
她心里有数,眼神平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叫人摸不透她究竟是听不懂,还是听懂了不动声色。
方行随郁诚出国料理家事,参会人员里仅有何副总和周婉可以信任。
郁诚早已定下经营策略,也给团队分别开会指导过,执行期产生的问题只要按照大方向解决就可以,遇上难点有何副总把关;
遇到公司人事与行政决议时,先由周婉过滤问题,最后同意或不同意由美微决策,不涉及到重要人事任免,或金额不超出她的审批限度,她当场给结果,若超出以上权限,她仅回复待定,并不给解释。
郁诚教过她,上级给批复或指示,不需要多解释。
她给决策,她承担相应的责任和后果,下属不会多问。
话越少,表情越少,越不会暴露情绪与软肋。
但她还是走神了,思绪不听使唤回到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家中也有过欢笑,是从什么时候起,一家人形同陌路,爸妈如同仇敌……
总以为来日方长,总以为能等到真诚的道歉,总以为自己还有原谅的机会。
可这样的机会再也不会有,上一次与父母的告别就是永别。
美微咽喉酸涩,眼睛被泪水涨得疼痛,很想大哭一场,但是她不能,她还要强打起精神听报告。
起初一切进行都很顺利。
会议进行到尾声时,张天平提出整体调高西南版块销售佣金,从1.5%调至20%。
现场一片唏嘘,不少人倒抽凉气,却无人出来说话。
166两难
张天平原任驭丰集团开发经营本部总经理,后集团旗下驭永地产成立,集团开发经营本部拆分为原油能源、地产开发、商业运营、投资金融、医疗康养等板块,地产事业并入驭永地产旗下,集团免去张天平原职务,转入驭永地产任城市总经理,负责西南城市住宅体系地产开发经营。
从集团职务属性来讲,张天平虽然收入不变,但实际上权限降职了。
换句话说,美微如今是张天平的直属上司。
张天平进入驭永地产后,收入结构也发生了变化,原来挂靠总公司的任务绩效,转变为挂靠具体项目销售比绩效。
地产项目开发和销售具有很强的周期性,逢项目强销期收入高,而其余时间只能拿底薪。
为稳定人心,郁诚用补贴形式,从总公司走账补贴张天平个人,拉平他的年收入,造成一种收入不变的表象。
但这种表象随时可能消失,只要集团总公司终止补贴,张天平将面临收入骤降。
西南地区地产事业刚刚启动,筹备期工作量巨大,工作内容繁杂,光种树不收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当着众人的面诉苦半小时,最后给出诉求,要么给他涨提成,要么他就不干了。
地产行业销售分为集团直销或委托代理公司销售,销售佣金根据项目体量决定,一般佣金为成交总价的1%-1.5%不等;
偶有特殊情况,如促销期为了快速去化,资金快速回笼,临时委托第三方代理机构参与分销,佣金相应会调高至5%以内,这也是非常短期的,小体量的,限额封顶的短平快操作。
不少周扒皮类的公司,佣金只肯给到0.5%-0.8%之间。
驭丰给出的1.5%佣金比例,已经是业内最高。
张天平不满足于此,开口要价20%,当场吓坏众人。
地产开发过程中的隐性成本非常高,这个比例给出去,等于让驭丰倒贴为张天平个人做慈善。
美微庆幸之前到一线轮值过,了解地产经营的关键点,不会被人三言两语蒙骗。
有些勾心斗角,郁诚早就带她见识过背后的利益相关。
她底气十足,笑了笑,“张总,您这是欺负我年轻不懂事?”
就是因为懂,才敢笑着自嘲说不懂。
众人原本想看戏,若这位小郁董被人骗了,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也好,这会儿看她成竹在胸没上当,又调转了立场,纷纷开口指出张天平不合理之处。
到了这个层级,能坐上这张桌子参与总经理办公会的,都是人精,没有立场。
还是那句话,利益在哪,立场就在哪。
众人帮了张天平,张天平捞到好处自然会给众人分点汤,瞧他捞不到好处,自然站在公司一方,说起来好听,要维护公平正义嘛,怎么能让一粒老鼠屎损公肥私?
张天平一人不敌众人嘴,退了又退,不断下调佣金比例。
谈判有时候就像菜市场买菜,没有多么高大上,这里少点儿那里多点儿,这里加一点儿那里减一点,一分一厘这么磨出来。
美微和郁诚一样,大部分时间听诉求和观察,面无表情很少说话。
她一个职场新人应对一帮老油条,丝毫没有犯怵。
众人摸不准她的态度。
张天平又提出新的要求,佣金给到西南公司账户后,由他个人根据员工表现进行分配。
佣金由子公司自行分配没问题,但一般都有总公司监管,名单和金额层层递上去层层核实,再层层报批,力求做到公平公正和真实。
这样严谨的流程下,仍然会有区域地方负责人造假,花样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而由张天平个人分配利益,则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他如何分配?他能否保证公正性?他能否维护和管理好手下的团队?
以张天平的尿性,大部分资金会进他个人腰包,而大部分基层员工,会在分红奖励之前,被他辞退。
领导人的人品至关重要,关乎基层员工的死活,也关乎公司的命运。
这样的人还要留住他,美微怀疑是不是郁诚失策。
她不能当众否定郁诚的决策,这样会损害郁诚的威信;
她也不能当场给郁诚打电话请示,这样会损害她自己的威信,今后再想立足会更难。
但又要立刻给出合理的解决办法。
美微陷入两难。
167决策
西南市场目前最大的问题是缺钱,项目还没进入销售期,员工的收入低,积极性不高,人员流动大,不利于项目的稳定推进。
她要代表集团公司鼓舞士气,同时实际解决基层收入低的问题。
想清楚问题的关键,一切都变得容易。
美微坐姿不动,干净圆润的手指敲敲桌面,“这样吧,西南市场基层员工的底薪调高30%,凡是从总部调过去的人员,在此基础上,由集团总公司发放生活、交通、通信以及住房补贴。驭丰不会亏待每一位员工。”
和地产项目销售的佣金比起来,员工底薪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而对普通员工来讲,涨薪永远是最实际的利益。
这个调整比例,相当于拿一线城市的收入,去二线城市工作。
这样西南公司招聘时,岗位待遇成为区域市场天花板,具备足够吸引力,不愁招不到人,也不愁留不住人,更有利于稳固团队。
工资全由总公司核实发放,不经过张天平个人,也保障了基层员工的利益。
唯一不乐意的,只有张天平。
美微此举严重损害了他的个人利益。
张天平气得脸色发黑,“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我不和你谈,你让郁诚出来说话!”
美微也不生气,和和气气说,“郁总出差了,我代他做几天总裁。”
张天平唾沫横飞,“你也配?”
美微手上捏一支签字金笔,随手往桌面一扔,啪一声轻响,那支笔飞出去老远。
会议室瞬时安静了。
她隐约也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场。
何副总扶一扶眼镜,“张总,你注意措辞。”
何副总是集团总公司的高管,他出来说话摆明立场,身后自然有人站队。
这时就有人附和,“小郁董是大股东,分管驭永地产,她怎么不配了?”
“就是,公司都是她的,她怎么不能下决策了?”
周婉拿出计算器一顿啪啪按,完了比一个手势,“西南市场的人员薪资这个数,”又啪啪一顿按,又比出一个数,“按华东市场往年销售额预估,取一个最低数值,西南市场佣金至少要这个数。”
她收回手,不做总结发言,因为她分管人事与财务,由她来给数据最合适,而数据要由各市场负责人去分析,更具有说服力。
刚好各市场关键位置都是郁诚提拔上来的人,不一定绝对可靠,但工作能力都没得挑。
立刻有人适时来总结,“这明显是花小钱办大事,可行。”
美微的决策全票通过了,无人反对。
张天平仗着年资老,经验丰富,敢和老板叫板。
他站起来,指着美微鼻子骂,“你这种娇娇女捣什么乱?不懂专业就好好在家待着,少出来瞎嚯嚯!”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被人激怒,否则被人看了笑话,对她个人有百害而无一利。
美微全当听不见,气定神闲,不搭理他。
张天平拍拍胸脯,“我走的路比你走的桥都多,你知不知道全国有多少个项目由我操盘?你妈都要依仗我,你哥见我还礼让三分,郁董哈哈,郁董亲自请我来上任,你算个什么东西?你那地产公司多少项目还要靠我!”
想到父母,美微心头一痛,心情好不了。
这人争不过,吵不过,算计不过,现在倚老卖老,急眼骂娘了。
上回骗她签字还没算账呢。
美微态度诚恳,“论专业阅历,我的确不如在座各位,大家都是行业精英,手底下人才济济,我资历浅,还要向各位前辈多学习。”
老板谦虚,谁敢当真。
在座各位都和蔼地笑着摆手,“不敢不敢,小郁董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对,和郁总一样有魄力。”
“大家过奖了,不敢当。”美微笑着道谢,心里并不当真。
她说起场面话信手拈来,“专业的事当然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驭丰集团爱材惜才,一向给出最丰厚的待遇,不论是年薪还是年底分红,驭丰都已经做到业内标杆。”
不管去哪问,驭丰的薪酬体系都是第一名,外界的评价都是财大气粗,即便说得不好听,那也是一句土大款暴发户,骂得再难听,那也是骂煤炭原油起家的怎么那么有钱?
在座的低低耳语,不少人交头接耳,表示赞同。
美微忽然沉下脸,语调一转,冷声道:“不过张天平张总,我是你的老板,活儿我全干了,还要你做什么?集团公司给你发薪水,由你负责西南市场经营,那是你的工作,是你的职责。”
她反过来用职权压他。
官高一级压死人,这位小郁董比他不止高一级。
张天平不服,抛出底牌,“别忘了,你们还有七十万方的土地等着调规。”
啊,原来如此。
美微瞬间明白了,郁诚为什么要用他。
西南市场旗下有一宗七十万方的商业用地,是从其他地产商手上低价转进来的,因上家资金问题,这宗土地一系列手续没有完善,产权不明确迟迟不能动工。
换一句话说,土地不符合动工标准,烂尾了。
市中心挖一个大坑,四周三米铁皮一挡,刷上蓝油漆,周围垃圾遍地臭气熏天,一年四季一个样,严重影响市容市貌。
但责任不是驭丰的,而是上家和地方相关部门的,驭丰在这件事中只是接盘,对外表现得更像是无奈下被迫接盘。
土地烂尾严重影响地方信用和发展,相关部门比驭丰集团更着急。
驭丰暂缓开发是因为另有打算,拟将71万方商业用地,调规成30万方住宅用地、41万方商住商务混合用地。
同样的地块不同属性,住宅用地是比商业用地更值钱的。
过程不赘述,只要操作得当,可以将利益最大化。
其中关键项,需要张天平从中斡旋。
若不用张天平,也可用唐家,这件事总得有人做。
郁诚宁愿留下张天平,是不想和唐家扯上关系,一方面是防备唐家分利润,另一方面是为她。
毕竟唐家还有一个唐令。
美微提起嘴角,又悄悄收敛住表情。
这件事落到最后,还得由她来解决。
她轻敲两下桌面,按住西服纽扣站起来,说了两字,“散会。”
她可以一气之下辞退张天平,也可以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羞辱他。
此时此地她占高位,但是没有必要,在下属面前要留一个容人的雅量,不能寒了其他高管的心。
她年纪轻轻,苛待资深员工,只会有理变成无理,落人口实。
不需要争这一时意气,因为做人做事要留余地。
这是和郁诚学的,在任何事情没有落定之前,不能将路堵死。
张天平愣在当场,他的叫板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众高管也纷纷起身,没有议论,没有停留。
忽然会议室紧闭的大门被推开,赵桃冲了进来。
168趁火打劫
赵桃一身黑衣形容枯槁,乌泱泱带着一帮人,左右把住会议室大门。
她双目血红含着泪,像是悲痛又像是仇恨,说话却很平静,“小美,家里出了那样大的事,你不去料理父母后事,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和人消磨时间?”
这消息像一道惊雷。
会议室里走了一半的人,转头又回来了。
美微心里也慌,哥哥在电话里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尽力维持的表面平静,被赵桃一句话撕碎。
众人纷纷问:“赵女士和郁董怎么了?”
“小郁董?”
“赵女士过世了?”
“请郁小姐给个解释。”
在场的人面色各异,有关心、猜疑、幸灾乐祸,还有人等着浑水摸鱼。
不少人对着赵桃指指点点,“她是谁?”
“不清楚。”
“好像是赵女士家里人。”
……
赵桃没在驭丰任职,除非赵玲玲身边人,大多不认识她。
绑架的事还没清算,她竟然还敢回来?
郁诚四处派人抓她,她在国外东躲西藏,最后那绑匪又自杀了,没留下确切证据,警察也拿赵桃毫无办法。
美微捏了捏拳头,想捏死她的心都有。但现场人多,集团内部的人还没走,不好当众发作。
郁家的事得关起门来算账。
她勉强微笑,往会议室点一点头,说:“今天辛苦各位,会议上未定事项下次再议,郁总明早就会回来。”
至于父母的事,她暂时不能回应。说父母去度假显得太假,要说家里真的出事了,那说到什么程度合适?多一分少一分,都会影响稳定。
她需要拖延时间,等待郁诚回来,并保证在他回来之前公司不出乱子。
美微往门口走了几步,按住赵桃的肩膀将人往外推,“赵姨妈,去我办公室说话。”
她动作强硬,语气却很柔软,这话本来也是说给外人听的。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但视线阻隔,都没发现她不对劲。
赵桃被推得往前一趔趄,抓住门板站稳了,拍了拍身上的黑衣,冷笑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灭口?”
她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抱住门不撒手。
大家或是对豪门恩怨感到好奇,没有要走的意思,纷纷拖动凳子正襟危坐,竖起耳朵要听八卦,就差手上抓一把瓜子儿磕起来。
这时与赵桃说好话歹话都没用。
美微不与她废话,转头给何副总使眼色,何副总一个电话出去,不出一分钟安保部上来好几人,作势就要拖走赵桃。
赵桃的手脚被人钳制住,张嘴大喊:“韦总,你要替我做主啊。”
身后有人发话了,“郁小姐,赵女士和郁董就是这样教你对待长辈的?”
话说得不重,但责备的意思很明显了。
公司里没有人敢这样和郁美微讲话。
赵桃带了十几人来,年岁大都六七十,这位韦总是其中一位,还带了好几名助手,西装革履提公文包,全站在会议室门口等着进来。
这群人大概是当年跟着赵玲玲创业的人,说不定如今还持有驭丰的股份。
郁诚数次清除异己,目前还能留下的,只能是没有任何实权的小股东,或是不成气候的散户。
更乐观一些,这帮人也许一个子儿都不占。
可他们来得太巧。
父母出事还是走漏了风声,背后肯定是赵桃兴风作浪。
韦总年近七十,头发稀疏斑白,脸上皱纹丛生,穿一件老式的黑色中山装,像是活在上个世纪里的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美微确定没在公司见过他。
韦总扬扬手,身边随行的秘书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打开,呈到美微面前。
这人说:“小郁,你看看清楚这上面的签名。”
几页单薄A4纸皱皱巴巴,密密麻麻的字,按满了红手印,最后一页签字栏是郁宁的名字。
文件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郁宁最后6%的股份转给赵桃,上面的确是郁宁的亲笔签名。
若要说唯一的漏洞……
上次父母谈资产分割,美微签完自己的部分后离席,后来他们又谈了些什么,她不清楚细节,但知道妈妈大部分资产留给女儿,而爸爸的股份都给了儿子。
郁宁还剩下多少份额,她不清楚,最后这份额又给了谁,她也不清楚。
昨晚和郁诚的通话中,也没有提到这件事。
郁宁会不会把股份给外人,她不确定,但她和哥哥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就算给了,也要想办法夺回来。
美微的呼吸短暂停滞,强迫自己镇定。
她不在意地笑笑,捏住这份文件往旁边轻飘飘一抛,纸张散落飞到地上。
众人怕踩到重要文件,纷纷往后退。
赵桃挣脱钳制,扑上来捡文件,慌慌张张将四散的纸张扫进怀里,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女,你爸的东西就这么随手乱扔?”
美微轻嘲,“手印都按满了,字都看不清,不知道让我爸签个骑缝名儿?这种重要文件,真要讲究起来,每一页都需要签字的。”
她语气一转,厉声道:“赵桃,你伪造签名,我可以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赵桃:“有本事就去告我!”
169独当一面
美微当然不会和她对簿公堂。
这文件真假难料,只有先吓退她,再私下里谈条件最有利。
郁诚应该还在返程的飞机上,美微需要争取时间。
这事属于郁家的家务事,本来就要瞒着公司,不适合交给驭丰法务部处理。
她转身让何副总过来,附耳让他去联络方秘书,方秘书手下有郁诚私人的律师团。
至少得先找权威机构否定掉这份文件。
韦总面色很难看,语气却缓和些,“小郁,我也算是看着你们兄妹两人长大的,你还年轻,做人做事不能太绝,这好歹是你姨母,念在亲情上你也要留情面。”
姨母?
姨母会雇凶杀人?可惜绑架的事不方便捅出来。
美微咽下这口恶气,上前一步逼视那人,轻笑道,“你说谁?”
韦总后退半步,振振有词:“做人要懂得礼义廉耻。”
这帮人都堵上门趁火打劫了,还开口闭口礼义廉耻。
不知道是谁不要脸。
美微心里发笑,面上却委屈,“爸爸妈妈没在家,你们一帮大人跑来欺负我一个小辈,我毕业也没多久,进公司时间又不长,什么都不懂,这文件我也看不明白呀……”
讲理讲不通,那就胡搅蛮缠好了。
美微:“爸妈那边还没消息,这边赵姨妈就找上门要分家产,让我心里怎么想?”
说着说着她眼圈儿就红了。
赵桃大叫:“怎么是我分家产?我是继承遗产,你爸死了!你爸死了知道吧!”
旁人问:“这不是转让协议?怎么又变成继承了?”
不知道是谁小声道:“遗产要继承也是儿女继承,哪有给小姨子的?”
“莫不是这姐夫小姨子之间有点什么?”
“就是……”
来的人多,什么人都有,起了话头便越说越难听。
毕竟都是郁宁的旧相识,有交情在前,又有利益在后,这事有疑点漏洞,谁都不想被人白白利用。
一群墙头草,利益在哪,立场就在哪。
郁诚说得半点不错。
美微心中一片清明,面上不显也不说话,蹙起眉娇滴滴演起林妹妹。
真像是郁家大小姐被恶人欺负了。
韦总渐渐挂不住脸,讪讪道:“我们这么大把年纪了,哪能欺负你一个小辈。”
这人态度软下来,或许只是因为赵桃给的筹码不够多。
美微心中有了对策。
她低头抹掉并不存在的眼泪,侧身看向会议室里的周婉,周婉立刻起身出来,站在她身后,并顺手带上会议室的门。
勉强算是将这帮乌合之众关在会议室外。
美微继续抽抽搭搭,“爸爸妈妈还时常提起你们,早就说要请叔叔伯伯们一起来叙叙旧,喝喝茶。”
“这都多少年了?赵女士还记得我们?”
“是的呀,妈妈说不能忘本。”
她这会儿又像个小孩儿似的轻轻说话,本来就姿容姣美,笑起来美,骄纵也美,落泪珠儿也美,装起柔弱来那是一套一套,看着叫人心疼。
众人不好再逼迫她,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韦总叹了口气,摸出一迭纸巾递给她,“你和我孙女也一般大,我看这脾气也差不多,都不是让人省心的孩子。驭丰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们看在你爸妈的份上,多少能帮一帮你。”
她轻声,“没事,我哥就要回来了,不劳叔叔伯伯们费心。”
韦总问:“郁诚什么时候回?”
美微:“明天吧。”
韦总点点头:“郁诚是个好孩子,你父母的事情还没那么简单,你哥在那边恐怕得多耽误一阵子。这里里外外的人心人情,公司里的局面,你要辛苦了。”
无非是瞒上欺下,左右打点,一些平衡操纵的驭人之术。
这帮人精原本是来欺负孤女的,瞧着这孤女没那么好糊弄,只能暂时退让,真要闹得太僵也讨不到好。
“应该的。”美微装乖,往右边抬手示意,“韦伯伯,这边请。”
她将人往走廊右侧引,那边的电梯间直达二楼。
走廊尽头一排落地窗,窗外天色阴沉,众人的身影倒影在玻璃上,面容模糊不清,惨白灯光从顶上泄下来,个个都像吃人的妖怪,格外沉郁压抑。
沿路经过一整面企业品牌墙,详细介绍集团发展历程,赵女士某某年月从某某地方起家,历经千难万险,苦尽甘来终有今日的驭丰。
这帮人走走停停,左看右看,“真好,驭丰比我们那时候气派,九几年的时候,我们那办公室还只有一间,我从供销社出来跟着郁宁跑市场……”
美微安静听着,偶尔附和两句。
她眉眼弯弯露出贝齿,眼底没有半点笑意,开口便是嘘寒问暖,又是安排酒店又是安排接风洗尘宴,让人如沐春风。
郁诚这招还真管用。
逢场作戏谁不会,韦总一张脸笑开花,嘴里没有半句难听的话。
美微笑笑,对安保负责人说,“你们请客人去二楼,周到些,上好茶。”
二楼有大会议室和贵宾室,隔音良好配有单独出口,带上人手关上门,什么都好谈。
她拍一拍周婉的手,往周婉手心轻轻一划,划出一道美金,眨眨眼,是要她准备封口费的意思。
周婉点头,提前一步离开。
要是谈不拢,那就恐吓。
非常情况非常手段嘛。
美微又冲安保部负责人笑笑。
驭丰的安保都是188大高个,穿上黑西装个个和明星似的,耳麦对讲机都是最先进的设备,站那儿不说话就很唬人,身手很好,身上却没有什么行武气息,看起来反倒有点斯文。
领头的像个男模,言谈举止都很礼貌,珍珠岛度假的那几天,便是他跟着兄妹二人做保镖。
他领会到老板的意思,带了两个人按住电梯门,低声向对讲机发送指令,“郁小姐吩咐,让礼宾部全部出勤,备车,开放安全通道。”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这是接待贵宾。
韦总和和气气招呼众人,“那走吧,小姑娘请我们喝茶哪,这面子要给。”
终于将一帮人送走了。
还好,哥哥留下的都是可靠的人,美微轻轻吐一口气。
会议室那头却突然传来女人的哭喊和尖叫。
170真相
会议早已结束,有人走了有人留下。
美微率先赶回会议室,何副总跟着她一起回去,其他人留在原地将韦总一行全关进二楼后,再返回来。
会议室里已经鸡飞狗跳闹开了。
美微额头疼得一跳一跳。
赵桃脸也不要了,举起那份皱巴巴的文件四处递给人看,“你们看看哎,都看看好吧,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公司有我一份的,现在姐姐姐夫死了,外甥女要把我扫地出门啦。”
有高管还真的仔细看起文件,“怎么回事?郁董的股份转给你了?”
赵桃越说越来劲,“我一辈子为郁家当牛做马,我姐姐姐夫什么脏事都要我去干,现在他们去了,儿子女儿就要卸磨杀驴,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什么脏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要乱讲。”
“没有证据就是诽谤。”
“你是什么人?”
赵桃双手叉腰:“我是什么人?哈哈,我是赵玲玲的亲妹妹,你们好好看清楚。要证据是吧,我多的是,郁宁利用职务之便转移驭丰资产,郁诚操控股价……”
赵桃一天班没上过,这辈子做过最高端的事业就是拉皮条,本身没有什么素养,私下里拉关系给好处,泼妇骂街打情骂俏样样在行,就是上不得台面,进不了办公场所。
穿上职业装,非要剪短套裙配一双大红色的吊带丝袜,那红丝带勒得大腿像根猪蹄,脸上的表情永远媚俗而轻浮,不过不少男人就好这口,虽然年纪大,郁宁照样对她念念不忘。
赵桃虽然一直为郁家办事,但赵玲玲从来不允许她出现在公司。
美微冲上去,当即给了赵姨妈一个大嘴巴子,“闭嘴!”
赵桃捂住脸,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敢打我?”
美微:“想要钱就私下里谈,少拿些假冒文件糊弄人,上回的账还没算,谁给你的胆子闹到公司来?”
会议室一时没人敢说话。
赵桃一辈子被人瞧不起,这回就想挣一回地位,爱惜地抹平了文件说,“你好好看看你爸爸的签名。”
她装可怜仅对赵玲玲夫妇有用,郁家小女儿可不吃这套。
美微夺过文件一把撕烂,面向众人道:“还不走?诸位都不忙?工作不饱和?喜欢看别人家里那点儿破事?”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不走也得走,只好起身,但又不甘心,转头问:“小郁董,赵女士和郁董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人附和道:“就是,我们负责各事业部经营,高层出事理应第一时间告知我们。”
美微很强势:“我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
“明天。”
最迟明天,郁诚就回来了。
局势渐渐失控,她心中不安,只能勉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赵桃手指着众人,声音凄厉,又像哭又像笑,“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多久,这么大的公司就养了你们这帮废物?老板都死了,你们还要听这个小贱人使唤?”
美微拽住赵桃往外推。
赵桃一转身,抬脚踹向美微小腹,她侧过身子险险躲过。
已经闹了起来,众人更不可能离开,半真半假过来拖住赵桃,防止她继续发疯伤人。
“啊——我和你们拼了!”赵桃又哭又闹,“凭什么!凭什么赵玲玲的女儿是宝贝,我的女儿就像根狗尾巴草,年纪轻轻给老男人做小啊啊啊——”
女人抬手乱抓低头乱咬,两条腿在地上乱蹬,裙子卷了起来,扯断了丝袜吊带,露出大红色的底裤,场面非常不雅观,众人只好放开她。
赵桃顺势滑到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断断续续说起赵玲玲和郁宁的事。
夫妻二人在国外办理资产分割和离婚的最后手续,本来一切和平结束,可是当天郁宁带了苏平一起去,他前脚办理离婚,后脚注册结婚,美滋滋带着怀孕的小娇妻坐上新买的豪车。
赵玲玲眼睁睁看着,不知道是以什么情绪,驾车迎面撞上去。
她极限加速,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郁宁在送医的途中停止心跳。
赵玲玲重伤昏迷。
而最惨的是苏平,当场人就没了。
美微站在原地没有反应,她只知道妈妈重伤昏迷,郁宁在做最后的抢救,却不知道更多细节,电话中只有寥寥数语,哥哥说回来再告诉她。
她一直自我安慰,难熬等待,没想到现实这么惨烈。
妈妈撞上去的那一瞬间,是不是倾注了一生一世的仇恨?
美微浑身僵直,几度哽咽,还是没忍住眼泪落下来。
赵桃伸手指向她,“都是你!都怪你!你们郁家没一个好人,你妈是杀人犯!杀了我女儿,我今天要杀了你!”
171惊天丑闻
赵桃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会议桌上一只四方大号烟灰缸,扬起手朝美微冲过来。
来不及躲,一切发生得太快。
白光一闪,一阵凉风袭来,那烟灰缸就要朝她砸下来。
美微本能转过脸,抬手去挡。
凌乱的脚步匆匆而至,意料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
“郁小姐,没事了。”何副总挡在她面前,钳制住赵桃的手,夺走烟灰缸将人推开。
保镖也在,几个男人要拿下赵桃很容易。
但赵桃捅出来的烂摊子却不好收拾。
美微浑身发软,扶住椅背贴住墙,缓了口气道,“将人带走。”
安保部两个大汉拖住赵桃往外拽。
赵桃言行无状,哭天喊地,“杀人犯!赵玲玲杀人犯!郁宁杀人犯!郁诚也是杀人犯!你们都是杀人犯!哈哈哈驭丰马上就要倒闭啦!”
会议室内还有高管,齐刷刷都看着美微。
都在等她解释,或是等她的反应。
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能松懈,她要尽全部努力稳住眼下的局面。
美微挺直了肩背,僵硬地微笑,“赵姨妈精神不大正常,她所说的话不可信,大家不要被误导,驭丰总裁郁诚将在明早的会议上,回答所有提问。”
众人不肯走,“什么?这么大的事一个电话就能讲清楚,怎么还要等明天?”
会议室气氛剑拔弩张,几方僵持不下,高管多是男性,人高马大渐渐围拢过来。
美微身边只有保镖和何副总。
赵桃扒住会议室的门框不松手,大喊道:“周婉!周婉!”
会议室的门关关合合,开一半关一半。
周婉已经回来了,站在会议室门后,手上捏了一只黑色的遥控器,目光紧盯着会议室台上的大屏幕。
黑色大屏幕中央转动着驭丰企业标志,渐渐亮了起来,正启动加载一段视频文件。
赵桃笑声尖利,“你们以为郁诚又是什么好东西,郁家上上下下男盗女娼,今天老娘让你们都长长见识!”
赵桃怎么会喊周婉,周婉又怎么会听她吩咐?
她们什么时候有往来交情?
美微后背一凉,浑身汗毛倒竖,低喝一声:“周婉!”
周婉没有回应她,握住遥控器的手却有些抖。
这种情况,这种事态,视频绝不会是无关紧要的内容。
美微早在珍珠岛度假时,就怀疑有人跟踪,万一视频内容涉及到兄妹间的亲密行为,公然在会议室众人面前播放,她与郁诚的事业将到此为止,丑闻将铺天盖地,而驭丰也就完蛋了。
大屏幕上的视频加载已到尾端。
不能冲上去关机,不能大吼大闹,这些行为都会让人起疑,都会让人更想追究内容的真相。
只能不动声色掩盖一切。
美微心急如焚,咬破了舌尖保持精神的镇定,用尽力气让自己不要崩溃,她上前两步,声音嘶哑,“婉姐,我哥有话和你说。”
她希望这句话,能让周婉念一丝旧情。
周婉眼神空洞,缓缓转过头,拇指按动了一下,大屏幕上的视频加载暂停。
暂停了。
时间也暂停了,呼吸也暂停了。
美微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地了,她轻呼一口气,正要说话。
张天平拨开众人,过来拿走周婉手中的遥控,“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紧张。”
美微一步跨过去,也不管旁人怎么想怎么看了,本能要抢那只遥控,张天平个头高,手一扬,她抢不到。
她急得五内俱焚。
砰一声巨响。
会议室半扇门直接被人踹开。
郁诚回来了,身后跟着方秘书,还带了一大帮人。
可是晚了,已经晚了。
张天平按下了启动键,那视频已加载成功,进入片头。
美微低下头,双手捂住脸,自喉咙深处发出痛苦呜咽。
她像一只受惊的幼鸟,浑身簌簌颤抖。
郁诚镇定自若,上前扶住她的肩,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吩咐身旁人倒来热水。
大屏幕的视频已开始播放,有些嘈杂背景声音。
她不敢听,不敢看,只觉胸闷气短心口绞痛。
他试过水杯温度后,递到她唇边,“喝一点。”
她摇头。
“别怕,有我在。”郁诚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后颈,慢慢摩挲,将浑身的暖意都渡给她。
他慢慢说,“一切有我。”
她缓缓睁开眼,嘴唇颤抖,动了动口型没让人听见,“哥,视频……”
郁诚抬手轻轻抹去她眼尾的泪。
“没事的。”他的眼神平和,动作温柔,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她不由自主去依赖他依靠他,紧紧握住他的手。
172掌门人
郁诚入场,气势逼人。
这段“爆炸性”视频打碎了所有人的期待,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镜头,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有失落,有疑惑,又不敢多嘴发问。
大屏幕画面中是兄妹二人在一次行业论坛上的精彩发言,完美体现二人的专业度,也体现驭丰未来发展的强劲势头。
郁诚淡笑一声,“以上发言如何?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
“没有没有。”
“不敢不敢。”
“郁总眼光长远,所有决策都是最佳选项……”
郁诚皮笑肉不笑,“呵,张总,下次再有这样的风头让你去。”
张天平不敢回话。
郁诚一回来,公司整体气氛都不一样了。
他仅简要说明父母因为身体原因在海外疗养,其他一概不提,也没人敢问。
现场迅速清理干净,会议室又恢复肃穆,大灯全开,宽敞明亮,不见一丝阴郁颓败。
郁诚紧急召开高层会议,宣布全面接管驭丰。
驭丰集团当天发布掌门人变更公告,解玉代表利亨资本实力背书,共同释放利好信息,同时注入大量资金作为翘板,驭丰股价震荡走高,一天之内连续三个涨停板。
形势一片大好。
这局险胜。
总裁办公室灯光明亮,人来人往,办公桌上文件堆迭,方行带秘书处和律师团队候在一旁,众人围着会客区的茶几就地办公。
郁诚处理公事雷厉风行。
他割让掉企业经营上薄利又难管理的部分,将三线城市两个点位的小厂当做人情,移交给韦总,送走这一帮老人,赢了个好名声,既封住众人的嘴,又处理掉烂摊子;
赵桃那份继承文件先被美微一把撕碎,方秘书带人将文件复原,郁诚的私人律师团聘请专家鉴定继承文件为假,细说起来签名为真,但文件几张纸质各有不同,有后期拼凑的嫌疑,出主意的大概是韦总那帮人,郁诚没有追究文件造假,但也没有放过赵桃;
他当场辞退张天平,通报其在职期间侵吞公款,出售企业内部数据的证据事实,张天平被全行业封杀,并面临职务侵占等多项刑事起诉。
郁诚这副黑脸阎罗的模样杀人不眨眼,美微暗暗心惊,又要承认自己的确不如他老辣。
她问:“你辞退了张天平,那块地怎么办?”
他说:“我是商人,但也不是每一笔钱都要赚。”
好像很有道理。
“嗷。”她半懂不懂点点头。
郁诚处理机要工作也不再避开她,身旁加了张大班椅,划给她一部分文件,有心让她坐在一旁学着签字批复。
这一忙,三五天日夜不分。
集团总部大楼早已经下班,方秘书也带人离开。
周婉敲门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双手递上一份辞呈。
郁诚大笔一挥签了字,指尖轻点桌面,语气不带一丝情感,“东西留下。”
周婉干涩地笑了一下,“看我一眼也不愿意?”
郁诚没有抬头,“我待你不薄。”
周婉面色泛青,神情憔悴,“我没有想要背叛你。”
郁诚:“在我身边安插眼线?”
周婉:“以前也是这样,只是为了随时随地照顾你们,你知道的……”
珍珠岛随行保镖都是驭丰的人,那趟行程只是度假,的确也不算机密,但有心人拍下了蛛丝马迹。
四名保镖中的一个,是周婉的远亲,她管集团公司人事,安插进几个关系户很容易。
郁诚以前也知道,手底下的人各有弱点,有些人爱占便宜,有些人贪财,有些人好色,人无完人,有弱点的人更好掌控,只要工作能力强,只要不影响大局,他一概睁只眼闭只眼,给人行方便。
可这次触及到底线,他不再容忍。
郁诚面色阴寒,“知道当时为什么留下你?”
“因为小美喜欢我。”周婉低下头。
郁诚:“是你辜负她。”
美微张了张嘴,想留她,最终没开口。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周婉私底下和赵桃达成协议,不论是什么原因,都很难再相信她。
一开始,是想要和她做朋友的。
美微内心失落,握笔的手迟疑了一瞬,笔尖一滴墨越积越多,盈盈欲落像一滴泪珠,她一狠心,落笔下去签了手头那份文件。
从此失去一个朋友,她也会难过。
美微垂着脸,没有再看周婉一眼。
郁诚看向自家小妹,又很快收回目光,身子靠向椅背,再次看向周婉,“东西交出来。”
这次是更为压迫的命令。
周婉浑身轻微发颤,辩解道:“我没有真的想播放那段视频,郁诚,我永远不会害你,你不信我?这么多年了……”
郁诚冷冷道:“有些话我原本不想说,但今天到这儿了,话我要和你讲明白,我向来对你很宽容,可你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动了不该动的人。你挑战我的底线,就不要怪我容不下你。”
173后怕
周婉笑了,像是自嘲又像是死心,她摇摇头,双臂撑住桌子一点点弯下腰,“护得这样紧,你从来不曾为我做过半分。出去应酬都是我挡在你前面,我为你喝酒,我为你开车,我为你去周旋那些牛鬼蛇神……而你,又为我做过什么?”
郁诚:“这是你的工作。”
周婉大笑,“好,真好。我早就明白,订婚也是工作,我动心是我的错。”
这么久过去,再纠缠就俗套了。
曾经的挽留或许让人误解,留下不该有的希望。
郁诚神色平淡,“周婉,我补偿过你。”
男人绝情起来不是人。
周婉扬起下巴,站直了身子,“我不甘心。”
女人很容易接受和平分手,却很难接受男人变心,尤其是这个男人原本就对她没有心。
郁诚说:“你很优秀,你离开驭丰,是集团的损失,也是我的损失。但也请你及时止损。”
他没有再用钱打发她,没有言语奚落贬低,没有要挟她,他设身处地为她着想,让她放手。
到了最后,他还是有风度的男人,还是值得被爱与尊重。
周婉不再争辩,握紧拳头移至桌面,松开手掌,啪一声,一只小小的黑色存储卡掉出来。
郁诚将东西收到掌心,抬眼问:“你跟了我这么些年,家里人都还好?”
语气稀松平常,像是一句不经意的问候。
周婉面色煞白:“什么意思?”
郁诚淡笑,站起来走到窗前,半边脸藏在阴影里,高挺的鼻梁架一副金丝眼镜,定制西装掐出宽肩精腰翘臀长腿,完美侧影,斯文俊逸,开口却是要命的凉薄,“身边人,我理应安排人多关照。你最好闭上嘴,并保证没有备份。”
他还是他,心狠手辣。
周婉浑身僵直,默了很久,点点头,“我保证。”说完话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郁诚接通设备查看卡内文件,之后打火机烧毁储存卡冲进下水道。
那里面有视频与照片,除去珍珠岛度假部分,还有兄妹二人的一些生活日常,要说特别,那就是郁诚的镜头比较多。
没有什么石破天惊的实锤证据,但要是有心人看图说话,也能编出泼天狗血剧。
美微没有细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郁诚已经转了一副温柔神色,心懒意慵的模样,轻轻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怎么,吓着了?”
她摇摇头,额头靠上他的肩,有些担忧问,“哥,你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我不能留后患。”他亲吻她的额头,大掌覆上她的肩膀,一点点往下摸,握住她纤细的手臂轻轻揉,“也不想瞒你。”
她问:“你怎么知道视频的事?”
郁诚低笑,“公司都是我的,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那……如果真的有不雅照怎么办?”
“不会,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小美:“我是说如果……万一有那一天……”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她还是后怕,想起来都冷汗涔涔。
郁诚捧住她的脸,深邃眼眸与她对视,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情,他说:“如果有那一天,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
她迟疑又小声,“可是你的事业,你的名声,你的前途……”
郁诚:“那都没有你重要。”
爱像一粒随风的种子,漂泊于不确定不安全的未知,此时终于落了地,因为他的坚定而生根发芽。
郁诚用爱铺就一片良田,滋养她,呵护她,也因她的存在,她的盛开,他获得从未有过的良辰美景。
二人早已互相依存,不可分离。
她心中温热,沉浸在这种让人上瘾的亲密中,微微张嘴咬住一点他胸前的衣襟,含在唇齿间慢慢厮磨。
郁诚揉一揉她的小脑袋,“是不是害怕了?不喜欢我了?觉得哥哥太阴暗?”
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一步,没有人想做恶人。
不论好的一面,或是坏的一面,她都要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她顺势窝进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轻蹭,“没有。”
“还说没有。”他捏捏她的耳垂,不太相信。
“真的没有。”
“真的?”郁诚含住她的唇,慢慢吻。
“哎,别呀,在公司呢。”她扭捏了会儿,要推他。
“让我抱会儿。”他不撒手,回来了到现在还没好好抱抱她。
郁诚手臂绕到她臀下,轻轻一抬将人抱上办公桌,大掌按住她的后脑,吻细细密密落到她的脸颊,额头,鼻尖,下巴,像春雨一样温柔。
他吻了很久,克制住勃发的情欲,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柔声道:“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应对。”
她紧紧环住他的腰,喃喃道,“差点要出大乱子。”
“你做得很好。”
他下巴蹭蹭她的额头,侧过头吻住她的耳珠,一点一点吻到了眉心。
精神紧绷了好几天,郁诚回来,所有事情交给他,她终于可以缓一缓了。
美微没说话,神情恹恹的,靠上他肩膀一动也不想动,撒娇道:“那帮人真难对付。”
她一个人在公司坐镇,天知道每天有多少麻烦,那些人芝麻大的事都要跑来请示她。
美微这回知道了,总裁不好做。
郁诚笑,“有我,我来对付他们。谁敢欺负你,我都给你成倍讨回来。”
她无声地笑了会儿,仰起脸看着他,“赵桃呢?”
这个最坏的还没对付呢。
赵桃当然不能放过,但现有的证据只能起诉她经济犯罪,交给警察太便宜她。
以她牵涉过的大宗经济案件和掌握的机密名单,外头想要弄死她的人数不胜数,没有人护着,她下半辈子只能被人追杀。
郁诚真真假假的消息放了一半出去,今后如何全看她个人造化。
他捡了能说的部分,斟酌道:“放心,她已不能出境,跑不了。”
美微:“是你骗她回来的?”
倒谈不上骗,他只是猜到郁宁可能会留后手,毕竟股份转让也有时间差,那最后6个点就是最好的诱饵。
郁诚:“人在国外不好抓,得让她主动回来。”
她问:“什么时候能抓到?赵桃做了那么多坏事儿,我很担心她又……”
郁诚安她的心,“很快,有我的人跟着。”
派人跟踪赵桃并不是保护,而是能够及时将她的行踪提供给关键人物,方便对方下手。
谁会出手?他不需要知道。
174执子之手(大结局)
郁诚眼眸深深,不再提这件事,鼻尖贴着她的慢慢厮磨,摩挲过她面颊颈侧的每一处,欲火砰一下迸发出来。
她浑身发软,呼吸急促,哪里还记得要问下文。
两人小别胜新婚,他情意绵绵恨不能就地吃了她,可她心事重重的小模样又很可怜,他心疼她只好停下。
郁诚摸摸她的脸,“怎么了?”
“我……”
“嗯?”
她小声:“我们接爸妈回来好不好?”
这事很复杂。
赵玲玲已苏醒,情况不乐观,还在重症监护室,郁宁抢救回来,何时醒不知道,醒来后两人是否会爆发新一轮的冲突也未可知,离婚手续已生效,撞车事件往严重里说是谋杀,往婚姻关系说又是情感纠纷,二人是否要打官司,儿女又该站在哪一边,目前情况都还不够明确。
父母对战,受伤的永远是儿女。
小美柔软善良,经历种种,依然保留一丝天真。
他愿意护着她这一份天真。
郁诚默了会,抱住妹妹亲昵地揉一揉发丝,温柔地说:“好,等爸妈状态稳定一些,我们就去接他们回来。”
“嗯。”她声音闷闷的,乖乖点头。
她与父母互相亏欠,互不关心,回头想想,不知道谁欠谁更多。
美微红了眼圈,说不清内心的感受。
郁诚久久无言,最后紧紧抱住她,“以后这个家里,就只有我们俩。”
这话很伤感,也是她内心的写照。
“哥哥。”她哽咽。
“别难过。”他捧住她的脸在手心,亲吻她的眼睫,“别哭,哥哥永远都在。”
她眼里带着晶莹泪珠,细碎得像漫天星光,眨眨眼,挤出一朵笑颜,“我饿了。”
他曲起指节刮一刮她的鼻尖,“小猪变的。”
二人默契避开伤心的话题。
驭丰总部一楼大堂有间咖啡馆,与星级酒店合作为员工提供福利,24小时营业特别适合加班族,特供咖啡与各类甜品,乳酪蛋糕味道尤其好。
美微用座机往楼下咖啡馆订了两份甜点和咖啡,说好一会儿去取。
郁诚问:“怎么不让他们送上来。”
冬天昼短夜长,外头天早就黑透了。
她瞪他,“几点了,下班啊。”
郁诚忍俊不禁,“我没说不让你下班。”
她冷哼:“你就想让我加班干活,资本家。”
郁诚:“不是你自己要干事业?怎么现在又怪我?”
“我不想干事业,你干就好了。”她本质随性懒散,逼着自己进公司做项目出成绩,都是为了证明自己。
到头来又证明给谁看呢?爱她的人不需要她来证明,不爱她的人证明也没有用。
人生又不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
美微眼皮微垂,“我只想做自己,我什么都不想干。”
她这回是真的累到了。
郁诚差点笑出声,“行,我干,你躺着享受。”
后半句他没说,笑着抿唇忍了回去,吩咐司机将车停到一楼大堂门前。
出了总裁办公室,四名保镖等在门口,一行人乘电梯去了一楼,取了甜品和咖啡往外走。
街灯寂寥,暗夜茫茫。
轿车停靠在大楼外的人行道旁。
郁诚身高腿长体态挺拔,穿一件黑色长大衣,走在前头衣袂飘飘,先一步打开轿车后座车门,抬手护住车顶,转身过来含笑望着她。
美微手上握一杯热咖啡,朝他的方向迎上去。
这时人行道走过一群加班白领,黑色工作服挂胸牌,手上提着电脑包,三三两两小声谈论手头的工作。
本是十分常见的夜间下班景象,没有任何特别,寒风卷下的落叶都与昨夜并无二致。
美微却于这场相同中,见到了不同。
那是一张她见过的脸,油腻发黑又颓丧的脸,出现在社会新闻头版上,破产后跳楼又跑路的贾钱。
他混在人群中,角度刁钻躲开众人视线,手中寒光闪闪,朝郁诚背后捅过去。
“哥!”
美微心中慌张无比,什么也顾不上了,匆匆跑上去推开旁人,一下扑进郁诚怀里,将人扑得转了个方向,恰好躲开刺来的刀尖。
她从来不会在公开场合对他这般亲昵。
郁诚展开双臂抱稳她,身子随惯性往后仰,笑意盈盈的脸忽然变了颜色,瞬间抱住她弯腰转身,将她整个人护在车门和怀抱的夹角中,遮得严严实实。
砰一声重物落地,拳风阵阵伴随男人的惨叫。
贾钱手上握一把二尺来长的西瓜刀,躺在地上胡乱挥舞,“郁诚!你逼得多少人没路走,老子要替天行道!”
随行保镖身手了得,快速摁死贾钱,夺下他手中的刀,将人拖走善后。
一场意外有惊无险,兄妹二人毫发无伤。
郁诚心中掀起巨浪滔天。
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爱有了回应。
但这份回应不该以她的生命安全为代价。
车厢紧闭,他的大掌覆上她的手背,将她的手稳稳包裹进掌心,郑重道:“不需要你为我这么做。”
美微惊魂未定,手有些轻微发颤,“我没想那么多。”
那一刻大脑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先一步行动。
她转过身,整个人靠过去,纤细的胳膊用尽力气抱住他,“哥哥,我只有你了。”
她这时候能理解他,什么叫做本能,爱他也是她的本能。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郁诚将她揉进胸膛,重重亲吻她,“我永远在你身旁。”
长夜漫漫,轿车缓缓启动,开往未知的路途。
二人交颈依偎,十指紧扣。
“去哪?”
“回家。”
(全文完)